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耳鼻眉目

那座被鮮花,雕塑, 噴泉、綠草地所環繞的圓形白色五層建築是女王寝宮。

女王寝宮有三十六個房間, 第一層用來舉辦舞會派對;第二層住着女王親信;第三層為各種各樣的才藝教室;第四層為女王和友人私人娛樂場所;第五層是女王卧室和樓頂花園。

女王首相大婚前,第五層多了首相書房。

首相書房又被隔成兩區域,一邊用來讓首相辦公一邊放着卧具, 便于首相辦公晚了休息。

除了首相書房外, 還多了一間女王首相共用卧室, 這個卧室在民間相當于婚房。

現在, 蘇深雪所站位置面對的就是她和猶他頌香的共用卧室,猶他頌香在接電話。

他們一出園林,克裏斯蒂就等在那裏,說是首相辦公室室長的來電,顯然,這是一通不受歡迎的來電,數次猶他頌香提高聲音強調“現在是我的假期!”後挂斷電話,并告訴克裏斯蒂他不想被這樣的電話打擾。

進入電梯, 猶他頌香還板着臉。

從前, 猶他頌香要是不高興的話,她就安靜等在一邊, 那是最聰明的做法。

可這會,蘇深雪也不知道怎麽,坐立難安,心裏希望他不要板着臉,可她又不想像以前那樣盡做一些投機取巧的事情。

所謂投機取巧是指能得到他好感又能保全自己的利益, 總之,那是穩賺不賠的事情。

現在,蘇深雪一點也不想那樣做。

頭腦一熱。

電梯裏怎麽會有貓頭鷹的叫聲呢?吶,就在他們頭頂。

蘇深雪捂着嘴,一臉訝異看着猶他頌香。

“電梯裏怎麽會有貓頭鷹叫聲呢?”猶他頌香滿腹疑惑打量着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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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電梯裏怎麽會有貓頭鷹叫聲呢?臉上雖然是這麽表現的,但心裏樂得很。

“該死的!”猶他頌香咒罵了一聲,“我讨厭貓頭鷹的叫聲。”

真糟糕,她怎麽就忘了猶他頌香讨厭貓頭鷹呢?貓頭鷹叫聲是蘇深雪學得最像的,要不……來幾聲蒼鷹劃破長空的長嘯?

猶他頌香沒說過讨厭蒼鷹。

蘇深雪低下頭,蒼鷹劃破長空的鳴叫很耗肺活量,卯足力氣——

飽足的蒼鷹越過山谷,長嘯一聲,用翅膀擁抱長空。

極小的時候,蘇深雪總是一個人,不安又孤獨。

她開始嘗試自己去找樂子,比如學各種動物的聲音,開心時動物們跟着她開心,不開心時動物們跟着她憤怒,寂寞時,就來一場森林大彙演。

蘇深雪總是能把很多動物叫聲學得惟妙惟肖。

除此之外,她沒別的本事,不會像海瑟薇兒一樣撒嬌;也沒法像海瑟薇兒一眨眼功夫眼淚從眼裏滾動而出;更不會站在他房間外,一遍一遍叫着“頌香”直到他煩了,打開門讓她進去。

蒼鷹的長嘯需要很多力氣,每次召喚來蒼鷹她一張臉通紅通紅,為不暴露自己,只能一直低着頭。

“蘇深雪。”

“嗯。”低頭應答。

“電梯怎麽會有動物聲音?”

“我也不知道。”低着頭說,“平常沒有的。”

到五樓了,打開的電梯門又合上,重新往下。

擡起頭,又慌慌張張低下,猶他頌香以雙臂從後面框固住她,這種力道壓根和擁抱無關,她嘴裏嚷嚷着“幹什麽?幹什麽?”

