第24章

這幅癡态,讓燕王一時沉迷。

楚宴病得厲害, 泛白的臉上帶上了一抹桃花似的豔紅之色。湊得近了, 仿佛還能聞到他身上的冷香, 直直的撲面而來。

燕王心跳加快, 湊了過去:“離兒,我是誰?”

楚宴癡笑着念着:“先生。”

“先生是誰?”

楚宴似乎找回了點理智,可惜病得厲害, 仍舊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誰。

他的眼裏滲滿了眼淚:“紀止雲,你為何要我去死?”

燕王心裏沉入谷底, 這好歹是他的弟弟,怎麽被人這麽欺負?

普天之下除了他,誰敢欺負他王弟?

燕王眼中閃過狠厲之色,念着紀止雲三個字, 便派來暗探想讓他去周國查清楚。

暗探領命, 身影頓時沒入黑暗之中。

而這時, 宮人總算領着醫師走了過來。

他不由咳嗽了起來:“王上,可是舊疾發作?”

“并非我,乃我王弟。”

醫師點了下頭, 還以為是昨夜天寒地凍, 燕王的腿疾又發作了呢。

他仔細為床上的楚宴把脈,又仔細探查了一下,才大驚失色:“這……離殿下的身子為何衰敗得這樣厲害?”

Advertisement

“怎麽回事?”燕王的語氣略急促了些。

“好似受了許多刑罰, 又被人置于冰雪之中, 體內寒氣尤甚。”

燕王的表情一下子陰沉了下去, 眼神之中暗潮湧動。

“他是多久被丢在冰雪之中的?”

“看身上的凍傷,約莫五日前。”

燕王原以為是昨日,卻沒想到醫師推測的時間竟然是五日前。

他想起楚宴睡夢之中仍舊喊着紀止雲的名字,仿佛推測到什麽,燕王的心情一下子變得極差。

“寡人知曉了,你去熬藥吧。”

醫師看了一眼燕王的臉色,又不知當說不當說,正躊躇着,還是将自己所知告訴給了他:“離殿下曾被人下過毒!”

燕王的眼瞳一縮:“下毒?”

“是,只是攝入不多,可這毒厲害,離殿下這幾日一定疼得日日咳血。”

燕王想起在馬車裏的那幾日,楚宴的确日日都在咳血。

“這毒下肚猶如火燒,若是大量攝入會致死,可這麽一點點,不是想折磨死離殿下……是什麽?”醫師對楚宴抱着同情心,覺得下毒的人簡直喪心病狂。

“……行了,你下去吧。”

“諾。”

等醫師走出這裏,燕王心裏滿不是滋味。

他竟然什麽也不知道,以燕離之才,竟然也會受此磋磨。

他本以為,燕離不需要保護,畢竟他……

一想起那些事情,燕王的心情就極差。

燕王見床上的楚宴睡得不安寧,便湊近了一些,他聽見楚宴的呼吸沉沉,而楚宴猶如小動物似的蹭了一下自己的手,燕王的眼神忽然變得柔和。

燕王之前,對楚宴總是帶着防備。

而聽到他被人灌下毒酒,竟莫名的對他升起幾分憐惜來。

……到底發生過什麽事?

燕王越發的好奇了。

不知不覺間,睡意也湧了上來,燕王直接去了軟塌上,緩緩的進入了沉睡之中。

[楚楚可憐光環賊雞兒好用!可惜是一次性的!]

[讓你那次兌換的時候兌換記憶編制,而不是楚楚可憐光環!現在知道後悔了?]

[嘿嘿,記憶編制也同樣好用嘛,看來燕王總算是攻破一角了。]

[……原來你昨天非要去雪地裏,是打着這種主意!]

楚宴不敢皮了,得幹正事兒了。

燕王趴在軟塌上睡着了,現在可是絕佳的機會。

記憶編制,開始——

一片迷霧散去,燕王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很古怪的地方。

滿天都是白色的細雪,唯有身旁的一株紅梅沾染色彩。

空曠得有些可怕。

燕王收回了心神,忽然聽到了什麽聲音。

“我想你替他去死。”

一個人聲在耳畔響起,他朝上方看去,發現那邊一人身着青衣,手裏拿着一把白扇站在自己的面前。

“放……”那個肆字還沒說完,他就被人拖到了雪地裏。

燕王才發現,他現在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他只是作為一個旁觀者,靜靜的看着那人用極其可怖的聲音說:“我希望你代替他去死,為了以防萬一,你身上須得有和他同樣的傷痕。”

有誰用重拳打在他身上,燕王咳出了一口血。

他聽見自己凄厲的喊:“紀止雲,你對我就沒有一絲情意?”

