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童養夫夠大了
第22章
燕泥懷裏揣着個紅匣子,一回到丞相府就往初梨院跑,一路上碰到不少人跟她打招呼,她都裝作沒聽到,低着頭跑得飛快,好似後面跟着什麽豺狼虎豹。
雲霧初手邊放着一杯熱茶,茶是剛倒的,還氤氲冒着熱氣,她小心的将茶蓋放上,氤氲的熱氣被盡然阻隔,她觸了觸茶盞壁,熱的燙手。
手腕上的傷她沒有做任何處理,她擡起眼瞥了一眼,心想,明日穿那件湘繡碧色廣袖流仙襦裙,該是很合适。碧中帶點紅才能襯的這點傷打眼。
她百無聊賴,視線放到了門上,燕泥去了許久,沒有立刻被打發回來,該是拿到了。
她心不在焉的插着花,這個時節,花開的正好,她挑揀了些梨花枝,梨花瓣如雪如玉,她彎腰湊近嗅了嗅,細微的腥臭味在鼻息間散發。
“汴梁清高的春日白梨花”,雲霧初默念着,她突然“噗嗤”笑了。
不記得是誰這般說過她,突然間,就在汴梁世家貴族圈子裏傳來了,這稱呼也就明裏暗裏成了專屬她的。
雲霧初談不上喜歡還是嫌惡,算是美稱,她也就沒在乎。
今日仔細想想,倒是十分貼切。
是梨花之面容,卻也透着梨花之惡味。
梨花瑩瑩潤潤的白雪姿态,湊近一聞,并無清香,反倒是隐隐的淺臭。臭味不顯,卻也真的存在。
她從不覺得自己是什麽好人,這不,都算計到了他頭上。
若明日事成,只怕他會生氣……
門被人撞開,燕泥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将懷裏的紅匣子放在桌面上,她斷斷續續的說着,“雍勤王……讓我在王府後門等着,等了大概一柱香的時間,就把這個丢給了我。”她有些埋怨,“然後就哐的一聲把後門關上了,奴婢要給他們的銀錢才掏了一半。”
雲霧初将插滿梨花的玉瓶放在了她床邊的小幾上,拿起那杯變溫了些的熱茶遞給燕泥。
Advertisement
笑道,“那我們省錢了呀,你慢慢喝了,好好歇一歇。”
燕泥只點頭,很是好奇的望着那匣子,“奴婢也沒敢看,不知道雍勤王給了什麽東西?哦,對了,那壞了的玉镯,雍勤王說他随手扔了。”
“嗯,”雲霧初也沒多驚訝,“是得扔了,一個碎镯子,留着白占地方。”
她将那紅匣子放到膝上,慢慢的打開了,這是個極其精巧的物件,匣子內還用一方碧色絹帕緊緊包裹着那個物件。
雲霧初用手摸了摸,可以摸出是個镯子形狀,她纖細的脖頸微彎,杏眼仔細瞧着,才輕輕的将那絹帕解開。
燕泥驚呼了一聲,“是藍水翡翠!”
這下,就連雲霧初都驚訝開來。
藍水翡翠本身就造價高且不易得,這塊質地細膩,水頭奇好,更是極品中的極品,糯藍糯藍的色澤從這镯子上泛出,讓人輕而易舉想到晴日海面,一片湛藍之中溶上太陽細碎的光點。
雲霧初有些手足無措,手心的溫度都快要将這玉質镯子捂熱。
她完全想不到,他竟是給了她這麽貴重的東西。
她教給燕泥的那些話,只是為了求他手裏的一個與她今日戴出去類似的翡翠玉镯,那個镯子上輩子她見過他因為一個宮女梨花軟糕做得好,随手就賞了。
她想着,他可以随便賞給宮女的物件,她尋了借口,他應該也會順手就給了她。
他是給了,給的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期。
雲霧初将那絹帕放在紅匣子裏,遞給燕泥,囑咐道:“将這匣子與那日的梨花銀簪子放在一起,好生收置着。”
她憋了又憋,嘴角還是克制不住的上揚起來,貝齒輕露,笑意滿滿的溢了出來,明眸一彎,比床頭那開的正盛的梨花還多幾分清麗。
他說讓她離他遠些,卻給了這藍水翡翠。
她抑制不住的去想,他是不是待自己較旁人不一樣些,心越跳越快,她弓起手背,将那玉镯套了進去。
玉镯磨蹭着傷處,火辣辣的疼,心裏卻窸窸窣窣的癢。
癢的她只恨不的伸手去抓,去撓,但又怕驚擾了藏在心裏的那個人。
大概,今日怕是難以入眠了,雲霧初瞧着那镯子,用手指碰了一下,笑意收斂不住,又碰了一下……
“可真是好看,”她輕輕感嘆。
正在鋪床的燕泥不覺,順口接了句,“您說雍勤王?的确是俊美如斯,整個汴梁也找不出這樣的人物。”
雲霧初側頭望了燕泥一眼,确定她瞧不見自己的樣子,唇瓣才輕啓,無聲之語吐出又消失。
