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蘇蘇長這麽大,還從來沒見過葡萄園。若不是這份新奇帶來的快樂,她才不會允許被裴遠達拉着胳膊滿園子亂跑。

裴遠達随手摘了葡萄,一邊往自己嘴裏送,一邊把一大串紫紅紫紅的葡萄塞進蘇蘇手裏。

“喂!你怎沒随便摘人葡萄!”蘇蘇怒噔着他。

“怕什麽,這是康氏集團的葡萄園。”

“康氏,康氏又不是你家的!這麽随便。”蘇蘇說完,喊了起來:“有人嗎?”

裴遠達倒也不攔着,吃了幾顆葡萄,自顧自地往園子深處走去。蘇蘇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索性開始找起園子主人來。就算是沒有主人,也得找個地方留個紙條,放點錢什麽的,就算是自己買了。

繞了好幾個圈,終于看到個人影。蘇蘇正準備打招呼,裴遠達不知從哪裏蹭地蹦出來,沖着前面的人影喊:“老王!”

人影轉過身,笑笑地朝他們走過來。

“原來你認識!”蘇蘇說。

“認識啊,我是康氏紅酒業務,這是康氏的葡萄園。”

走過來的老王一定是被兩個人一左一右的白紗布給吓到了,眼神裏有種說不出來的詭異。正要說什麽,裴遠達先開了口:“踢球摔的,幾天就好。呵呵。”

“哎喲,這麽不小心,看着都疼。這……”老王又把眼睛掃到了蘇蘇身上,滿是驚訝和疑惑。兩秒鐘之後,卻又突然标準服務式微笑地對蘇蘇說:“你好。歡迎來到康途葡萄莊園。”

好客氣的口氣,仿佛是接待客人久了練出來的恭敬,蘇蘇好不自在。一時不知以什麽應答,結巴地說了句:“這這葡萄,算多少錢?”

老王驚訝的表情又爬到了臉上,又看了看裴遠達,繼續恭敬地說:“這葡萄園…….”

裴遠達哈哈大笑,打斷了老王的話,彎下腰,盯着蘇蘇說:“康氏集團還差你這一小串葡萄錢?”

蘇蘇推開他的頭,她最讨厭不熟悉的人靠近自己,更別說是渾身浮誇的裴遠達。蘇蘇的勁可真大,沒有想到會被推開的裴遠達,差點腳後跟沒站穩後仰摔倒。

Advertisement

老王的眼珠子瞪的老大,完全搞不清楚這兩個人是什麽狀況。

“喂!你是想讓我左臉也縫針啊!”裴遠達本能地吼。

“那更好。”蘇蘇走開了。

裴遠達繼續和老王在說着些什麽,蘇蘇邊走邊吃地逛起了葡萄園。

蘇蘇想起了奶奶。很小的時候,七夕節的确是正兒八經地過的,語文課本上躲在葡萄架下偷看牛郎織女鵲橋會的場景是真的存在的。她和小夥伴在葡萄架下擠成一團,噓聲朝天空的時候,奶奶一般是搬個小板凳看着她們笑。

那個時候的天空很藍,仰望星空,真的能看到銀河。還有課本裏牛郎織女的故事。牛郎織女…… 蘇蘇又想起了杜鵬。

最寂寞不過暗戀,随便看到點什麽,剛才還明朗的心,突然間暗淡下來,物喜己悲。

蘇蘇狠命地往嘴裏塞了好幾個葡萄,真甜。

但也不是所有的葡萄都甜,比如她剛摘的這一顆,看着紫的都快變黑了,卻一股人生苦短的酸澀味。蘇蘇伸長舌頭吐了出來,眉頭皺在一起。

“這是蛇龍珠,釀酒的,還沒熟。”

裴遠達那麽個大長腿,走路卻經常是悄無聲息的,突然冒出來,吓人一跳。

“哦,看着挺誘人。”

“它釀出來的酒的确誘人。”裴遠達一提到紅酒,說話的氣息都變了。

蘇蘇不禁多看了他幾眼。

“走,我帶你去個地方。”裴遠達又準備拉蘇蘇的胳膊。

“又帶我去個地方?你這麽知道那麽多個地方?”

裴遠達沒有答她,神秘地笑,還眨巴了幾下眼。

裴遠達帶蘇蘇鑽進了地下。葡萄園竟然還有地下室。

幾層窄窄的臺階下去,眼前豁然開朗。用震撼兩個字來形容絲毫不為過。蘇蘇突然覺得裴遠達是個魔術師,而且變出來的,都是自己想不到,而且不會去想的東西。

她看到的,是一個偌大的酒窖,齊刷刷地擺着幾大排超大的木桶,還有數米高的紅酒架。蘇蘇覺得仿佛跨進了不屬于自己的某個世紀。

“哇,這地方太贊了。”蘇蘇驚嘆。

裴遠達嘴角上揚,笑意滿滿。他從酒架上抽出一瓶紅酒,伸到蘇蘇面前說:“怎樣,來一杯?”

“好啊。不過……”她指着裴遠達的右臉,說:“咱倆的傷,能喝酒嗎?”

