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二天一大早，笛子的摩托聲差點把蘇蘇的小姨吵醒。蘇蘇從窗戶探頭出去，涼皮在笛子的摩托車後座上，對她搖着一個袋子：“嗨，我雪中送炭來了！”
是一條粉色的裙子，緊身，低胸，齊臀。
“我不要穿。”蘇蘇竟然臉紅了。
“你呀，生着一副好皮囊，卻不知道好好利用。我要是你，早把各種暖男、歐巴、男神、小鮮肉迷倒一大片了。”涼皮說着，就拿裙子在蘇蘇身上比劃。
“上班呢，怎麽穿這個。”
“上班怎麽了。明天又不是周一。你看小劉，人那大象腿鳳姐臉都穿的光鮮亮麗的，你這麽有資本，幹嘛不穿？”
“你怎麽總拿人家小劉說事。”
“小劉怎麽了，小劉即便希望為負數，那也是你的情敵。”
“我從沒穿過粉色啊，這穿着都不會走路了。”蘇蘇還是不情願。
“誰讓你們家杜鵬喜歡這個色系呢，你看他的前女友就知道，他喜歡女人味十足的。你每天清湯挂面的，也就能勾勾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大學生。”
蘇蘇沒反駁。涼皮說的沒錯，對于一個已經坐上康氏集團人事部主管位置的商業成功人士來說，應該不會喜歡幹癟癟的森女範吧。
“我試試。”蘇蘇拿起裙子比了比，猶豫了一下，還是穿上了。
“啧啧啧，明星來了！你說你，大好青春就讓你這一櫃子黑白灰給浪費掉了，一會我讓笛子全給你扔了！”涼皮看着穿粉裙子的蘇蘇，驚嘆地聲調提高了一個分貝。
“不行，這個胸口還是太低……”蘇蘇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粉色倒是稱自己白皙的皮膚。她比涼皮瘦一點矮一點，本來的齊臀緊身裙到了蘇蘇身上，加了點休閑俏皮的味道。只是胸口實在太低，而蘇蘇是B罩杯，撐不起來，松垮的能沒有了形狀。
她翻出件自己的白色紗質罩衫，套在裙子外面，瞬間變成了個暖系鄰家女孩。
“嗯，這樣也不錯。”涼皮贊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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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煥然一新的不同感，從蘇蘇小姨驚訝的眼神裏得到了印證。
“呀蘇蘇，你今天這麽漂亮，是要去參加聚會嗎？公司聯誼？”小姨也為蘇蘇談戀愛的事情操碎了心，介紹了那麽多，不乏條件不錯的，但她這個侄女一個都不去見，而且都畢業兩年了，每天穿的清湯挂面的，還跟着學生似的。今天這身裝扮，着實讓她驚喜啊，是不是這小妮子開竅了？
“沒有，小姨，就是，就是涼皮交了個男朋友，請客吃飯……”蘇蘇本來想蹑手蹑腳出門，不驚醒小姨的，就知道她會有很大反應。
“涼皮的男朋友？涼皮的男朋友，你穿這麽漂亮幹嘛？蘇蘇，是不是……”
涼皮看勢，打斷蘇蘇說：“是啊，小姨，我男朋友今天還帶來了他的一個朋友，想介紹她倆認識認識，嘿嘿，說不定……”
“哦……好好好，去吧去吧……那個朋友是做什麽的……”小姨聽這麽說，頓時笑開了花。
“小姨，樓下有人等着呢，我們先走了哈。”蘇蘇打斷了小姨的刨根問底，拉着涼皮奔下樓。
這身行頭剛驚豔了小姨，下樓又驚豔了笛子。
涼皮一拳打在笛子肩頭：“我穿這件裙子的時候，也沒見你這樣看過我！蘇蘇心有所屬，你想都別想。”
笛子一把抱過涼皮，狠狠地親了一口說：“是，我肯定不是這樣看着你，要不要演示一下樂雲山那天我是怎樣看着你？”
“讨厭，蘇蘇還在呢。”
“你倆繼續大庭廣衆之下哈，我走了。” 這□□裸滴打情罵俏，蘇蘇早見怪不怪。
“加油！蘇蘇，等你二戰捷報！”
為了避免碰到太多認識的人，蘇蘇選擇在地鐵C口通往康氏集團大樓的拐角處等待。她曾經那麽多次提前守候在這個角落，只為能匆匆看到他幾眼。蘇蘇算過，杜鵬經過她的視線，二十一步。
她昨晚已将工服熨燙平整，裝在幹淨的透明袋子裏，放在一個素色的紙袋裏。這樣，交到杜鵬手裏，像是普通的公文袋，不會引來無謂的猜疑。
她一步也不敢挪動，生怕錯過這二十一步，就錯過全部。她沒有勇氣再如此沖動一次。
7：50分，比以往稍早了一些，杜鵬出現在地鐵口。
只不過，不是他一個人。
蘇蘇看到對面走來了她，那個曾經讓蘇蘇打傷眼睛的，在杜鵬懷裏嬌嗔，卻轉眼躺進另外一個男人懷裏的女人。
女人今天很不一樣。嬌嗔仍在，只不過是挂着淚的。一路追在杜鵬身後。
杜鵬沒有表情，不回頭，腳步重重地往前走。
