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四卦
陸爻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眼神,但他能夠在玄戈的眼裏看見自己的影子。而且, 對方的眼裏, 只有他一個人,這個認知讓他感到滿足。
但很快, 陸爻就發現他們的姿勢很不對——玄戈側躺着在他旁邊, 手橫過他的肩膀,非常暧昧。
而且對方還在誘惑他, “陸小貓,想試試嗎?”
想試試和我接吻的感覺嗎?
自動在心裏補全了這句話,陸爻發現自己竟然有些……期待?抿緊了唇, 他移開視線, 沒有回答。
這是默許了。
耐心很足地等了快十秒, 玄戈換了個姿勢, 手撐在陸爻兩邊, 湊近, 在陸爻的頸間嗅了嗅,聲音沿着耳骨,色氣至極, “你好香。”說完,還輕輕咬了一口陸爻的耳垂。
像過電一樣,陸爻發現自己竟然就這麽起了反應,脹得難受。不過因為被子很厚,撐在他身上的玄戈沒有發現。
就在他念頭亂糟糟的時候,聽見玄戈繼續說到, “最後給你三秒拒絕的時間。”
陸爻沒有把握住這三秒。
對方熾熱的嘴唇覆上來時,陸爻呼吸都屏住了,他知道自己曾經親過玄戈,但那兩次意識都不太清楚,更記不得是什麽感覺。
而現在,他再清楚不過。
呼吸纏在了一起,唇齒相觸,他還不小心碰到了兩次玄戈的牙齒,但很快又被對方安撫下來。開始可能是為了讓他适應,玄戈很克制也很溫柔。然而當他在這樣的力度下,慢慢放松下來的時候,玄戈吮吻的力氣突然就變大了,吸的他嘴唇都有些痛,也不知道是不是出血了。
下意識地動了動,陸爻嘴角溢出聲音,“……疼。”
下一秒,玄戈的動作瞬間就停了下來,直接翻身平躺到旁邊,抓了陸爻的手咬在嘴裏,也沒用力,就這麽含着,像是在過瘾。
陸爻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發現确實破皮了,嘴裏有淡淡的血腥味。不過,感覺手被玄戈咬着,陸爻也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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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麽兩相安靜了快半分鐘,玄戈把陸爻的手指從自己嘴裏拿出來,握到手裏,之前急促的氣息已經平緩下來,“貓兒,我們商量一下吧。”
“嗯?”
“我讓你考慮的事情,加一個時限,”玄戈頓了頓,聲音低,說得稍微有些含糊,“這種不上不下的感覺,真他媽難受。”
陸爻注意力收不攏,動了動腿,自己的反應還沒消下去,挺難受的,一邊點了頭,“那你說……多久?”
“陸傻貓,你這種什麽都讓我做主的态度,會讓我真的很想欺負你。”他還在欺負上加了重音。
但陸爻經驗不足,半點沒有多想,“你不會欺負我的。”說完,又問,“多久?”
玄戈忍不住把陸爻的指尖放嘴裏咬了幾下,“不要讓我等太久了,一個月……半個月好不好?”
沒等陸爻回答,他又換了,“半個月也太久了,一個周吧,一周,好嗎?”
說着,他緩緩地落了個吻在陸爻的手心,“給你一周考慮,要不要我。”
第二天早上,按照薛緋衣發來的定位,兩個人一起去了趟江城的玄委會老年活動中心。
和日月巷差不多規制的小樓,陸爻進去時,宋老師和龍婆婆正在下棋。
見人來了,龍婆婆遞了兩顆奶糖過去,“訂好回b市的機票了嗎?”
接過糖,和玄戈一人一個分了,陸爻點點頭,“嗯,訂了,明天上午的飛機,您呢?”
