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這小子絕妙

答案自是不言而喻。

他的寶貝疙瘩三歲生辰一過, 他就被老太君厄令要與女兒保持些距離,想要讓女兒朝着大家閨秀好涵養上養, 就得早早讓孩子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就是自己的親父親也是不行的。

于是,這十幾年,眼巴巴的, 光能看不能碰, 摸摸女兒長發都得跟做賊一般,生怕被人瞅見。

今年年初甚至還不準阿頃與初姐兒過分親近,說到底, 他是連自家兒子都嫉妒。

“憑什麽你摸得, 我就不行,咱倆都是親的”的心理占了上風, 他文官出身,唇槍實戰從來沒輸過, 忽悠起自己兒子來也得心應手。

但這嫉妒來,嫉妒去,今兒個一朝被那個混小子占了大便宜, 他怎麽能不氣。

朝中端持穩重的雲丞相與家中護女心切的老父親簡直是兩個極端, 雲淩少年時也是個倔的,莽夫氣到如今飽讀聖賢詩書幾十載都消不下去,這個勁一上來,理智就被迅速消減。

他粗聲問:“親哪兒了?”

雲霧頃嗫嚅,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應該只有嘴巴吧。”

雲淩橫眉怒對,氣的胡子都翹了起來,“都親了嘴巴了啊,是他瘋了還是我瘋了,除了嘴巴還要親哪兒啊,殺人不過頭點地啊,他這是要我命啊,竟然敢碰我大寶貝!”

雲淩望向靠在門框上的砍刀,眼皮一跳,胸口劇烈起伏,正欲抄起那砍刀,雲霧頃閃過身子硬生生擋住了那個問口,開口時有幾分急迫:“爹,刀劍無眼,阿姐還在那邊呢,您別傷到她。”

此話一出,雲淩的動作猛地剎了閘,偃旗息鼓,砍刀重重又落了地。

看了這一場鬧劇的邱氏眼眸微轉,平靜的詢問,一針見血,“初姐兒可有掙紮?”

雲霧頃搖搖頭,“阿姐還帶了綠豆湯給他。”

雲淩眼睛瞪着雲霧頃,雲霧頃縮縮脖子,“爹,這和我也沒關系。您瞪我,阿姐也是沒掙紮啊,”他聲音越來越弱,嘟嘟囔囔,但說出的話足以讓屋裏的父母聽的一清二楚,“我看阿姐還挺樂意的,倆人兒笑的跟朵花兒一樣。”

雲淩鼻子冷哼一聲,別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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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氏知道他也已經想透了其中的深意,她聲音放緩,“初姐兒親手熬了一中午的綠豆湯,我以為是孝敬你的,結果是給他的。”

“當初那孫戎乘日日來府上,每次初姐兒去見他,不都得三請四請才願意出來看上一看嘛。你好說歹說,才肯跟着去一回茶館。這回呢,人家剛來,咱閨女就主動将自己送過去了。”

“這其中緣由,你也是過來人了,能不懂嗎?”邱氏看着雲淩,聲線平穩,卻可以慢慢平息他燃燒理智的怒火。

當初雲淩追求邱氏,也是破費了一番周折,少年人在這個年歲的心性,二人彼時也是好生經歷了一番,明白的很。

雲淩郁悶難消,憤恨的踹了幾腳桌椅,桌椅搖搖晃晃不肯倒,他的腳卻一抽一抽的疼,他不情願辯解,“初姐兒那是被這小子糊弄了。她年歲小,我們得幫着看着點兒。”

邱氏嘆氣,“你覺得胥野這孩子不行?”

雲淩撇嘴,眼神卻亂飄,“他哪裏行?”

見他始終嘴硬,邱氏決定不再勸,她站起身,用手扶穩桌椅,“春花小宴之事,我都與你說了,你女兒脾氣随你,做事不計後果,但也十分有主見,有些執拗,卻十分清楚自己想要什麽。她費了那麽大的周折來求這門親事,王爺當初自己不願意倒還好,如今他情願了,若是被我們攪黃了,你招了女兒埋怨,千萬別說我沒提醒你。”

雲淩拍桌子給自己漲氣勢,“怎麽就他願意了,我們霧初就得嫁呢!我們家嬌養的女娃娃,他說要就要,說不要就不要啊。”

邱氏挑眉,她太了解雲淩了,知道他一露出這幅模樣基本上事情就已經定了八分,她提起裙擺邁出了門檻,頭也不回,“我先去準備迎女婿的宴席,你們好好聊。”

雲淩叫喊,“什麽女婿女婿,先別瞎叫呢,誰認他了啊”,邱氏腳步很快,一轉彎,就徹底不見了蹤影。

雲淩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爽快,不痛快,憋的胸口悶悶的疼。

雲霧頃搓搓手,“您這是答應了?”

雲淩一掌拍在雲霧頃頭上,咬牙切齒,“什麽答應,什麽答應,我看你小子就是吃裏扒外,幫着外人說話。”

那一巴掌倒也不疼,雲霧頃象征性的揉揉,大義凜然,“都是為了姐姐好啊。”

“好什麽好,我跟你說,等徐胥野真的成了咱們家女婿,有你哭的!”

