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土方,手擡高一點,刀揮的那麽低,你是要打蟑螂嗎?一條,你小子沒有吃飯啊,給我拿出氣勢來,……”
帝光劍道社,中氣十足的女高音回蕩在空曠的道場。真田禮司跪坐在旁邊,看拿着木刀正在訓練的雅美,眉毛上揚,微皺起眉頭。社員們滿頭大汗,有些支持不住的頻頻給真田禮司投來求助的目光,都被一一無視掉。真田禮司正沉寂在自己的思緒裏,完全沒有注意到訓練的情況。
“呼~累死了,雅美前輩這是怎麽了,好恐怖!”
“雖然說看到前輩認真起來是件好事,可是不要再我們的訓練上那麽認真。我要死在這裏了,社長,你說句話啊。”
雅美一聲解散,所有隊員都全部癱坐在地上,有的甚至是大字型倒下,毫無形象。不堪高壓訓練的隊員忍不住向真田禮司抱怨,他們已經承受這樣的訓練好幾天,完全是鬼畜的訓練單,人類吃不消。
真田禮司看了眼坐在遠遠地角落,擦拭木刀,面無表情的雅美。忍不住懷疑對方手裏拿的是一把真刀,随時随地都可以拿起來把人宰了。
四天前,遲來訓練的雅美帶着傷過來,雙眼通紅,把大家都給吓了一跳。就在真田禮司躊躇不前,不知道該不該上來詢問時,雅美率先抽了兩把竹刀,要找他比試。那場比試是真田禮司參加社團以來,最吃力的一次抵抗。雅美招招死手,毫無點到為止的自覺,就像要發洩什麽情緒。最後打累了大大咧咧的倒在地上,不開口說話,問什麽也不回答。那天以後,劍道社的噩夢就來了。
最有潛力的選手開始認真起來,真田禮司本來應該高興,可是看到雅美這個樣子,他卻完全高興不起來。明明之前是個愛笑,開朗的人,現在不止話少得可憐,笑容也不見了。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來一場,”
木刀被從頭上毫不客氣的扔下來,真田禮司抱着頭抱怨:“每次比賽都是你贏,有什麽好比試的,好歹給我這個社長留點面子。喂……喂……你,哎!”
沒有理會真田禮司的抱怨,雅美扔下刀就走到道場中間。真田禮司嘆口氣,從地上站起來,心裏想着果然是變了。開場的時候,社團的大家都圍在一起起哄,争争吵吵賭誰會贏,真田禮司是很無奈,奈何雅美沒有任何反應。
依舊是幹淨利落的招式,卻多了幾分戾氣。
已經四天了,雅美在心裏默默的計算着。自從那天從籃球館走掉後,原本熟悉的一切就開始偏離軌道,她和赤司沒有在說過一句話,連回家都不是一起。赤司叫來了家裏的司機,活動一結束就坐車回去。司機本來是兩個人都接的,可是雅美看到坐在裏面,一言不發,面無表情的赤司,心情瞬間低落到谷底,搖頭不要司機接送。
知道那天的原委,以為只是赤司一時賭氣的雅美也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勁。從小到大,她都沒有和赤司吵過架,不論是她還是赤司,一直一直都是分不開的整體。曾經還被管家取笑是王座上的雙生子,共用一個心髒,一旦分開誰都不能存活。現在他們分開了,該怎麽活還是怎麽活,根本就沒有區別。雅美自嘲一笑,說不定真的就像父親說的那樣,那個人已經不需要她了。沒有她,那個人也是帝王,可以完美的掌控自己手下的棋子。變得不能自己的是她,離不開的人也是她,可悲的還是她!
