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裴遠達一周或者兩周來一次巴黎,一般都是周六,每次都是清晨到來,黃昏離去。這座比H市還小的城市,竟然有那麽多地方可以去。一個美術館、一座宮殿,就能花掉他們一個下午。蘇蘇越來越發現,裴遠達真的就像一個魔術師,而且是什麽都懂的魔術師。他能看懂美術館裏的畫作,能講出宮殿的歷史……甚至能随時找到她猜不到的美食。

蘇蘇“心驚膽戰”地發現一個事實:每到周五,她都在期待。這種期待,像晨起的一杯溫水,睡前的一張面膜,已經進入了她的生活。

她早已不再只看微信而不回複,有天還主動給他發微信說:“我剛才真的踩到了狗屎(大便和惡心的表情)”。

發完,自己在那裏傻樂。

蘇蘇的品酒課程進展的很順利,對産品的設計和研發也越來越有心得,第一次的考核遠遠超出合格标準。她很興奮地給裴遠達發了微信:“第一目标實現,快恭喜我吧!”

他回複鼓掌的表情,還有一顆桃心。

接着他說:“春節快到了,一塊過節吧,來波爾多。”

“不去。”

“波爾多才是你發揮新得技能的廣闊天地,過來盡情實驗吧。”

蘇蘇幾乎是沒有想就立刻答應了,雖然收拾行李的當天晚上有點質疑自己的果斷。來法國後,她發現自己越來越勇敢,也許是大家都敬着,讓她有了不在被別人俯視的不自信,也或許,真的是因為他。

如果用釀酒的品種來形容人,蘇蘇覺得,裴遠達應該是赤霞珠,有着謎一樣卻輕易能捕獲人心的豐富:可以紳士、可以嬉皮、可以認真、甚至有點無賴。他無賴起來的樣子,真像赤霞珠厚重的單寧,還有點雪茄的隐瘾。

她假意推脫,說:“波爾多我只想去葡萄園,可是這是冬天。”

“來吧,看過冬天葡萄園,才知道什麽叫藝術。”

她沒回應,春節放假只有三天,她也清楚裴遠達那裏什麽都不可能缺,但她卻感覺要收拾的東西很多。光是衣服,都決定不了要帶那些件。第一次發現,女人出門真的這麽麻煩。

他又發來一張照片,應該是拍攝在清晨,薄霧袅袅,矮山起伏,葡萄樹和支架一排排若隐若現,一眼看上去,心頓時就安靜了。他陪字:“這裏定能找到你要的純粹。”

她回複。(吐舌頭的俏皮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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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字:“我派車接你過來。放心,普通的車。”

她回複:“不要。我想坐一坐法國的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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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接她。一下火車,他便牽住了她的手,笑的如波爾多冬季清洌的空氣。蘇蘇在火車上已經預料到會有這一幕,在他看來,這次來波爾多,就是她向他邁出的第一步,剩下九十九步 ,他一定會加快速度。

今天是除夕,波爾多紅酒部的中國同胞們,還有熱情并喜歡中國文化的法國同事,依照往年的傳統,沒什麽要緊事的人,都要聚在一起過春節。一起包餃子,很是熱鬧歡樂。聽說總經理的女朋友要來,參加包餃子的人比以往多了一倍。大家都想看看,是哪位佳人,能讓他們風流倜傥的“霸道總裁”如此傾心!他們還從沒見過裴總對一個女人這樣上心!日程表每周六全部清空,有任何急事都不許打擾。不僅把女朋友要來的消息告訴大家,而且還破天荒地要領回自己家,提前三天讓管家把客房收拾布置好。還加薪讓秘書準備女性生活用品,從給衣櫃添置衣物,到洗漱用品,連衛生巾護墊都備好了。所有人都像發現新大陸一樣驚呼,沒想到一向看起來風流倜傥從不對女人認真的裴總經理,竟然是如此細心的暖男一枚!

所以,蘇蘇出現在大家面前的時候,一場歡呼和口哨聲也就不奇怪了。她吓了一跳。

他牽着她的手,把屋裏迎接他們的人一一介紹給她。雖然她根本記不住,但她知道他的用心。她稍微有一點點慌亂。只有真心想要許你未來的人,才會把你介紹給身邊所有人。這一步,好像邁大了。

裴遠達很是開心,節日不談工作,不分級別,大家總逮着機會灌他酒。奇怪的是,他都不喝。

除夕過的很開心,即便是第一次見面的人,因為有了這份傳統節日的意義,也變得格外溫情。蘇蘇還給家裏人打了視頻電話,爸媽看她和那麽多中國同事一起過節,很是放心。

十二點鐘聲敲響新年的時候,裴遠達擁着她的肩,輕吻了她一下。大家起哄,但她沒有臉紅。

裴遠達在法國的家。這一晚,她住樓上,他樓下。

蘇蘇恍惚,時光如逆流一般,流到康途度假村那一天。他在樓下對着陽臺上的蘇蘇喊:“喂!我叫裴遠達,以後,我們就住樓上樓下了。”

裴遠達把她送到門口,溫柔地說:“早點睡,明天,我們去葡萄園。”

她無眠,她想他應該也沒有。

她靠在床頭微信給他:“今天過節,為什麽一口酒都不喝?”