“把手機給我。”

“要手機做什麽?”後知後覺她沒帶手機,“我沒帶手機。”

不理會,牢牢框固她,空出一只在她身上亂揉,她嚷嚷得更兇,一邊嚷嚷一邊抑制不住笑開,她怕撓癢癢,喘得厲害,“放開,做什麽,要,要做什麽?”嚷嚷聲越來越低,越來越亂,而他的手從開始第一時間想從她身上找出手機,到逐漸,逐漸找手機不是很重要,而她也忘了去躲避,他沒再撓她癢癢,他不是在撓她癢癢。

提醒他們地是電梯門打開的聲音,電梯門對着草坪,草坪有巡邏士兵。

他放開了她,她背過身整理被弄亂的衣物。

電梯重新往五樓。

回過身,正好對上他的眼睛。

“手機沒……沒帶在身上。”蘇深雪猜到猶他頌香為什麽非要她手機,他肯定以為動物聲音是從她手機發出的,老老實實交代,“是我……貓頭鷹叫聲是我,鷹也是……”

他在看着她。

以為是她在胡說八道是吧,這樣的伎倆她從沒在他面前用過,他要知道了肯定會嘲笑她,并說這是雜耍藝人混口糧的技術。

“我小時候無聊學的,很久沒用,剛剛……只是想知道這門技術還還在不在……你要是不相信的話……我可以讓你……再聽……”

下一秒,嘴被捂住。

“我可不想再聽到讨厭的貓頭鷹叫聲。”他一臉嫌棄。

還不錯,沒受到嘲笑。

她彎下眼睛,他松開手。

“那鷹呢?”小心翼翼問。

“鷹更難聽。”

算了,難不成還想從他口中聽到贊美,沒嘲笑她這已經很不錯了,而且……看了他一眼,沒板臉了。

他沒讓她高興多久。

一出電梯門。

猶他家長子教訓起人來了:“蘇深雪,那是雜耍藝人才需要學的技術,你現在不是小姑娘,女王陛下。”

她知道,但他沒板臉了,這比什麽都重要。

他們是在他書房門口分的手,他問她要去哪裏,她低聲回答要換衣服,他沒說話,她和他解釋衣服沾到雨水和花粉了。

“我回房間了。”

“嗯。”

只是,她手還在他手裏呢。

“我回房間了。”蘇深雪輕抖了下手腕。

他這才松開她的手:“我在書房等你。”

“嗯。”她低低應答出。

猶他頌香進了書房,蘇深雪往自己房間走,走幾步才想起她忘了問他,他那句“我在書房等你”是什麽意思,結婚後,為他準備的書房沒幾次燈是亮起的,猶他頌香很少在何塞宮過夜,即使燈亮起的,他也沒邀請她去過,偶爾一兩次還是克裏斯蒂讓她給他送咖啡。

克裏斯蒂曾不止一次暗示過,女王陛下什麽都好,但男女間的事情,女王陛下表現得太過于刻板,可,他們不是告訴她,一定要時刻保持女王的矜持嗎?

又走了幾步,想起,這是猶他頌香首次主動提出讓她到書房去。

“我在書房等你。”其實,這也沒什麽的。

這真沒什麽的。

回房間的路怎麽一直沒到?

明明他的書房和她房間距離不遠,她都走了很久,蘇深雪心裏納悶,直到那名近衛叫了一聲“女王陛下。”

定睛一看,她怎麽走到畫室來了?

慌慌張張回走。

關上房間門,蘇深雪額頭抵住房門板,發呆着。

猶他頌香說“蘇深雪生氣了”具有很大的破壞力。

真是那樣嗎?

猶他家長子總是有那樣的本事,一個眨眼功夫就把眼淚汪汪的姑娘逗得破滴為笑,萬一,她在他眼中也是別的姑娘呢?