“酒能消毒,怎麽不能喝。”裴遠達說着,已經旋起了木塞。

果然是每天跟紅酒打交道的,蘇蘇發現,裴遠達此時的舉手投足,有着一種專注的深情。他一定很愛自己的職業,很愛紅酒。她就那樣看着他,不說話。看着金屬色的開瓶器在他的手中旋轉,看他很專注地将紅酒倒進一個弧形玻璃容器,寶石紅色的液體順着雅致的弧線緩緩流下……

這場景,好像一幅畫。

蘇蘇忽然發現自己竟看呆了。她趕緊眨巴了兩下眼睛,從呆滞中清醒過來,調侃地說:“直接倒杯子裏不就好了,又不是在西餐廳,還要拿腔拿調的。”

“這是醒酒器。”

裴遠達停下動作,對她說:“陳酒要與空氣接觸,口味才好。”

“哦,”,蘇蘇好囧,只好不再說話,省得露怯。

不過,紅酒的魅力根本無法抵擋。等裴遠達把酒杯遞到蘇蘇的手裏,紅酒的醇香浸潤舌尖的味蕾,她剛有的那麽一點點窘态便蕩然無存。

“呃,好喝。”

“嗯,猜你一定喜歡。這款紅酒的個性跟你很搭。”裴遠達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是晶亮的。

“紅酒的個性?”

“對呀,每種酒都有它獨特的個性,也有它只屬于自己的故事。你也一樣。”

蘇蘇覺得要對眼前這個男人另眼相看了,因為連蘇蘇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個性,他竟然覺得這紅酒的個性跟她很搭。

“我什麽個性?”

“縫針不打麻藥的個性,哈哈……”裴遠達這麽一轉眼又恢複取笑的表情,真讓人讨厭。

蘇蘇不理他,一口氣喝了好幾口紅酒。酒香滑過舌尖的感覺,不用到達神經末梢,就已經醉了。

“喂,你覺得這地方怎麽樣?喜歡嗎?”裴遠達問。

蘇蘇點點頭。這麽大個酒窖,還有免費高檔紅酒喝,誰會不喜歡。

“走,我帶你參觀參觀。”

裴遠達帶蘇蘇轉遍了酒窖的角角落落,像酒莊的導游給游客普及紅酒知識。也許是不勝酒力,也許是對這一排排厚實的橡木桶充滿好奇,蘇蘇問了好多問題,裴遠達也答了好多問題。

原來,紅酒真的是可以有個性的。它也有靈魂,那就是單寧;它也要呼吸,橡木桶都是透氣的;它也有跟人一樣的情感,也分輕重……

蘇蘇還知道了勃艮第和Chateau的正确發音,雖然她心底想以後未必用得着。

裴遠達用整個下午和大半個黃昏的時間終止了蘇蘇的“十萬個為什麽”,如果不是老王進酒窖提醒,他們可能要繼續呆過夜半時分。

和老王在葡萄園享用了美味的晚餐,他倆酒足飯飽地回到了康途度假村“員工別墅”。

“晚安。”裴遠達把蘇蘇扶進卧室,她今天喝的有點多,臉蛋紅撲撲的。裴遠達說晚安的時候,看了她許久。

第二天一大早,裴遠達還在夢裏暢游,蘇蘇咚咚咚地敲響他的門。

“這麽早,幹嘛?”裴遠達沒起來開門,在被窩裏吼。

“不早了,快起床!”

“起床幹嘛”繼續吼。

“去葡萄園啊!你昨天不是說要教我怎麽做紅酒嗎?”

裴遠達這才意識到昨天說過什麽。做紅酒?就她那愚鈍的智商,一個葡萄分類的問題問N遍……

“哎喲,哎喲,我的臉,真疼……”裴遠達假裝傷痛,大聲叫嚷起來。

以為她會就此打住,不料“咚”的一聲,蘇蘇推開門,門板撞在牆上,響聲很是大。

蘇蘇沖進來:“剛還好好的,能叫能嚷的,怎麽突然就疼了?"

“紅酒喝多了啊,肯定是的,哎喲……”裴遠達幹脆縮成一團,做戲就要做足嘛。

沒想到蘇蘇一個大跨步走到了床前,半疑半怒地說:“你不是說沒事嗎?你不是說紅酒消毒嗎?我也喝了,怎麽沒事呢?”

“我怎麽知道啊,哎喲,哎喲……你快出去,快出去。”

更讓裴遠達想不到的是,蘇蘇不僅沒出去,而且還,還“呼”地突然掀起了他的被子!

裴遠達心裏暗暗叫苦:“果然是不打麻藥不怕縫針的妹子,就這麽毫無顧忌地掀開了男人的被子!”

“哎哎哎,你幹嘛呢?我沒穿衣服啊!有你這樣的女人嗎?”他趕快裹緊自己。

“你,你,你!你為什麽睡覺不穿睡衣?”蘇蘇呆了,裴遠達真的沒穿衣服。男人赤條條的暴露在自己眼前,若不是還有件三角內褲,對男人裸體的初見就會是現在、此刻、裴遠達的裸體!

蘇蘇羞的轉身跑了出去。一口氣跑上二樓,坐在鏡子前,看着自己。這是自己嗎?為什麽要做出這麽腦袋不清楚的的事情來?是瘋了嗎?摸摸胸口,心跳的咚咚的。

一定是還沒清醒的酒精作祟,一定是!否則,一覺醒來,為什麽竟跟着了魔似的,只想着拽着裴遠達去酒莊呢。

她蘇蘇,什麽時候,這麽不鎮定過。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