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1)
花明早前就洗過一次澡了, 這下匆匆清洗了一下就回了房,不知道是不是心裏有鬼,花明總覺得房間裏有股很濃的不可描述的味道。
柳岸坐在床邊, 低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唇角的幅度微微挑起,看上去心情還不錯的樣子。聽到動靜就擡頭看了過來。
花明被他一看,頓時就有點不自在了, 頭皮也有些發麻。
尤其是目光觸及到柳岸那格外飽.滿殷紅的唇角,頓時像被針紮了一樣, 快速地移開。
他那被熱水熏紅的臉也更紅了, 像被開水燙過的蝦一樣,連背脊都彎了,有忍不住躲起來的沖動。
“洗好了?”柳岸起身走過來, 低頭在他身上聞了聞:“你好香。”
“走開……你髒死了。”花明伸手把他湊過來的臉使勁推開。
他臉依舊是紅.彤彤的, 語氣卻也是嫌棄的,夾雜着莫名其妙的咬牙切齒。
柳岸好笑道:“我哪髒了?”
“嘴髒!!”
“你這就不對了, 明明剛剛我那麽努力,而且你也表現的那麽舒服, 不誇我就算了, 居然還嫌我!”
柳岸一臉委屈:“太過分了!……哪有用完就嫌棄的道理,你簡直就是過河拆橋,拔×無情。”
“你你你……”花明磨了磨後牙槽,衣袖下的小拇指卻不自覺地蜷了蜷。
“我我我怎麽樣?”柳岸故意問道。
“不想跟你說話……還不快去洗澡!”花明不太敢直視他, 只得後退一步,硬頭皮催促道。
“去就去!你幹嘛一直低着頭?害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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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那你臉怎麽這麽紅,還一直低着頭不敢看我?沒事,我明天再幫你!多來幾次就不害羞了。”
花明:“……”
“你到底去不去?洗個澡磨磨蹭蹭的。”
“去去去!”
柳岸洗完澡出來,花明還沒睡。
“你怎麽還不睡覺?在等我嗎?”
“不是,你想得美。”花明站在床邊,指着被濺了一團膠狀物的床單問:“好髒啊!柳岸哥,你會換個被套和床單嗎?……”
柳岸擦了一把頭發,随便道:“反正是你的,我不嫌棄。”
“我嫌棄,”花明翻了個白眼,耳尖卻又悄悄紅了。
“你幫我個忙,我一個人不太會套被子。”
花明一邊手忙腳亂,一邊對柳岸道:“幹脆我們等下把它洗了吧,否則明天幹了會更難看,到時候被我媽看到了,那可真是……”
“你最後要是不推開我,哪來這麽多事。”
花明:“……”
他看着柳岸紅豔得不尋常的唇,想到剛剛的事,羞得滿臉通紅,咬牙道:“別說了,你惡不惡心。”
“不惡心,味道挺好。”
花明:……
“滾啊!”
***
有的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會有第三次,而且越來越得寸進尺,明目張膽。
到一個星期後,柳岸已經不滿足于用這種方式的了。
“花花,我想……我想要你。”
“要你個大頭鬼!”花明被他弄得面紅耳赤,屈起膝蓋,一腳就把他給踹了下去:“你越來越過分了,我都已經幫你……幫你解決過好幾次了,還這麽不知足。”
他咬咬牙氣道:“你離我遠點,不準過來。”
“花花,我……”
“不準跟我說話。”
花明站在床上,見柳岸的惡龍頂天嚣張跋扈的對着他,不由随手拿起床頭櫃上的厚書當磚頭,警惕的盯着他。
柳岸仿佛沒聽到他的話,只又向他逼近了一步。
“花花,該做的我們都做了,都這樣了,最後一步有什麽不可以的?而且既然你都願意跟我在一起了,為什麽不願意跟我做?”
“我什麽時候願意跟你在一起了?”
“上次表白的時候你說過的,一年之後如果我還喜歡你,你就跟我在一起,這句話還算不算數?”
“算。”花明點頭,但是又糾正道:“但是當時說的是一年,現在時間還沒到。”
“時間到了,”柳岸又朝他走進了一步,“已經有一年了。”
“明明才4個月,怎麽就有一年了?”
