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轉贈白梨花

昭成在雲丞相府外徘徊了好一會兒, 都難以下定決心去敲響那金柱大門。

他晃悠的多了,惹的雲府的家丁頻頻向他投來異樣的目光。

他被瞧得不好意思, 拍拍腦袋,一咬牙就上去說明了來意。

“邀雲小姐去西陵戲園看戲。”他規規矩矩作揖,“勞煩大哥通報一聲。”

昭成一張小圓臉,笑眯眯的模樣着實招人喜歡, 那家丁也笑眯眯的回望他, 招手讓身邊的人拿着帖子先去通報,象征性的問了問,“哪家的呀, 最近約我們小姐的人倒是少了許多。”

昭成一看這家丁态度, 先前的擔憂一掃而盡,樂呵呵的報出家門, “雍勤王府家的,我家王爺包了整個戲園子……”

不待他話說完, 只單單報出“雍勤王”的名號,那棕紅色的大門就立刻“咣铛”一聲,關上了。

關的利索, 響亮。

昭成僵在原地, 一時都沒反應過來這突然的變故,傻傻地站在原地将那半截話補完,“……請雲小姐私下一聚。”

他舔舔幹燥的嘴唇,回過神,對着裏面喊道:“這什麽意思啊, 關門幹嘛啊,我話還沒說完呢,我家王爺還等着呢。”

他摸摸鼻子,有些委屈,“差點這大門就敲到了我的鼻子。”

家丁的話隔着厚厚的門板傳來,有些歉意,“真對不住啊,小兄弟。你這鼻子要是塌了,破了,哥幾個給你出藥費。就是這雍勤王,呵呵,我們府不招待!”

這聲“呵呵”,将那股子嫌棄表露的淋漓盡致。

昭成使勁敲着門,“這以後都是親家,你們這樣太過分了!”

那家丁想着昨日小公子義正嚴辭的吩咐,臉色一黑,“誰跟你們是親家,別親家親家的叫,叫人聽了誤會。”

“聖旨都發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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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提什麽聖旨不聖旨的,今個兒要不是趕上咱們家老爺休沐,早就跟皇帝禀明這門親事不作數。我們家洗小姐冰清玉潔,真不稀罕你雍勤王。”

昭成還想再說些什麽,張了張嘴,又發不出音,稍微琢磨了一下,就想明白了。

昨個兒去青樓,正正好被雲小公子捉個正着,人家能不氣憤嘛。

昭成皺着眉頭,又在臺階上坐了一會兒,打好回去禀告給王爺的腹稿,便提腳準備要走。

要說出現這種情況,王爺也真的算自作自受的,他心裏為王爺氣惱着,可惜着,也心疼着。

今個早上起來,他端了熱水來伺候,才發現那雲小公子的拳頭真是好生厲害,王爺的左側臉上一大塊瘀傷,發着青,發着紫。

他垂頭喪氣,慢慢的挪着步子,剛走不過十步,就聽得後面的開門聲,而後,便是一聲溫和帶着淺笑的女聲,喚了他的名字,“昭成。”

他慢慢轉身,看到從門檻中邁步的那個女子。

此時日頭正好,和煦陽光灑在她的面上,細膩肌膚如玉瓷剔透。

她嘴角的笑意甚是淺淡,唇瓣顏色卻帶了幾分豔色,秀麗的頸如花莖般從領口長出,托住尖尖的下巴,一雙杏眸含着霧蒙蒙的水氣,烏黑發亮。那一身衣裳,是最為輕逸的月白色的紗裙,随着她的動作,紗絲向周圍輕輕飄揚。

紅寶石的項圈戴在脖頸上,一白一紅,相得益彰,秀麗又美豔。

精心的裝扮,與平日有那麽幾分的不同。

昭成覺得,今日的春日梨花,帶了幾分夏日的灼灼逼人之勢。

雲霧初指了指不遠處已經等待的馬車,輕聲道:“走吧,別讓王爺等太晚了。”

她尾音上揚,眼尾卻下垂,說不盡的異樣感襲擊昭成全身。

他微微的打了個寒顫。

不,他應該是為王爺打了個寒顫。

今日的雲姑娘,那副雲淡風輕、游刃有餘的模樣,像極了先前戰場上指揮作戰的王爺。

……

徐胥野真的包了整個西陵戲園,雲霧初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徐胥野就親自站在門口迎她。

他今日倒不是青衫,反而一身幹練的束身紫袍,腳上踏着繡着祥雲圖樣的黑靴。腰上還別着一把短劍。

長發用玉冠高高束起,鬓角卻留了幾縷碎發垂在面頰上。

雲霧初剛從馬車上探出身子,這個男人就站在了一旁,伸出手想要扶她下來。

他的手,是她見過的,男子裏面生的最好的。

手指纖長,指甲圓潤,指尖還帶着點粉意,此時手心朝她張開,她清楚的看到了他手指骨節處的繭子,厚厚一層,為這雙手扯下去不少美感。

這是積年累月手握兵器的殘留,亦是他的功勳。

雲霧初斂目,盯了好一會兒,塗了豔麗口脂的唇一揚,笑着對他說,“男女授受不親,王爺讓開些,我婢女扶我下去就好。”

餘光之間,清楚的看到了徐胥野面色的一僵,雲霧初眼裏的笑意也就深了一分。

他嗓音如流水潺潺,聽不出任何情緒,“你說得對,若非情急之下,是連碰都不該碰一下的。”