紀止雲?

燕王眼神極其冰冷,膽敢這樣對他,自己勢必要拿了他的人頭,将他碎屍萬段!

這人真是膽大,竟敢這樣對待他。

“從來無情,何談有情?”

燕王很想站起身,将那人抽筋扒皮,可身體卻根本無法控制。他的身上被一條一條的烙下傷痕。

疼……

徹底的疼痛,外加滲入骨髓的寒冷。

燕王忽然聯想起楚宴的話,他猜到這是和楚宴相關的夢。

他竟然……和楚宴感同身受?

燕王雖不知什麽替他去死,可這個紀止雲膽敢欺辱他燕國的人,就必須得死。

短暫的夢境忽然驚醒,燕王看向了床上的楚宴,他正做噩夢般的低呢。

紀止雲……

燕王又一次把這個名字嚼爛在嘴裏,那模樣顯然是動了殺意。

燕王離開了寝宮,獨留下楚宴一人在那個地方。

楚宴在心裏悶笑:[恐怕燕王要把原主經歷的一切統統再經歷一遍了,以後我做噩夢,他也要做噩夢了。]

[……就你皮。]

[誰叫他昨天晚上把我關在外面?我都心理陰影了,特別怕怕!人家還是個寶寶~]

佛系,佛系,它得争做一個佛系的系統。

[我這波操作怎麽樣?]

[秀,天秀,蒂花之秀。]

[承蒙誇獎~]

[……]

楚宴茫然的從睡夢裏蘇醒,守在一旁的宮人陳周很快就迎了過來:“離公子總算醒了,王上讓我們一直溫着粥。”

肚子已經餓到極點,楚宴并未拒絕:“你給我吧。”

陳周連忙把碗給他遞了過去,楚宴雖然極餓,卻喝得很慢。

原本是用羊脂玉所制作的玉碗,楚宴的手指端着碗的時候,膚色竟然要比那玉石的顏色還要瑩白。他的唇瓣印在碗邊,一口一口的吃着粥,光是看那動作也覺着細致優雅。

陳周一時看得愣神,又立馬心驚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他的腦子裏只剩下一句話——離公子可真美。

等喝完了粥,楚宴把碗遞了過去,陳周接過他的碗,問:“公子還食嗎?”

“不了。”

陳周點了下頭,便把碗給端了下去。

楚宴睡了許久,總覺得身上黏糊糊的:“我想去沐浴。”

“王已經吩咐好了,請公子移步。”

楚宴注意到這裏的布置,便知這次穿越的恐怕比之前穿的朝代都早。他乃燕王的王弟,可身上沒挂什麽職位,不像後世會直接稱為王爺之類的。

地位高的,一般道他公子離。像這樣的宮人,只尊稱他一句公子。

楚宴移步到了那日的藥泉,霧氣氤氲而起。

他解開了自己身上的衣衫,沒入水中的時候卻不小心打翻了放置在泉邊的紅梅。

花枝落到泉水中,楚宴只好将花枝給撈了起來。

水珠順流而下,讓紅梅看着更加嬌豔,他舉着花枝走到了泉邊,想把紅梅重新放回去。

可這麽舉着的時候,楚宴忽然看見了燕王。

“你這樣舉着花枝,是想把這束紅梅贈予寡人嗎?”

燕王滿是調笑,楚宴連忙垂下眼眸:“這藥泉的花都是王兄的,何以要我來送?”

“也是。”燕王接過他手中的花,反而将東西遞到了他的身邊,“鮮花增美人。”

楚宴的臉一下子漲紅,看見燕王的表情不像是作假。

他的心口咚咚的跳了起來,生怕燕王識破他并非燕離。

楚宴只好接過了他手中的花枝,緊張得背脊都繃直了。

“多泡泡,或許能淡化你身上的疤痕。”

“……好。”

“這麽看着我作甚?”

楚宴緊張的問:“王兄為何對我這麽好,我不是做了……讓王兄腿受傷的事了嗎?”

燕王一時語塞,總不能告訴他,最近他做的那些夢,自己都能看見?

