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征服者之歌
咚、咚、咚。三聲敲門聲之後,透着光的房間裏毫無動靜。
隔着門板, 金佳麗低低說:“是我, 佳麗。”
約兩分鐘後,那扇門才打開。
但也打開到三分之一。
這三分之一已經足夠,顧不得和開門的人打招呼, 閃身進入。
越過那道門線時, 金佳麗知道, 即使蘇深雪沒有離開, 她也會穿上那件禮服敲開猶他頌香書房房門。
背後傳來關門聲。
塵埃落定。
房間位于湖畔,隔成兩個區域,左邊為卧房,右邊為書房。
書房區透着燈光。
光線很柔和,是金佳麗想要的效果,辦公桌面擱置着若幹沒簽完的文件,會在睡前完成今天的工作分額,這是猶他頌香的特點, 也是金佳麗喜歡他的特點之一, 她常常偷看他工作時的樣子,從欣賞到喜歡。
背後傳來腳步聲。
微笑, 轉身,金佳麗和猶他頌香變成了面對面。
對于她的穿着,猶他頌香臉上并無一絲訝異之情,也不問她怎麽穿成這樣,只是看着她, 那雙眼眸比以往都沉靜。
如鏡中之湖。
午夜,面對這樣的一雙眼眸,愛意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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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職信現在拿在她手裏。
脫下那件禮服之前,她得先遞上辭職信。
政場的辦公室戀情是大忌,遞交上辭職信後,他們就少去上司和下屬這層關系。沒了上司身份,這個男人還有另外一個身份,有婦之夫,機票已經訂好了,還有十一個小時她将踏上前往倫敦的航班,這晚在這個房間發生的事情她會把它帶進墳墓中,這也是她能為他做的。
金佳麗還自備了酒,很小的一瓶,看着更像香水,從包裏拿出酒,兩口就少了三分之二。
酒精真是好東西,一入喉,火辣辣的,所有感官開始活躍了起來。
她的上司還是無任何表示。
這可不是一場即興表現。
酒瓶往桌面一擱,辭職信夾在手指上,在猶他頌香面前晃了晃:“首相先生,您猜猜這是什麽?”
“是什麽?”很是敷衍的語氣。
他和她約五步左右距離,裙擺在地板上拖行着,眨眼功夫,兩人只剩下半步距離,把辭職信交到猶他頌香手上。
“它是一封辭職信。”低語。
他淡淡應了一聲。
這真不是一場即興表演。
“Arthur,”像彼時在倫敦,她輕喚他的英文名字,“我想念倫敦,想念我們一起露營的那個山坳,Arthur,告訴我,我們現在還在那片山坳看着漫天繁星,你是願意聽我罵了一百分鐘亨利.吳的帽衫男孩。”
這個時代,一個家庭的破裂司空見慣。
讓金佳麗忿忿不平地是,分居結束日是她爸爸的再婚日,婚前多次傳出他和幾名學生有暧昧關系,分居申請書也只是說想讓彼此冷靜。值得一提地是,他的第二任妻子是他的學生,那個家夥用拿手的甜言蜜語,讓比他小十六歲的女孩退學嫁給他。
在那個家夥結婚當晚,金佳麗和猶他頌香去山上露營。
滿天繁星下,她把那個家夥臭罵了一頓,唾棄所有花前柳下的男女,發誓到死那天,她只愛自己,不愛任何男人。
言猶在耳。
才幾年時間,她就被那個當初穿帽衫陪她露營的男孩迷得神魂颠倒。
“Arthur,告訴我,我們現在坐上時光機器回到那片山坳裏,我們頭頂有漫天繁星,這是一個适合做點什麽的晚上,你說是不是?”喃喃自語,狀若夢呓,金佳麗踮起腳尖。
伴随那聲“佳麗”周遭溫度驟然凝結。
直視她的那雙眼眸在瞬間宛如覆蓋上冰霜。
猶他頌香緩緩舉起戴着婚戒的手,說:“佳麗,沒有時光機器,我們現在不在那片山坳裏,也不适合在那片山坳裏。”
踮起的腳尖收回。
在那束冷冽的視線下,不由自主後,退小半步。
辭職信被揉成一團,丢進紙簍裏:“更有,處理下屬辭職信從來不在首相工作範圍內,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回去重新打一封辭職信,再按照流程,直至它生效。”
繞過她,猶他頌香回到辦公桌的座位上。
顯然,他這是在和她下達逐客令。
想了想,一小步一小步的,金佳麗移動到猶他頌香正對面。
會被拒絕,敲響那扇房間門之前,她亦有過心理準備。
猶他頌香拒絕了她,這個結果讓她失落之餘難掩激動,起碼,猶他頌香不是她的爸爸亨利.吳,無名指戴着婚戒,但對女人們持來者不拒的态度。
這是她愛,她欣賞的男人。
那句話說得對,女人們是奇怪的生物。
這一刻,金佳麗越發想,想以這樣的一個夜晚祭奠餘生。
在這個世界,她厭惡所有異性,她就只喜歡那個陪她露營的帽衫男孩。
如果說,給最完美身材的評分是一百的話,那麽她的身材評分起碼可以拿到九十五分,這個金佳麗比誰都清楚,求學階段,倫敦幾家內衣模特經濟公司曾多次帶着支票本來到她面前。
“Arthur,”以脈脈柔情注視,以滿腔柔情蜜意呼喚,“我希望,白發蒼蒼時,我帶着寵物狗去參加友人聚會,和友人談起往昔羅曼史時,可以說出‘我的第一次給了這個世界最棒的男人,他也是我愛的男人’。”
柔軟的布料從她的每一寸肌膚紋理劃過,滑落至她腳尖處,像那些人所說,解開那件禮服就是一個眨眼的時間而已,“禮服下什麽都沒有更棒”這是出自這件禮裙設計着的原話,她采納了設計者的建議。
房間每一縷光線都落在她身上,他的目光亦然。
她回以他如水般的溫柔。
“我已經訂好回倫敦的機票,因為我知道已經不适合在你身邊待下去了,Arthur,我不想帶着遺憾離開,我更是控制不了愛你的心,我知道我現在的行為有多麽的可恥,Arthur,來之前,我已經和上帝表明,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願意承擔任何懲罰,我也在上帝面前發過誓,這晚的事情我會帶到墳墓中。”
最後,最後。
“Arthur,我好看嗎?”顫抖的聲音問出。
“嗯。”
金佳麗心裏大大松下一口氣。
他從座位上站起。
金佳麗一顆心幾乎要蹦出胸腔,只是——
猶他頌香沒再往前一步。
兩人隔着一張辦公桌。
各種各樣公共場合上,很多男人看她的目光是恨不得能一舉焚燒掉包裹住她身體的衣物,好讓她能不着片縷呈現在他們面前,而猶他頌香沒有,他剛剛不是說她好看嗎?