“你就在我頭頂。喝了酒,要麽我沖上去,要麽我拖你下來。你選哪一個?”

她滑進被窩,回複:“哪個都不選。”

夜好像真的很深了,鐮月也羞回雲層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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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下雪的波爾多,卻在兩人準備出發的中午飄起了雪,雖是細細的雪絮,也激動了大半個城的人。

蘇蘇自責都怪自己睡懶覺,早中飯一起解決,不然能在下雪前去葡萄園的。

“白雪飄飛的葡萄園,豈不更好!”

歐洲經濟危機的時候,裴遠達趁機在法國收購了好幾個酒莊。今天帶蘇蘇去的,是最大的一個,在山嶺之中,無論夏冬,為了周圍的景色,也是值得走一趟遠路的。而且,波爾多的雪應該下不大,他反倒覺得這雪下的很應景。

即便看過照片,心裏也有預想,但蘇蘇還是被眼前的美景震撼到了。這葡萄園,比康途的園子大幾十倍,平地丘陵連成一大片。葡架疊疊排列,雪如白紗鋪地,好像只有深呼吸才能平息被美的震動。

“山嶺那邊也是?”蘇蘇問。

“對,這裏只是一部分。”

“我想去那邊。”蘇蘇紅撲撲的臉上挂着開心,伸出手指着遠處。

“看着近,其實很遠。今天下雪,要不改天去。”裴遠達對自己的“地産”太了解了,她可不想讓蘇蘇在雪中走那麽遠的路。

“就是下雪才要去,追逐美,也是需要膽量的。哈哈。”

她在雪間奔跑,他舉起相機,她的笑像雪中盛開的玫瑰,燦爛了整個山谷。

兩個人都沒有發現,雪越下越大了。

等一腳下去,已經能踩出“吱吱”聲,他們已到了山谷中央。蘇蘇喘着大粗氣,說話時嘴裏吐出白氣,問:“雪怎麽突然這麽大了,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她一個後轉身,腳底生滑,裴遠達來不及伸手,她已經摔倒。順着腳底都小坡滑了下去,啊一聲慘叫。

“哪裏?哪裏有受傷?”裴遠達沖上去,扶起蘇蘇。

蘇蘇的腳扭了,褲子被斜坡上的幹枝桠撩起,劃破了皮膚,滲出了血珠。

“你忍忍,我們必須馬上出山谷。”裴遠達背起了蘇蘇,但地面太滑,沒走幾步,兩個人都側翻在路邊。

蘇蘇咬着牙,雖一聲都不哼,但額頭已經疼出了汗。

“我自己走吧,這樣背着,天黑都回不去。”她強忍着痛說。

他再次背起她,說:“我知道個地方,我們先去那。”

山谷中,是有座房子的。葡萄成熟時節,他還在此住過一兩個星期,還專門讓人裝修過。現在是冬天,許久沒有來過,但總能避避風雪。蘇蘇的腳,需要立刻包紮。

房子不遠。

裴遠達幫蘇蘇清理了傷口,撕破衣服包紮好。但扭了的腳有些腫,一時半會是不能走路了。看着

蘇蘇的傷,裴遠達真有種要鏟平那塊坡地的沖動。都怪自己,提議什麽雪天來看景!

他一句話不說。包紮完傷口開始生火。她看着他忙碌,他那麽懊惱,她不敢說話。

等紅紅的火焰燒起來,蘇蘇不再發抖,裴遠達的懊惱的心才漸漸平靜下來。

“對不起,蘇蘇。”

她靠近他,手放到他膝上,說:“是我要進山谷的。應該我說對不起。”

他挑了挑木頭,讓火燒的更旺一些。木柴噼啪,在安靜地山谷小屋裏格外響亮。他看着她,瞳孔裏反射着跳躍的火苗。

她慌忙轉頭,毫無目标地也挑撥着柴火,說:“有吃的嗎,我肚子都轱辘了。”

裴遠達的背包裏,是備好了食物的。兩個人圍在火堆旁吃東西,咬嚼的聲音也聽得清楚。手機連個信號都沒有,好像除了烤火和吃東西,沒有別的什麽可以來消磨時光了。氣氛突然變得好奇怪。

雪一點停的意思也沒有,外面已經是白茫茫一片。看來,今晚是要被困在這裏了。

裴遠達收拾好了僅有的一張床,說:“你睡床,我打地鋪。”

蘇蘇看着僅有的一床被子,說:“可是,地鋪你蓋什麽?晚上會很冷的。”

“我蓋大衣就好。”

蘇蘇無眠,頭頂天花板的紋路被她數了個遍。火苗的影子,無聲地在上面跳舞,身體裏好像也有個小精靈在蹦跳,停不下來。這是第一次,裴遠達在她身邊這麽安靜。

她看他,他将大衣裹的緊緊的,但大半截腿在外面露着,看着都冷。

她說:“Eason,我好冷。你抱着我睡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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