“元旦都過去好幾天了,你算算看,2019年到2020年,中間都跨了一年,從去年到今年,按道理說都有兩年了。”
花明:……
“無語了,怎麽有這個算法?簡直就是耍賴好嗎?柳岸哥,你先去洗個澡,消消火再來跟我說話,否則……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用手是他最後最後的底線,在事情還沒确定之前,他不願意讓柳岸帶着對原主的愛跟他做,畢竟身體和心好歹要占一樣。
“怎麽個不客氣法?”柳岸的眼睛紅通通的:“我要是想霸王硬上弓,你是怎麽個不客氣法?”
花明有些頭皮發麻,柳岸這語氣,仿佛是想衡量一下自己說的不客氣,和他硬上弓到底哪個更劃算?
他這副模樣,如果自己說不出個讓他退卻的理由,他還真準備硬來?
“我……我會讨厭你,恨你!”花明硬着脖子說一些色厲內茬的話:“還有那個一年之約作廢,等咱們合約結束的時候,我會走的遠遠的,讓你再也找不到。”
柳岸聽完一愣,臉上的潮紅和眼裏的欲.火瞬間褪去,連一絲不甘都沒有,只剩下些不可置信和一些難以言喻的怆然。
他白着臉朝浴室走去,臨關門時問:“花花,你是不是……”
“是什麽?”
“沒什麽。”
***
柳岸洗完澡,冷靜下來後,猶豫半晌,還是問:“花花,如果……我是說如果,剛剛我要真做點什麽,你真會像你說的那樣走得遠遠的嗎?”
“是。”花明點頭,毫不猶豫的點頭。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我想這樣就這樣。”
“我是個成年男人,我喜歡你,身體和心髒每一處都喜歡你,就是因為太過喜歡,總會情不自禁想對你做一些更親近更親密的事情,現在是,将來也是,這很正常不是嗎?”
花明懵了片刻,愣愣道:“所以呢?”
“所以……”柳岸又問了一遍:“剛剛我要真做點什麽,你還是會走得遠遠的?”
花明不敢松口,只得堅持着說:“會,你要真強迫我,我絕對走到你找不到的地方去。”
“知道了,睡吧!”
柳岸沒再說話,閉眼趴在了床上,心裏卻郁急得厲害!
不安和抓不住的失落感,驀地湧了上來,壓都壓不住。
……
他努力的參與進花明的生活,想成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努力放慢腳步,就是為了站在離花明不遠的地方,讓他可以一擡眼就能看見自己。
他努力改變自己的脾氣性情,耐着性子遷就花明,就是想離他近點,再近點……
他把後院種滿了花明喜歡的薔薇,給花明開了喜歡的奶茶店,做了一切他可以為花明做的事。
他希望将來每一件事,每一天每一秒,好的壞的,開心的傷心的,所有的一切全有花明參與。
他計劃好的未來全是花明。
可花明的未來有他嗎?
大概……沒有。
***
花明有事總想自己解決,從沒想過要找他,就像學校論壇的那件事,明明自己知道消息後立馬趕了過去,可花明卻更願意跟他的舍友一起解決。
他可以把自己精心挑選送給他的東西,随手送給別人。
他可以輕而易舉的說出要離開。
他可以為了一只狗不告而別。
他計劃的未來裏,根本就沒有自己。
……
前天落的那場大雪,他站在樹下遙遙地望着那一片雪白,突然無限憧憬的說:“其實農村真的比城裏好,真希望某一天,我可以放下一切,安安分分的生活在這個小山村裏。……柳岸哥,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的想法就是在鄉下買下一棟老房子,然後裝修成我喜歡的樣子,院前有井,屋後有花,閑的時候就種種菜喂喂狗,一個人活得潇灑又自在。”
一個人潇灑又自在……
看吧,連他幻想的生活裏,也就沒有自己。
***
那天之後,柳岸再也沒有對花明動手動腳過,那模樣仿佛是怕自己忍不住,動了花明,然後花明就會像他說的那樣,走的遠遠的,讓自己再也找不着。
而花明也發現,柳岸和他的相處模式越來越怪異,明明關系更近了,但始終像隔着一層膜,明明住在一個屋檐下,卻就是走不到一塊去。
