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轟隆隆隆。

震耳欲聾的槍聲過後,雷聲大作,滂沱大雨淋濕了她一身,她難以置信的望着眼前這一幕。

凱洛撫着湧出血花的左肩,将她緊擁在懷,另一手平舉在空中,拉開保險杆,朝着那兩人分別開了一槍。

不過,顯然他沒有打算結束那兩名惡徒的性命,只是打中了他們的肩膀,讓他們痛呼一聲,齊齊倒卧在地上。

空氣中彌漫着血味,蓓莉推開凱洛,看見他浴血的左肩,臉色登時慘白如紙。

「這是怎麽回事?」她拚命想冷靜下來,哽咽的嗓音卻出賣了她。

「我聽說有臺風襲臺,放心不下,就繞過來看看。」已經中彈的男人,竟然還神情自若的對她微笑!

淚水迸出眼眶的前一刻,她突然打住,生氣的推開凱洛,他有些錯愕,用着持槍的那一手按住左肩。

「凱洛、戴維斯,這又是你安排好的?」

該死!她差一點就忘記,自己曾經像個傻瓜,跳進他自導自演的電影裏當起女主角。

凱洛那張俊美的臉龐閃過一絲澀然。

連到了這種時候,她都質疑他的動機,他果然輸得很徹底。

「你的保镖呢?你不可能一個人來臺灣。」蓓莉的腦袋恢複運轉,即使胸口緊得發疼,死忍着不去看他受傷的左肩。

「沒有保镖,只有我一個人來。」不管她信不信,凱洛還是照實回答。

蓓莉抿緊粉唇,走到那兩名華裔男人面前,雙手叉在腰間,揚高了俏臉冷晚。

「嘿,你們演夠了吧?血漿挺逼真的,是用什麽做的?哼!」兩名男人面面相觑,又看了一眼沒打算繼續追究的凱洛,狼狽的互相扶持爬起身,飛也似的逃離民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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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一幕,卻讓蓓莉更加深信,剛才那些不過是一場經過缜密安排的戲。

「你的演員走了,你确定還要繼續演下去?」走回凱洛面前,她挑起細眉,非常諷刺的看着他。

「嗯,确實沒那個必要了。」凱洛掀了掀唇,放棄做任何的解釋。反正說得再多,她還是不信,那又何必?

蓓莉瞪着他,不敢相信他居然這麽大方就承認,更難以置信他竟然想使出一樣的老戲碼,來個英雄救美讓她回心轉意。

「那根本不是傷口,對吧?」

她突然整個人炸了開來,清麗的臉蛋直瞪着仍在滲出血花的左肩,更伸手撥開他壓在傷口上的手掌。

怵目驚心的傷口,撞進她忿惱的雙眼,胸中的憤怒被冰水澆熄。

「你真的受傷了?」

為求逼真,所以不擇手段?她不知道該憤怒還是感到榮幸?!

「不過是想演好這場戲罷了。」凱洛自嘲的勾唇,然後關起保險杆,把槍收回後腰,讓合身及腰的黑色風衣遮掩住。

「你到底想怎麽樣?」

她臉色發白的瞪着他,縮緊的胸口已分不清是因為心疼他的傷,還是因為對他的憤怒。

「只是順道過來看看你,還有,把這個交給你。」忍着左肩撕裂般的劇動,凱洛撿起掉在腳邊的塑料文件袋。

蓓莉接過,打開一看,目光怔了一怔。他專程來這裏找她,就是為了将離婚協議書交到她手上。

她心痛如絞,全身的血液在這一秒鐘凍結。既然是這樣,那又何必安排這詢戮?

「為什麽?」怔忡許久,她問出這一句。

「因為這是你想要的。」他說。

騙子!根本是他自己想要,就像艾森說過的,他不可能和冰冷的鈔票上床,他一樣會對女人産生興趣,需要另一個聽話而且有利于他的妻子,也許幫他帶來大筆利益,或是替他生育戴維斯集團的繼承人。

