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荒山食人夜
四周沉默正在悄悄彌散,宋守山端正嚴肅的臉定定看着陳二狗,就像要透過他的身體看到他內裏去一樣。
“青山鎮不大,而我,過目不忘。”,陳二狗只是笑着答非所問的回了一句。
宋守山卻是聽明白了,青山鎮不過是個巴掌之地,有誰是從外面來的一目了然,在加之是在這個時間節點,如果他們扮成難民入城,恐怕這位還不會這麽輕易發現他的身份。
兩人這邊說着話,他們背對着的木樁上卻響起鑼鼓聲。
随着這聲音的響起,四周癱坐着的難民像是突然被扭動了開關,一窩蜂的往那邊湧過去。
就連剛才圍着打鬥的幾個難民,也抛棄了自己的對手奔了過去。
趙縣令從木樁後走了出來,他像個俯瞰自己山河的皇帝般看着圍在木樁下的人。
一旁有人提着一個桶走了過來,恭恭敬敬的遞給他,趙縣令捏起擱在桶內的木勺,舀起一勺黃白色的酸騷湯水,這桶內的東西就是這些人一天食物的來源。
陳二狗仿佛聽見有人對着那黃黃白白的湯汁咽口水的聲音。
趙縣令從木桶內舀起一勺,伸到外面來,下面圍着的難民們,目光就随着它打轉,陳二狗看見有容器的,就拿容器去接,更多沒有的,直接伸長嘴去夠空中散落下的汁水,這些人就像久旱逢甘露的饑渴者。
甚至有人為了多得一兩口,将那些體弱的人踩在腳下,斷了腿也好,斷了手也罷,只要能比別人多吃上兩口,也有人搶身旁人接到食物,場面很混亂,透出股行将就木得氣息,這荒山一瞬間像是變成了長在青山鎮上的一顆毒瘤。
倒是一旁艱難站着的折了腿的男人有些讓他意外,他清清楚楚的看到哪個男人目光中的渴望,可卻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圍過去,只是撇開頭,鑽到其中一頂帳篷裏去了。
他們這幾個站在外圍的人就格外醒目起來,趙縣令早已注意到了這邊,他将手中拿着的木勺遞給旁邊人。
許是魏争臉已經長開了,和他曾經小小瘦瘦的樣子變化很大,趙縣令似乎沒認出他來,而陳二狗,對于趙縣令來說,早已是個被抛到九霄雲外的死人。
所以他只是看着宋守山皮笑肉不笑的行了個禮:“宋巡撫,別來無恙啊。”
四人都沒說話,只是冷冷看着他,趙縣令卻像是志得意滿般自顧說着:“當難民的滋味不好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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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在那兒耀武揚威的虛張聲勢,倒顯的有點心虛起來。
“你!”宋守山氣急,那張一向端正嚴肅的臉,眉頭緊緊絞在一起,青山鎮目前的狀況不言而明,趙縣令貪污腐化,中飽私囊已經是擺在明面上的事,救災的赈銀發到他們手上,卻私下将難民囚困在荒山上,只怕自己此刻身在此處也是拖他的福,想來他是打算一不做二不休了。
只是他看着這些人一個個瘦骨嶙峋,麻木不仁的模樣,怎能不痛心,溫氏王朝竟然還有這樣的地方,還有這樣受着苦難的百姓,任他如何發揮想象力也是他無法預及的。
陳二狗恰在這時站出來,他拍了拍宋守山的肩,示意他不要生氣。
“私下貪污公款,困守百姓已是重罪,可格殺朝廷命官,那可是要株連九族的,也不知如果這事不小心傳了出去,縣令大人你擔不擔的起,要知道紙可是包不住火的。”
趙縣令不笑了,這句話直接戳到了他軟肋,一開始他沒有直接動手反而是把他們丢在這豬圈一樣的荒山中,就是因為他不敢,我想等宋守山餓死,困死或者怎麽死都行,就是不想親自動手,他怕擔着這個罪名,一輩子提心吊膽。
宋守山也不傻,經陳二狗這麽一說,在看趙縣令像吞了一只蒼蠅的表情,他也反應過來,總之此時此刻他還死不了,那麽總會想到辦法出去的。
夜晚太陽落下去,将炙烤着的這片大地最後的一絲熱氣都抽走了。
光禿禿的山頂,冷風一刮,竟覺得有些涼飕飕的,各個如同行屍走肉的難民們又變成一副麻木的樣子,有些人靠在一起互相取暖,有一些眼神空洞的不知在想什麽,還有一些在瑟瑟發抖,似乎是懼怕着夜晚的來臨。
白日那些争搶食物被踩死的人,已經被人拖走,陳二狗想,這些屍體最後的歸宿,恐怕就是哪個膿水浸泡屍體的大坑。
四人圍坐在一邊角落內,陳二狗覺得很餓,他們除了今早吃了點東西,到現在胃裏都空空如也,但沒人說出來,因為現在誰又不餓呢?