“我還要耽擱幾天,音樂節的事情還沒理出個頭緒來。”龍婆婆幹脆停了棋局,專心和陸爻說話,“現在還不确定,這魚涸陣到底是巧合被你們撞上了,還是故意針對,擺在那兒等你們進去。”
她撚了撚指間的棋子,聲音慢慢悠悠的,“如果是故意針對你們,蓄謀策劃的,那說明玄委會內部也有地方要補一補喽。”
甲木級的考試,考試內容和參加考試的人,都只有他們幾個老家夥清楚。如果真的是故意針對陸爻,那背後這個人的身份,很不好做出判斷。
既要知道參考的人和考試地點,又要能做出連武家老頭都做不出來的嵌套陣法,而且還在因着什麽目的,用邪術收取人的性命和生氣。
把各種念頭都壓下去,龍婆婆看向陸爻,
“今天讓你特意過來一趟,其實是想問問你的想法。”她的笑容溫和起來,“你過了甲木級的考試,以後可有什麽打算?”
陸爻搖搖頭,老老實實的,“我之前對這些都不太懂,連卦師需要考證都是緋衣告訴我的。”
他從陸家出來兩年,雖然接觸了很多人,但涉及到玄術的,都是些以此斂財的騙子,所以玄術界的見識不說淺薄,是基本沒有。至于陸家,所有人都避着他,從來沒有人在他面前提起過。
“嗯,”龍婆婆也沒說起陸家的問題,只是仔細把情況講給他聽,“拿到了甲木級證書的人,是可以挂靠在玄委會的,每個月會給津貼補助,也會給與一定的庇護。不過相應的,玄委會這邊會把一些任務挂出來,任務有酬勞,接或者不接,都看個人意願,沒有硬性要求。”
聽到這裏,陸爻忽然想起來,“婆婆,緋衣也是甲木級嗎?挂靠在玄委會的?”
“嗯,他是,現在研究占星的少,全國就他和他爺爺兩個甲木級的占星師。”
陸爻這才懂了,之前薛緋衣一直在查陸家的事,應該是因為接了相關的任務。
“不過,為什麽甲木級的人這麽少?”
“你以為是菜市場的大白菜嗎?”龍婆婆見他糖吃完了,就又遞了一個過去,“不管是風水師、卦師、占星師,這些七七八八的全加起來,全國的甲木級也才不到一百人。”
發現陸爻一臉驚訝和疑惑,“你是不是在想,自己怎麽就成甲木級的卦師了?”
陸爻點頭。
“陸爻,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你父親陸輔舷當年可是被稱為陸家最優秀的繼承人,百年難遇的奇才,你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龍婆婆眼角的紋路裏都透着柔和,“要知道,可不是誰都能算出來,當時音樂節的現場到底是什麽情況,嵌套了多少個法陣、陣眼又分別是在哪裏。也不是誰都能處理得了變異的魚涸陣,還保住了那麽多人的命。”
“可我是和武鹹一起的。”
“武鹹被他爺爺親自帶回去了,他确實沒有達到甲木的水平。”
龍婆婆看着陸爻,有欣慰,也有藏得很深的遺憾。如果不是陸家起了那種歪心思,也不知道陸爻現在會長成什麽模樣。
但幸好,這個孩子沒有長壞。
中午到的b市,玄戈和陸爻在家裏把大掃除做了,到晚上才去開了錦食的門。
陸爻把外面的燈打開,走路都在哼歌。
喂了兩瓣橘子到陸爻嘴裏,玄戈問他,“心情很好?”
他發現,從江城回來,陸爻整個人都開朗了一點,而且不是以前那種為了合群的開朗。
“嗯!”陸爻點頭,承認得毫不猶豫,咽下嘴裏的食物,他還強調,“很開心!”
他沒說的是,回到這裏,他才有了一種回家的感覺。
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
看着認真剝橘子的男人,眉眼溫柔,身上帶着溫暖的煙火氣,陸爻突然湊過去,在對方耳邊說了一句,“你真好看。”說完就跑。
玄戈見人一口氣跑到了門外,有些無奈地笑起來——這是學會撩他了?
