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落水

衆人落座,下人們将一道道美味佳肴端了上來,陳二狗左邊坐着魏争,右邊坐着何碾之,兩個高大的男人之前,氣氛微妙。

陳二狗卻夾在中間神态自若的吃着,右邊何碾之倒是光明正大的替陳二狗夾菜,他發現陳二狗喜歡甜食,特別對那疊糖醋排骨尤其喜愛,只是那道菜離的遠。

另一邊,魏争氣的在心中暗罵了一句何碾之不要臉,看着夾菜時兩人相視一笑的場面,魏争差點沒被氣出內傷。

在第N次夾菜後,魏争忍無可忍,對着陳二狗暗諷了一句,“你就這麽喜歡吃他夾的菜?”

不是說以後別再聯系嗎?陳二狗有些莫名其妙的瞟了他一眼,再看看筷子上夾着的糖醋排骨,“嗯,挺好吃的。”

終于這句話讓魏争的憤怒和憋屈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他“蹭”一下站了起來,不顧衆人疑惑的目光中,将那疊離的遠遠的糖醋排骨端到了自己面前。

我現在看你怎麽夾,魏争暗暗瞪了何碾之一眼。

他突然站起來的動靜不小,寧杏兒看着這邊慢慢咬緊了下唇。

溫憲坐在上位,單獨一張小桌子,他的手一面悄悄搔着站在他身側的汪畏之的腿,一面意味深長的看着那幾人。

很快用餐時間結束,大家可以随意在院內賞花,魏争找了個空檔,将陳二狗拉到水池旁隐蔽的一角,這裏開滿了許多梅花,紛紛擾擾着阻擋了視線。

魏争面色不愉,也不知是在和誰置氣,連帶着口氣也差了許多。

想到他不在的時候,陳二狗和別的男人你侬我侬,他就忍不住說些傷人的風涼話。

“不是讓你離開京城嗎?你怎麽還死皮賴臉的不走?是那些錢不夠,還是覺得攀上何碾之就有好日子過?”

陳二狗擡頭看他,豔紅梅花映襯下,魏争那張好看的臉變的陌生,曾經那雙漂亮的吊稍眼中只有自己的身影,從何時起,他的眼再也看不到自己了呢?

見他不說話,魏争冷笑,“被我說中了?還是說三皇子更值的你惦念?”

這話,太尖銳,就連陳二狗這種假裝刀槍不入的人,都差點将痛處暴露出來。

“我走不走,和誰在一起,與你有什麽關系嗎?”,陳二狗冷淡的說道,斷絕聯系不是這個男人先開口的嗎,現在又來質問自己,這算什麽?這個人到底要如何傷他才夠?

魏争被他的話激怒,口不擇言的壓低聲音咆哮,“離開我你就這麽迫不及待的找別的男人?你就這麽賤?!”

話一出口魏争就後悔了,可看到陳二狗沒有一絲波動的表情,他又惡劣的期待陳二狗能夠有所反應。

賤?陳二狗心中苦笑,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這個字會從面前這個男人嘴中吐出來。

他就算不愛他了,那至少看在他養了他十幾年的面子上,也不會用這個詞來形容他,不過自己眼巴巴的追到京城來,可不就是賤嗎。

他此刻不想在看見魏争,這個男人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自己的可笑與卑微。

“你說的對,我就是賤。”,他說完轉身想要離開。

魏争在聽見這句話時,心口莫名的抽痛,他後悔了,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大嘴巴子,可有時,他就是控制不住想要諷刺這個人,想看他因為自己露出更多表情,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他分明不是一個刻薄的人。

可陳二狗轉身就走的樣子,又讓他不甘。

他伸手抓住陳二狗的手腕,“你要到哪裏去?是去找何碾之嗎?”

陳二狗冷冷看着手腕上的那只手,他當他是什麽?“魏争,當初說與我在無關系的是你。”

他臉色沉了沉,“你去找誰我管不着,但你只要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就不準你去!”,有着吊稍眼的高大男子霸道的說。

兩人這邊還在拉扯,那邊的寧杏兒已經尋了過來,她身側還跟了幾個要好的姐妹,相互間談笑着,寧杏兒是打算帶着魏争在她這些姐妹面前好好炫耀一番的。

她已經隐約看見梅林後的人影了,“魏争!”

幾人走近,她嬌笑着喚了一聲,魏争怎麽也沒想到,寧杏兒會帶着人尋過來,他還抓着陳二狗的手腕,如果讓這些女人看見,他該怎麽解釋?

