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清風寨的夜晚,大紅燈籠高高挂起,燭火搖曳生姿。

柳如意即将迎來高潮疊起的人生,他要成親了。

心情怎麽樣,不怎麽樣,糟糕透了。他母親是個極挑剔的人,不止一次對他說要給他找個風華絕代佳人做妻子。

但要配得上柳如意的人,是極其難找的。他母親長樂長公主閱女無數,發現整個京城适婚的小娘子無一人可配如意,想來想去也只有十幾年前的她才可以,但長樂長公主覺得像自己這樣的佳人,世間難再尋。

可如意自知自己最肖父親,至于母親的容貌,身為人子不好評論,但兒不嫌母醜。

柳如意的思緒逐漸飄忽不定,他回顧這十幾年來,思慮良久,比較來比較去,還是自己最美,所以人生兩難全,反正以後的妻子再美也美不過他柳如意,還挑什麽呢?沒有意義。

蕭折彥替柳如意整理儀容,手指挽住紅綢帶繞到如意背後打了個頗為完美的蝴蝶結,然後扶正他胸前這朵喜慶紅豔綢花,此刻他的心境也是很複雜的,有種老父送嫁的心酸感,無意中看向銅鏡卻發現柳如意正陶醉于自己的容貌,顯然自戀得無法自拔。

柳如意這家夥沒救了,蕭折彥這樣想,他推了推柳如意,“別照鏡子了,再照下去鏡子要被你照裂了。”這鏡子要是有思維,估計早就破口大罵有骨氣的四分五裂,寧願粉身碎骨也不要成全柳如意的自戀。

“你管我,你又知道什麽,你以為我想嗎?十幾年了,我也很苦惱,我根本無法抗拒,只能順從內心被吸引,我身不由己,你懂不懂。”柳如意覺得自己的眉型稍稍過于完美,不行,留點瑕疵才好,不然這清風寨所有人自慚形穢,想不開怎麽辦,他不知從哪裏掏出一只眉筆修飾起自己的眉毛。

平地驚雷,蕭折彥被雷得外焦裏嫩,他忽然想到,這一路上住在客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房間。後面又在荒郊野外,根本沒有照鏡子的機會,但是紮營時确實有見過柳如意拿着火把舉在溪水上方很久,當時他以為柳如意在找什麽東西,現在想來,他是在水中找尋自己的倒影。

也就是說,柳如意根本就是在找時間自戀而已。

至于為什麽不随身攜帶小銅鏡,是怕耽誤事情吧,畢竟自戀到這種程度的人,覺得自己有致命吸引力,随身帶着就會舉着一整天,照到鏡子裂了也不撒手。

如果換成高清玻璃鏡,鏡子早就被他照碎了,那柳如意會不會被自己美死了?咦,太過油膩,那畫面蕭折彥不敢看。

“你們好了沒有啊?新娘子等得花兒都謝了,錯過吉時怎麽···辦,好美啊!男子也可以這樣美嗎?”吳二雙催促着,柳如意回首望向他。

剎那間,時間變慢了,空氣裏彌漫着一股酸腐的粉紅氣息,吳二雙看呆了,突然他的鼻孔射/出兩注鼻血,沖擊力讓他腦袋瓜後仰,最後暈暈乎乎踉踉跄跄的逃離。

只怪他過分美麗,柳如意展顏邪魅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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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柳如意受傷卧榻床鋪,面有菜色,憔悴非常,頭發散亂,眼屎糊目,蕭折彥最多幫着擦擦臉和身子,但終歸使如意蒙塵,受人忽視。

現在打扮後柳如意将美麗超常發揮,但因為前後視覺效果差別巨大,才有吳二雙這般将他驚如天人,誇張到噴鼻血。

蕭折彥嗤之以鼻,土包子沒見識,他們一行人,柳如意只是稍微好看一點而已,就算每次只要他出現在大街就會引起圍觀,就算他不得不常以折扇掩面。

清風寨中心搭建了一架高臺,上面彩綢交錯,迎風招展,喜燭已經擺好,桌案上高腳盤裏盛滿了花生桂圓蓮子。

田十八換了一身新衣,他激動得雙臉通紅,寨子裏的老老少少齊聚臺下,翹首以待。

蕭折彥扶着柳如意一步一跳登上了高臺,另一邊蓋着紅蓋頭的田甜也被小丫頭扶着走上高臺。

“新郎真是潘安在世!”

“這瘸腿的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死鬼,你怎麽流鼻血了?好啊,你連男人都看上了,老娘不跟你過了!”

“比咱田甜美多了···”

“咋這麽好看,可以充公嗎?”

“他老姑,孩他娘你們咋了,頭暈吶?”