“別生氣,雖然,你生氣時也賞心悅目,但你的笑容是甜甜圈。”猶他家長子多地是這樣信手拈來的蜜語甜言。

這事情壞就壞在,她也和那些傻姑娘一樣,把那話聽進去了。

不僅聽進耳朵裏,也……也聽進心裏去了。

洗完澡,換好衣服,蘇深雪打開猶他頌香書房門。

正在和財政部長視頻的猶他頌香看都沒看她一眼,就讓她給幾個公益機構回郵件,原來是讓她來幫忙打手的。

首相的左右手一個處于休假狀态,一個處于辭職狀态。

金佳麗辭職的消息蘇深雪是從午間新聞看到的。

回完郵件,看了一眼時間,還有十分鐘就到十一點。

有陰影遮擋住眼前燈光,蘇深雪擡起頭,猶他頌香站在面前,兩人隔着一張電腦桌,在那束灼灼視線之下,她別開眼。

他們一起離開的書房。

她的房間往左,他們共用的卧室往右,那間為他們準備的卧室直到他們結婚一個月半後才有了實質意義,猶他頌香住何塞宮的前幾次晚上都是在書房度過,他住書房,她住自己房間,後來,在克裏斯蒂的暗示下她穿上深紫色領口縷空設計的睡衣,以送咖啡為名打開他書房門,那時他們已經有過幾次了,可那都發生在何塞路一號,猶他頌香不喜歡何塞宮蘇深雪是知道的,她還知道猶他頌香對住何塞宮的蘇深雪沒什麽好感,所以,穿上縷空睡衣的那晚,她有點難堪,她也像克裏斯蒂暗示的那樣做了,遞給他咖啡時是彎腰的,那個彎腰弧度他不看清她領口縷空設計的風景都難,但,全程她對着一雙無動于衷的眼,連瞬間的停留都沒有,更別說像克裏斯蒂預測的那樣,女王陛下別想從書房出來,起碼在天亮之前。

她是離開書房後他才追過來的,走廊壁燈是橘黃色的,一個人也沒有,恥辱感丢臉感迫使她在聽聞背後腳步聲拔腿就跑,她跑他追,終究,她跑不過他,奔跑過程中領口絲帶松了,之前她是想讓他看,可到那會兒,她一丁點都不想讓他看,想讓他看的時候他不看,不想讓他看的時候他偏要看,以手遮擋,沒半秒就被拿開,等他看夠了一把抱起了她,往他們公用卧室抱,在他懷裏,她發誓過,以後不會穿那件該死的紫色縷空睡衣。

和那晚一樣,壁燈是橘黃色的,走廊也很安靜。

她穿的是一件從頸部武裝到腳趾頭的黑色長袍,他拉着她的手,她低頭看着那件黑色長袍裙擺在地毯上拖行着,從不緊不慢到逐漸加快,往他們共用卧室方向。

卧室門關上。

他看着她,從頭到腳,皺眉,再從腳到頭,再皺眉。

她抿嘴,一聲不吭。

她知道,他這是不滿意她穿成這幅模樣,不僅不解風情還有點晦氣來着。

兩人大眼瞪小眼。

先松開眉頭的人是他,輕捏她下颚:“蘇深雪,你是故意的吧?”

“故意什麽?”松開嘴角。

“故意穿成這樣!穿成這樣……”他咬牙切齒。

“我為什麽故意要穿成這樣?”眼神無辜,“我早就想穿上它,可克裏斯蒂說得假日才可以穿,因為這階段不會有孩子出現在何塞宮,我倒不是相中它的造型,我單純是覺得穿上它很舒服。”

兩人又大眼瞪小眼,只是這次他沒皺眉,她沒緊抿着嘴。

先打破沉默的人還是他,近乎昵語的聲線,在她耳畔:“我去洗澡。”

“去吧。”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下一秒。

“在床上等我。”他狠狠扯了一下那件黑色長袍,“這玩意不要脫。”

猶他頌香的話讓蘇深雪有點傻眼。

這件長袍是一個美國人送給她的禮物,據說它是去年萬聖節的熱銷産品,穿上這件黑色長袍蘇深雪是抱着給猶他頌香找一點晦氣想法,她對于自己今晚的表現很不滿意,她讨厭自己的反反複複,才不會穿領口開得很低的睡衣,她就挑讓男人倒進胃口的那一款,穿了,又惱怒,他要是對她穿成這樣顯露出一絲一毫的倒胃口表情,她算是看穿他了。

