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耳鼻眉目

很多戈蘭人都知道,他們的首相有晨跑習慣。

新年第二天, 住附近的女孩們拉上同伴壯膽, 打扮一番組成百人隊伍天蒙蒙亮等到度假莊園外,如果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碰到晨跑的首相先生。

直到太陽出來, 跑道上一個人影也沒有。

好心的莊園工人告知她們, 首相先生取消了今天的晨跑計劃。

首相不僅取消晨跑計劃, 還沒按照時間點出現在早餐餐桌上, 這讓莊園管事十分忐忑。

昨晚晚餐一道是蘑菇餅,莊園管事算是看着首相長大,知道他喜歡吃蘑菇類食品,蘑菇經過精心挑選,沒問題,但那個孩子從小到大都很守時,會不會是食物……

八點十分,管事一顆心才放下。

首相出現了, 看起來和平常沒什麽兩樣。

相處時間久了, 李慶州大致也了解了自己上司的若幹特質,有潔癖, 不喜歡喧鬧場所,讨厭被打擾,當然,公共場合上,他把這些掩飾得很好。

這個早上, 他的上司姍姍來遲。

餐廳只剩下李慶州和猶他頌香兩人在用餐,介于上司的若幹特質,李慶州盡量讓自己的餐具不發出任何動靜。

二十分鐘前,戈蘭各大時訊新聞紛紛播報了首相第一顧問辭職的消息,宣稱他們所播報內容已經得到确認,等新年假期結束,針對此消息首相辦公室會召開簡短的新聞發布。

昨晚發生的一切在猶他頌香臉上已難覓蹤跡。

着灰色毛衣的他這會讓人無法把他和政治聯系在一起,他更像來自于家庭優厚的男孩,在某個海島享受自由時光,喝柳丁飲料看體育畫報。

很快,自由時光被打斷,猶他頌香合上雜志,看到靠近他地是莊園管事,斂着的眉頭稍微松開了些,這是一位給猶他家族服務了半輩子的老人。

稍稍松開的眉頭又因莊園管事的問題再度聚攏。

Advertisement

莊園管事所詢問地是:是否需要為女王準備早餐,晚餐。

管事低聲數來:拿不準女王來還是不來,一早他打電話到何塞宮詢問女王今天是否要在莊園用餐,最開始得到何塞宮管家克裏斯蒂肯定回答,女王很快就離開何塞宮,最晚中午前到達莊園,還不到十分鐘,女王的私人秘書往莊園打電話,告知女王因臨時有事,未來幾天都不會到莊園。

絮絮叨叨沒得到首相的回應,只能再次硬着頭皮:“首相先生,今晚是否需要給女王……”

“不需要。”猶他頌香打斷了管事的話。

聲音有點大,惹來兩名布餐仆人的偷偷側目。

猶他頌香離開了餐廳。

大約半個小時候,李慶州接到猶他頌香的電話。

湖畔碼頭上。

“李,我需要你的客觀評價。”猶他頌香開門見山,“不是公事。”

猶他頌香以打比方的方式說明了需要他客觀評價的事件:出差的丈夫忘了承諾給妻子的禮物。

“這個丈夫很忙,他也為自己忘帶禮物的事情和妻子道了歉,也說……說了不少逗她開心的話。不覺得她大題小做嗎?!”年輕的首相一副很是頭疼的樣子。

想起那束孤零零被落下的花束,李慶州小心翼翼問到:“或許還有別的?”

“還有別的?比如?”

“比如,妻子讓丈夫要把小女孩贈送的花束帶回房間,丈夫答應了,但事實上,丈夫并沒有把花束帶回房間。”

年輕的首相花了一點時間,才想起是有花束這事情。

做出撫額狀:“就為了這個?”

“還有出差承諾的禮物,更有……”李慶州稍微提高一點點聲音,“丈夫當着自己的面送花給別的女性,作為妻子都會覺得心裏不是滋味。”

氣氛瞬間直轉其下。

猶他頌香把一顆小石子狠狠往湖中央踢。

天光一覽無餘落在那張帶着絲絲困惑的面孔上。

片刻,似自言自語:“可她不是海瑟薇兒,她是蘇深雪,蘇深雪不是會把時間花在把發尾燙成曲卷形狀的女孩們。”

這似乎不是在他客觀評價範圍內,沉默是最好的選擇。

“所以,這些條件構成妻子生氣的條件?”年輕首相的語氣聽上去不是很滿意,“換一種說法,妻子對丈夫的不滿情緒都在合理範圍內?”