“········”

二位新人并列,柳如意臉上毫無喜色,一臉木納呆滞,仿佛上刑場。

田十八也被柳如意的美貌吓了一跳,“如意女婿,你以後千萬不能打扮,紅衣可不許再穿了,灰衣麻布就行。”他拍拍胸口壓壓驚。

吳大雙回過神來擦了擦嘴邊的口水,走到臺前示意臺下安靜。

蕭折彥走到新人中間,清清嗓子,“歡迎各位來見證婚禮,在這激動人心的時刻我們迎來了這對新人。”

“天生才子佳人配,只羨鴛鴦不羨仙。”

“田甜姑娘,你是風兒,柳如意是沙,願你們纏纏綿綿到天涯。”

好詩啊好詩!田十八暗嘆,折彥這般才華,可惜天妒英才,唉——。

葉婉清一行分散開來躲在清風寨角落觀察,他們這次行動準則是低調救人,不要聲張鬧大。

永安侯躲在牆角納罕道:“這是怎麽回事,不是消息來報說二人被劫持做了肉票,關在柴房。怎麽柳公子成親了?還有姑爺,瞧着比之前還胖了點。”

葉婉清的注意力完全在蕭折彥身上,折彥沒有胖,只是臉面圓潤了一些,看他氣色紅潤,精神抖擻,顯然過得很好,這幾天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夜裏也用功研習武藝,就是為了保折彥平安。

看來自己擔心過了頭,折彥福大命大,瞧那據說武藝高強的柳如意反而瘸了腿,她的折彥可是毫發無傷,婉清現在感覺渾身輕松,她很開心。

永安侯見女兒不說話便看向她,果然,清兒死死盯着姑爺,眼睛都不帶眨,像一條盯着青蛙的蛇,不好,這個比喻雖然恰當但不适合,他女兒怎麽能是蛇呢,永安侯心累,但還是沒忘了叮囑:“清兒,待會兒行動前要把面具戴上,萬不可在任何人面前暴露樣貌,即使姑爺也不可,萬一暴露,你必須馬上回京。”

葉婉清拿出白狐面具戴上,“女兒明白。”她的聲音又些沙啞,根本不是原來的聲音。

臺上的新人正在給長輩奉茶,田十八和蕭折彥坐在上座,等着田甜和柳如意奉茶。

柳如意看着蕭折彥居然真有臉坐上座,牙齒咬的“咯咯”作響,心中升起一把怒火,腦袋裏那根先徹底崩斷了,他單腳跳到蕭折彥面前想要伸手教訓他,蕭折彥早就料到,靈活一閃,“我可是你大舅子!我有資格喝你的茶!啊呀抓不到,抓不到,你別跳了,你個獨腳獸抓不到我!”

這小子真踏馬混蛋!柳如意臉都漲紅,面色發青,他要把他抽筋剝皮!

臺上的鬧劇讓人發笑,氣氛熱烈起來,大家以為是專門助興的節目,還拍手叫好。

田十八一臉欣慰,孩子多了就是熱鬧,“好了,茶不茶都是虛禮,直接夫妻對拜。”

柳如意單腳跳了幾下有些疲憊,小丫頭扶着田甜走到他面前。

蕭折彥繼續主持,“夫妻對拜。”

就在二人即将彎腰曲背對拜行禮之時,突然有兩個人跳上臺,異口同聲大呼:

“不許對拜!”

“不許對拜!”

婚禮突然被打斷,一時間臺下竊竊私語。

蕭折彥看向二人,二當家田野!還有一個人妖,不對!那是張香香!

跳上臺的二當家田野一把将田甜扯入懷中,田甜自己把蓋頭一把掀開,用拳頭狠狠錘了田野的胸口,“阿野哥,你怎麽才來!”她埋頭撲進田野的懷裏。

這田甜身材嬌小玲珑,腰臀比完美,看這做風也是個活潑熱辣的爽利女子。

田野被她嬌嗔,臉上變得黑紅黑紅的,壯漢羞澀。

而張香香也沖上前攔腰抱起柳如意,見他瘸着腿心疼極了,撅着嘴道:“如意公子,都是香香的錯,沒保護好如意公子。”她也想将頭埋入柳如意的胸口,卻被柳如意無情推開,迫不及待掙紮脫離香香的懷抱。

香香放開他,委屈得抽了抽鼻子,不過是不是忘了什麽,她有些迷惑,想起來了!香香終于看向了蕭折彥,“老爺倒是豐腴了一些。”

謝謝你啊,還記得誰是你的老爺,被香香徹底忽視了的蕭折彥內心惆悵。

田十八看着田野居然摟着自己女兒,上去分開兩人,氣道:“怎麽回事!田野,你說!”

田野拉着田甜跪下,“大當家的,我知道你一直想找個讀書人做女婿,看不上我這樣的山野村夫,但我真心想和田甜在一起,請大當家成全!”

“爹,我不喜歡讀書人,我就愛阿野哥這樣的。”田甜根本不想嫁給別人,她心裏只有她的阿野哥,可是她爹這個人極其頑固,覺得對她好就行,根本不顧她的意願,可她從小沒娘,是她爹一個人艱辛把她帶大,但是,這是她一生的幸福,她要自己争取。

“爹,既然二人早就兩情相悅,你就成全了吧。”蕭折彥心想,真是天助我也。

田十八有些難受,“你真的決定了,嫁給讀書人以後孩子可以讀書嘞,你也跟着識字,孩子養大說不定還能考個功名,嫁給田野啥也沒有,你還要幹活。”

田甜堅定的點了點頭,和田野相擁。

慢慢靠近臺上的永安侯:姑爺剛才叫誰爹呢?

作者:柳如意:”銅鏡啊銅鏡,誰是我朝最美麗之人?“

“啪嗒”銅鏡自殺,裂開碎了。

柳如意:“來人,接着給我換一面新的。”

“公子,京都,已無銅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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