大年一過,花明就跟柳岸回了J城,他猶豫再三,還是決定把他的狗子留在老家。
他喜歡狗,柳岸卻不喜歡狗。
他想,每次都是柳岸遷就他,這一次他想遷就柳岸。
回城後,一切仿佛又回到歸了從前的生活,什麽都沒有變。
柳岸去上班,花明開學了,跟着舍友住得挺開心,閑不住的時候,就依舊弄直播。
花明的長相是讓人眼前一亮,然後越看越好看的那一種,到哪裏都吃得開,直播也一樣,而且他直播的內容都很不錯,時間一久,粉絲人數也是越來越多。
不久之後,就有直播平臺找上了他,讓他簽約。
與他來洽談合作的人叫慕白,聽說是這個傳媒公司的少總,看過他的直播,對他青睐有加。
花明跟他談過,也認真考慮過合同。
與公司簽約的話,公司會給他團隊,會給他做後期,讓他錄制的視頻更完美,會給他很多的資源,讓他的直播內容更精彩,讓更多人看到他,那樣算下來的話,似乎收益也還挺不錯的樣子。
但是問題也挺多,直播獲得的收益必須和平臺五五分,一簽就是三年,附加條件也挺多。
可他需要錢,他從來都沒有這樣需要錢過。
他與柳岸約定的一年期限快滿了。
他答應過的,一年之後跟他在一起,至于柳岸究竟是喜歡原主,還是喜歡他,他已經不糾結了。
反正至少現在柳岸是真心喜歡他的,而他也是喜歡柳岸的,很喜歡很喜歡。
可如果他想跟柳岸認真談一場戀愛的話,他倆就必須是平等的。
平等的戀愛裏不應該有契約,他跟柳岸的關系也不應該是雇主與雇工。
所以他需要錢,他要把契約給毀了,他不要寄人籬下,他不要低人一等,他要公公平平、名正言順的談戀愛。
感情裏能用錢解決的事情,為什麽要讓它存在,柳岸可能不會察覺,可是自己會膈應,所以他必須要解決。
考慮了很久,花明在第三次與慕白相約在咖啡館時,一咬牙簽下了那份合約。
***
五個月後,他拿到了簽約以來第一筆不菲的錢。
那天是周六,慕白依舊約他去了咖啡館,因為見的次數多了,慕白對他很是照顧。
時間一久,他與慕白倒也發展成了不錯的朋友,但也僅僅只是朋友。
聊完工作回家後,花明剛準備午睡,林柒就打電話過來了。
帶着質問的口氣道:“花明,你怎麽回事?腳踏兩條船嗎?”
“什麽玩意?”花明對他沒頭沒尾的質問,莫名其妙。“誰腳踏兩條船了?”
“這一周,我第三次在步行街的那家咖啡館,看到了你跟另外一個人在約會。”
“什麽約會?我在跟他談工作好嗎?那是我老板。”花明好笑道。
“你确定只是老板和下屬的關系嗎?”林柒質疑道。
“确定。”
“你确定,可你老板卻不能确定。”
花明被他弄糊塗了:“你到底要說什麽?”
“啧!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林柒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花明,你情商低,看不出來,你們那老板明明就對你有意思,你可得小心點他。”
“有嗎?”
“有,我盯了很久,他看你的眼神太認真,偏執且固執。”林柒肯定道:“你相信我,我見過的人多,他是什麽想法,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你既然不喜歡,就一定要跟他保持距離,不要不清不楚的繼續糾纏,我可不想你像張庭那渣男一樣,勾三搭四。”
“我知道了,我以後會注意的。”
花明點頭,林柒既然這麽肯定的說,那一定有他的道理,他是相信林柒的。
于是認真道:“我一點也不喜歡他,跟他做的一切,都是因為簽了合同,為了錢逢場作戲而己,我之後會離他遠遠的,不會再牽扯上半點關系。”
……
柳岸站在微掩的門外,手裏的牛奶灑了一地,心口難受的像被刀切成了一片一片之後,又被撒上了鹽。
“我一點也不喜歡他,跟他做的一切,都是因為簽了合同,為了錢逢場作戲而己,我之後會離他遠遠的,不會再跟他牽扯上半點關系。”
是在說自己吧?柳岸的手不可抑制地開始顫抖。
所以他才會定下那個莫名其妙的一年之約?所以他才會不願意跟自己發生什麽實質性的關系?所以他可以毫不猶豫的說出要離開得遠遠的?