“啪!”木劍從手中飛出,落到地上發出很大的聲響,劍道社的大家驚訝的下巴都掉到了地上。這一次贏的人居然是——真田禮司。保持着刀砍出的姿勢,真田禮司看着立在中場垂頭喪氣的雅美,始終覺得很不真實。
“你贏了呢,”漫不經心的聲音,好像在說無關緊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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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沒有勝利的巨大喜悅,相反真田禮司變得手足無措。在雅美狀況最糟糕的時候,即使勝利了,他也有種趁人之危的感覺。
“嘛,這樣也不錯,社長,給我請個假呗!”雅美擡頭看着真田禮司,露出這幾天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沉默的接受一切,她清楚的明白,如果她不去找赤司,赤司也是不會來找她的。最後輸得徹底的人畢竟是她,哪有勝利者向失敗者低頭的道理。所以,她認了,她願意低頭。誰讓那個人是她的弟弟,她也需要好好解釋才對。
籃球部,青峰,紫原,黃濑接連翹掉訓練,隊長忙着接受采訪,緊張的氣氛蕩然無存。踏進這裏的那一刻,雅美還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在人群裏搜索好久,雅美才發現角落裏毫不起眼的黑子,以及一邊坐在板凳上滿頭大汗的綠間。
“這是怎麽回事?今天休息日?”發出驚嘆的是不放心雅美一個人,而自作主張跟出來的真田禮司。
練球的黑子看見雅美,一愣,下意識的轉移了注意力。綠間不自在的推了推眼鏡,也避開了雅美巡視的目光。不明所以的真田禮司頭疼的扶額,有心裏準備的雅美倒是沒有多驚訝。
“事情就是這樣,我讨厭不盡人事的人,所以即使赤司下了那樣的命令,我還是會盡人事。另外,雅美,給你一個忠告,你現在還是不要和赤司碰面。雖然我說不出是為什麽,但赤司确實變了一個人。”球館後面的小樹林,綠間推着眼鏡,把青峰,黃濑紫原三個人缺席,以及籃球部氛圍松散的原因告訴了雅美。順便還提了赤司的變化,不過心裏的猜測倒是沒有說。
雅美看了眼黑子,見他沒有反駁,頓時苦笑不已。如果這兩個和赤司朝夕相處的人都這樣說,那麽就真的太糟糕了。
“真太郎,哲也,真是難得看到你們兩個一起出來休息。”溫柔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綠間和黑子一起轉身,露出雅美的身形。赤司面色一變,突然笑了起來:“原來是在約會,不過還是打擾一下。我有些事想和姐姐說清楚,希望你們能給我們一點空間。”
綠間和黑子一走,樹林裏面就只有雅美和赤司兩個人。真田禮司說他不想參與別人家裏的事,所以在籃球館等她。
“小征,那天……”
“你還真是能給我找事,托你的福,我現在應付媒體都應付的不耐煩了”
雅美剛開口,赤司就打斷她的話。臉上不見溫柔,冰冷的目光陌生的讓人心寒。“對付幾個小羅羅,你都能鬧到媒體的面前,破壞場面之壯觀。現在很多人都在問,這件事是不是隊員私下鬥毆。要撇清籃球部的嫌疑,又不能扯上你,我只好随便制造一點混亂。看來那些媒體也不過是捕風捉影,找不到準确的嫌疑,只好放棄。”
雅美一怔,那天打架确實破壞了很多東西,但是怎麽會被媒體關注。
“籃球部的發展,引來的媒體很多,那天正好有人在哪裏探取情報。你是赤色的短發,穿的又不是校服,如此明顯的特征被懷疑也難免。”看出雅美的疑惑,赤司出言解釋。這樣一來,是不是可以解釋赤司最近都坐車回家的原因。
原本以為被赤司讨厭的雅美,在知道赤司其實是在保護她,瞬間原地滿血複活。完全就像是絕處逢生的遇難者,被巨大的喜悅包圍。心情落差如此巨大,消化不及的她沒有發現赤司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完全是在以一種旁觀者的心态在陳述。沒有往昔的溫柔,也沒有風頭過去的喜悅。
“事情也就這樣,希望你以後不要在插手做那些多餘的事。想挑釁的人盡管來就是,那些流浪在外面的家夥可是比誰都要饑渴。”魔王最終還是露出了尖牙,最先斬斷的就是面前的東西。
撲捉到話語中帶刺的字眼,雅美自己也是一怔:“多餘的事是指?”
“你的保護現在對于我來說就是多餘的事,難道我沒有說嗎?還是姐姐從來沒有注意到,我已經不需要你的保護。現在沒有什麽是我做不到的,管家先生說過,我們是王座上的雙生子,缺一不可。可是在我看來,王只需要一個,多出來的家夥不僅礙事還很礙眼。”
赤司話說完的那一刻,雅美仿佛聽到心底有什麽東西正在片片碎裂。不過是在逃避事實,不願面對現實的她,就算現在捂上耳朵也為時過晚。
為什麽我們沒有說話,因為害怕你說出無法挽回的話。
為什麽不敢和你一起回家,因為害怕看見你淡漠的神色。
為什麽不敢過問你的點滴,因為害怕記憶裏的溫柔笑意被凍結。
碎裂的東西拼不回來,布滿裂縫的情感看起來醜陋而又不堪。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