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此次Robert來訪，與康氏集團簽約合作成功。之前，康氏集團曾幾次欲與其合作，都未獲成功，主要是因為Robert不打算在中國一線城市以外的地區擴展市場。上次來上海出差之前，太太托他買回那款手工瓶塞，他才抽身來到H城，作為一名普通的顧客，買完即回。
沒想到康氏集團一個小小的員工，居然那麽為顧客着想，想盡辦法只為滿足顧客一個小小願望，這樣的員工，如果在法國，他一定會委以重用。他對康氏集團改變态度，願意與其合作，正是因為蘇蘇。
慶功宴上，蘇蘇就坐在Robert旁邊，她第一次參加這麽正式的晚宴，心裏很是忐忑，生怕哪個細節出錯。雖然上大學時，也有過西餐禮儀這樣的選修課，但當時只是為湊個學分，第一節課還圖個新鮮，後面的課程她和涼皮都占最後一排座位，要麽做主課作業，要麽看小說睡大覺，最終都沒記住到底應該左手拿叉還是右手拿叉，更別說面對眼前這麽紛雜的刀刀叉叉碟碟盤盤。
她這幾天是專門上網查資料學習了的，還在家裏找了模拟道具來練習，但到了晚宴現場，還是認為，唯一的解決方案就是：少吃。
參加晚宴的，都是康氏集團的管理層。她是助理，不能到達太早，也不能到的太晚。看着比她稍微高一個級別的人陸續進去了，她才整了整衣服進入會場。這種場合，不能穿的太随意，也不能太過于正式，蘇蘇穿了件一字肩的連衣裙，進室內脫掉大衣，正好合适。座位都是提前分好的，她在自己的位置坐好，對旁邊的同事笑笑，等着領導們進場。
蘇蘇早料到杜鵬會來，但沒想到，竟是緊挨着的一桌。他迎着她的目光走進來的，她躲閃開，他卻沒有。杜鵬一直看着她，直到走到自己座位，同桌的同事和他打招呼。還好，中間隔着好幾個人；還好，她是側面對着他的。她和杜鵬在一起的那短短的日子，白天都很忙碌，晚上約會也是在離公司很遠的敵方。大概，根本沒有人知道他們真的在一起過吧。蘇蘇嘴邊一絲絲地苦笑：或許，他是有意隐瞞所有人吧，她真傻。不對，是她活該，誰讓她先暗戀的他呢。
但，餘光裏，她知道，他在盯着她。
她局促，抽出做成天鵝狀的餐布，低頭擺放在腿上，一個五秒鐘的動作，她翻來轉去做了好多遍。
“裴總”。
“裴總。”
......
有人在打招呼，而且是自己這桌的。蘇蘇擡頭，裴遠達已經走到她左邊，挪開椅子坐下了，邊坐邊回應着大家。
拜托，他怎麽能坐這裏呢！他這樣的身份，不是應該和康總、Robert以及各大股東坐同一桌的嗎？
這麽多人面前，他就這樣緊挨着她蘇蘇坐了下來！
“怎麽，迫不及待要與我共享晚餐了嗎？”剛才還很官方很客氣地呼應大家的招呼，一轉臉這個人就變了強調，滿是戲虐。
“裴總。”蘇蘇鎮定下來，她可不能亂了陣腳。眼睛，卻不由自主地朝杜鵬的方向瞟過去。她在不能自持地擔心什麽？她為什麽還要在乎他的看法？他可是從來沒有在乎過她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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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站起來了，響起一陣掌聲，是康總和Robert一行人到了。康總跟大家擺擺手，示意大家坐下。一行人各自就位，大家都舉起了酒杯。
康總發表了一番祝賀康氏集團與Robert法國公司合作成功的祝詞，末了，轉向蘇蘇這一桌，說：“特別要感謝蘇蘇小姐，我的助理，也就是康氏集團法國分公司代表。有蘇小姐是康氏集團的榮幸。”
被所有人注目，蘇蘇已經不是第一次。上次年會，被康氏集團大公子敬酒表白，這次慶功會，被康氏集團總裁敬酒感謝。所有人都是欽羨的目光，只有蘇蘇，臉上謙遜地笑着，心裏卻想着鑽到桌子底下。
涼皮說的一點都沒錯：老天真是不公平，你明明就沒有當官的心，卻總有那遇到被提拔的命；我從小立志要出類拔萃，卻奈何命裏無貴人，只能跟你混。
老天作弄人。比如現在，裴遠達把座位安排在她旁邊，她想撇清關系解釋清楚都不會有人聽，大家應該只會說她矯情。
果然是程序複雜的西餐，旁邊還站着穿馬甲的服務生。幸好第二道是湯，蘇蘇喝的很慢，而且光看她喝湯了。
“怎麽不吃東西？”裴遠達問他，他在切着牛排。
“哦，不餓，”蘇蘇小聲回答。
“一天了，怎麽能不餓？”
“我減肥，”她不想讓他再問，想用減肥堵住他的話。
“減肥？你有肥可減嗎？吃飯。”他半命令的口氣，把剛切好的一塊牛肉放到她餐盤裏。
這個動作幅度太大，大半個桌子的人都有看到，有人看完低頭吃飯，有人似是而非地笑了笑才夾菜。蘇蘇臉紅了半圈，只好叉起放進嘴裏，不然，不知道裴遠達又要鬧出什麽動靜。
見她還是不動刀叉，裴遠達又要說什麽。
蘇蘇趕忙低聲說：“裴總，您吃吧，不用管我。我……我不喜歡吃西餐。”