“呯……”手中的杯子沒端穩,徹底摔得粉碎。
花明挂了電話,剛準備睡,就被吓醒了,下床就看到柳岸站在門外。
“吓我一跳,你沒事吧?”
他看着一地的玻璃碎片,正準備再問什麽事,餘光瞅見柳岸沾了奶漬的褲腿,不由拉着他進房,拿出紙蹲下,替他擦幹淨。
柳岸臉色陰晴不定,張口猶豫半晌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側頭就看見床頭櫃上多出了一張他沒見過的銀.行.卡。
花明給他擦幹淨站起身,就見柳岸一直盯着什麽看,順着他的目光就看見了他這半年掙的錢。
花明拿起了那張卡,遞給柳岸道:“給你。”
“什麽?”柳岸沒接,臉色卻驀地有些發白。
花明卻徑自把卡塞進他手中。
“柳岸哥,咱們解約吧!”
當初合同裏面是柳岸幫花明還款500萬,5年期滿再給500萬,共計一千萬。
但除了還債的五百萬,另外的錢因為時間還沒到,柳岸也沒給。
所以這樣算來,花明只欠柳岸五百萬。
他說:“合約作廢吧,那500萬就當是我借你的,這個卡裏有100萬,先還上一部分,之後的錢我會慢慢還給你,你要是覺得虧了,我可以加你點利息。另外,柳岸哥,我想搬出去住……”
搬出去住?
柳岸看着手中的卡,腦中某根弦突然就徹底崩斷了,眼中所剩無幾的理智也全潰散。
不安和要失去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他最害怕的終于還是來了。
當初花明為了那只狗,離家出走時,柳岸就不安過,他以為他連那只狗都不如。
之後,因為覺得那只狗對花明很重要,所以甚至下定決心克服恐懼,打算接受那狗。
可回城時,花明卻把狗留在老家。
這件事情讓柳岸更加的不安,因為他發現,花明其實不是為了狗走的,他或許只是單純想走。
然後過年在老家那段時間,花明輕易的說出口說要走的遠遠的那一次,柳岸更加确定了這種感覺。
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在惴惴不安。
……
他很害怕聽離開這兩個字,當初花明遠走出國的那三年,就一直是他的噩夢。
這一次再提離開,直接讓他站在了崩潰的邊緣。
那種抓不住的不安感,揮之不去,一直萦繞在腦中,只是沒有哪一次,像這一次一樣,來的如此的強烈。
他腦中一直緊繃着的那根弦終于徹底斷裂了。
“要離開這裏,搬出去嗎?”
“嗯!”花明點頭,“柳岸哥,我……呃……”
花明想說等到把債務都還清楚之後,就跟他認認真真的談個戀愛,但是柳岸卻不再給他說話的機會,把銀.行.卡甩他身上,青着臉扭頭走了。
花明懵了,看着走掉的柳岸有些莫名其妙,撿起銀行卡坐在床邊思考,剛剛說錯了什麽?還是做錯了什麽?
他低頭想不通之際,柳岸卻又回來了。
花明剛準備站起來,問他發生了什麽,柳岸就不知從哪摸出一副鐵鏈,一把扯過他的手,毫不猶豫的咔嚓一聲,把他鎖在床上。
花明:……??
發生了什麽?
他一臉懵逼,還來不及反應,擡頭就看見柳岸利索的把他四肢全鎖上了。
全鎖上了……
銀白色的鐵鏈還挺粗,冰涼的鐵制品咯得手腳刺骨寒,他稍微一掙紮,就發出叮叮咚咚的刺耳朵撞擊聲。
什麽情況?這是玩上小黑屋了?
“你放開我,柳岸,你放開我。”
柳岸眼睛都不眨,幽幽道:“不放!鎖上……就哪也去不了了。”
“你發什麽瘋?究竟想幹嘛?”花明聲音染上了三分怒氣,在床上掙紮片刻,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膚和形狀好看的鎖.骨。
柳岸卻不回應他,一臉冷漠,在床邊站了一會,突然蹲下身來解他的扣子,手上動作很慢,一顆一顆,神情認真的像是拿着手術刀的醫生。
花明被他看得毛骨悚然,驀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簡直要瘋了。
這是還玩上囚禁Play了?