情急之下,便指那次落水和宮內甬道的唇齒相接。

雲霧初颔首,示意他錯開些位置,好讓她的婢女上前來。

燕泥攙扶着雲霧初緩緩下了馬車,雲霧初環顧四周,見已有三輛馬車早早停留在此處,手指摸上了脖頸處的紅寶石項圈,笑道:“看來王爺還真要代我父親,替她女兒相看相看這汴梁好男兒啊。”

她進了戲園,往二樓略一張望,再開口帶了幾分譏诮,“還真是您那晚在宮中說的那幾位公子”,她“嘶”了一聲,像是努力的想要回憶,“那一身紅的,是陳将軍家的幺子陳富;那一身綠的,是王禦使家的嫡子王術吾

;還有那一身黃的,是忠勇侯的嫡次子徐廣?”

徐胥野似笑非笑,桃花眼眼尾下垂着,黑睫毛落至眼睑,多了幾分含混不明的情緒,“你倒記得清楚。爺只說過一次,記得這麽仔細。”

話裏還帶着笑,但往細裏挖,瞧他微微抿着的唇線,透了些莫名其妙的酸意。

雲霧初眉梢一挑,“您都說了是汴梁拔尖的公子,霧初正值嫁齡,自是格外上心。”

“不過,倒是您,可真舍得。“

意有所指的一句話。

她說完這句話,便率先提着裙擺施施然上了樓,她嘴巴不休,終于提到了他的傷口,“家弟沖動,霧初代他給王爺道歉了。”

他今日明明以玉冠束頭,卻還留些發絲在鬓角,多半是為了遮擋些淤青的側臉。

雲霧初實話實說,真的心疼。

阿頃對未來姐夫下手忒重了些。

不過今日這心疼的情緒是絲毫不能外露的,她繃不住自己的行為,就拴不牢他的心思,更是嫁不進這雍勤王府。

“您別怪他,畢竟,他也是氣極了。只是,霧初有些好奇,青樓的那位蘇姑娘得生的多好看,才能讓你這般魂不守舍的,以至于破了相都在所不惜。”

徐胥野不動聲色的皺眉,今日的她,很是咄咄逼人。似乎,也并不在意與他的親事了。

這明明就是他所求的啊……

他看着雲霧初的目光緊了緊,壓抑下滿心的酸氣,“牡丹花絕豔,自是十分出衆。”

雲霧初語調不變,三分笑,七分諷,“也是,梨花小小一簇,寡淡無味,也難怪王爺喜歡大團大團的牡丹。”

徐胥野呼吸一滞,自是知道這“梨花”是她的自比,他是完全聽不得她這般自貶。

沉聲又補了句,“梨花自有梨花的好。”

“自然是梨花也有梨花的好,這不王爺就要将手頭的梨花轉贈他人了嘛。”

她毫不示弱,拿話去堵他。

昭成在後面聽的那叫一個心驚膽戰,他還是頭一輩子看到,王爺這嘴有說不過人的時候。但他總覺得,王爺今日神情更為倦怠,力不從心,話語間也小心斟酌着用詞來回應雲姑娘。

徐胥野輕聲強調,“帶你相看相看他們,你若有喜歡的,那便直接成了姻緣。若沒喜歡的,也能拿我與他們比較比較,尋高枝另栖。”

“剩得在您這棵歪脖子老樹上吊死嘛?”雲霧初極快的接了他的話把兒,她嘴角弧度不變,“那霧初定然不辜負王爺苦心。”

樓梯不長,徐胥野卻覺得這幾步走的他心力交瘁。

面前女人柔順的發絲乖巧垂在後背,衣服領子有些大,露出些白嫩的脖頸,月白色的紗裙是極美的,但有一點,錦緞緊緊的裹在身上,讓她姣好的身體曲線完全暴露,他手指動了動,努力收起想要将自己身上袍子丢到她身上的想法。

他有個壞習慣,幼時養成的,自己喜愛的東西總愛拿衣袍去藏。

如今想來,已經藏了她兩回了。他唇角的笑容帶了輕微的苦澀。

雲霧初一露面,那幾位公子自是起身相迎,春日白梨花的稱號早就在公子間流傳開來,但雲小姐一向深居淺出,就算偶爾相邀共同出席宴會,也只能遠遠瞧上一眼。

誰能想今日,竟然可以如此近距離的一睹芳容。

忠勇侯的嫡次子徐廣率先站到了樓梯口,伸出手想要攙扶她,樓梯都走了這麽久,就差最後一步,何來需要攙扶一說。

任誰都看得出來,徐廣這厮,殷勤的只想占些便宜,梨花白嫩嫩的手啊,誰不想摸摸。

徐胥野不放在心上,畢竟雲霧初下馬車都沒讓他碰,怎麽可能在這時遞出自己的手。

他不屑一顧,在心裏将徐廣踹出局,這人是根本就配不上他家貌美的小白梨的。

空有美名,實際卻是個浪蕩的。

但下一秒,徐胥野就被激得紅了眼……

雲霧初慢悠悠的将自己的手放到了那人的手心裏……

作者有話要說:  小野哭唧唧,明明之前主動親親來着,現在拉拉小手都不行了,并且還讓別人拉QVQ

留言,依然有紅包包呀~

明天應該會視情況多更,但是會在明日晚上九點之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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