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閉上嘴舌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我改了文名和文案,從第七章 開始重修了些內容,但核心故事并沒有變。看過前面幾章的寶貝貝最好還是再從第七章重新開始看看,不然劇情是銜接不上的。
修文給大家帶來了不便,我真的很抱歉,對不起大家了。
再連發三天的紅包給大家賠罪。
二太太高氏母家是行商的,商號做得很大,江南地區的富商,老太君就是瞧中了高家的家底才允了高氏進家門。
但她打心底裏,是瞧不起高氏的,無外乎其他,行商雖富但卻上不了臺面,連帶着也不喜歡雲霧穎。
高氏娘家富庶,她手裏的私房錢也充裕,她還未進屋,就聽得金釵碰撞的“叮咣”聲,再一掀簾,更是發髻招展,金飾纏身,外袍上的大牡丹簇團圖案繡滿了整個後背,招搖富貴。
雲霧初與母親對視一眼,暗自搖了搖頭。
她一進來,尖嗓子就響了起來,“大嫂啊,我帶着穎姐兒給初姐兒賠罪來了。”
高氏性子張揚不知收斂,大大咧咧的,雖吵但不招人煩。
邱氏讓下人上了茶,看了一眼還悄悄抹淚的雲霧穎,摸不着頭腦,“弟妹,這是?”
“害,還不是穎姐兒不懂事,在老太太哪裏頂撞了初姐兒,”高氏說着,就要拉雲霧穎上前來,“你說這孩子,初姐兒是你長姐,說你幾句也是為你好。”
雲霧穎抽泣不止,高氏在她後背一直在推搡,她不情願,很是別扭的道歉,“大姐姐,我錯了,你別記恨我。”
高氏陪笑,就怕雲霧初不肯受了這一丁點兒都不情願的歉意,“初姐兒啊,穎姐兒還小,你們都是嫡出的孩子,本該是最親的呀。”
雲霧初只比雲霧穎大不到半歲,談不上讓不讓。
雲霧初遞了塊糕點給雲霧穎,“那日我也有錯,穎姐兒快別哭了。”
高氏一聽這滿意了,拉着雲霧初的手,道:“這姐妹間談什麽對不對,錯不錯的,是不是。平白的讓庶出的孩子占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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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庶出的便是指雲姨娘生的雲霧筱了。
她替雲霧穎收了那塊糕點,親昵的握着雲霧初的手,“春花小宴可不是一般人去得了的,咱初姐兒還想着穎姐兒,穎姐兒沾了姐姐的光啊。”
雲霧初不動聲色抽回了自己的手,道:“不少家的公子都會在春花小宴上露臉,穎姐兒要是能就此得了一門親事也是好事。”
她說完,高氏便又想着去捉她的手好生感謝誇贊一番,雲霧初率先起了身,向邱氏行李,“差點忘了,昨日定遠侯家的許六小姐遞了帖子,邀我去茶樓聽戲,看時候也差不多了。”
邱氏揮了揮手,她也不願意讓女兒多留在這裏,“你去吧。”
雲霧初颔首,轉身又朝高氏行禮,“嬸嬸,那初兒不能作陪了,先行告辭了。”
高氏喃喃,“定遠侯家的啊……他們家一向眼高于頂……初姐兒就是不一般……不然也得不了宮裏貴人們的高看……”
邱氏變了臉色,“弟妹,慎言。這話傳出去不得被人說嘴。再說了,八字沒一撇的事兒。”
“嫂子,哪能啊,我看初姐兒就是做皇後的命,我就跟你說說,不随便說……”
雲霧初已經出了屋子,隔着厚牆,都可以聽到高氏的聲音,燕泥氣得直跺腳,“這二夫人怎麽什麽話都敢說。先是明裏暗裏讓姑娘分明嫡庶有別,他們家二姑娘四姑娘的恩怨,與咱家有什麽關系。又随随便便張揚皇後的事,被外人聽了,不得說姑娘自命不凡,平白惹人紅眼。”
“随她去說吧,我也做不成皇後,讓她過過嘴瘾,等中宮之位人選定了,也就不眼紅我了。”雲霧初轉着手腕上的翡翠玉镯,水頭一般,但勝在一片翠綠之中饞了一抹鵝黃,她自己喜愛的打緊,還相配了件鵝黃衣裳,“取許六的帖子來,我們這個時辰去,怕是要晚了。”
她剛走了幾步,就聽的一聲,“大姐姐。”
雲霧初轉身,看見雲霧穎紅腫的眼睛,微皺了眉頭,道:“二妹妹還有事?”