柳岸究竟把自己當成什麽了?玩具嗎?
花明氣不打一處來,也沒再有閑情問發生了什麽,張口就罵,什麽話都罵出了口。
“你是不是有病?”
“瘋了嗎?你放了我……柳岸我警告你,你這是犯罪,你這是犯法。”
“我會告你上法庭!”
“唔啊!你放開我……”
“不要,嗯啊……”
只可惜這一次柳岸沒再受到他的威脅,張口把他最後一句狠話吞進了嘴裏。
***
第二天,太陽落山了,花明才醒。
一身骨頭像散了架一般疼痛的厲害,下半身直接沒了知覺,擡頭一看鐵鏈還鎖在他手上。
他只要輕輕一動,那幾條鎖鏈就有清脆的碰撞聲,聽得他脊背發寒、頭皮發麻。
花明氣笑了,人家狗都還只挂一條鎖鏈呢,自己直接被挂了四條。
所以在柳岸眼裏,他究竟是犯了什麽滔天大罪?用得着這樣來折磨他?
……
“醒了?”鐵鏈的聲音似乎驚動了柳岸。
花明忍着痛,側頭對着端水進來的罪魁禍首,忍不住準備狠狠咒罵了幾句,張口卻發現嗓子直接啞了。
這TM……昨晚他究竟遭了多大的罪?
罵多了,叫多了,還哭多了!一大晚上直接嗓子都啞了。
柳岸不顧他怨恨的目光,給他喂了點水之後,又伸手脫他衣服。
花明要抓狂了,TM的還來?
不要……
再來他會死的,天吶!這是什麽仇什麽怨。
他喉嚨啞了,罵不出來,也躲不開,只能掙紮得鐵鏈叮咚直響,恨不得一巴掌啪死他。
“我今天不會動你。”柳岸輕飄飄道,順手給他身上淤青的地方上藥。
看着被自己欺負狠了的人,他眼底深處盡是自責。
他昨晚是真瘋了,瘋得徹徹底底!
下手沒輕沒重,折騰了花明整整一晚上。
後半夜的時候,嘴倔的花明都哭着求饒了,他也沒寬恕。
今天一早醒過來,看着被自己弄得凄凄慘慘的人,當時就後悔了。
可事情已經都這樣了,還能怎麽樣?既然已經狠下心了,那就做得再絕一點。
恨就讓他恨吧,至少再也不用擔心他會離開了。
***
柳岸說話算話,這一天一晚,都沒動他,只坐在旁邊,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困了就摟着他睡覺,醒了就給他擦澡,幫他喂飯,其他什麽事都沒幹。
第二天……
第三天……
到第四天,他又爬上了花明的床,但這一次溫柔了很多。
起碼完事之後,花明還是醒着的。
他潤了潤咽喉,看着将他摟得嚴嚴實實的人,準備趁着這個時候說些好話。
他不是玩具,他受夠了這種被囚禁的日子,他必須逃出去。
“柳岸哥,你把鐵鏈給解開好不好?”
“不好。”柳岸把頭擱在他脖頸處沒動,“我不會解開的,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可我還要上學。”
“我會給你請家庭教師。”
“我還有其它事,我有朋友同學,我想曬太陽,我想逛街。”
“我會帶你曬太陽,會帶你逛街,你要什麽我都會買給你,至于朋友,花花有我就夠了。”
花明見他油鹽不進,真要炸了,可他不敢罵,怕柳岸又發瘋,只能垂死掙紮想辦法。
“我要玩游戲可以嗎?”花明艱難的爬起身,哀求道:“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把我鎖在椅子上,我不是囚犯,不要把我四肢都鎖上,你要害怕我走,就鎖一根成嗎?拖着一張椅子,我哪也去不了。”
柳岸沒說話,壓着他狠狠做了一次之後,第二天真解開了他四肢的鎖鏈,只用其中一根将他鎖在椅子上,拿走了他的手機,拔了網線,下了一堆單機游戲,才放心讓他一個人在房間玩游戲。
柳岸一走,花明就松了一口氣,輕手輕腳從床底掏了個舊手機出來,充好電,絞盡腦汁想出了林柒的電話打了過去。
“救命啊!”