「上頭有律師的電話,你可以選擇跟我聯絡,或是跟律師。」凱洛緊按住左肩,臉色浮現一絲青蒼,趕在意識模糊之前轉身離去。

蓓莉捏着協議夫妻財産分配的那份離婚文件,雨水模糊了視線,也霧透了他離去的背影。

她的腦袋一片茫然,空白吞掉了思緒,到最後已經分不清臉上是雨還是淚。

「你這又是何苦呢?」

看着透過私人關系找來的醫生,替凱洛取出子彈,打了止痛針,仔細将傷口包紮好,站在一旁全程目睹的特助柏克,憂心忡忡的看着老板。

「是我的錯,不該因為想放她自由,就撤離保镖。」凱洛裸着精壯的上身,坐在總統級套房附設的客廳裏,英挺的臉龐沒有表情,淡淡說道。

「我真不敢相信,你都已經傷成這樣,蓓莉小姐竟然還懷疑你是在演戲。」

只有柏克最了解,這兩年他的老板都過着什麽樣的生活,又要管理龐大的戴維斯集團,還得分神處理懷特留下的各種黑幫糾紛,他甚至懷疑老板是怎麽存活下來的。

「不能怪她。」凱洛垂下眼睑,語氣淡得探不出任何情緒。

「不行,我已經看夠這一切了,我要去找蓓莉小姐把話說清楚。」自己的丈夫為了她中彈,她非但不感動,還不管老板的死活。

「柏克。」凱洛喊回怒氣沖沖的柏克。

「如果你想用老板的身份阻止我,那我可以提出辭呈。」柏克沖動的說。

「別去,你這樣做只會讓她更厭惡我。」因為現在不管做什麽,在蓓莉看來全是虛假的戲。

柏克聞言,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後平舉雙手,「好了,我沒事。」

「準備一下,等臺風離開後,就回洛杉矶。」凱洛揚起幾不可察的笑,掩下眼眸,淡淡說道。

「就這樣?專程飛來這裏幫她挨子彈,送文件?」

柏克嚴重懷疑自己的老板已經神智不清,明明忙到分身乏術,卻在知道有臺風席卷臺灣時,二話不說抛下工作飛來臺灣,只為了确認她的安全。

「沒錯,就這樣。」凱洛擡頭掃了一眼得力助手,眉頭微微挑高。

「如果她獅子大開口,要求你把戴維斯集團一半的股權都送給她,你也會照做吧?」柏克嘲弄的問。

「就算她要我的命,我都會給。」凱洛也嘲弄起自己,只可惜,她現在最不想要的,就是與他有關的一切。

「我不懂,她真有這麽完美嗎?」柏克的眼神很像是在同情一個瘋子。

「愛情從來就無關乎完美與否。」凱洛丢給他一句哲理深遠的話。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完美,但是在她深邃迷戀的目光中,他覺得自己無所不能。

他的幸運女神啊,正準備收回她的眷顧,舍棄他這個信徒,他卻無能為力挽回什麽。

「在我看來,這玩意兒就跟毒瘾一樣,一染上,便無藥可救。」看着老板唇畔那抹苦笑,柏克不禁咕哝。

凱洛揚唇淡笑,看向窗外無邊的漆黑夜晚。因為臺風過境,風雨狂肆拍打着窗戶,發出驚人的聲響,這是在美國看不見的景象。

「柏克,幫我準備車子。」

「外面在下大雨,而且你肩膀有傷,你還想去哪裏?」柏克怪叫。

「我得去看看。」

不必明說,也知道老板想看什麽。柏克翻了個白眼,只能領命照辦。老板愛玩命,他能說什麽?

蓓莉縮在沙發上,直視前方的電視屏幕,焦距卻是渙散的。

協議離婚的文件就散在座位上,她只是大概浏覽,沒有仔細詳讀。

她的思緒全被掏空了,還能把什麽東西讀進腦袋?

凱洛要和她離婚。

她的腦袋只剩下這個訊息。

真被艾森說中了,她想得太天真。只因為這兩年來,他一直追着她跑,處處表現出心懷愧疚,想用盡一切來彌補她的樣子,所以她心安理得的對他拿喬,給他冷釘子碰,漠視他各種示好的表現,卻忘了選擇權不盡然全握在她手上。

這說明了什麽?他這兩年來的種種行為,只是想為了他的欺騙贖罪,他口中宣稱的愛,只是美化愧疚的裝飾品。

「可惡!狗屎!」擡起手背抹掉臉上的淚,蓓莉咒罵自己,也咒罵那個害她流淚的兇手。

自從父親離開她後,她的人生就變得一團糟。

她毀了自己的婚姻,離開自己熟悉的生活環境,遠離了關心她的朋友,把自己放逐到臺灣,過起自以為自由自在的生活。

她以為自己已經把憂郁和不快樂,統統留在美國,抛在拉斯韋加斯,只要不回去,它們就抓不到她。

可是她錯了。

蓓莉把臉埋進膝蓋內,發抖的雙臂抱緊自己,咬緊下唇,不願發出嗚咽。

前院傳來車聲,她不想理會,保持着原來的姿勢不變。

外頭的雨聲越來越大,雷聲隆隆作響,院子裏的引擎聲沒了,她猜應該是轉錯彎或是找錯民宿的人。

電視播報着臺風動向,機場預計關閉多久,臺風吹壞了哪棟建築物……好吵,她什麽都不想聽,胸口裝了太多煩躁,好像就快炸開似的。

砰砰砰!