他已經派了暗探去周國調查,在結果沒出來之前,他不會再動楚宴。

“你讓我腿受傷,我也用寒鐵鏈鎖着你。”燕王挑動了下楚宴脖間的寒鐵鏈,上面頓時發出清脆的聲響。

楚宴忽然明白了,他對他不過就是像養着一只金絲雀。

“我知曉了。”

楚宴表面上柔軟示弱,實則眼神露出算計的目光。

他已經不再是當初的他,早在紀止雲那麽對他的時候,他就已經變了。

[從小白花到食人花,很符合我原來的性格啊。]

[你原來是小白花嗎?]

[嘿嘿嘿,當然不是。原身以前是小白花啊~]

泡了沒多久,楚宴就起身了。

正在此時,忽然有侍衛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小聲的在燕王耳邊說了什麽。

燕王原本還泡在藥泉裏,聽到此話之後,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可當真?”

“然,那人的确是這麽說的。”

燕王從水裏起身,随手披了一件黑色衣衫。

當他走出外面的時候,朝楚宴說:“你也過來。”

“……是。”

燕王的發絲還是濕潤的,他的氣度非凡,有一種上位者的氣勢。

兩人移步到了殿中,燕王看向下方的人,眼神冰冷:“你是說,周國的司徒大人要送還寡人一樣東西?”

“正是。”

“那東西呢?”

“因公子身體極弱,現在還在路上。”

燕王雖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可楚宴卻聽出了一身冷汗。

是紀止雲。

紀止雲帶着燕離來了這裏。

楚宴的心裏忽然湧起了一股恨意,紀止雲這麽對他還不夠,竟然想第二次置他于死地。

若燕王發現他不是燕離,下場會怎麽樣?

當然是處死!

楚宴牙冠發抖,惹得燕王把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

“怎麽了?”

“無、無事。”

底下的鬥篷人,看見這一幕場景,忽然把鬥篷拉得更下來了些。

那張臉同他可真像啊……只是那氣質可同他不一樣。

燕離騙了他們,不是紀止雲送他回來,而是他自己回了燕國,紀止雲追過來了。

沒想到,竟然還能看見他王兄緊張的樣子。

惹得他忽然也對那個人感興趣了。

[叮——您的情敵已上線。]

聽到這個提示音,楚宴朝下方望去。

燕離一身黑色鬥篷,露出來的唯有那精致的下巴而已。

似乎注意到他的眼神,燕離嘴角微動。

楚宴讀出了他要同自己說什麽,臉色頓時大變。

“既然紀止雲要來,寡人便恭候他大駕,你可以回去了。”

“諾。”

大殿裏,唯剩身體微顫的楚宴。燕王看了他一眼,想起那個令人糟心的夢境,忽然強勢的拉過楚宴脖頸的鎖鏈。

楚宴一個趔趄,竟直直的倒入了燕王懷中。

再次擡起頭,他見到燕王勾起了他的下巴,臉上的表情完全唯我獨尊。

“紀止雲要來,你是怕了?”

楚宴的笑容一僵:“怎會?”

“嗯?還撒謊?”

楚宴的眼底染上沉痛,一片凄楚之色,卻什麽話也不肯說。

燕王看得入迷,只覺他在周國待的那十年,變化真是太大了。

從令人厭惡……到讓人萬分生憐。

“離兒,只要你告訴王兄紀止雲對你做過什麽,王兄都為你報仇如何?”

而回以燕王的唯有沉默罷了。

燕王的臉色瞬間一沉。

[啊啊啊,你激怒他這是為什麽!]

[-v-皮一下嘛。]

[……]

[皮一下很開心呀!]

[……]

“原以為你讨巧了些,竟還是這般惹人厭惡,跪在這裏,沒寡人的吩咐,不許離開。”

淮月和陳周想要求情:“可王上,公子才大病初愈,這……”

“閉嘴。”

淮月見燕王真的動了怒,只好讪讪的閉上了嘴。

楚宴低着頭,無不順從:“諾。”

燕王冷笑了一聲,見他絲毫不覺悔改的模樣,徑直的站起身,同淮月一起離開了此處。

外面寒氣撲面而來,燕王看着外面的紅梅,忽然一陣心煩。

“去叫人把這東西砍了。”

淮月覺得納悶:“可王上不是最喜紅梅了嗎?”