……
半個小時後,在舍友的幫助下,花明抱着椅子從他房間的陽臺跳了下來。
“這是什麽玩意?”李昊看着一頭扣在花明手上,一頭扣在椅子上的鐵鏈問:“你們玩S.M?”
“少廢話,快帶我走。”花明心有餘悸的擡頭看二樓,只慶幸還好是二樓,否則就算有舍友幫忙,他也不敢跳,真跳下來也會斷手斷腳。
顧玄風二話不出背起了花明,李昊托着鐵鏈和椅子跟在後面,跟在外面接應的林柒會合,一起逃了出去。
“花明你是不是胖了。”氣氛有些壓抑,李昊在一旁開起了玩笑:“顧玄風力氣那麽大的人,都背得氣喘籲籲。”
下了半山亭,花明好歹沒那麽怕了,順着他的話道:“你去年的一句保重,我今年都沒瘦下來。”
林柒:“別開玩笑了,花明,你究竟怎麽回事?要不要報警?”
他看到花明精神狀況很不好,整個人都病恹恹的,他這個角度從領口看進去,只見一片青青紅紅,觸目驚心。
“報警?”花明愣了愣,半晌搖頭:“不用了。”
“那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別問了,我也不知道。”
花明對顧玄風說:“你放我下來,我大概可以自己走。”
“可以嗎?”
花明:“怎麽不可以?我又沒殘廢。”
只不過被人強上了,屁.股疼而已。
“現在怎麽辦?”
“先把我這個鐵鏈給解決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從牢裏逃出來,偷了人家的椅子呢。”花明自嘲的笑了笑。
“你還笑?”
“不笑怎麽辦?難不成哭嗎?”雖然确實挺想哭的。
“別鬧了,”顧玄風不知道從來找了塊大石頭來,“你們讓開,我先把這個椅子給砸壞。”
幾人把椅子砸壞了,鐵鏈卻沒法解開,畢竟這個硬來會傷到花明的手。
“我去叫車,咱們去建材市場,那裏一定會有辦法。”
“嗯嗯!你去。”
幾人站在路邊等林柒叫車,花明站了一會就腿軟得厲害,尋了個幹淨的馬路牙子,不管不顧,一屁股坐在地上,低頭看着地上的螞蟻出神。
他沒看到的地方,一輛大貨車突然像剎車失靈了般,徑直朝他沖過來。
“花明讓開……”
“讓開……”
他聽到了舍友的尖叫聲,和輪胎摩擦地面那刺耳得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
一擡眼,一輛巨無霸撞進了瞳孔深處……
***
滿目猩紅,是死亡的味道。
花明睜開了眼睛,他像充了氫氣的球,飄飄蕩蕩在空中,耳旁是救護車和警笛的尖叫。
他看見自己躺在血泊裏,死狀不太美觀,路旁的行人停下腳步圍在一旁,眼裏是不忍,臉上滿是驚恐,嘴巴裏說着可惜。
這TM……自己死了?
日!
“這座城是跟我相克嗎?”靈魂狀态的花明小聲嘀咕道:“我才從國外趕回來,前腳剛踩進J城,後腳就挂了,要不要這麽慘?”
他一直在自己的身體旁飄浮着,幾分鐘後,圍着的路人突然被人推開。
他看到推開人群的那人,跪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身體悲痛欲絕。
一個一米九幾的男人,在他身旁哭得像個孩子。
這人是?
花明覺得他有點眼熟,飄到他身邊認真一打量,是……柳岸?
卧槽!這死家夥!
貓哭耗子假慈悲,他哭個毛線啊。
這家夥小時候可沒少收拾自己,自己不就是幹不過他,才遠走他國的。
當初自己在國外練了兩年的跆拳道,就是為了回國的時候,能揍柳岸一頓,把小時候的仇都給報了。
只可惜呀,仇還沒報成,自己就先挂了。
這會兒他抱着自己的身體哭個啥勁啊?好像還哭得挺傷心的樣子。
咦!不對,不能說是身體了,只能說屍體。
他死了,花明不想承認,卻也只得承認,因為醫護人員直接搖頭,救護車都開走了。
他的屍體也本該拉去火化場,可那柳岸,這個小時候的死對頭,這會抱着他不撒手,一直像魔障了似的抱着自己的屍體,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他看見柳岸的一雙眼睛裏全是紅血絲,一直傻愣愣的盯着屍體,一眨也不眨,仿佛這樣盯着,就能把他複活似的。
表情很奇怪,有無措、有痛苦、有不敢置信,更多的是絕望……
太多複雜的表情全彙聚在柳岸的臉上,讓那張俊臉有些猙獰可怖。
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夜之間,他的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而自己竟然就是他的整個世界?花明愣了愣,這家夥竟然是喜歡自己的?