雲霧穎緊緊抿着嘴,跑了幾步,到雲霧初身邊,聲音裏還帶着濃重鼻音,“大姐姐真覺得我比不過筱姐兒?”
她眼睛雖紅腫着,但卻帶着一股子執拗勁,暗暗較着勁,卻又眼神不定,生怕聽到否定她的回複。
雲霧初突然覺得,這個時候的雲霧穎與自己像極了。
那敏感不安的心如影随形,她步步斟酌,深怕掉進深淵,再也爬不出來。
上輩子的她,怕皇後之位不保,害了雲家。
這輩子的她,怕那心上之人再一次重蹈前世覆轍,再次沒了氣息
她一屆女流,力量何其弱小,如何助他,如何救他,她不知如何,只能步步試探,如履薄冰。
雲霧初盯了她半晌,難得的放柔了聲音,“你說哪裏?”
“什麽?”
雲霧初接着說,“你比得過筱姐兒,又比不過。你的出身本就勝了她,卻又偏偏嫉妒她,生出一身尖銳的棱角。最後這棱角直往你自己身上砸。你本來比得過,現在卻比不過了。”
雲霧初言止于此,不指望她能想明白,最後還忍不住出口指點,“你年歲到了,須得明白,嫁人不單單是嫁家世。你好自為之,高牆大院,深門大戶裏面的規矩、夫家的濫情、小人的暗箭陷害你能否受得了。”
雲霧初不能拿自己的感受去體悟所有人,皇宮是火坑,僅僅是她自己的想法。穎姐兒若覺得天子恩惠極好,那皇宮便是金池肉林,美哉樂哉。
那她肯定也不會攔着雲霧穎進宮。
她說得已經夠多了,春花小宴這個機會,她想不想抓住,就全看她自己了。
燕泥在廊子一端候着她,雲霧初伸手拍了拍雲霧穎的肩膀,屈膝邁下了一級級臺階。
雲霧初在汴梁有幾位好友,相交不深,但也能玩到一塊去。
女孩子家的聚在一起,無外乎聊些衣裳頭釵之物,聊的開懷些,也會暢談些清貴出身、人品尚可的還未婚配的公子。
雲霧初去了茶樓二樓一間雅閣,看戲的最好位子,她到的時候,定遠侯家的許六小姐、英國公家的趙大小姐已經就坐,不知道在談些什麽,兩個人笑成一團。
旁邊零零星星坐了幾位家世不太高的女孩子,她們臉上透着拘謹,眼巴巴的望着那兩位,卻誰也不敢上前去。
許六小姐一身水藍色齊腰襦裙,瞧見她,站起身迎來,“來得這樣晚,得罰!”
許六小姐年歲與她一般,性子十分活絡,是個愛交朋友的,雲霧初瞧着一屋子貴女,多半都是收了她的帖子。
雲霧初的确來晚了,自覺受罰。
許六小姐嚷嚷着,“咱們以茶代酒,好生罰一罰我們雲大小姐。”
她牽着雲霧初來到她入座的方桌,英國公趙大小姐低頭喝茶,見雲霧初來了,笑容淺了幾分。
雲霧初沒在意,直喝了三杯濃茶,才笑着入座。
她一入座,旁邊零星坐着的貴女都上趕着與雲霧初見禮。
新皇登基,雲淩丞相身份屹立不倒,更何況隐隐還有宮中選後一事流言層出,這流言齊齊的對準了雲家嫡女。
與定遠侯、英國公這等皇親國戚相比,擁有實權的丞相之女更值得奉承。
雲霧初也不曾駁了她們的面子,一一回禮。
戲臺上咿咿呀呀不休,她拿了些花生慢慢咀嚼着。
旁邊桌的小姐倒先壓低了幾分聲音開口吧:“我上來的時候,瞧得一清二楚,雍勤王也來這家酒樓了。”
“都說雍勤王俊美如斯,你可看清楚了?”