心中有鬼的人,看什麽都像鬼,其實就算這些人看見他抓着陳二狗的手腕,也頂多是疑惑他何時結交了這麽個面生的朋友,可偏偏魏争總覺得那些人會透過表面窺見他最想要隐藏的過去。

像是陳二狗的手腕上有什麽肮髒的東西,他慌張的甩開陳二狗的手,在慌亂中,他的力氣有些大,陳二狗在毫無預備的情況下,被他甩着連退了好幾步跌進了一旁水池中。

他不會水,陳二狗在冰涼的池水中嗆了好幾口,才撲騰着站了起來。

三月的時節,冰雪才剛開始消融,就算天空中沒有洋洋灑灑的雪花,可被風一吹,仍然冷的刺骨。

就是這樣的時節,這樣的天氣,他被自己這個世界僅存的最愛的人推進了一旁的水池中,就因為他害怕被人發現他們過去的關系。

梅花的香氣,掩蓋了陳二狗身上散發出來的異香。

他瑟瑟發抖的站在水池中央,他的身體很冷,但他的心更冷,我記得曾經自己被這個男人的母親推下水時,這個男人是如何奮不顧身想要救他。

可此時此刻,推他下水的卻變成了哪個想要救他的人,果然,這姓魏的,都是冷心冷血的畜生。

魏争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他從來沒想過要把陳二狗推下水,他只是急着想要撇清關系,他錯愕的望向水池中央,哪個人的嘴唇凍的發紫,顫抖着像一只冷風中任憑吹打岌岌可危的浮萍。

他想伸手拉他起來,可他不能,身旁的寧杏兒正死死挽着他的胳膊,還有無數雙眼睛都盯着他,只要他犯一丁點兒錯誤,那他的努力都将化作一片泡影。

這邊落水的聲音很大,附近賞花的公子貴女們都圍了過來。

陳二狗落湯雞的樣子,惹的在場不少貴女們捏着小帕蓋在嘴角上偷笑。

有不少人在竊竊私語,好像是在詢問陳二狗是哪家的公子。

寧杏兒斜勾了勾唇角,貼到一側一直跟着她的女子耳旁低語了幾句。

說完,她看了一眼水池中的陳二狗,挽着魏争手臂的手更緊了一些,她到要看看這個人還有什麽能耐。

“什麽哪家的公子,他不過是個鄉下來的窮小子,也不知是怎麽混進來的。”

跟在寧杏兒身旁的女子突然開口了,她臉上閃着惡毒的微笑,天天跟在寧杏兒身後點頭哈腰,她似乎在陳二狗這裏找到了不少尊嚴。

“你們聽聽他的名字,陳二狗,土不土啊!我府上倒馬桶的小厮都不取這麽土的名字。”

她的話引的不少人發笑,這些人看陳二狗的眼神變的充滿惡意起來。

“別說了。”,魏争有些難受的出聲制止,他不想陳二狗被這樣對待,他覺得心口很不舒服。

可挽着他的寧杏兒卻在下面拉了他一把,讓他不要出聲,魏争厭惡的皺起眉,他從這個女人手中抽出手臂,想要上前把陳二狗拉起來。

可陳二狗只是冷淡的看着他,從這一刻起,他們之間似乎已經發生了某些不可逆的東西,他直接穿過他伸來的手臂,獨自上岸。

寧杏兒咬牙切齒的看着這一幕,她忍無可忍走上去将已經快要爬上來的陳二狗又踢回水中。

“你算什麽東西,也敢讓魏争哥哥拉你。”,她再也無法保持風度,嫉妒沖昏了她的頭腦。

“你幹什麽!”,魏争想也沒想回身推了她一把,他看見重新落入水池中的陳二狗,又嗆了好幾口水。

寧杏兒不甘示弱的上前拉起魏争,“你看清楚,我寧遠将軍的獨女寧杏兒,才是你的未婚妻。”

魏争手一頓,像是被鐵錘猛然砸醒,他看着水池中央的陳二狗,他在做什麽?剛剛他差點就毀了自己親手建立起來的前途。

有了寧杏兒的開頭,這些人似乎找到了新的樂子,他們圍在水池邊不讓陳二狗上來,在這裏,沒錢沒勢又沒靠山,就是這麽個下場。

魏争藏在袖子下的雙手握到指節發白,可他的身子卻僵硬的立在原地。

冷,好冷,陳二狗快凍的沒有知覺了,他沒有在看魏争一眼,因為他知道,這個男人什麽也不會做,周圍圍着他放肆笑着的男男女女們,看着陳二狗苦苦掙紮的樣子笑的前仰後合,好像刁難陳二狗會讓他們有一種人上之人的快感。

特別是跟在寧杏兒身邊的那個女人,在陳二狗身上放肆尋找着**的快感,被壓迫了許久的人,她不會懂得反抗,只會去從比自己更弱小的人身上尋找自信。

但是陳二狗并不是軟弱可欺的人,在這個女人再次把腳蹬在他肩頭時。

陳二狗用所剩不多的力氣,緊緊拽着他的腳踝,順着力道狠狠往水下一拖。

只聽見一聲高聲呗的尖叫,那個女人就被帶着拖進水中。

陳二狗在衆人驚恐的視線中,死死将那個女人的頭顱按進水中。

全場噤若寒蟬,就連寧杏兒都吓得有些花容失色。

“天、天啦!他瘋了,他竟然将李校尉的女兒按在水中。”

