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這是今年第一場雪,一夜醒來的童話世界,也是蘇蘇能看到的最後一次了。

蘇蘇看手機,沒有某人的任何消息。她承認,她內心是希望杜鵬能做個道別的,然而,直到她走進機場,手機都沒有任何消息。她于杜鵬,真的只是一只甘願在他耳邊唱歌的小鳥,飛來歡喜,飛走不留。

送機的人可真不少,小姨早就通報了蘇蘇的爸媽,再加上涼皮和笛子,浩浩蕩蕩地千叮咛萬囑咐,場面甚是感人。分開進安檢的時候,她還真有點一別難相見的感觸。

涼皮個沒良心的,就只有她是開心的手舞足蹈,恨不得把她趕快送出去,最好一送好多年。用她的話說:“你這等于鍍金去了,機會難得,有什麽傷感的!你混好了,我也沾光啊。”

要安檢了,蘇蘇揮手和大家告別,媽媽還再說:“照顧好自己,吃不慣東西了跟媽說,媽再給你寄過去”,本就裝了一大箱子吃的,還有老幹媽呢,等吃完也半年也快過完了吧。

她一步一回頭,她還心存那麽一絲絲的希望,杜鵬能在最後一刻出現,哪怕只是站在遠處看她一眼。

沒有,直到家人朋友全部消失在她的視線,她也沒有看到他。

蘇蘇輕嘆了口氣,裝好剛剛檢查完的證件,大步朝登機口走去。這本不該有的期待,就把它扔到雪地裏,随空氣化掉吧。

外面雪早就停了,停機坪也被清理的幹幹淨淨,或許,真的到了要把心騰幹淨的時候了。再見,她的H市;再見,她似乎剛剛開始就結束了的愛戀。

Robert一行人已于早上一班飛機飛往巴黎,随行的中方代表裏,當然有裴遠達。涼皮昨天還揶揄她說:“你和裴總這是要遠走高飛只有你我的節奏啊,我看你就從了吧。”

“要從康氏和Robert簽署的合作又不只紅酒一項。而且,我在巴黎,他在波爾多,離的很遠呢。”

機場播報着蘇蘇搭乘航班的登機信息,蘇蘇再看了一眼H市,半年以後再見了。巴黎,美麗的浪漫之都,我來了。

法航的乘務員很是養眼,還有個帥的一塌糊塗的男乘務對她微笑、幫她放好行李。這十幾個小時的旅途,注定是要有個好心情的。

蘇蘇的座位,是邊上兩個座的,不過她坐過道。而裏面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一位男士,正舉着大大的報紙在看,遮擋了大半個身子。

廣播裏播報着飛機起飛的消息,蘇蘇趕忙系好安全帶關閉了手機。

過道對面有一對外國情侶,抱得緊緊的,依偎在窗邊看風景,不時發出贊嘆聲。從高空欣賞這個白雪皚皚的世界,一定美不勝收。蘇蘇還沒有在飛機上看過雪景,她轉向窗邊。而裏面的這個人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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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紙擋住了一半的窗口,真是讨厭。她往前探了探身子,想從那剩下的半邊窗戶看出去。

忽地,那人放下了報紙,蓋到她頭上。手指還敲到了她的頭頂,好疼啊。

“你幹嘛?”蘇蘇擡頭,怒睜着眼睛,想看看是什麽樣的人這樣沒素質。

她的眼睛從怒,轉為驚訝,繼續轉為驚恐。這個人……

“這麽快就想投懷送抱了?哈哈……”

蘇蘇驚恐地看着這個人,他永遠都像從天而降,永遠都像一道雷電,轟鳴她的小心髒。

“裴總,你不是早上就飛走了嗎?” 蘇蘇驚訝。

“我說了,我們不會分開的。嘿嘿。”他合上報紙,戲虐一笑。

蘇蘇肯定不會搭腔的,如果他不是老板,她才不會任人調戲。

裴遠達見她又不出聲了,說:“因為大雪,航班改簽了。”

“哦,原來這樣,”蘇蘇松一口氣,她可不想再聽到他的任何驚天地泣鬼神只為她而來的話,她問:“那Robert他們呢?”

裴遠達朝前指去,說:“Robert先生在頭等艙,其他人,這個航班有幾個,剩下的,改了別的航班。”

“Robert在頭等艙?我剛才路過怎麽沒看到?”蘇蘇估計自己剛才光顧着欣賞帥帥的男乘務了,竟然沒發現Robert,好失禮啊。她想起了什麽,忙問:“裴總,您應該和Robert先生一起坐頭等艙啊。”

裴遠達合起了報紙,上半身朝她側過來,好近,呼出的熱氣都能感受得到:“你在哪兒,哪兒就是頭等艙。”

又來!

蘇蘇閃開:“我去和Robert打個招呼!”