申均延坐在對面伸手松松的攬着宋守山,讓他靠在自己懷中,手指自然的爬上他的臉頰,按揉着他絞緊的眉心,此刻倒也不怕引人懷疑,他們周圍還有更多人互相抱在一起取暖。
魏争的目光卻落在申均延攬在宋守山腰上的手上,他情不自禁的往陳二狗靠近了一些,也想學着伸手攬他,卻被陳二狗輕飄飄的看了一眼,心裏有鬼的某人立馬不敢動了。
半夜衆人好不容易挨着冷風睡了過去,陳二狗迷迷糊糊中卻聽見一點窸窸窣窣的響動,就像是有人來回在他們身旁走動一般。
他在朦胧中睜開一條縫,一雙髒兮兮的腳落在他視野中,他猛然清醒了過來,躺在魏争懷裏一動不動,耳朵倒是豎了起來。
哪個聲音依次在他們身邊徘徊了一會兒,還伸手扒了扒,陳二狗甚至聽見他不滿的抱怨,随後離開他們這裏,往他們後邊一個帳篷內鑽了進去。
這個帳篷從陳二狗他們來到這裏時,就沒見有人出來過,只零星傳出一兩聲咳嗽,也不知那個人在帳篷內發現了什麽,他發出一聲歡呼,随即腳步匆匆的從帳篷內出來,跑開了。
陳二狗本以為他走了,可沒過多久,更多的腳步聲響起,聽起來像是有三四個人在往這邊來,這些人很快都鑽入了帳篷中。
緊跟着,一道低低的悶哼和手腳砸在厚實土面上的聲音響起。
他們在做什麽?陳二狗在心中問着自己,那掙紮的聲音越來越大,逐漸的,陳二狗發現身邊一些難民已經被驚醒,但這些被驚醒的人,卻面無表情,目光空洞的睜了一會兒又閉上了,甚至還有人露出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好像現在帳篷內發生的事,只是一件無足輕重,在正常不過的小事。
很快,掙紮的聲音低了下去,跟随而來的是讓人頭皮發麻的一聲聲輕微的鈍響,就像一片破布,被人逮住“噗”的一點點撕開那樣,夾雜着咀嚼聲響,就像是有人正在吃東西,可這荒山上能有什麽吃的呢?
這聲音穿破陳二狗的耳膜、神經,在到達腦髓,在這詭異靜谧的夜晚,激的他頭皮發麻、發顫,他甚至聽到了牙齒咬在肉筋上發出的“咯吱”聲,讓他從頭到腳每一根寒毛都在輕微的顫栗。
他悄悄爬起來上半身想要窺探,卻突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從上攬住腰身,将他緊緊禁锢住。
漆黑腥臭的黑夜中,陳二狗對上了一雙清明的眸子,有些微微吊稍眼,目光深邃,像一汪迷人的深潭,望不見底。
魏争翻了個身,他再也忍不住将人擁進了懷中,他管不了陳二狗會怎麽想了,他另一只手從他頸下穿過去,按在他後腦勺上,将他的頭按進自己懷中。
那些聲音魏争也聽見了,帳篷內發生的事不言而喻,這不是一個人就能阻止的,這個地方太危險,随時都有人在生死邊緣由離,他一直不敢睡的太沉,今日找不到陳二狗的那段時間讓他心悸,這件事,也讓他發現,自己太弱了,如果他強大一點,至少可以護懷中人安全,也不用這樣任人宰割了。
魏争溫暖的懷抱終于讓陳二狗的心跳緩了下來,帳篷中的聲音還在繼續,可這一刻,躲在他懷中,陳二狗忽然有了一點刀槍不入的錯覺,似乎就這樣一直下去,也是不錯的選擇,魏争之與他,不只是一個相依為命的親人這麽簡單。
他更像是在他最黑暗最痛苦的那段時間,唯一的支柱,如果硬要說的話,那就是他繼續生活下去的理由,他雖然面上淡定,但有時候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魏争有一天要娶妻了,或是要離開他了,他該用什麽樣的表情送他離開。
魏争終于感覺到懷裏的人沉沉睡了過去,黑暗中他微睜的眼,看見他們對面,宋守山在的地方,也有人正睜着一雙明晃晃的眼睛,注視着黑暗。
第二日,天蒙蒙亮時,就已經有人醒了過來,等在木樁下第一輪的投喂。
陳二狗的嗅覺似乎已經适應了這樣的環境,那股一直盤旋在空氣中的惡臭,已經可以被他很好的屏蔽開。
一個個難民像是行屍走肉般,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前挪動。
他們已經一天沒進過食了,就連宋守山的肚子都不争氣的咕咕起來。
那張正派的臉,難得出現了一絲紅暈,他尴尬的咳嗽一聲,以此掩蓋肚餓的事實。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如果不找點吃得,他們都會餓死在這山上,而他們的屍體或許會被人啃食,或許會被人擡起來丢到那個惡心的深坑中,腐爛流膿,成為萬千屍體中毫不起眼的一具,可無論哪一種,都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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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勿輕盟》by宴時陳謝
文案:偏安一隅的不夜之界上有一銷金窟——拾花春色無邊日,一度芙蓉春帳暖。
後起之秀楚暥飛揚跋扈,嚣張至極,初入拾花樓恰逢臺上佳人獻曲樂,楚暥春心一動,伸手一攬臺上美人入懷,春閨在懷,上下其手。
楚暥:美人生的這般水嫩,真是我見猶憐。不知芳齡幾許,家住哪裏,是否婚配啊?
美人:信不信我現在就斷了你的子孫根。
楚暥一手打暈眼前這個柔弱的小美人,笑眯眯的扛回家去了,後來......
楚暥:美人——
美人: 我寶刀尚未飲血,不知可想試試?
楚暥: ...每人身上都有一物,乃是人最寶貴的東西,我從現在開始決定好好保護它。然後夾着腿走了。
周緩:……
直到某日,楚暥隔着山海人群,遙一見那雲端之上驚豔衆人的男子,這才驚覺那一攬入懷的美人似是一個不得了的人物。
只覺裆下涼嗖嗖,凄慘可憐——
只求抱的美人歸的厚臉皮騷話攻x不好惹的心狠手辣病弱美人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