那小姐臉色變了變,“誰敢看啊,那殺人魔頭,你聽聽那些傳聞,斷人手腳、逼女成妓,飲血啖肉,真不是人幹的事,這樣的人也白瞎了那一身好皮囊。”
有膽小的瑟縮着,“那我們今天真不走運,別碰到他獸性大發,在酒樓殺人。”
“雍勤王,說他是禽獸也不虧啊。”
“畜生這詞可好?為雍勤王量身制作。”
雲霧初本還按捺着,關于徐胥野的流言她上輩子也是聽過不少的,但深宮之中傳入耳的定然是被底下奴才篩選再篩選的,這還是雲霧初第一次這麽□□裸的聽見民間對他的編排。見這話越說越過分,越來越不堪入耳,便是再也忍不住,手裏的花生被她狠狠朝後丢出,擦着貴女們的面而過。
她從座位上站起,起的太猛,以至于當下眼前發黑,她不等自己緩和過來,便揚聲“諸位,雍勤王殺人你們可曾親眼所見?他斷人手腳時你們在場?他逼幼女為妓你們又是親眼聽那幼女喊冤了?”
沒人反應過來,誰也沒想到,這一向清高的白梨花突然咄咄逼人,甚至朝人扔花生,為的還是雍勤王,這麽個人人避之不及,唯恐沾染上關系的人物。
雲霧初貼着裙擺的手緊緊攥着,胸腔之內無名怒火燒的她滿身的血直接往頭上湧,“若你們都沒看到,就閉上你們的嘴舌。”
“流言誅心,你們偏助纣為虐。”
一時嘈雜聲退,好半會兒,坐在雲霧初右手邊的英國公趙大小姐趙蓮兒慢悠悠來了句,“這花生扔人倒也是不疼,各位妹妹該是吓着了。”
這時才有人稀稀拉拉的回應,“還好,還好。”
趙蓮兒又突然開口,“霧初妹妹這為雍勤王伸張正義倒是讓我好生費解。一來無親無故,二來雍勤王的确血債滿手,那話也不算太過。究竟是什麽樣的情分可以讓我們清高白梨花為一人如此失态,我好生想了想,只覺得,只有那種可能了。”
她故意賣關子,惹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那裏,才突然拔高聲音,“霧初妹妹,你莫不是對雍勤王有情?也是,雍勤王生的那般俊美,神仙一樣。”她笑出聲,聲音刺耳,滿是嘲諷,“你們說,老天給他那神仙面貌是不是故意損他,讓他整日帶着這麽一張臉行兇,內心備受譴責。”
雲霧初咬緊一口銀牙,手掌拍在桌上,那玉镯子嗑在桌上,碎成稀爛。
趙蓮兒聲音不休止,“霧初妹妹,你告訴我們,是不是看上他了?你放心,這樣的一個人,沒人跟你搶。”
一瞬間的寂靜,所有人都等着雲霧初再說話,屋內寂靜,屋外的嘈雜便變得十分清晰,有小厮輕呼聲在門外一牆之隔的地方響起。
那小厮聲音帶着顫音,離她們極近,應該就是在門外。
那小厮道:“雍勤王,您這邊請,小的帶錯了路,勞您在這兒站了許久。”
她們可以聽清外面的聲音,那說明,外面站着的人,也可以聽清她們剛剛的吵鬧聲。
滿屋子的人臉色巨變,她們背地可以肆意嘲諷的人,等真的來到她們面前,她們又瑟縮如鼠,“吱吱
吱”的慌作一團。各個臉色蒼白如紙,只恨不得土遁,不叫外面的人瞧見自己曾來過這裏。
有人忍不住再看雲霧初的反應,找了一圈找不到她,視線定格,只看雅閣的門大開,鵝黃色衣角一閃而過,消失在走廊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