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沒那麽好騙
在小山村的第一晚，孟悠然睡得不大踏實。
泥胚房外秋蟲們“唧唧”地叫喚，就好像中戲表演系宿舍樓外的那群。
年輕的孟悠然在夢中靈活地翻出了校門口的圍牆，與他同行的高大俊朗的男生，卻分外艱難地卡在了圍牆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孟悠然甫一見基友的狼狽樣就笑到錘電線杆，為了不讓笑聲驚動夜色，憋得臉都紅了。
高大俊朗的男生努力坐起來，惱羞成怒地瞪他：“還笑！等會兒老周都被你招來了！”
“那麽小周~”孟悠然張開了自己的手臂，擠眉弄眼：“來~~投向爸爸的懷抱吧！~~~”
周一潭挑了挑眉，還真的一躍而下，直沖沖地向孟悠然砸來。
“……”孟悠然直接被他砸醒了。
大學前三年他過得太舒服，雖然被柴榮歸的作業搞得苦大仇深，可往後回想起來，卻是他成年後最快活的三年。
誰能想到周一潭後來竟會這麽恨他？
孟悠然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窗外仍漆黑的天色，看不出半點兒亮起來的跡象。他掏出自己的手機，看了眼時間，五點半。
節目組已有人起了，但是不多。
孟悠然坐了半晌，沒有一點兒睡意。幹脆，起床，洗漱穿衣，進了竹林……
“啪，啪——”
“咔啦，啪，啪——”
鹹泛迷蒙着睡眼，打着哈欠套上外套，走進了院子裏。
Advertisement
但只見孟悠然身邊一小捆竹子，而他本人拎着把小斧頭，在劈竹子。
“……”鹹泛道，“你在幹嘛？”
孟悠然抹了把額上的汗：“你醒了？”
鹹泛眼睜睜看着他又掄起了斧子：“被你吵醒了。”
“對不起。”孟悠然道，“我有點兒閑着沒事幹。”
鹹泛：“……”
孟悠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要走，他花了兩個小時，做了一堆竹筒竹筷甚至還有一個竹板凳。
鹹泛從一開始的漫不經心到最後的專注，當孟悠然做好一個小竹板凳時，他道：“你從哪學的這些？”
“我爺爺教的。”孟悠然道，“他在村子裏偶爾賣點兒手工制品，我是他帶大的。”
“你小時候住在山村？”季風岚的聲音忽然從背後冒了出來，湊到了孟悠然跟前，“你好厲害啊！”
孟悠然沒瞧見攝制組，有些詫異季風岚背地裏和鏡頭前一個樣。
卻見季風岚摸摸竹筒又去坐竹板凳，道：“我們城裏的孩子幾乎沒有童年，長大了再想補就不是那個味兒了。”
孟悠然餘光瞄了下季風岚的側前方，如果有攝像頭，恐怕只可能藏在那兒。
季風岚幾乎屢屢把正面又或更完美的側面對準那個方向。
節目組真在那裏布置了攝像頭？！
孟悠然的心猛然晴朗了，若節目組繼續拍攝，證明他們不打算趕走他！
當早上的任務開始時，導演證實了這一點。
唐歌笑穿得像個女王似的，噠噠地踩着高跟鞋現身！導演組說她是特殊嘉賓，新舊成員們此起彼伏地表達了驚喜，唐歌笑笑着對每個人都打了招呼，有意無意地忽略了孟悠然。
孟悠然：“……”
導演将所有人分成了三組，唐歌笑被分到了彭德鵬和季風岚那組。
“你會采蘑菇嗎？”走在鄉間的小路上，鹹泛問。
“啊？”孟悠然茫然。
鹹泛面無表情：“準備食材。”
節目組給他們分配的任務是找食物，條件是每人最多花五塊錢，但是得葷素俱全。
也就是說，他們要麽自己“挖掘”食材，要麽向村裏人“借”。
鹹泛當然“借”不出口，于是他想到了蘑菇。
“食材。”孟悠然眯眼道，“我有辦法！”
他拉着鹹泛回了屋子，身後的攝制組不遠不近地跟拍，不至于叫人感到壓抑。
孟悠然挑了兩根長竹子，用菜刀把它們的頭部剖開個米字。
小木棍、草繩……
綁定牢固，兩個捕魚器就做好了。
鹹泛吃驚地接過捕魚器，用手指按了按上頭的尖尖。
孟悠然又弄了兩根粗竹子，分別在竹身上剖了兩個小方塊。他帶着鹹泛去挖蚯蚓，把裝了蚯蚓的大竹子沉進了附近的水塘裏。
“噓！”孟悠然撩着衣袖褲腿站在水中，手一擡，狠狠地往水裏紮！
水塘裏的魚很肥，不怕人的還會到淺水區晃蕩，顯見是人工養殖出來的。
鹹泛見孟悠然第一下就紮中了一條大魚，羨慕極了，一個狠力，連人帶魚叉地掉進了水塘裏。
“哈哈哈哈哈哈哈！”孟悠然笑岔了氣，淌水過去把他扶起來。
鹹泛懊惱道：“泥太滑了。”
孟悠然忍笑道：“你，你先回去換衣服吧，免得着涼了。”
鹹泛看了眼孟悠然極力忍笑的表情，忽然伸出手，掐了他一把。