沉默依然是最佳選擇。

當然,這個時候的沉默可以理解為默認。

年輕首相不以為然:“她是戈蘭的女王,還是首相夫人,負氣離開不是一位女王應有的作為;作為首相夫人,她更是缺席了一場不應該缺席的晚餐。”

這話……好像有一點點道理。

“你可以走了。”

“是的,首相先生。”

走了幾步,李慶州再次被叫住。

他的上司說他過去幾分鐘的表現更像一名矯揉造作的情感專家,而不是一名事務秘書長。

猶他頌香這個比喻可以理解為:我忘記的花你為什麽記住了?就因為我順手給別的女人摘了花朵,你代替我妻子打起不平來,這讓我很不舒服,要知道那女人是你上司的伴侶,和你一丁點關系也沒有,你對她事事都了解的行為也很可疑。

“首相先生,屬下服兵役期間負責偵查分析工作,後來在情報部門呆了七百三十天,職業本能,一些細節會自行被放大。”李慶州如是解釋到。

中午,莊園迎來一批訪客,據說是首相倫敦的校友,這批訪客的到來讓莊園熱鬧了不少。

喝酒、聊天、逗樂、玩桌式足球,一直到夕陽西沉。

離開前,一名金發碧眼女孩說首相先生,我今天是帶任務來的。

“首相先生,你喜歡首相夫人嗎?”金發碧眼女孩問。

猶他頌香瞬間收起嘴角笑意。

和金發碧眼女孩站一起的年輕男子一看情景不對,想去拉她離開,金發碧眼女孩理都沒理,眼睛直勾勾看着猶他頌香:“Arthur,你愛她嗎?”

猶他頌香的眼神倏然轉冷。

金發碧眼女孩不依不饒:“這是你欠海瑟薇兒的一個答案,你愛她嗎?!”

女孩被他朋友們強行拉走,她還是沒能聽到答案。

校友們離開後,首相拒絕保全和随行人員跟随,開車離開莊園,說是到附近兜兜風很快就回來。

約半個鐘頭後,莊園管事接到首相的電話。

首相在電話裏告知,今晚不回莊園,這通電話還讓李慶州獲得四十八小時的假期。

何塞宮,華燈初上。

蘇深雪被通知晚餐時間往後推移四十分鐘,為什麽被推移四十分鐘沒說明理由。

七點十分,蘇深雪在晚餐餐桌上看到猶他頌香。

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般,他展現了一位首相在女王面前應有的禮儀,四十五度彎腰致敬,為她拉開餐椅,側身站立在餐椅一邊,直到她坐上餐椅,他才回到他位置上。

克裏斯蒂親自布的餐。

猶他頌香讓克裏斯蒂換掉炸奶酪,換掉炸奶酪是因最近女王的身體條件不适合油炸類食品。

克裏斯蒂,兩名布餐專員,四名近衛,半個鐘頭用餐時間。

王室不乏那種三三兩兩暗地裏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者。

她和猶他頌香各用各全程無交流看在若幹人眼裏,到了街頭小報非得變成一樁婚變不可。

于是,蘇深雪問猶他頌香來的路上遇到堵車沒有。

“沒遇到堵車。”猶他頌香回答,“我開了差不多三個小時的車。”

一頓,蘇深雪接過布餐專員的水杯:“沒帶司機?”

“沒帶司機,保镖也沒有,我的事務秘書長現處于放假狀态。”輕描淡寫。

首相先生是一個人開車到的何塞宮。

蘇深雪喝了一口水,互動很像一回事,看看,首相先生為了見女王開了差不多三個小時車。

晚餐結束。

克裏斯蒂低聲問猶他頌香稍後需要為首相先生準備司機嗎?

這話大致意思是問他今晚是否留在何塞宮。

“謝謝,不需要。”猶他頌香一邊回答克裏斯蒂的話,一邊看着她。

看着她幹嘛?!她可不是海瑟薇兒,會因為他答應留下來激動雀躍。

蘇深雪放下餐巾,從座位上站起。

按照慣例,晚餐後何晶晶會陪她到庭院園林散步。

蘇深雪沒在園林區門口看到何晶晶,一個人散步也不錯。

戈蘭的夜雨總是說來就來,來得快去得也快,前腳剛踩進庭院,雨後腳就到,蘇深雪跑到就近的避雨亭。

這是難得的獨處時刻,沒人打擾她,從避雨亭穹彎一直一直掉落的雨珠在庭院燈光線折射下,像一顆顆從女人脖子上掉落的珍珠。

如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天馬行空的年紀。

忽發奇想,用手去接。

豆大的晶瑩液體在她手掌心裏滾來滾去。

心裏一動,模仿起巫婆的聲腔,集中注意力,念動咒語:快變,快變。

冷不防,近在耳畔的一聲:“快變什麽?”