他不信他不信。
……
那天之後,他就一直跟在柳岸身邊。
他看見柳岸從貼近胸口的口袋裏,掏出一塊古香古色的勾玉,小心翼翼地挂在屍體的脖子上。
他聽見柳岸對他表白。
他看見柳岸仿佛瘋了,開始用刀割自己的動脈。
他看見柳岸的父母跪下來,求他活着。
他看見柳岸半夜睜着眼睛,看着醫院雪白的天花板出神,那裏面已經沒有對生的渴望,暗無天日,一片死寂。
靈魂狀态的花明,明明已經沒有心髒了,卻還是心口揪疼的厲害。
突然有那麽一刻,他無比想活着。
他想活着,活生生的站在這個男人面前,不管付出任何代價。
終于有一天,他忍不住悄悄附身在一個醫生的身上,偷偷溜進了病房……
明明占了別人的身體,柳岸卻還是能一眼認出他。
可別人的身體,一直抗拒他,他根本待不了多久,只能待一段時間再換一個,他一共在四個身體上待過。
花明以為,他會一直都這樣過着。
可某一天,他聽見有人在他耳邊說:“怎麽又有孤魂野鬼?……占着活人的身體在陽世間厮混,還不快去投胎!”
“你哪位?誰在說話?”花明扭頭,見身邊沒有人,不由驚恐道:“鬼啊!”
“嗤!”那聲音冷冷笑了一聲,“你自己都是鬼,還怕個屁的鬼,我乃勾魂使者,帶你下地獄,咦!鎖魂鈎都扯不走,完了……古玉固魂,陰陽結契,是哪個敗家子把這種好東西放在你的骨灰裏!還不怕死的跟你訂了陰陽親!”
那聲音自言自語、嘀嘀咕咕一陣,又對花明道:“小子你完了,下不了地府,投不了胎也轉不了世,你就做一輩子的鬼吧。”
花明:……
“我不想做一輩子鬼。”
“我也不會讓你做一輩子的鬼,擾亂陽世間的秩序。”
“那怎麽辦?”
“既然下不了地府,那只有兩條路可走,打散你的魂魄,讓你魂飛魄散。”
花明:……
“我TM……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吧?魂飛魄散至于嗎?”
“所以……還有第二條路,我把你送回平行時空,那裏一切都還沒發生,我會篡改和抹去你一部分記憶,讓你從頭再來。醜話說在前頭,好鬼我只做一次,如果結局還是這樣,我便讓你飛灰洇滅,永世不得超生,你可願?”
“願。”
***
“你會不會開車?” “長沒長眼睛啊!”“你他媽給我滾下來!”顧玄風一把把貨車司機拽下車,跟着秦朗張嘴就罵。
“花明,你沒事吧?吓傻了嗎!”李昊推了推一直沒反應的花明,見他眼睛都不眨了,開始心慌道:“喂!花明……你眨眨眼睛,你別吓我呀!”
“呃!……”花明瞳孔縮了縮,看着眼前逐漸清晰的的人和景,還有卡在綠化帶裏,隔毫厘就要撞上自己的車,開口道:“我沒事。”
腦子像要炸了一樣疼,前世的事情紛紛湧入腦海中,讓他連睜眼都費勁,可現在他卻不想耽擱,他知道,有一件事情,現在非做不可。
“我要回家了,剩下的事情交給你們。”
花明跟李昊說完,抱着鐵鏈轉身就往半山亭跑,此刻他恨不得自己再多長兩條腿。
剛剛在大貨車快要撞上他的時候,他想起了一切,他從來都不是別人,他就是花明,花明就是他。
而柳岸也從來都沒愛上別人,他從頭到尾愛的都是自己。
只是那份沒有說出口的愛已經變成了悲劇。
在所有的事情面前,生命才是最重要的,所以這一世,他不允許任何誤會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