一忙就忙到晚上十點過,關了店門,外面已經沒什麽人了。
風很冷,陸爻緊了緊外套,走了一段路,他忽然停下來,“我們去吃燒烤吧!”他一雙杏眼看着玄戈,帶着期待。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我現在有一個月一萬的津貼,我請你!”
揉了揉他被風吹亂了的頭發,玄戈點頭,“好,大佬帶路。”
燒烤攤的人向來不少,陸爻和玄戈找了張空桌子坐下,點了一大堆。
陸爻還特意要了瓶老板自己泡的酒,倒了兩杯出來,先一口直接喝完了其中一杯,之後,他臉上瞬時就多了點紅暈,眼睛水亮水亮的。
玄戈想起他那貓舌頭,“少喝酒,我去對面給你買瓶飲料,一會兒辣。”
有些慢地點了頭,陸爻從口袋裏摸了好幾個硬幣出來,全推給玄戈,“大佬信守承諾,承包今晚所有的花費!”
把硬幣一個一個地拿到手裏,玄戈覺得陸爻這時候的笑容,才像個十九歲的男孩兒。伸手捏了捏他有些紅的鼻尖,笑道,“心情确實很好啊陸小貓。”
陸爻決定假裝沒聽到。
看着一身休閑中長款風衣的男人過了馬路,朝着街角的便利店走過去,陸爻心情很好地收回視線,盯着桌面上的紋路發呆,還非常有職業素養地給這張桌子也算了一卦,看使用時限是多久——今晚?
他懷疑自己算卦是不是又開始不準了,正糾結,卻發現有人坐到了之前玄戈坐的位置上。
“不好意思,這裏有人了。”陸爻表情有些不好,但還挺客氣。
對方是個接近三十歲的男人,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皮夾克,手腕上還纏着一根金珠手鏈。聽了陸爻的話,他挪都沒挪一下,嘴裏話沒停,“這麽晚了,一個人喝酒不寂寞嗎?”
他一開始就注意到了這個男孩兒,白白淨淨的,長得又好看,像小白兔一樣,就是不知道欺負起來會不會哭。
陸爻看過去,正好就對上對方毫無掩飾的眼神,語氣徹底冷了下來,“這裏有人。”
近了發現人更好看,聲音也好聽,男人語氣輕浮起來,“要不要哥哥陪你喝喝酒一起玩兒?你長得這麽好——”
話還沒說完,頭上就一痛,伴随着“砰”的一聲,是陸爻随手拿了隔壁桌吃完了的燒烤盤,直接扣在了這男人的頭頂上。
陸爻站在旁邊,揚了揚下巴,眼神像是沾了霜,“說說,我怎麽?”
和玄戈一起久了,他也發現,有時候直接上拳頭更解氣。而且這男人的眼神,這兩年他看過不知道多少次。
對方被打懵了兩秒,很快回神,“你他媽個兔崽子,老子看上你是你福氣,我操——”
“嘴巴不幹淨?”陸爻不想聽後半句,一拳就上去了,直接就打得那人半邊臉偏了過去,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擦了擦嘴邊的血,他朝着一個方向吼,“愣着幹嘛?看老子被打啊?”
兩桌差不多十個人圍過來,陸爻活動了一下手腕,突然發現自己的卦算得還挺準——這張桌子确實今晚就要報廢了。
陸爻最近打架的實戰經驗不少,等人圍上來,直接就提了旁邊的凳子。對方沒想到他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上手這麽狠,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被搶了先機。
可能是因為喝了酒,陸爻覺得心裏像是有火要發出來,手也挺重。雖然自己身上不可避免地,還是挨了兩下,但一直占着上風,他還是挺自豪。又想起才認識玄戈時,有一群人過來找事,玄戈也是一個人打得對方全趴地上起不來。
這時,捕捉到後面的破風聲,陸爻正想擡腿踢上去,沒想到動作沒到位,于是做好了挨一下的準備。
預料中的疼痛卻沒有落下來,他眨了眨眼,就看見玄戈一下就把人放倒了,朝他說話,“陸小貓,打架也不等等我?”