啊?!緊繃的身體往着一個方向,雙手一張,眼睛還膠在手掌心裏的那顆雨珠上,它不僅沒能變成珍珠,還棄她而去。

頹然放下手,她早已過了閣樓白日夢的年紀,她當了戈蘭女王,她現在是一個人的妻子。

現在,接住她的男人就是她丈夫。

找了一個支撐點,蘇深雪從猶他頌香懷裏解脫出來,

雨已經停了。

他擋在了出口處,瞅着她。

這男人的眼睛是看不得的。

看着你時,深情款款,以為自己就是他世界裏的唯一,但沒人能成為他世界的那個唯一。

蘇深雪避開猶他頌香的眼睛,想說點什麽,嘴角卻抿得緊緊,他也是一副不打算開口的樣子。

他們現在真的一點也不像妻子和丈夫,假如有個人經過這裏,也一定不會把她和他往夫妻這種關系聯想,會那樣的吧?蘇深雪心裏模模糊糊想着。

思想間,近在咫尺的那縷氣息由淡轉灼。

意識到猶他頌香想做什麽,以手抵住他肩膀,別開臉,避免了和他臉貼臉,嘴下意識間驚呼出:“你想幹什麽?!”

淺淺笑聲傳來。

上當了,他分明是想讓她先開口,每次都這樣,可惡地是她每次都上當。

猶他頌香拿下她落在他肩膀處的手。

之前還昭示抵抗的雙手被他牢牢握在手裏。

“蘇深雪,我不打算生氣了。”他說。

啊?

“首相夫人,你可是讓我在和總理的晚餐遭遇一比四的尴尬場面。”猶他頌香煞有其事,“打一個比方,一場辯論會,總理,總理夫人,還有總理家的兩個孩子四名成員,而我,孤軍奮戰。”

還有這樣的說法?

還有,那是私人聚餐。

“總理的兩個孩子還特意給女王準備了手工藝品,知道我費了多少勁才打發走他們嗎?”

這又是她的錯?

“我總不能告訴那兩個孩子,女王沒打一聲招呼就坐車離開了,對了,她手機也關機了。”

她并不是平白無故離開的。

花香撲鼻而來,猶他頌香變戲法般,手裏多出一支沾有雨露的玫瑰。

被動接過玫瑰。

“深雪,別生氣。”他手指輕觸她臉頰,“你一定不知道‘蘇深雪生氣了’這個事件所産生的破壞力。”

腦子一片空白。

大片腦子空白中。

“頌香,”蘇深雪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問出:“你的話……話是什麽意思。”

“聽過‘舒适區’嗎?舒适區是指一名前鋒,在他最喜歡的位置接到恰到好處的傳球形成絕佳的射門得分機會。舒适區也被稱之為甜點區,所謂甜點區說法應用在生活上,就是什麽什麽都好,天氣很好,空氣很好,周圍很安靜,房間顏色十分順眼,食物音樂周遭條件,一切一切能讓你感到舒心的因素都具備了,你應該為此感到愉悅,你理應該為此感到愉悅。”

“但沒有,仍然不對勁,這個讓你總是覺得不對勁的原因是,”他深深看着她的眼眸,“蘇深雪生氣了。”

“是……是那樣的嗎?會不會……會不會是你弄錯了,比如……比如其實是音樂,你沒……沒注意到音樂,雖然是……是你喜歡的那首歌,但……演唱這首歌的是你讨厭的歌手,所以,破壞你的甜點區的……的是你讨厭的歌手,不是……不是我。”她的聲音在可憐兮兮問着。

“不,音樂沒有出錯,出錯的是蘇深雪生氣了,蘇深雪還因為生氣關掉手機,所以,我開了三個小時車,就是為了盡快消滅所有不對勁因素,找回甜點區。”

老師,要糟糕了,真的要糟糕了。

那一瞬間,蘇深雪觸到絕望,但那絕望眨眼間被淹沒在巨大的喜悅狂潮底下。

“深雪。”

“嗯。”

“考慮到‘蘇深雪生氣了’這個事件的破壞力,以後能不能減少不說一聲就離開?”

“好。”

“也不能動不動就關手機。”

“知道了。”

“當然,假如說,首相先生和別的姑娘眉來眼去,首相夫人絕對有百分之百生氣的權限。”

“你會嗎?”心驚膽戰問。

“當然不會。”不經思考的回答。

“真的不會?”

“絕對不會!”

心滿意足,左手拿着他為她采摘的花,右手被他握在手裏,腳步宛如踩在雲端,繞過一條條園林小徑。

老師,我知道,我都知道,這樣很不好。

老師,您可知道。

這一刻,學生想尖叫,站在海岸上,對着遠方尖叫。

作者有話要說:  我首相說起情話來還是可以滴~

巒帼好像很久沒向大美妞們要留言了~打滾跪求留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