燕王壓低了聲音:“他竟然為了一個紀止雲,這般忤逆寡人……”

淮月沒能聽清,一臉懵逼的看着燕王。

她雖未聽清那句話說的是什麽,可着實聽見那醋壇打翻似的語氣。

且王上……似乎不自知。

燕王淡淡看了她一眼:“寡人說砍了這些樹,見着心煩。”

“諾。”

燕王收回自己的眼神,徑直的離開了這個地方。

那個夢境裏,紀止雲高高的站在階上,梅花樹之下。就這般冷眼看着他在雪地裏,身下滿是血跡斑斑,那些血濺在雪地上,就猶如這些紅梅一般。

那麽疼……

他感同身受。

燕王想要楚宴朝他求救,但凡同他說上一句,他便會派了人将紀止雲捉來。

不過一區區蝼蟻,本不需要這般操心。

奈何楚宴今日抵抗的态度,讓他心甚煩。

燕王的腳步一頓:“……去給公子送些熱湯。”

淮月眼睛一亮:“諾。”

“還有,別說是寡人送的。”

大殿之內,只剩下楚宴和那個鬥篷人。

殿內靜悄悄的,楚宴看向那邊:“你是否有什麽事情想同我說?”

“哦?何以見得?”

“你現在,不是應該告退了嗎?”楚宴緊緊盯着他。

鬥篷人笑了起來:“的确是這樣,倒是我忘了。”

他一步步朝階梯上方走去:“公子故意惹惱燕王,也是想支開燕王吧?”

楚宴自嘲的笑了笑:“有這麽明顯?”

鬥篷人笑而不語。

等終于走到楚宴面前,他撩起楚宴脖頸處的寒鐵鏈,低聲輕語:“真可憐,仿佛燕王的一條狗似的,高興時揉揉你的頭,不高興時便扔你到冰天雪地之中。”

“……你為何知道前些日子發生的事?”

鬥篷人笑道:“自然有我的法子。”

楚宴瞥開了眼,露出難堪的表情。他的眼尾一片豔紅,似乎強烈的忍着自己的淚水,害怕在別人面前掉落下來。

他這般模樣,鬥篷人忽然愣神。

楚宴同他的臉相似,性子卻不一樣。

他……并不讨厭。

“紀止雲是真的要來燕國了,你待如何?”

“……你究竟想說什麽?”

“紀止雲那麽對你,你難道不恨他?”

楚宴的呼吸都紊亂了,伸出手想要拉開他的鬥篷,确認一下他的身份。

鬥篷人很快就挪開了,輕笑了一聲:“現在可不能讓你知曉。”

楚宴的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不過鬥篷人卻說:“我知曉你身上發生了何事,這段時間,興許我們會見很多次面。”

說完,他就徑直的離開了此處。

殿內只剩下了楚宴一人,他只覺得呼吸淩亂,心痛難耐。

此刻楚宴滿腦子都是……紀止雲要來燕國了。

他不放過他,連最後一絲生機都要奪走。

楚宴又開始做起了噩夢,順道~還把燕王給惹了進來。

這次的夢似乎不若那日凄厲,風雪也并不是那麽大。

難得一個晴,燕王發現自己端着一壺熱過的酒,走到了梅庭之中。

酒瓶被散落在梅庭四周,就連那些紅豔豔的梅花也沾染了酒香似的。一人醉醺醺的倚靠在梅樹前,酒水打濕了他的衣袖領口。

“先生,莫要再喝了。”

“離……離兒?”

他叫出這個名字的時候,燕王只感受到一股錐心的疼痛。

然而他還是無法控制的走上前,将那壺熱酒遞了過去:“這是秋葉給你熱的,她讓我送來,說先生非要飲酒的話,冬日喝些熱酒沒那麽容易傷身。”

他把酒瓶放下,便想要離開。

可誰知,紀止雲竟然拉住了他的手腕,一拉就讓他落于他的懷裏。

燕王臉都差點氣綠了,在心裏說了無數句大膽。

竟敢這麽對他,不敬至極!

這蝼蟻,該死!該死!

誰知,紀止雲竟然含了一口熱酒,唇瓣就這麽印了上來。

唇齒之間,他嘗到了酒的滋味。

燕王心裏一片草泥馬,怒氣攻心,想要殺了眼前這個人。

“離兒,酒好喝嗎?”

燕王忍不住的咳嗽了起來,因為被嗆到,白皙的臉頰上浮現一片豔紅之色。

紀止雲看得更癡了,似乎還想要吻過來。

燕王心裏滿是絕望,他還是無法控制這個身體,只能眼睜睜看着!

