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您竟然有了痛處

昭成一大早便候在徐胥野房間外, 他從樹梢上摘了幾朵梨花,悄悄将窗棂掀開一點點, 将這些瑩白的花透過窗棂的縫隙盡數塞了進去。

徐胥野長發未束,就這麽懶懶的靠在幾案一側,修長如白玉般的手指拿着一通體碧色的酒瓶,看見了昭成的小動作, 食指揚起指了指門。

一陣風過, 窗棂下的梨花被吹的跌落幾朵,那幾朵正正巧的落在了明黃色的聖旨上,徐胥野握瓷碗的手一頓, 眉頭幾不可察的動了動, 而後,啓唇, 将瓷碗中的酒液一飲而盡。

清晨飲酒,酒不醉人人自醉。

昭成從門進來, 動了動唇,“雲小公子這幾日也不知道怎麽地,交了群狐朋狗友, 竟然開始往青樓跑了。”

他偷偷打量着徐胥野的神色, 徐胥野看起來并無異樣,依然倜傥,桃花面依然清隽,嘴角甚至一直帶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恍若昨夜的失意困頓只是他的一場夢。

他聽徐胥野應了一聲“嗯, 蘇姑娘那裏是該替何行時去送些東西了,今天帶你去”,而後,長指将酒盞放下,裏面斟滿的透明液體落出幾滴,蹭到了他的衣袖,他面色變了變,從袖口抽出那梨花帕子,确定無事,才邁步去了內室。

“将這兒收拾了。”他嗓音如常。

昭成留在這裏收拾一桌酒器,餘光看到就放在窗棂下的聖旨,他頓了頓,還是走了過去。

聖旨上,寫着徐胥野與雲霧初名字的墨跡暈開了些,該是有人用手指摩挲了好一會兒,昭成輕輕将聖旨卷好,又想起昨夜衛尉大人所言,雍親王府是該住進個女主人了。

這是昭成生平第一次來青樓,樓下穿着薄衫的女人極盡妖嬈,扭動着如蛇般靈活的腰身,手上絹帕随着動作舞動。

他吞咽口水,往徐胥野身後躲了躲,“王爺,來這兒見蘇姑娘嗎?”

以往,都是徐胥野帶任成來,這是第一次帶着昭成來,他的反應讓徐胥野勾唇,“帶你見見世面。”

有幾個女人晃動着腰肢靠近徐胥野,一雙眼睛冒着光,來逛青樓的哪個不大腹便便,偏今個來這麽個跟神仙似的公子爺,瞧這面相,快活一夜,可真是便宜死她們來,“爺?我們這兒什麽樣的姑娘都有,上去看看?不然,我們幾個一塊陪您也是可以的,您有什麽癖好盡管說,我們都陪您玩。”

說着,還往下拉了拉領口,舌頭來回舔着唇角。

暗示過分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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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成恨不得将眼睛閉上,耳朵堵上,心裏默念,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這世面太刺激了,他承受不來。

徐胥野拍了拍他的背,輕聲吩咐:“睜開眼,好好看着,給爺瞅着點雲霧頃。”

這裏的管事的李媽媽自然也瞅見着一位,用豐滿的屁股将徐胥野身邊圍上來的姑娘擠開,連面上的谄媚都收斂幾分,“這位爺,找人?”

這樣的好皮囊,好氣度,哪裏需要上這兒來找姑娘解決需求,她思來想去,就只有“找人”這一條解釋。

徐胥野大拇指抵上中指,一個響亮的響指随即而出,他擡起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佯裝深思,“聽說你們這兒有個蘇姑娘?叫她下來,讓爺看看。”

那李媽媽面色越發紅潤,“蘇姑娘脾氣倔,不肯見人,您看您這……”

她手比了個姿勢,徐胥野會意,将錢袋子直接給了她。

“哎呦,您出手可真闊綽,我幫您去問問,看她願不願意見您。您有所不知,我們蘇姑娘一手琵琶彈的極好。”

昭成從一團脂粉氣中努力解脫,聽到些動靜,忙扯了徐胥野的青衫袖口,“王爺,雲小公子到了。”

他忍不住念叨,“本以為有雲姑娘這樣的姐姐,雲小公子怎麽也得出口成章,君子儒雅,卻不成想,竟是個混的。”

徐胥野先一步進了青樓,揚揚嘴角,“這個歲數,叛逆又不服從管教,瞧着吧,今個晚上,雲丞相就會好好管教一下他。”

“啊?您哪能未蔔先知呢?”