蘇蘇心想，這樣說總可以了吧，裴遠達應該不會再有什麽動作了。相安無事吃完飯回家，明天就飛法國了，半年不會見到裴遠達，就只需要應付完這最後一頓飯了。
果然，裴遠達跟服務生嘀咕了點什麽之後，再沒有往她餐盤裏放吃的。
一盞湯被她慢吞吞要喝見底的時候，服務員放到蘇蘇眼前的東西，又讓滿桌子，甚至旁邊桌子的人傻了眼。
一盤餃子、一碟小黃魚、一盤炒時蔬、竟然還有一碗醋！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氣氛好詭異。
“餃子，小黃魚，都是你愛吃的。”裴遠達輕描淡寫地說了句，夾了個餃子先自己吃起來，邊嚼變笑。
旁邊有個部門主管怪笑着說：“蘇助理這小竈真讓人羨慕啊……”
蘇蘇要發作了，如果不是明天就要離開H市，她說什麽都要辭職離開。本來就已經是衆矢之的，
還要頻加關注，每天都活在頭版頭條裏，心驚膽戰腦仁疼。
裴遠達當然發現她的表情變化，桌子底下的腿碰了碰她說：“快吃，多吃點，有肉感……”
天吶！如果不是公司全部同事都在，如果不是寄人籬下，她定要把這滿盤餃子扣在他頭上，管他是不是自己老板的兒子！
終于熬到飯畢，康總等領導們離席，說接下來是包場舞會時間，大家盡興。
蘇蘇不會跳舞，而且剛才吃飯的“受刑”終于結束，她開心終于可以回家收拾行李，明天就離開所有讓她不開心的人。裴遠達在和其他領導們寒暄送行，蘇蘇正好趁機溜掉。
高跟鞋穿着真不舒服，着急慌張的，差點崴了腳。
有人扶住了她。
她說：“謝……”，看到杜鵬。
他扶着她的手還沒松開。
就這麽一秒，堅硬冰凍的心便化成泥。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人竟能夠這麽長時間不去眨眼。
周圍人在走來走去，他放開了她。
“蘇蘇，恭喜你。”
他竟說了這麽一句。
“多謝。”蘇蘇說完，上齒咬住了下唇。
她要走。音樂響起，他攔住她，說：“我能否請你跳支舞。”
她駐足，這樂曲，之前無數個想他的夜晚，她一遍遍地聽着，有時一覺醒來，這首歌還在萦繞着。
她眼角濕潤。他就要伸出手。
她卻沒有。她看到杜鵬後面走過來的人，婀娜、妩媚、跟那天晚上在他身下承歡一樣妖嬈惡心。
趙楚越。
蘇蘇冷笑，原來他邀請了趙楚越。
蘇蘇笑出了聲，她真是自輕自賤，又一次這麽輕易被他修長的手指所迷惑。自取其辱。
突然，有人攬住了她的腰，一個用力，把她拉離。
她“啊”出聲，還沒來得及擡頭看清是誰，已經被裴遠達圈進了懷裏。
他說：“來，蘇蘇，我們跳舞。”
她沒有拒絕。她不會跳舞，裴遠達幾乎是讓她站在他腳上的，她根本不用自己去想舞步。他帶着她旋轉，她在兩個人的縫隙裏，看到杜鵬投向她的眼光。
她第一次，主動靠近裴遠達，幾乎貼近。
她感覺自己很無恥，她明明還在生氣，還在怨恨，不然為什麽故意做出這樣的動作給杜鵬看？
就讓她任性一回，報複一回，反正明天，她就要遠走高飛。
懷裏的人兒越貼越近，他都能感覺到她胸前的柔軟，他不禁深呼一口氣。他低頭，對懷裏的蘇蘇說：“傻瓜，我們不會分開的。”
他竟然以為，她貼近他是因為怕與他分開？看來，他除了天下第一騙子、第一臉皮厚，還應該再加一個名號：天下第一自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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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鵬眼睜睜看着裴遠達拉走蘇蘇，眼睜睜看着他們步入舞池，他想去拉她回來。他想弄明白最近是怎麽了？她竟突然間變得那麽冷漠。
但，她沒有絲毫拒絕，反而主動投懷送抱，整個人都挂在裴遠達身上，引來整個大廳人的側目。
他的心在破碎，先是咔嚓裂出縫隙，接着一塊塊地，碎片掉地。為什麽，他又一次看錯了人。
在蘇蘇以前，他一直以為，所有的女人，趙楚越、前女友、他身邊碰到的所有女人，都是物質世俗的，以金錢為第一追求目标。除了蘇蘇。
他從未見過這樣脫塵的女人。她安靜、害羞、甚至戰戰兢兢，但她幹淨、純粹、甚至沒心沒肺。沒想到，她竟也是那些女人中的一個！
上次年會上裴遠達的表白，他承認他被震動了，他不能讓別人奪走他的蘇蘇，他去求證，蘇蘇親口說她是他的唯一。轉眼間，她被康氏集團大公子的身家收買，甚至連“分手”兩個字都沒有！
她，比起其他女人，更決絕！
月上枝頭，因為一片樹葉都沒有，月亮就像被刀器生冷橫切，冰凍在天上。舞會早已散場，他一支舞也沒有跳。
什麽東西涼涼的，落在臉上，眼上，連視線都清楚了，放大鏡一樣什麽都看得一清二楚。
下雪了。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