敲門聲毫無預警的傳來,蓓莉揉着太陽穴,擡起濕透的眼。

臺風夜,會是誰?

她前去開門,門才拉開,就看見一張眼熟的臉孔,「你是……柏克?」

「蓓莉小姐,你仔細讀過那份文件了?」

「呃,還沒。有什麽事嗎?」她擡起眼角,掃了一眼停在院子的勞斯萊斯。

「凱洛先生發現有幾個細項沒列進去,所以想拿回來重拟一份。」

真可惡,只為了确認她人安好無恙,他就得編這種蹩腳的謊言。

「不必了,我不在乎那些。」她淡淡拒絕,準備将門關上。

「請等一下。」柏克突然出聲,加大的音量吓了她一跳。

「還有事嗎?」她跟柏克的接觸不多,交情也沒熟到會互相問好,她不懂他為什麽一臉欲言又止。

「蓓莉小姐,我得說一句很不客氣的話。」仗着老板不在現場,柏克的膽子大了起來。

「什麽?」

門內那個有點憔悴,但是掩不去美麗的女人,略歪着頭,一臉不解的困惑模樣真的……嗯,很讨人喜歡。

發現自己立場動搖,柏克趕緊回神。搞什麽,鎮定一點,別被她可人的外表騙了!她根本就是一個魔女,這兩年來不停折磨他可憐的老板。

「你必須停止這種不道德的行為!」柏克決定加重炮火,猛烈攻擊,替老板讨回公道。

「什麽?」蓓莉的表情更不解了。

「他千裏迢迢飛來這裏,只因為看到CNN報導有臺風過境臺灣,他不放心,明明忙到一天只睡四個鐘頭,還是堅持飛來這裏确認你的安危。天曉得,偏偏該死的巧,讓他碰上想傷害你的兩個混蛋,為你吃子彈,還得被你質疑是安排好的戲。好吧,我知道前妻通常都巴不得前夫去死,但看在老天的份上,你就不能給他一句安慰嗎?」

柏克連珠炮般的炮轟,讓蓓莉一時反應不過來,怔立在門內。

他說什麽?凱洛是真的為了她挨子彈?所以,那并不是凱洛安排好的?那凱洛為什麽要承認?

思緒再度被掏空,腦袋一團糊,蓓莉張嘴,喉頭微顫,非常努力想擠出聲音,卻不能如願。

「你真以為懷特留給他的産業,是美麗的寶物嗎?不不不,小姐,你錯了,而且錯得非常荒謬。這兩年來,他不知道處理了多少棘手的內鬥問題,還有其他族裔幫派的挑釁問題,換作是其他有腦袋的商人,早将懷特留下的産業都抛售脫手,這根本是在替自己找麻煩,減短壽命!」

顯然柏克積怨已深,正處在不吐不快的爆炸狀态,停都停不住。

「如果他不愛你,他根本不必要做到這種程度。他知道你愛懷特,所以他想守護懷特移交到他手上的每一樣東西。小姐,一個男人就算再怎麽重承諾,也不會為了承諾,犠牲自己。你曉得這兩年內,他遇到多少次的埋伏?不滿他這個白人當家的黑幫分子有多少,你曉得嗎?不,你什麽都不曉得,你只顧着怨恨他!折磨他,讓他不好受!」

「柏克!」一道低沉不悅的嗓音打斷了柏克。

蓓莉擡眼看過去,那個讓她逃避了整整兩年,憂郁了整整兩年的罪魁禍首,昂然站立在大雨中,左肩纏着厚厚的紗布,大概是受傷的緣故,他只披了一件風衣外套,裸着強壯颀長的上身。