看Robert先生比較困倦,蘇蘇只聊了幾句便返回了經濟艙。不過,她現在知道了,裴遠達之所以會在經濟艙,只是因為改簽的時候,只剩下了一個頭等艙位。他在蘇蘇旁邊的位置,其實是跟別人換的。

蘇蘇給乘務員要了一條毯子,閉眼裝睡。她要和裴遠達這麽緊挨着共度十幾個小時,不睡覺,難不成還談天說地啊?就不能和他說話超過三句,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就會冒出一句讓人面紅耳赤的話。人家是康氏大公子,面紅耳赤還不能發作,只能忍着。

“蘇蘇。”裴遠達小聲叫她。

她繼續假裝睡覺。

“蘇蘇。”他加大一點聲音,人也更靠近她。

她還是假裝睡覺。都叫兩遍了,他不會真的要把她叫醒吧。

一秒,兩秒,沒動靜。

很長時間都沒動靜,蘇蘇真有點困意了。迷迷糊糊的,她感覺裴遠達在靠近。她往外挪了挪,他還是一點點在靠近。

蘇蘇想大點動作,把他給甩開,但睜開眼,發現裴遠達好像睡着了。

他的頭點豆子一樣,離她的肩膀越來越近。她推了推他的頭,他的眼睛眯開了一點點縫,又閉上了。

她還要推開她,結果他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說:“別動,讓我靠一會,好困。”

蘇蘇不動了,她如果再動,他不知道又要做什麽。她有時候也不明白自己,就像一只被狼吓到的小羊,對裴遠達毫不顧忌她想法的霸道表白,她剛開始還想着逃,後來發現逃跑無望,就乖乖變成沉默的羔羊。難道,就是因為她是他的上司?為了保住職位,不得不忍氣吞聲?

可是,為什麽,她現在一點都不反感他的靠近?就是普通的朋友,需要借你的肩膀用一用,你也會借的吧。

飛機早已飛離H市,窗外的雲朵,像小夥伴一樣你挽着我,我挽着你,悠閑地在一萬英尺的高空飄着,誰也在這樣的雲叢裏看不到遠方的未來。

蘇蘇不動。

裴遠達松了松他握住蘇蘇的手,像是喃喃自語一般,蘇蘇卻聽得見,他說:“蘇蘇,你知道你已經逃不掉了,何必倔強。”

她驚,卻沒有動作,此時,什麽都不說,應該是最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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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糊睡着了,蘇蘇還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在吃玫瑰糕。太奶奶好像與時俱進了,又“研究”出了新花樣,好饞啊,真香。

嚼着嚼着,怎麽玫瑰糕一塊塊自己就飛起來了,她去抓,但只有兩只手,抓不了那麽多啊。她抓一塊,往嘴裏塞一塊……

啊,全飛走了,她驚醒。

這場景,估計旁邊的所有人都會誤會。

她睜開眼,看到的是,自己就這樣面朝天,不對,面朝裴遠達的臉,躺在裴遠達懷裏。而且,她的兩只手,竟然捧着裴遠達的臉!還有,她的嘴角,挂着口水!

她在夢裏,是把裴遠達的臉當成玫瑰糕了嗎?

“親愛的,飛機上人多,我們馬上就到家了哈,你要聽話等一等。”裴遠達太配合這幫看客的圍觀獵奇心了,這句話完全是說給這些觀衆聽的啊。他的眼睛笑眯成一條線,嘴角一邊上揚,像個,像個電影裏的采花大盜!

她慌忙起身,她明明是坐着的啊,明明是裴遠達靠着她的啊,什麽時候,她睡到他懷裏了?飛機有縫嗎,趕快讓她鑽進去啊。不行,飛機如果有縫,鑽進去不就萬有引力直接墜毀了嘛。

她去衛生間,這飛機上,也許只有這一個地方可以讓她釋緩剛才的窘态了。

裴遠達看着她的背影發笑,這個貪睡鬼,連那樣颠簸的氣流都颠不醒她。她活在自己的世界裏,看不到自己的內心。她的言語和表情總在躲避他,抗拒他,但她的身體、她不由自己的身體卻不會撒謊,剛才的一個颠簸,她便滑進他懷裏,小貓咪一樣往裏鑽。他的懷抱一定很舒服,不然,她怎麽就那樣踏實地做起流口水的美夢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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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抵達目的地,巴黎的天還未黑。蘇蘇下飛機的時候,看着巴黎的夜幕降臨,突生感慨:這世界上所有的黃昏,竟然都是一樣的,去到哪裏都逃不掉。

裴遠達公務纏身,下飛機便被一輛商務車接走。蘇蘇也康氏集團的法國分公司同事接應,她終于可以好好呼吸點新鮮空氣了。

明天,只需應付完明天Robert先生妻子的生日宴會,裴遠達便離開巴黎去往他的波爾多酒莊,蘇蘇也将步入工作正規。即便都在法國,相聚五百多公裏,她也不用小心應對了。

然而,裴遠達臨分開的時候,當着Robert和所有人的面,抱住了她,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還親吻了他的臉頰。

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的黃昏都是一樣的,只是,這今天異國的晚霞,好像紅的更飽滿一些,像某個人嘴角滿足的笑。

他那句話說:“記住,明天的晚宴,你的身份是我的未婚妻。不許拒絕。”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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