雲霧頃想着徐胥野答應好的南護軍之事,不以為意,“不可能!”

雲淩懶得跟他再費口舌,眼睛一瞥,氣哼哼,“你就等着瞧吧。”

……

雲淩官至丞相,朝堂上的爾虞我詐,黨羽紛争,尚且可以輕松應對,怎麽可能看不清家裏女兒的小把戲。

自她夜半從城樓跌落開始,女兒的心思,在他面前就算是徹底藏不住了。

女兒有了心上人,對于父親來說,又喜又悲,雖然舍不得,但也明白女兒終究是要成為別人的妻子,這一點從她出生那日起,便就注定。

因而,女兒為了嫁給喜歡的人而努力争取這件事,他只會稱贊不愧是我雲淩的女兒,想要什麽,便就做好了奮力奪取的所有準備。

但是心上人是雍勤王這件事,卻是讓他抓心撓肺,渾身都不利索。

無外乎是因為此人地位尴尬,雍勤王如今表面上看是塊香饽饽,衆人搶着吃,搶着巴結,但其實早就被人暗中當成了箭靶子。

而那利箭,已經在弦上了。

箭在弦上,早晚要發。

如今尚且安生,但他估計着,最多五年,就會有人會對他出手,或者是底下蟄伏的老鼠,又或者是高位上的大尾巴狼。

他不想女兒去攤這趟渾水,盡管,他內心深處還是蠻喜愛這個小輩的。

先帝留下的幾位皇子裏,唯有三皇子徐胥野青出于藍,出類拔萃,這些年領兵在外,更是明珠熠熠,沙場将軍氣度不凡。

他喜歡這樣的小輩,也敬佩這個年歲就闖出一片天下的年輕人。

但要是做他女婿,就得再三思量。

因而,女兒墜樓的第二日,他就已經警告過女兒,這人不可過多來往。

事實證明,他的警告并沒有絲毫用處,女兒不但處處維護他,更是借着太後的目的,在春花小宴上演了一出好戲,連聖旨都帶回來了。

這樣的用心良苦,他作為父親,怎麽可能不動容。

書房裏光線很暗,日頭西沉,臨近傍晚時分,天空一抹晚霞像是女兒家裙擺上的鳳尾花,他打開窗子去看,指着那晚霞對着後面的人道:“晚霞雖好,但易無,等黑暗來臨,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身後的男人身量很長,隔着一身玄衣都可以想象出衣料下寬闊的肩、修長的腿、窄細的腰是什麽上等絕佳的風采,雲淩暗暗想了想,身高體态還是不錯的,他很滿意。

徐胥野微一沉吟,帶着幾分讨好,“但明日此時,晚霞還會重來,日月交替,總會再見,生生不息。”

徐胥野覺得自己回答的不錯,有些竊喜,由景上升到情再上升,還有了點點玄妙,他想,老丈人該會滿意。

誰知道雲淩猛地轉身,一掌就拍在他後背,力氣不小,他沒有防備,險些沒站穩。腳下用力,呼吸一滞,才硬生生的止住了自己的顫悠。

雲淩心想,嗯,中看中用,身子骨挺結實的,不錯。

“你可知這一巴掌是為什麽?”雲淩擡眼問他。

徐胥野直接就答了,“是因青樓之事,辜負了霧初。但當時的确有難言之隐。”

雲淩才不管什麽難言之隐,急的跳腳,“是為那次早朝你故意當着衆朝臣的面下我面子的事。”

徐胥野真的想不到,自己的老丈人如此小氣記仇,他搞不懂雲淩是如何想的,怎麽着,也還是去青樓的那事更需要盤問和敲打吧。

心裏雖然不解,面上仍舊恭敬,“當時您一心想着解除婚約,胥野無奈,只好出此下策。”

雲淩當然知道他此時的疑惑,青樓之事,他此時敢來,定然是早就打好了腹稿,他現如今來問,問出來的東西就如同透了題的科舉題目,假模假式,實在是沒什麽大用。

雲淩圍着他踱步,正面瞧着小臉精致,美不勝收。側面看,高挺的鼻子、瘦削的下巴也十分漂亮。後面看,高高束于頭頂的發柔順亮澤,後腦勺乍一看還有點乖巧。

他微微睜大眼睛,這小子的脖子細白直挺,真是絕妙。

可!外貌也十分合他閨女。他忍不住暢想,以後抱回來的小外孫定然會十分精致漂亮。

雲淩之前也數次見過徐胥野,但此番的确是第一次這麽徹徹底底的打量,以老丈人的眼光打量,他知道雍勤王生的好,卻沒成想,是這樣好。

雲淩情不自禁又問了一句,“你除了親過初姐兒嘴巴,還親過我女兒哪兒呢?”

徐胥野面色一紅,雲淩眼睛審視着他,叫他不得不如實相告,“手指……脖子……還有鎖骨……”

雲淩擡手就要打。

鎖骨下面,那還了得!

作者有話要說:  雲淩:我看他一眼,連外孫的名字都想好了!

徐胥野:原來老丈人也是顏狗。早說啊,我別的沒有,就這張臉足夠唬人。今個這還來不及打扮呢(看了看衣服,滿臉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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