白色紗布滲出一點點的血印,她的心在一瞬間被掐住,就快要窒息。

如果剛才柏克說的那些都是真的,那她……

「夠了,上車。」凱洛命令着柏克,被雨水淋濕的俊臉很臭。

「等我說完最後一句,你就算要打包我上飛機都無所謂。」柏克非常堅持,大有一種豁出去的姿态。

他轉向門內的蓓莉,口氣嚴厲的說:「如果你真的打算跟一個這麽愛你的男人離婚,我想你這輩子大概也差不多完了,因為你絕對找不到第二個這麽好的丈夫。」

「柏克!」這聲警告已經近乎低吼。

「好了,我想說的都已經說完了。」柏克揚揚眉頭,轉身回到車上。

「打擾你了。」收起怒容,臉色看起來有點蒼白的凱洛淡淡說道,視線卻沒看向門內的她,轉身準備離去。

一陣短促的腳步聲響起,下一秒鐘,他的後背多了一道重量。

垂下眼睑,他的腰被一雙小手緊緊摟住,背心透來一陣熱氣,那是她的呼吸。

「不要走。」貼在背後的小女人,發出哽咽的請求。

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情緒湧入他的胸口,狂喜,震撼,心痛,恐懼……深濃的愛意。

「蓓莉。」喉間的硬結滾動了數下,他的嗓音整個啞透。

「對不起……我……我只是無法忍受欺騙,那讓我覺得你愛我只是一個透過交易換來的謊言。」雨勢很大,紮疼了她的眼,湧出更多灼燙的液體。

「我得承認,最初的時候,我的确是想着要怎麽騙取你的感情。」凱洛直視前方,冰冷的雨水澆不熄眼底的光焰。

「但是很快的,我就陷進去這一切,你的美麗,你的天真,你的調皮,你帶給我的每一樣情緒,都讓我着迷。」

蓓莉抱住他的雙手又是一緊,臉蛋貼緊寬厚的背,耳下動蕩的是他起伏的心情。

這些話,她從來沒聽他說過,不過,在這之前,她也沒給他說的機會。

「蓓莉,我愛你,或許不是從一開始就愛上,但此時此刻的我,是無可自拔的愛着你。」

凱洛轉過身,把渾身顫抖的她嵌入臂彎,她的臉緊貼着他的胸膛,淚水與雨水交混,流入他的心。

勞斯萊斯掉頭離開,車燈閃了幾下,映過大雨中緊緊相擁的兩道身影。

蓓莉拉起他的手,走入希臘小屋,門一關上,她伸出雙手勾緊他的後頸,小心翼翼不碰到他的左肩,踮高腳尖,送上一個又一個的吻。

凱洛的雙眼充滿血絲,目光卻比火焰還灼燙,她想起他野蠻的那一面,不禁揚唇輕笑。

笑聲只維持了五秒,或者更短,一只大手托住她的後頸,寫滿渴望的男性臉龐俯下,覆住了她的唇。

濕熱而柔軟的吻,不停在彼此的唇間躍動,她張開唇瓣迎接他,讓他盡情深入汲取。

感官不會騙人,身體的反應是最直接的語言,他們為彼此悸動,她的身體發燙,可以感受到他的灼熱抵住腹部,血液因此而沸騰,興奮得不停顫抖。

「不,你的傷。」趕在他想一把抱起她之前,她推開他,被雨水淋濕的臉寫滿擔憂。

已被狂喜和欲望打散理智的男人,勾起唇角,拉掉披在身上的風衣,用沒受傷的右臂圈緊她的腰,「親愛的,看來我需要你的幫忙。」

他的表情性感又邪惡,她覺得自己快着火,被可怕的欲望還有他熾熱的凝視。

她紅着臉與他一路糾纏,甚至捱不到樓上,就近進了一樓的空房,跌跌撞撞的躺上大床。

趁着親吻的空檔,他光用單手,就利落的将她剝得精光,白皙嬌嫩的曲線躍入眼中,點燃更多火焰。

他用無數的吻膜拜她,沒放過任何一處,尖挺的乳房,美麗的蓓蕾,平坦的小腹,然後是潮濕的花園。

在那裏,他的唇逗留了好一會兒,直到她閉眼吟出比妖女更誘惑人的歡歌,他才深深的占有她。

強壯的男性身軀開始了磨人的律動,她的體內充滿了他,每個細胞都能感受到他的進占。

「蓓莉,我可愛的精靈,我美麗的珍寶。」

他不厭其煩的贊美她,溫柔的藤去她眼角的淚,不顧肩膀的傷,将她嵌抱得好緊,也把自己埋得更深。

剛硬緊嵌溫潤,舞動着甜蜜的旋律。

然後,崩潰的那一刻同時發生,肌肉贲起的男性身軀劇震了數下,盡情釋放,然後親吻懷裏落淚的粉顏,用世上最美妙的愛語,訴盡對她的愛。

臺風過境,他們心中的風雨已經停歇,在彩虹盡頭尋到最美的寶藏……

就是他們深愛彼此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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