不過還好,最後他還是推開了紀止雲:“先生分明知道我不會喝酒!”

“不會就要學啊。”

他半咬着唇:“先生……”

對方調戲他:“你這般嬌弱,就像是我養了一個女兒似的。”

燕王氣得臉都綠了,要說之前的那個夢境是同楚宴感同身受,這次的夢境,就讓他恨不得把紀止雲拉來千刀萬剮。

羞辱!大大的羞辱!

膽敢這樣說他的人,絕對活不過第二晚。

他記得紀止雲要來燕國?

燕王眯起了眼,極度記仇——很好,紀止雲膽敢來這裏,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

“先生別拿我尋開心。”

紀止雲輕撩着他的黑發:“穿上女裝,可不就是個絕色佳人?”

這話說得越發膽大了,燕王終于忍不下去:“放肆!”

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自己都愣住了。

而對方顯然也同樣愣住,燕王都覺得是楚宴把自己心裏的話給說出口了。

而燕王竟然發現,他起初無法控制這具身體,只能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看着這一切。

然而自從說出了那句話之後,燕王就逐漸能控制這具身體了。

他動了下手,面露欣喜之色。

随後,燕王站直了身體,面色極其可怖的對紀止雲說:“上一次這樣對寡人不敬之人,已經被寡人給砍了頭。”

“……離兒?”

和那張精致柔弱的臉不同,身體自被燕王所控制,他的表情氣場瞬間一變。

“他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嗎?”燕王提起了紀止雲的領口,笑容裏藏着血腥味,“寡人在天旭城等你,盡管來!”

霧氣散去,燕王從床上蘇醒。

他面色都沉了下去,叫來淮月準備輪椅。

腿痛又發作了,燕王的臉色極度不好。

“離兒呢?”

“離公子還跪着呢……”

“推寡人過去。”

淮月輕輕點了下頭,便推着燕王慢慢走到了大殿。屆時外面天色都黑了,燕王心想自己這一覺睡得真是太長了。

腿疼極了,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他,當初是誰讓他的腿成了現在這樣。

燕王的心情更糟,因為那個夢。

等他來到大殿處,竟然發現楚宴已經昏倒,燕王想要過去抱起他,奈何腿一點都使不上力氣。

“巒。”

暗處,出現一位身着黑衣的男子,跪在了燕王身邊:“屬下在。”

“去把離公子抱過來。”

巒有些吃驚,畢竟他還以為燕王是有什麽重要的吩咐,才會讓他現身。

沒想到竟然是這種命令?

巒只要将楚宴抱了過來,燕王看着發絲淩亂的楚宴,忽然想起了夢裏紀止雲調戲楚宴的那句話——

穿上女裝,可不就是個絕代佳人?

燕王眼神微閃,鬼使神差的吩咐:“準備一套女裝。”

“王上?”淮月疑惑的望了過去,燕王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麽。

他眼底滿是黑暗湧動,最近的夢境太古怪,也間接讓他變得十分奇怪了。

腿越發的疼了,燕王皺緊了眉頭,望向巒懷裏的楚宴。

他依舊緊閉着雙眼,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徒惹幾分憐惜。

分明自己的腿就是他害的,自己為何還要對他生出憐惜?

燕王告訴自己……興許是那個紀止雲太可惡。

他動了幾分恻隐之心,倒也不為過。

“回寝宮,喚醫師來。”

淮月連忙動身去醫館,這天旭城還真是比不上燕國皇都,連醫館裏的醫師都不怎麽樣。

待燕王重新回到寝殿,裏面的溫度讓他的身體一下子就暖了起來。

燕王的腿疾得到幾分緩解,卻仍是疼痛。

床上的楚宴還在沉睡,他吩咐巒先下去,這裏面就只剩下了他和楚宴兩人。

他這樣沉睡的時候,就像一支慵懶含苞的蓮,每一處都透着楚楚的韻致。燕王想起楚宴身上的那些傷疤,心頭的疑慮便更深。

只是,暗探尚未歸來,一切都是他的猜測罷了。

還沒等醫師來,楚宴便從長長的噩夢裏蘇醒了過來。

他一睜開眼就看到了燕王:“王兄?”