“好看到總想占為己有。”
……
今日月色實在不錯,月亮雖然只露出小半個彎彎角,卻映的滿院子翠竹影影綽綽,昭成拉着任成縮在院子一個小角落,半大的男人抱着腿蹲在地上,跟個小蘑菇似的。
任成性子冷,脾氣卻好,是個很好的傾訴秘密的人選,昭成心裏裝着什麽事總會拉上他絮叨一番。
今日也是如此。
昭成揪了根竹葉逗地上拖着個大的糕點碎屑的螞蟻,他将那螞蟻撥拉倒,道:“任成哥,你知道王爺這些年看見梨花簪子總是走不動路,非得去瞧一瞧,買幾個。還有,王爺那寶貝的不行的梨花帕子,是誰都碰不了的。”
意料之中的沒人理他,昭成接着說,“我才開始以為,王爺是喜歡梨花,後來,我又覺得不對,這簪子、帕子都是女子用的啊。”
那螞蟻被他逗惱了,丢了糕點碎屑,一溜煙兒跑了,昭成自覺無趣,拍了怕袍子上的土,又用手摳了摳那個螞蟻洞,神神秘秘的低聲說:“我跟你說啊,我覺得吧,咱們要有女主子了。”
任成一慣的不吭聲,做最好的傾聽者,聽他喋喋不休的絮叨,忽然視線一暗,餘光裏多了個高大影子。
任成不動聲色,微微向後退了退,悄悄抱拳行了個禮。
昭成摳了半天,見是個空的洞穴,興致更盛,他非得看看這螞蟻洞挖了多深,他話不停歇,“但我想不通,王爺這樣的人,竟也會喜歡女人。他比女人還美,什麽女人配的上他。但是,瞧見了那位,我才覺得,王爺這名聲恐怕是配不上人家。”
“任成哥你不好奇,我說的是誰嗎?算了,你不好奇我也憋不住了,我悄悄告訴你啊,雲丞相家……”
他還沒來得及張口,屁股上就被人踹了一腳,力氣不大,也不疼,卻讓他硬生生的剎了閘。
他欲哭無淚,慘兮兮的轉身,見來人修長勻稱的長腿還沒有收回,他撲通一聲,膝蓋落了地,“王爺,您不是在屋裏找盒子呢?”
他用眼神譴責任成,王爺過來了也不叫他。
任成近乎幸災樂禍的聳聳肩,事不關己,他只想高高挂起。
徐胥野抱着肩膀,月下他的發絲仿佛都發着光,白日裏高高束起的發已經放下,披散在肩膀上,身上的寝衣松松垮垮的裹着他修長的身子,他斜斜地勾了一邊嘴角,手心裏還躺着雲霧初的破镯子。
昭成無聲詢問任成,“王爺什麽時候來的?”
徐胥野一只手把住他的肩膀,用了勁,就要往屋裏拖,“從你說 ‘梨花’這個詞開始我就在了,你給爺進來,好好說道說道是王府要有女主人了,還是爺該把你聘出去了。”
徐胥野身子委在床榻上,他手撐在後面支着身子,寬大的寝衣朝一側傾斜,露出他左邊橫凸的鎖骨以及鎖骨上的一點小紅痣,他半垂着眼,聲音染上了夜色,變得又沉又低,“昭成,把那個箱子拿過來。”
幾案上放着個檀木盒子,盒子上雕刻的花紋繁雜,隐有暗香,昭成取了那盒子,跪在徐胥野床前,汗津津的額頭貼着地,“王爺,卑職說錯話了……”
徐胥野犯起懶意,眼角向下垂着,整個人都恹恹的,擡起一只手接了那盒子,盤腿坐了起來,手心裏的镯子碎成了兩半,拼湊不成一個完整的。
徐胥野後來又去了許六小姐那屋尋了會兒,只找到些玉質小碎渣,他也就作罷。
他專心致志的拼着那镯子,一小绺長發從他耳旁滑過,落到了胸前,将那紅痣擋住,若隐若現間,恍若紅梅卧雪。
徐胥野沒忘記跪着的這個膽大妄為的小鬼頭,漂亮的桃花眼下垂着,遮住了滿眼的玩味,“你倒自來熟,才見了雲霧初幾次,就認她做女主子了。”
昭成今兒是真被吓懵了,腦袋貼着冰涼的地面,反倒更加昏昏沉沉,“沒敢看的,沒敢看的,王爺放心,雲姑娘我沒看幾眼的,您別醋。”
驢唇不對馬嘴!
徐胥野單挑起一邊濃眉,終于将那盒子蓋好,又是無奈又是好笑,“腦袋給爺擡起來,這都傻掉了。”
昭成立馬直起腰,腦門上還沾着土,他無所謂的抹了抹,以為這事就要了,趕緊又奉承幾句,王爺這人只吃軟,“王爺王爺,雲姑娘定然對您也是有意思的,您再加把勁兒,一鼓作氣把人娶回來。”
徐胥野“啧”了一聲,親手将那盒子放到他屋裏的暗匣裏,“我看,你就是欠聘。”
昭成聳聳鼻子,小聲念叨,“我歲數不夠……”
“做童養夫夠大的了。”
昭成一愣,“王爺,您說真的?”
徐胥野又坐回到床上,斜睨着他,“說說,你覺得我哪裏配不上雲霧初?”
作者有話要說: 好看到想睡他……
誰不想睡一睡某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