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比起所謂的堕落，雅美更加憎恨的是自己的軟弱。
日子一天天的繼續下去，卻早已處在不同的軌道，交錯的，平行的，相反的，對立的，漠視前方前行，連相伴的是惡魔還是同伴都不清楚。
不是說失去了生活就不在繼續，只是在失去的時候原本的生活就沒有繼續的意義，所以需要新的生活。就像偏離的軌道，你不是在出軌，而是找到了另一條前行的道路。
學習，補習，社團練習，社團比賽，雅美在沒有赤司的世界裏生活着。該笑就笑，該哭就哭，她不是那種會一蹶不振的人。
既然我失去了你，那我就從新開始。
就算偶爾身邊的人提及赤司如何如何，雅美也不過是沉默聆聽，不發表意見。有人不識相把話題引到她身上，她也不過是淡淡的回答一句就是那樣。就算校園裏擦肩而過，也不過是屏蔽對方。就算自己是徹底輸掉的那個人，也要試着活出勝利者的姿态。
籃球部的消息，雅美漸漸的關注的少了，只有他們又打贏什麽比賽的時候，看到學校張貼的公告才知道他們又一次勝利。
一晃眼就到了初三上學期的期末，數學成績勉強有提高的雅美又再一次的陷入了補習危機。從補習班出來已經是下午五六點，原本計劃美美的周末就這樣泡湯了。擡頭看着被夕陽染成豔色的校園，雅美有了再校園裏走走的沖動。
“媽的，上場打比賽的又不是我們，那些家夥有本事去和一軍的人打啊，欺負我們新生算什麽本事。”
“你小點聲，還想在挨打嗎？現在學校的關注都在那幾個人的身上，我們就算被欺負了也不會有人站出來的。”
雅美記得校園後院有一個小花園，現在正是開花的時候，興致勃勃的過去賞花卻沒想到聽到別人的抱怨。
瞥了眼面前狼狽的坐在地上的兩個男生，看清楚他們身上穿的是籃球部的隊服，雅美頓時變了臉色。兩個人的臉上有着青紫的傷痕，明顯剛經歷了慘烈的戰鬥。本身是籃球部的隊員，還敢在學校裏面打架，籃球部的制度是真的松散到了一個低谷。
“誰幹的？”雅美居高臨下的看着兩個人，問道。
男生瞟了雅美一眼，扭過頭罵道：“他媽的，這種時候還有人在學校，搞什麽飛機。臭丫頭，趁我還沒有改變主意的時候趕緊滾，我可會打女人。”
雅美和赤司關系變差以後，連同籃球部的那些家夥也沒有過多的了解，所以新學期進來的隊員完全不清楚部裏曾經有過這樣的一個人。男生只是感到太憋屈，言語上也完全不經大腦的思考。
“我問你是誰和你們動手的。”雅美單手把男生從地上提起來，抵在圍牆上，面色陰沉，活脫脫的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猙獰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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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不再關注，她也決不允許破壞籃球部和諧的家夥在，而且從剛才這兩個人的話中，雅美能察覺到對方和籃球部有關系。
男生沒有想到對方是個狠角色，被對方掌控，感覺衣領不斷地收緊，快要呼吸不上來。男生憋得滿臉通紅，喘息着說道：“是一軍裏，三年級的前輩。因為覺得和奇跡的時代是一個起點，卻沒有辦法上場，感到不甘心，就拿我們新進來的隊員出氣……如果是其他五人的話沒有人有話說，畢竟實力在哪裏。可是後補的第六人卻弱的要命，那些家夥越來越不服氣，加上隊長的放任，更加猖獗……”
男生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他的同伴一樣癱坐在地上，目送雅美離開的背影。簡單的休閑裝，赤色的中長發，書包被随意的搭在肩膀上。怎麽看都不是什麽正經的家夥，可是剛剛在聽到奇跡的時代以及第六人時，那憤怒，痛苦以及不甘的表情卻讓人感到悲傷。那感覺就像是看到什麽悲情的大電影，因為音樂和劇情的渲染，明明想大哭，卻又哭不出來一樣。
“……隊長……”男生喃語，可是聲音太小，被吹散在風中。
雅美走到籃球部，大家的訓練剛剛結束，全都在收拾東西準備回去。看着三三兩兩結伴而歸的人群，雅美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仿佛在昨天，他們大家也是這個樣子，肆無忌憚的在回家的路上打鬧，不顧忌形象，不顧及身份，吵吵鬧鬧的恨不得時光把一切定格成為永運。
等到人流都消失在籃球館的門口，雅美才慢慢地推開那道虛掩的門。她當然不會是傷心的跑到這裏來緬懷過去，相反，她只是在不斷的逃避後，心血來潮的想要來面對一次。而且她相信迎接她的絕不是空曠無人的籃球館，因為有一個一直在盡人事的家夥。
籃球劃出超高的弧線落到對面的籃框裏面，綠間伸手抹去頭上的汗水，道：“怎麽，現在終于想起回來了？”