女人有喊杜鵬的名字，還嬌滴滴地說着什麽，蘇蘇聽不清楚。
女人拉住了杜鵬的衣服，抓的很緊。杜鵬轉過身，居高臨下地，對女人說着什麽。但很短，幾個字而已，蘇蘇也聽不清楚。
但蘇蘇能猜到發生了什麽。看來，今天她的二度翻身仗是要偃旗息鼓了。
蘇蘇看着他倆繼續拉扯了幾步，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對上了杜鵬的眼睛。他看見了蘇蘇。
蘇蘇一陣慌亂，腳一擡，碰到了旁邊的自行車，結果，呼呼啦啦多米諾骨牌一樣，幾十輛自行車倒成一片。
“為什麽，為什麽每次見到杜鵬都如此狼狽……”這被掏空了的，建造了地鐵的土地，怎麽就找不到個地縫讓她鑽進去。
旁邊路人有過來幫忙的，蘇蘇一個勁兒地說謝謝。
“蘇。”
有人叫她。是叫她嗎？沒有人這樣叫過她。
“蘇。”
是杜鵬，他已到了蘇蘇旁邊。是杜鵬在叫她。而且，他叫她“蘇”。
擡頭，一眼一世紀。
“你早就到了？”杜鵬說。
蘇蘇不明白。兀自站着。
杜鵬邊扶起自行車，邊說：“怎麽這麽不小心呢。快扶起來，一會去吃早飯。”
蘇蘇還是不明白。她只能趕快把自行車一個個扶起，擺好。
女人就站在旁邊，錯愕。
因為有好幾位路人一起幫忙，一排自行車很快重新歸位。蘇蘇一一謝過大家，準備謝杜鵬的時候，他抓住了蘇蘇的手。
“餓了吧，說讓你先吃的，怎麽不聽話。”
這一定是夢，一定是。夢見杜鵬在那個女人面前拉起自己的手，軟而細語地，問自己有沒有吃飯，還說要她聽話。
蘇蘇的雙腳，又踩在了雲端，而且還是棉花糖一樣的雲朵。她輕飄飄地，就這樣，被杜鵬拉着，輕飄飄地飄進了早餐店。
時間，可以過得再慢，再慢一點。
那家可以坐下來吃飯的中式早餐店，杜鵬點了兩份豆腦、兩份油條、兩個雞蛋，一盤青魚、一碟青菜、一盞甜點，對于早餐來說，這搭配感覺略豐盛。
這清亮亮的大清早，蘇蘇有種享用燭光晚餐的感覺。恍惚。
“剛才，謝謝，不好意思。”杜鵬夾一根油條給蘇蘇，看着她的眼睛，語無倫次。
“我明白。”從踏進了早餐店的門，杜鵬放開她手的那一瞬間，蘇蘇就已經明白。他只是需要一個女人解圍，而她，只是“正好”就在。
杜鵬有點吃驚地看着她，轉而說：“那，快吃飯吧，要遲到了。”
豆腦油條吃的很快，旁邊還有那麽多人排隊等位，再加上今天的突發狀況，蘇蘇背了一晚上的臺詞根本毫無用武之地。
服務員過來結賬的時候，蘇蘇掏出錢包，被杜鵬擋了回去：“我來吧，算是感謝剛才的幫忙。”
蘇蘇一愣，如果是涼皮，肯定會說：“豆腦油條不算，要請就高級餐廳請桌大的。”順便就定了下次“約會”的時間。
即便涼皮的動态感生動地在蘇蘇腦子裏迅速演了一遍，但一愣之後，蘇蘇皮笑肉不笑地翹了翹嘴角，還是扮了回“淑女”。
“這個，我該謝謝你，昨天……”蘇蘇遞上幹洗好的工裝。
“呵呵，所以你今天是專門等我的？”
杜鵬這句話問的直接，蘇蘇竟紅了臉。
“沒，我……我本來……送……送……”
蘇蘇這一結巴，倒是把杜鵬逗樂了。他嘴角翹起的笑容，在蘇蘇眼裏，就像這嫩滑的豆腦一樣，跐溜滑進嘴裏，順着就滑進了心裏。
“你很少穿裙子。”
杜鵬盯着她說，看得蘇蘇亂了心思。他怎麽會知道她很少穿裙子？
“恩。偶…偶爾穿。”
“很适合你。以後可以多穿。”
天吶，這樣說話還讓蘇蘇怎麽安心吃飯。她拿着勺子在碗裏劃着豆腦，劃得全碎成了不能再碎的豆腦丁。臉蛋紅彤彤的，跟碗裏劃拉了半天的辣椒油一樣，紅了滿碗。
“走吧，再不走真要遲到了。”杜鵬收起了衣服，手腕伸到蘇蘇面前，手表顯示8：55。
蘇蘇一路跟在杜鵬身後，走進辦公大樓。電梯裏人真多啊，一個個擠進來，就把杜鵬和蘇蘇擠進了角落，擠在了一起。他的西裝袖就貼着她的裙子，相隔兩層布料的酥麻感，蘇蘇無法思考。幸福來得太快，眩暈，站立不穩。
中間有人下電梯，撞了杜鵬，杜鵬一個閃身，撲到了蘇蘇身上。他立刻直起身，低頭說：“對不起。”
“沒關系的。”對蘇蘇來說，這樣的撲身而來真是巴不得的，多多益善。況且，她現在滿鼻子都是杜鵬的味道，印象深刻，秒殺掉電梯裏所有閑雜人等所有的怪氣味。她已經飄起來了。
電梯停在11層，杜鵬和蘇蘇費力擠下電梯。
“那，蘇小姐，再次謝謝你。再見。”杜鵬的客氣儒雅把蘇蘇從剛才的眩暈中拉回了現實。
他叫她“蘇小姐”，而不是“蘇”了。
才11層電梯的距離，就被打回原形。
她看着他遠去，高大、挺拔、步子像國旗手一樣穩健好看。她定在原地，回味剛才做的這場現實的夢。這一早上的心情，過山車一般，最終還是落了地。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