“跪了一天,也不知求饒。”

這話雖然是罵他,卻藏着寵溺。

楚宴有些吃驚,迎上對方的眼睛,燕王黑眸裏的冰冷散了些,專注凝視着一個人的時候,仿佛夜晚的星空,快要把人吸進去似的。

“王兄的腿疾又發作了?”

“……嗯。”

對方不冷不淡的回應。

楚宴起身,拍了下床的一側:“王兄要躺一會兒嗎?這樣坐着是不是很難受?”

“你在邀寡人……與你同塌?”

楚宴這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麽,臉上露出了薄薄緋色:“不、我……”

“寡人允許了。”燕王的薄唇輕輕抿起,一副被捋順了毛的樣子。

楚宴:“……”

[他好像很高興?]

[……你都看出來了,那可以說相當高興了。]

[……]

燕王近日被噩夢所擾,原本精神就極差。

和楚宴同塌,也不在燕王的預料範圍內。原本……這就是他的仇人,對于仇人,他一向不會手下留情。

燕王凝視着楚宴,不明白自己為何一再破例。

也許是那些夢境的緣故吧……

夢裏,他同楚宴感同身受。

他開始對這個人起了獨占欲,那些夢讓他産生了這樣的錯覺。

“睡吧。”

楚宴乖巧軟糯的說:“王兄的腿疾既然犯了,我想替王兄捏下腿。”

此話一出,頓時讓燕王的眼神一變,極其危險的問:“捏腿?”

楚宴有點懵懵的:“然?”

燕王心裏極度煩躁,尤其是想起夢裏楚宴曾對紀止雲也溫柔體貼,被人強行灌下酒也不知反抗。

燕王皺緊了眉頭:“你是哪裏學來的狐媚之術,是在周國當質子久了,連自己的身份也忘了?以後不許朝別的男人這麽說,懂嗎?”

“……是。”捏個腿而已,用得着這麽強調嗎?

燕王見他乖乖聽話,便把衣服撩起來一些,方便露出腿:“按吧。”

楚宴:“……”這丫的神經病吧!

楚宴忽然手癢了起來,反正紀止雲不日就會趕到天旭城。

等紀止雲一到,攻略任務就會正式啓動。

在這之前,他想怎麽浪,就怎麽浪。

這個燕王,他還非攻略不可了!

楚宴的手輕輕的放到了燕王的腿上,輕揉慢按。

昏黃的燈光之下,燕王看見他低眉順眼的按着自己的傷口。似乎不太擅長做這種事,楚宴的臉總是帶着些許緋紅的。他的手不輕不重,惹得心裏一片癢意,從腿上的地方直接癢到了心頭。

美人如玉,鎖鏈因為他身體傾斜的緣故,也朝前面落下。

燕王并不讨厭現在的楚宴。

柔軟、弱小、像是一只毫無攻擊力的兔子。

楚宴怯怯的問了一句:“王兄,舒服嗎?”

“……嗯。”燕王的呼吸已亂,濁氣充斥着胸膛,仿佛那個地方也因為楚宴的按壓,而逐漸産生了反應。

他真的覺得楚宴在故意勾引他。

要是楚宴知道現在燕王心裏想什麽,一定會皮着回答一句——是的,是的,我就是的。

“繼續。”

“是。”

楚宴一直幫他按着,燕王的呼吸卻越來越淩亂。

他想,怎麽會有人的手這般軟,力度正好勾起了他的欲念。

他忽然想用這只手來做什麽。

燕王覺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了,楚宴的動作忽然停了。

“怎麽不繼續了?”

“王兄,我有些累着了。”楚宴低眉淺笑,掩住了眼中的算計,“王兄也幫我按按,好不好?”

燕王喉頭一緊,也沒責怪楚宴不敬之罪。

“我那日跪在雪裏,這幾日膝蓋總在疼,王兄按一按可好?”

能把‘按一按’說得跟‘摸一摸’似的色氣,大約也就楚宴一人了。

燕王知道自己想歪了,卻還是經不住這等誘惑。

“好。”

[中招了!嘿嘿~]

[……別皮!]

[皮一下好開心-v-!]

[都讓燕王幫你按腿了,能不開心嗎?]

[嘿嘿,你了解我,你最了解我了!就讓他看得着吃不着!]