……

這邊,雲霧頃有些氣滞,他看着這同行的一批人,默默在心裏為自己流淚。

他先前嫌棄守城門的官太小,臊得慌,與自家父親吵了一架,就把他直接送來青鷺書院。

青鷺書院名聲不小,考出不少秀才,就是學生着實良莠不齊,雲霧頃就被某些同窗的表面蒙了眼,玩了半月,才知這些同窗心裏下流又粗鄙。

但都進了坑,退出去又沒那麽容易,三請四請,他推脫不過,就來一次。

規規矩矩的,只在青樓喝白水,連茶水都不敢碰。

他心裏惆悵,突然聽的有人叫他,“那不是雍勤王?你未來姐夫嗎?”

“雍勤王竟然也來逛青樓,啧,大将軍也愛嬌滴滴的小美人兒啊。”

春花小宴之事鬧得沸沸揚揚,很快,賜婚的事便傳遍了滿汴梁。

雲霧頃愣愣的,一人碰了下他的胳膊,“都說你阿姐春日白梨花,美的與衆不同,那怎麽這王爺還往這兒跑?”

“還是長夜漫漫,你阿姐滿足不了他?”

雲霧頃猛的火氣直往心口窩,敢嘲他阿姐,真當他死了。

他當即一腳狠狠的踩上那人的鞋面,又使勁碾壓着,那人吃痛要跑,他一把推倒那人,騎在那人身上揮着拳頭。

都打的紅了眼,“叫你說我阿姐,叫你說我阿姐,別以為我不知道,整天嚷嚷着要去我府上,不就是為了鬼鬼祟祟瞧一瞧我阿姐,我呸,我呸死你。”

他話雖這麽說,噴出的吐沫星子也沒多少。

就是手下不留情。

片刻,這人就被打的直喊娘。

雲霧頃照着他的肩膀又踩了幾腳,“色坯子、臭狗屎。”

有人勸和,“雲公子,您跟我們置氣做什麽,辜負了你阿姐的人就在裏面摟着姑娘,聽小曲兒呢。”

雲霧頃又呸了一聲,大聲喊了一句,“都是色坯子、臭狗屎”,說完,氣的手發抖,大跨步進了青樓去找那個青衫男人。

他揪住一個姑娘的胳膊,“雍勤王你看見去哪裏了嗎?”

那姑娘不知道什麽雍勤王,很是茫然。

雲霧初咬牙切齒,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就那個長得好看的男人,”他不願意誇徐胥野,忿忿的扭過頭,但又怕交代不清,補充了句,“長得最好看的。”

他這麽說,那姑娘便就即可會意,“那位公子啊,去了蘇姑娘房裏。天,要不說生得好抵萬金呢,我們那蘇姑娘可從來沒有在房裏待過客,诶,小公子跑什麽跑啊……”

雲霧頃氣的鼻子直酸,眼睛突然就濕了,他是真的被氣極了,替阿姐委屈。

嫁給雍勤王,在他看來就已經算是下嫁了,便這人還不知道珍惜。

他橫沖直撞,尋着那蘇姑娘的閨房。

……

纖纖素手擢琴弦,美人一笑半遮面。

徐胥野讓昭成将信件拿出來,那封信很厚,粗略一摸,也得有十多頁。

蘇姑娘眉眼羞紅,将那信封取了過來,小心收納好,道了聲,“多謝。”

徐胥野悠閑的坐卧在塌上,長腿交疊,青衫推在他腳下,與他人一般,帶了三分懶散。

“王爺今個兒倒是花錢進來了?平日都是走後門來,悄無聲息的,給了信就走,今日卻大張旗鼓,”她撥了一下琴弦,琴聲悅耳,“事出反常必有妖。”

徐胥野也不反駁,揉了揉惺忪的眼尾,“是啊,等着吧,一會兒被砸了什麽東西,別急,我明天就擡了上好的送來。”

蘇姑娘為他倒了一杯清茶,“還能砸東西,那得是老丈人找上門啊。”