陸爻看他手上拿着一盒溫熱的牛奶,伸手就接過來,戳吸管喝了一口,含含糊糊地回答,“我原本一腳就能解決的,但秋褲限制了我的發揮。”
出門之前,玄戈說降溫,讓他穿了秋褲。
被逗笑了,玄戈心情又好起來,動手都留了一點餘地。等和陸爻一起,把人全都打趴下,又去問了燒烤攤的老板怎麽回事,玄戈走回來,蹲在之前那個男人面前,每一個字都帶着狠厲,
“再敢多看一眼,我弄瞎你的眼睛。”
陸爻站旁邊喝牛奶,頭有些發暈,不過倒是聽清楚了玄戈說的什麽,他順手就把手上的一根燒烤簽丢過去,認真出主意,“用這個,戳眼睛。”
玄戈沒繃住,又被逗笑了。
最後賠了老板損失費才把那群人放走,燒烤也沒辦法吃了,全打包。陸爻空腹喝的酒,酒度數高,後勁也大,他人暈暈乎乎地站都站不穩。
玄戈幹脆把人背到背上,“來,伸手,把燒烤提好,回去吃。”
手提着燒烤袋子,陸爻下巴抵在玄戈的肩上,想了好一會兒,嘀嘀咕咕,“要不是秋褲限制了我的發揮,我一只手就可以解決掉那些人!”
“嗯,我家貓兒很厲害。”
“你說得對,”陸爻蹭了蹭玄戈的頸側,呼吸帶着淡淡的酒氣,聲音又低下來,“那個人看我的眼神,好惡心,以前……以前我都避開,現在直接動手,”說着還比了比自己的拳頭,“看,一只手,掀翻!”
可以說是豪氣萬丈了。
玄戈湊過去親了親握緊了的拳頭,“乖。”他試着去設想陸爻這兩年的生活,一想,眼神就有些發沉。
“陸小貓。”
“哦,你叫我啊?”
“以後我不會離開你了,不會讓你這麽找我。”玄戈停下來,側過臉去看他,“就算一周的時限到了之後,你決定不和我在一起,我也不會離開你的。”
陸爻半閉着眼睛,又走出去了好一段路,才回答,“嗯。”
把人背回了家,玄戈去熬了養胃的湯,從廚房出來,就看見陸爻歪着身已經睡着了,睡前還知道把自己的外套脫到一邊。
将衣服收拾到洗衣機裏,玄戈就聽見陸爻的手機響了起來,上面顯示的是一串數字,沒有備注名。
按了接聽。
聲音有些熟悉,“陸爻?喂?我是武鹹。”
看了眼床上已經縮成一團的人,玄戈回答,“陸爻睡了,我是玄戈,有什麽事嗎?”
對方一愣,馬上又反應過來,“沒什麽事,只是聽我爺爺說你們提前回家了,所以打電話問問,都沒來趕得上和你們道別……”
簡單說了兩句就挂了電話,玄戈拿着手機,遲疑了幾秒,還是解了鎖,點進了通訊錄。
通訊錄裏只有一個號碼。
盯着自己的名字和號碼看了許久,玄戈深吸了一口氣,坐到床邊,拍了拍陸爻,“陸小貓,睡了嗎?”
連喊了幾聲,陸爻才哼哼唧唧地應了。
“你通訊錄裏有誰的號碼?”
反應了好一會兒,陸爻才說話,“有……你的啊。”
“我一個人的?”
“嗯。”
玄戈見他眼睛又要閉上了,問了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麽只有我一個人的號碼?”
“因為這樣,你的號碼就是我……通訊錄上永遠的第一個了,也是唯一的一個。”說着,他還彎起唇角,伸手比了個動作,“我要完成你的小願望。”
看着閉上眼又歪頭睡過去了的人,玄戈按熄了手機屏幕,盯着陸爻泛着淡紅的側臉看了許久,低頭慢慢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