“因為遇到了兩個煩人的家夥，害我想起了很多不爽的事情，所以回來瞧瞧。嘛，你還是一樣在盡人事，沒有看錯你哦，真太郎。”輕佻的語氣，不屑的口吻，多月不見的重逢，毫無興奮的感覺。雅美自嘲的牽起嘴角，搖搖頭，把那些喪氣的想法從腦海裏甩掉。
綠間走到球場邊緣，接過雅美遞來的毛巾，擦幹淨身上的汗水，坐到板凳上說道：“因為看到有人打架，所以回來看看我們這些人有沒有被人收拾掉，你抱着的是這樣的心态吧。不過還真是讓你失望了，我這樣一直盡人事的人是不會有麻煩的，其它人不用說，你該擔心的還是赤司和黑子。”
“哎呀，暴露了啊！不過那個家夥不會有問題的，他也是空手道的高手。倒是小哲也，小胳膊小腿很讓人擔心，看來我需要跟蹤一段時間。真是有種在犯罪的錯覺呢，不過真太郎還知道的真是清楚。”雅美看着綠間，開始成熟的面孔上少了初見的稚嫩，頭發也長了一點點，大概是忙着盡人事，沒有去修理。倒是那副眼鏡，還是不屈不撓的架在鼻梁上，一點也沒有會屈服離開主人的意思。
綠間扭頭別扭的說道：“我是副隊長，當然要一直盡人事。管理籃球部，關注隊裏的動向也是盡人事的一種，我才不會像那些家夥一樣……”說到這裏，綠間突然停下，看向雅美：“你剛才在岔開我的話題，明明知道我問的不是赤司的人身安全，打算就這樣下去嗎？你知不知道赤司現在……”
“我知道。”雅美打斷了綠間的話，握緊拳頭：“我知道現在的這個赤司征十郎不是原來的小征。”作為朝夕相處的親人，雅美又怎麽會不知道赤司的變化呢，而且也正是這樣的變化，才讓姐弟的關系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綠間看着手裏的毛巾，埋着頭，掙紮了許久才開口：“你知不知道現在的赤司需要你，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需要你。我并沒有刻意的去關注什麽，也沒有擔心你們兩個的關系會越來越惡劣。只是偶爾看到赤司一個人盯着門口發呆，坐在車裏旁邊座位空空的時候，會覺得他其實很痛苦。”
“……那又怎麽樣。”冷冷的話讓綠間瞪大了雙眼，雅美看着空曠的球場，想象着曾在這裏發生的一切，冷靜的說道：“需不需要已經無所謂，就算是演變成現在的樣子，我也過得很好。再說，你們之間現在的關系不是也很糟糕嗎？與其擔心我們會怎麽樣，還是想想你們要怎麽樣吧。我可是聽到很多不好的流言，再這樣下去就要徹底的變成壞人了，不介意嗎？盡人事聽天命的副隊長。”
回憶起變糟糕開始的最初，那些尖銳的反駁和回答，就算是對綠間那句需要感到心動，雅美還是狠心的斬斷脆弱的聯系。無情的回答把自己變成一個徹底抛棄赤司的壞人，就這樣吧，雅美想：就這樣保持着對我感到失望的心态，試圖喚醒你們隊長沉睡的人格。
出了學校雅美也沒有忙着回家，想想剛才和綠間的對話以及剛才那兩個新人的回答，雅美清楚的知道，黑子現在的情況很危險。決裂發生的太突然，她都還來不及知道黑子最後有沒有和赤司和好，現在有沒有在一起。可是，就算不是弟媳這個關系，雅美也知道她不可能放任黑子不管。
希望那個少年幹淨的笑意還在稚氣的臉上，沒有改變；希望那個如天空般明淨的顏色，還沒有被吞噬。
找了以前的幾個朋友問清楚黑子最近的動向，順便打探了那幾個不安份子的坐标，雅美合上手機，露出危險的笑，開始抄近道去黑子前行的道路上潛伏。
“雅……雅美……”
“喲，真巧啊！”
陰暗的小巷入口前的街道上，一群人‘意外巧遇’。雅美保持着一貫的微笑，上前勾肩搭背，眼底的冷光卻是陽光滿地也減不去三分。
解決掉那些在松散的制度上滋生出的蛀蟲，明确的表示只要自己還在帝光，就會一直盯着他們以後，雅美大方的把那些豬頭踹出小巷。抱着手臂站在小巷的入口，懶散的靠在牆上，雅美思考着等下見到黑子該說什麽。是試探他和赤司現在的關系，還是若無其事的聊別的東西。只是，在發生這些以後，還能若無其事嗎？雅美自己都很懷疑。
糾結萬分的雅美一個偏頭，正好瞟到人群裏一個淡藍色的身影在接近。一如天空般明淨的顏色，沒有改變。雅美忍不住露出微笑，等着身影接近來個久違的擁抱。果然在一段時間的未見之後，再度重逢的感覺還是美好的。
只是……只是……
為什麽我看不到你的笑，藍色的眼底無盡的哀傷和落寞取代原本淡淡的笑意。就算在這之前也不是一個容易把表情擺在臉上的家夥，可是從不會有這樣的神色，那張波瀾不驚的面孔何時變得這樣悲傷？
怔怔的看着藍色的影子在自己的面前融入人群，消失在夕陽下。雅美感覺咽喉被什麽堵住，竟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直到藍色的影子消失不見，雅美才感覺到臉上濕漉漉的，有鹹鹹的液體滑到嘴角。
眼淚就這樣毫無征兆的落下，明明上一刻還在笑的家夥現在卻淚流滿面。
已經回不去了嗎？雅美痛苦的蹲在地上，這一刻她突然明白，不論是她和赤司，還是黑子和奇跡的時代，都已經回不去了。時光走的那樣的快，根本就沒有給他們思考和珍惜的餘地。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