“王爺身上酒味很重,喝茶暖暖胃吧。”

徐胥野眼角微揚,聽見了“踏踏”的上樓聲,低聲一笑,“這不就,來了。”

說完,他便俯身,手撐住蘇姑娘的後腦,将她放倒“委屈一下,躺好。”

蘇姑娘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很是意味深長,只見得徐胥野雙手撐在她身體上方,除了青衫落到了她的裙擺之上意外以外,別的任何的肢體都小心的避開了她。

他撐着手臂,他們之間的距離其實很大。

門被人”膨“的一下踹開,與此同時,蘇姑娘玉臂一覽,勾上了他的脖頸。

“王爺,既然要旁人信,那就做的真一些。”

徐胥野笑而不語。

隔着兩層布料的接觸,兩個人都沒什麽反應,但踹門的那個人,卻是反應大了。

雲霧頃用了一瞬間來看屋內的情形,好,摟抱在一起了,他壓着她。

又用了一瞬間,來蓄力,而後,滿屋子桌椅都被他踹翻了。

徐胥野翻身坐起,對着蘇姑娘說,笑容不羁,“放心,我一定賠。”

他這話剛說完,袖口就被雲霧頃揪住,雲霧頃沒他高,但他蹲坐在地上,任他怒罵,“臭狗屎,你玩姑娘,別讓我看到啊!”

徐胥野一怔,沒料到,他開口是這樣的話。

“你不叫我看到,我就真的以為我姐姐有了好歸宿了。”

他委委屈屈,嘴巴一癟,哭出聲,“白瞎我姐姐那麽喜歡你。”

委屈的孩子憋了一路,哭聲不止,怒火不息,勾拳照着徐胥野的臉打去,“都怪你長成這樣,不然我姐姐也不會被你蠱惑。”

很孩子氣的話,但拳頭也真的硬,不偏不倚,側臉上挨了一拳。

徐胥野不惱火,添去了打出的血絲,似笑非笑,“小舅子,你倒也不學好,學着逛青樓。”

雲霧頃被他這一聲弄懵,“我……我沒逛,你別叫我小舅子,回去我就告訴爹,你配不上我姐姐,讓爹去宮裏毀婚。”

徐胥野露笑,換了稱呼,“那小霧頃說到做到啊。”

尾音輕揚,是完全不放在心上,甚至縱容的模樣。

他笑聲很輕,嘴角牽扯起受傷的那一處,微微蹙眉,但笑意不減,“趁早和那些狐朋狗友斷了,雲丞相嫡子逛青樓,被人瞧見,官場上受限的是你爹,沒面子的是你姐。”

被他揪着的人微微擡高了下巴,才得以在緊繃的領口處呼吸順暢,但這話裏的意思,卻是十成十的教導。

雲霧頃一時反應不過來,竟真的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在長輩面前低頭認錯,“我下次不會了。”

潛意識裏,這人是自己未來姐夫的觀念根深蒂固。

徐胥野将自己的領口從他手上摘弄出來,徐胥野明明氣定神閑,但掰開他手指的力氣卻大的驚人。

雲霧頃感受到了力量的差距,只覺得打他一拳已經算是解氣,再放了一句狠話,就又奪門而出。

風風火火的來,又風風火火的走。

“這孩子,率真可愛,是新嫂子家的弟弟?”

徐胥野看着這屋子被他弄翻的桌椅板凳和瓷器,“哪裏可愛,桌椅多無辜。”

蘇姑娘将藥酒遞過去,示意他摸摸自己的臉頰,忍俊不禁,“這樣大費周折,在自己身上做文章來引他人毀婚,不就是為了保全對方顏面。看來王爺真的動心了,真希望有機會可以見見新嫂子。”

徐胥野白了她一眼,他不喜歡這麽聰明的人,将事情看的太透,也讓他無處可遁。

他鼻尖溢出輕哼,“十裏,有些話,你自己心裏知道就行了。別說出來,戳我痛點。”

“您竟然有了痛處……”

蘇十裏笑容情淺,語氣輕柔,“該是好事呢。”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我在評論區等你們呦!依然有紅包呀!

鞠躬,感激大家!

下一章會在晚上12時!

徐胥野作死毀婚之旅開始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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