孟悠然：“……”
隊友回去換衣服了，孟悠然就又開始紮魚。
很顯然，哪怕是人工養殖的魚也沒有那麽蠢，再之後他只紮中了一條，其餘的不是撲了個空就是還沒紮就驚跑了。
要是沒有鏡頭對準他的話，他可以直接撲進水裏捉！
孟悠然默默懷念了一下自己的童年，唾棄了一下自己現在的“偶像包袱”。
此刻，唐歌笑處。
導演組給他們組安排的任務是借炊具，彭德鵬他們幹了不少活，終于成功地借到了各種鍋碗瓢盆。
不過唐歌笑接的任務沒成。
願意借大鍋子的人家讓她幫忙把熊孩子弄上樹的風筝取下來，唐歌笑脫了自己的鞋子往樹上丢，風筝沒下來，鞋子也沒下來。
季風岚嘻嘻哈哈地把自己鞋子也丢了上去，同樣的，也沒下來。
孟悠然提溜着三條大魚回來的時候，季風岚就跑了過來：“悠然悠然，你是農村長大的，會不會爬樹啊？”
孟悠然瞄了一眼唐歌笑，唐歌笑此時背對着鏡頭，絲毫不掩蓋對他的不耐煩。
“我會。”孟悠然把魚放到了樹下，然後抱着樹，“蹭蹭蹭”就上去了。
彭德鵬“哇”了一聲，季風岚目光一暗，鞋子落地，唐歌笑撿起屬于自己的鞋子，驚呼道：“我的鞋！！”
孟悠然落地，拍了拍手，道：“不用謝。”
說完，他不等唐歌笑借題發揮，拎起魚就走了。
泥胚房裏，鹹泛還在屋裏。
孟悠然把魚放進水池，進屋時，就見鹹泛剛挂電話。
“你怎麽得罪浩嘉的？”鹹泛問。
孟悠然一怔。
鹹泛：“不用怕，導演組沒在屋內安攝像頭。”
孟悠然猶豫片刻，道：“浩嘉娛樂的董事長兼總經理看我不順眼。”
鹹泛盯着他。
“真的。”孟悠然苦笑，“我以前和他是大學同學，後來得罪了他……”
攝制組已到門外，卻沒有進來。
孟悠然便肯定鹹泛有後臺了。
“唐歌笑本來要取代你，因為飛魚那邊不同意，所以導演組沒答應。”鹹泛道，“我弟，也在飛魚。”
孟悠然：“那你……聽說過我？”
鹹泛看着他，半晌道：“名不副實。”
孟悠然：“……”
鹹泛面癱的臉上竟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不過，你長得很好看。”
孟悠然有些發毛：“你應該不是，那個，咳咳吧？”
鹹泛道：“我是。”
孟悠然：“……”
鹹泛卻又道：“不過我有喜歡的人了。”
孟悠然想開個玩笑緩和氣氛，但是對上鹹泛的面癱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弟本來跟裴少。”鹹泛淡淡道，“還好有你，逃出了火坑。”
“……”孟悠然吃不準鹹泛的意思，對圈內人說過多私事，是大忌。
“只有魚不夠。”鹹泛又忽然道，“我們還得找其他食材。”
孟悠然默默把一肚子問題咽了，和鹹泛一起出發去找蔬菜。
他們倆人總共只有十塊錢，從農家那裏買了許多蔬菜菌菇附贈了蔥姜蒜，通通搬到了集合點。
集合點在一家民居的前頭，導演組們正悠閑地在那兒聊天。
孟悠然和鹹泛把準備的東西搬上來的時候，分配到掌勺任務的周琦真心贊嘆道：“你們準備的好快！”
導演拿出個大喇叭道：“只有魚，沒有肉，不算完成任務！”
江齊修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沒那麽簡單！”
孟悠然和鹹泛面面相觑，五塊錢額度已然花光。
節目組鐵了心了要讓他們去讨要食材。孟悠然想了想，和鹹泛走了回頭路……
“孟悠然。”唐歌笑捧着一口大鍋走過，“聽說你叉了許多魚？”
孟悠然腳步一頓，唐歌笑意味深長地道：“挺‘心狠手辣’的呀。”
孟悠然心下一沉，唐歌笑看過他的合約？！他的人設是“聖母”，他本想先循序漸進再應付合約，但唐歌笑若接了周一潭的“死命令”，他恐怕沒那麽容易過關。
村子裏只有一家肉鋪攤，早就開了張。
鹹泛站在肉鋪前，半天也沒憋出一個字。
孟悠然心不在焉地站在肉鋪前，不遠處的攝制組還在拍攝，他的目光卻從肉鋪轉到了肉鋪後。
“老爺爺。”孟悠然眼前一亮，“你在抄經嗎？”
小攤子後擺了一張老舊的大木桌，頭發半白的老人家正坐在桌案後抄寫着什麽。
老人家懶懶擡眼，便見孟悠然和他身後的攝制組。
“我們是來做節目的，有任務。”孟悠然道，“這家肉鋪是您家的吧？我和我朋友可以給您打工，您看着給我們點兒排骨做工資就成。”
“肉鋪是我家開的，我家不需要人。”老人家不客氣道，“年輕人知道我信佛就想來讨便宜，我老頭子可沒你想的那麽好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