[……我突然可憐燕王。]

什麽都不知道的燕王還覺得自己占到了上風,開始給楚宴捏了起來。

他的力度可比楚宴大得多,剛附上去的時候,楚宴便細細的低吟了一聲:“嗯……”

這個聲音完全勾人極了,再加上楚宴似乎發現自己出了聲音,又苦苦的壓制下來。

再按了幾下,發現楚宴一直緊咬着牙,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可奈何他的臉完全別憋得緋紅,好看得猶如桃花一般。

“怎麽了?”

“酸……還疼。”

“那就叫出來,讓寡人知道你酸在何處,等下醫師來了,好與他仔細說。畢竟你跪了兩日,腿也不知道有沒有事。”

楚宴忽然不答,等他按到腿的時候,楚宴就真的叫出了聲:“王兄……別按那裏,真的好疼。”

他的眼眶綴滿生理性的淚水,迷蒙得好似山巒之間的霧氣。

燕王一時癡怔,不再按着楚宴的腿,而是順勢挑起了他的下巴:“真有這麽疼?”

“疼。”

燕王笑了:“這般嬌氣,跟姑娘家似的。”

楚宴不樂意了,使小脾氣似的起身。

身後的燕王以袖掩唇,輕輕的露出一個笑容來。誰人都說燈下看美人,是一種難得的美景。楚宴從前總不太信,可真的見着這一番景色的時候,才明白那是什麽意思。

燕王的衣衫淩亂,頭上的玉冠早已滑落。他和燕離并不相似,是另一種致命的美感。他不笑的時候,周圍的空氣都是冰冷的,但一旦笑了,又會讓人心生暖意。

昏黃的燈光照在他的側臉上,讓他俊美得猶如神邸。

“說兩句就走了,還說不是嬌氣得跟個姑娘似的?”

楚宴回過神來,連忙對燕王說:“王兄既然這麽想,我也沒辦法。我先告退了。”

看着楚宴離去的身影,燕王呢喃的念了兩句:“寡人……倒想把你當成姑娘家養。”

養在深閨,囚在己懷。

他瞬間回過了神,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

明明那個人是他的仇人,他脖頸的寒鐵鏈是他親手鎖上去的,為的就是讓他嘗一嘗自己當年的屈辱。

燕王扶額,只是到底是被楚宴勾起了欲望。

他用錦帕握住了那個地方,眼神越發的沉了幾分。

裏面傳來粗粗的喘息聲,楚宴走到一半就聽到了。

他站在外面,大罵一聲:“變、态!”

就不能等自己走了再說嗎?這麽性急?怕他聽不見?

楚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任由那些涼風呼吸到自己的肺部,精神也略微的好了一些。

他偶然間瞥到那邊似乎有宮人在砍梅樹,便徑直朝那邊走了過去:“你們在做什麽?”

“參見公子。”所有人停止了手裏的動作,朝他跪了下來。

楚宴便問了第二次:“你們在做什麽?”

“是大王吩咐我們,把這裏的梅花全都砍了。”

楚宴覺得有些詫異:“王兄不是一向喜愛紅梅,為何會突然全砍了?”

他記得,沐浴的藥泉邊上,用好些花瓶插着紅梅枝的。

“這個我們并不知曉,王上只說看着這些紅梅覺得心煩。”

覺得心煩的該是楚宴,他每每望到這些紅梅的時候,總能想起那些沉重的記憶。

楚宴沒想到,燕王竟然和他感同身受了。

他朝宮人笑了笑:“我知曉了。”

等楚宴走回自己的寝殿,他極度疲倦的微微合眼。

正當此時,一陣冷風吹過,楚宴站起身,想去關掉窗戶。

沒多久,他身旁便出現了一個人,楚宴擡眼望去,可風吹滅了燭火,他看不清那人的長相。

“你是白天穿鬥篷的那個人?”

“正是。”

楚宴皺緊了眉頭:“你究竟是誰?”

燕離一步步的走了過去,面露笑容:“不管我是誰,不過我知道你是誰,幫我做一件事。”

楚宴一點也不慌亂:“你知道我是誰?”

燕離卻笑着:“經過了那種事情,你還一如既往的柔弱,我是不信的。”

聽到他這般說,楚宴便不裝了。

那些事情,看來這個鬥篷人也知曉。

他站在窗邊,外面有風雪飄落進來,寒風吹得他發絲淩亂。

楚宴如釋重負的笑了起來,眼底滾動着濃烈的黑暗。

“我要讓紀止雲付出代價。”

——原主葉霖,可不是什麽小白花,經歷那些事情以後,他早就黑化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