平靜的水面頓時水花四起,女人手腳并用的掙紮起來。

魏争自然知道陳二狗是什麽人,如果不阻攔,他可是真的會将人活活溺死在水中,如果這個女人死了,李校尉一定會不惜任何代價要陳二狗的命。

“陳二狗!住手!”,他啞着聲音制止。

終于,在那女人快要斷氣時,陳二狗撤了手,那女人一邊劇烈咳嗽着,一邊尖叫着驚恐的向岸邊爬去。

她剛爬上岸,入目一雙繡着精致虎紋的小鞋進入眼中。

陳二狗環視了一圈岸上的衆人,驚的這些達官顯貴們情不自禁往後退了幾步,生怕他在發瘋把自己拖下去。

“發生什麽事了?”,溫和的女聲響起,李校尉的女兒剛從閻羅殿走了一遭,此刻都還未回過神來,她瑟瑟發抖着,嘴中不時發出一兩聲驚叫,她身上濕淋淋的水漬,将女人精致的小鞋沾濕。

陳二狗這才從水池中上來,他臉色凍的發白,十根指頭泛着烏青。魏争有意想幫他說兩句好話,面前這個女人可是京城中最有權勢的女人,如果讓那李校尉的女兒吹了什麽耳旁風,怕是誰也救不了陳二狗。

一旁的寧杏兒有些不甘的看着魏争,你想救他,我偏不如你的意。

她向後拽了魏争一把,邁步走到季馮雲身旁,親熱的挽起她的手,“夫人,剛才李茹是看見有人落水了,本想去救人,誰知道這人不識好歹,竟然将她拖了下去,還差點要了李茹的命。”

她說完彎腰笑眯眯的盯着驚恐中的女人,“是不是這樣?”

李茹一抖,吓的又是一聲驚叫,無助的抱着季馮雲的腿連連稱是。

寧杏兒只字不提他們之前是如何刁難陳二狗的,她也很有自信,在場的人,如果不想得罪他們寧遠府,就會管好自己的嘴巴。

“對,我們都看見了,李姑娘本想救他,他卻恩将仇報,想淹死李姑娘。”,有人附和着借機讨好寧杏兒。

在場大多是看好戲的,更有不少看不起陳二狗的人,對他的遭遇嗤之以鼻。

陳二狗看着這出鬧劇,只覺得可笑,他突然之間覺得自己追到京城來,仿佛本身就是一個笑話,他和這諾大繁華的京城是那麽格格不入。他轉動凍的僵硬的脖子,看向一言不發的魏争,明明這個人什麽都知道,卻不肯站出來替他辯解一句。

“你可滿意?”,陳二狗諷刺的問道,這一刻,他終于不在是一幅冷淡的樣子,他嘴角挂着不屑的嘲諷,這一刻他是難堪的,不是因為外界的質疑诽謗,而是在青天白日下,強迫自己把被揉的稀碎的真心捧到人前,仿佛在說,“看啊,他被你踩的稀巴爛。”

魏争沒有任何時候比現在更清楚,陳二狗是愛他的,很愛很愛,他狂喜的同時,又覺的胸口抽痛,對面的人臉上終于不在是無所謂的樣子,可為什麽,他卻沒一丁點高興的感覺,他總覺得,他和那個人之間的距離,已經在無形中拉了很遠很遠。

季馮雲冷哼一聲從寧杏兒懷中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出來,這些伎倆,她早就閉着眼睛都能看穿。

她看向一旁渾身濕透的陳二狗,一股怒火就從心底開始升騰。

寧杏兒似乎有些尴尬的站在一旁,她心中雖然讨厭這個女人,但面上倒是十分恭敬。

“把她給我扔水裏去!”,季馮雲突然一腳蹬開扒着她腿的女人,冷笑着吩咐,一旁馬上跑來兩個下人,在衆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拉着李茹,将人丢進了水池中。

“啊!!”

全場噤聲,除了李茹的尖叫,無人在敢說一句,就連寧杏兒都吓的花容失色。

她本以為今天可以好好刁難一番陳二狗,誰知道季馮雲這個女人竟然出手幫他。

不過寧杏兒好歹是寧遠府的獨女,無論如何在溫王爺面前也是有幾分薄面的,她仗着自己身家,幹笑着打破沉默:“夫、夫人。”

“怎麽?你也想下去陪她?”,哪知季馮雲完全不買賬,她居高臨下的看着寧杏兒,眼角眉梢透出些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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