“Arthur,”聲線抖得厲害,“是不是我不夠好看?”
“不,你很好看,”很淡的聲音,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無任何回避,“佳麗,你的身材在我看過的女人中可以排名前三,我看過很多女人,夜總會,派對上,也有直接送到我住所的,也有像你這樣敲響我房間門的,什麽女人都有,舞娘,超模,站街女,未成年者,表演系學生,大家閨秀很多很多,也許看得多,就産生免疫力,有一次,在酒店,我忘了被當成禮物送到我房間的女人職業是幹什麽的,當然,是以禮物形式被送進我房間裏,我只記得那是長有可愛胎記的漂亮女人,很小很小的小玩意,我看了許久才看出來,那是三葉草形狀的胎記,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胎記,我馬上打電話給我朋友,把這件稀奇事告訴我的朋友,針對三葉草的胎記,我還我朋友在電話聊了一會。”
“佳麗,你絕對猜不到這件事情的結果。”猶他頌香做撫額狀。
金佳麗的心麻木成一片。
猶他頌香打開抽屜,抽出一根煙,點上。
點上的煙沒抽,就在他指尖燃燒着。
煙霧缭繞中,他說起那件事情的結果,語氣懊惱。
“三葉草胎記的女人把整杯水往我臉上潑。”
此時此刻,金佳麗知道了,自己的心因何麻木。
這男人在面對她不着片縷的身體侃侃而談,這讓她感到絕望。
絕望和憤怒。
如果可以,她也想把整杯水往猶他頌香臉上潑。
“那天,女人哭着罵我是混蛋,還把我朋友給她的酬勞從窗戶丢到大街上,那天,我明白到,自己當時的行為有多可惡。”
“佳麗,現在,回你房間去,我不想你待會像那女孩一樣,哭着罵我是混蛋。”
是啊,猶他頌香還真是一個混蛋!怎麽可以當着那女人的面打電話給他朋友,讨論那女人的三葉草胎記,現在,這個混蛋變本加厲,當着她的面說被送到酒店房間裏的那個女人的事情,要知道,那件從她身上掉落的禮服非常的刺眼;要知道,她不是拿着酬勞敲門的女人;要知道,她和他做過幾年同學;要知道,他可是她的帽衫男孩。
金佳麗知道,現在最正确的方法是按照猶他頌香說的,回房間,這樣還可以保留些許的自尊。
可,可是!
“Arthur,我剛剛有個瘋狂的念頭,回到倫敦前,我要帶點什麽離開,比如幾頁關于戈蘭的機密文件,我保證,我可以順利帶着它離開戈蘭,但到了倫敦我卻犯了得意忘形的毛病,我攜帶秘密文件的事情暴露了,幸好是在倫敦境內出的事,但我為此失去了入境戈蘭的權利,Arthur,你放心,我拿走的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文件。”怕猶他頌香不明白她的用意,金佳麗繼續補充,“Arthur,這樣一來,我就來不了戈蘭,而今晚,就成為我們最後一次見面,Arthur,如果你覺得這還不足以保障,我會帶着媽媽離開倫敦,去一個誰都不認識我們的地方。”
這樣瘋狂的想法,這樣的一番話,只因為……
“Arthur,你值得我為你付出一切。”
你值得我為你付出一切,出自肺腑。
“何為值得?”他問,眼眸無一絲波瀾。
有那麽一瞬間,金佳麗想撿起地上禮裙,快速逃離這個房間,這個房間有可能成為她一生中最大的恥辱。
何為值得?
“因為,猶他頌香不是亨利.吳。”一字一句。
金佳麗見過太多像她父親的男人,樣子不像,但骨子都是,自私自大,不負責任,見異思遷。
窗戶關得緊緊的房間,于他指尖燃燒的煙宛如靜止一般,氣若游絲,也不知道從哪裏來了一股暗流,暗流彈開小塊煙灰,一縷青色煙霧從裂口從袅袅升起,穿過他和她之間。
在青色煙霧中,猶他頌香微微笑開。
唇角笑意一如他那雙瞅你時總是讓人煩惱的眼眸。
初初見面,你就開始煩惱,就不該認識這樣的人;熟知了,你更煩惱,也不知道在煩惱些什麽。
“佳麗,芭芭拉你是見過的。”他微笑瞅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