好吧,猶他頌香的表現還行。

不知不覺,腳步來到浴室門口,她為什麽要來到這裏,難不成想像電影裏千嬌百媚的女人,等浴室門一打開,就擺出撩人姿勢或者直接往他懷裏撲。

得了吧,狠狠瞪了浴室門一眼。

這一瞪,奇了怪了,浴室玻璃映出一抹高大身影。

慌不擇路,跌跌撞撞。

等把整個身體藏在被單下,蘇深雪這才深深呼出一口氣。

等等。

她現在這個樣子豈不是變成他口中的“在床上等我。”“那玩意不要脫。”不行,兩樣怎麽也得破壞一樣。

但一切為時已晚。

餘光中,她看到投遞在地板上的那抹身影,蘇深雪只能閉上眼睛。

就讓他當她睡覺了吧,猶他頌香小時候是世人眼中非常有教養的孩子,長大後,這種品行就變成紳士風度。他在這方面維持得很好,除幾次喝醉酒,其他時間一旦她進入睡眠狀态,他都沒對她做奇怪的事情,當然,也可以解釋為她的身材還不到誘發他做出有損品行的事情。

眼睛關閉了,耳朵嗅覺卻異常靈敏。

他在床前站了小會時間,調完燈光他還喝了水,接着是擱放浴袍,首相先生有一副絕好身板,但對于好身板他吝啬得很,就光過兩次膀子,一次在阿拉斯加參加慈善冬游,一次是在西班牙沖浪時被無意間拍到,你以為在家會好點,可,不,這人沒裸睡習慣,不愛穿短褲走來走去,也不喜歡穿浴袍,通常穿浴袍都是為了直奔主題的,和把水杯帶到床頭櫃一樣。

水杯,浴袍兩樣都符合了,他想做什麽明擺着呢。

帶有四月青草味的淡淡香氣在鼻尖耳畔萦繞開來,很好聞來着。

床一邊陷落了下去。

那聲“深雪”和着青草味,在午夜時刻要命的好聽。

嘴角一刻也不敢松動,深怕一松動,會哼出很低很溫柔的聲音來。

“你穿成這樣睡覺不覺得不舒服麽?”

他問這句時,她在想着他的眼睛。

流淌在歲月裏安靜瞅着她的那雙眼眸,于她的意義,是櫻花樹下的少年?是手拿紅色玫瑰花束來到她面前的青年?是夜裏那曲讓她暗自神傷的詠嘆調?是清晨滾動于草尖上露珠遭遇到第一縷陽光時的絕望和奉獻?

“深雪。”

嘴角動了動。

“別裝了。”

才沒裝,她正打算要睡覺。

“你也知道的,平常我洗一次澡至少需要二十分鐘,但今晚我只花了十分鐘,也許十分鐘還不到,因為心裏惦記有那個穿黑袍的巫師,她有沒有在床上等我,會不會等着等着就自己呼呼大睡了,這可不好,昨晚已經夠嗆了,兩點起來洗了一次冷水澡,一邊洗冷水澡一邊想着怎麽懲罰她,今晚,怎麽也不能讓昨晚想的那些懲罰方式打水漂,深雪,深雪寶貝。”

深雪,深雪寶貝也是這個壞家夥的某種暗示,但……

但,她心裏愛,愛他叫她“深雪,深雪寶貝”緩緩睜開眼睛,側過臉,微光裏頭,那雙眼眸,是讓她總是很容易變成傻姑娘的眼眸。

蘇深雪,你要變成以前那些追着猶他頌香跑的傻姑娘們了。

不,不要,她不允許。

惱怒間,頭鑽進被單裏頭,他吝啬讓人看的身體她要一次看個夠,起碼,她要成為這個世界上看猶他頌香身體次數最多的人。

她當然是這個世界看猶他頌香身體最多的人啊。

因為,她是他的妻子。

她是他的妻子。

躲在被單下,眼睛直勾勾的,每一寸紋理都不放過,笑。

那笑容,肯定是傻的。

心裏又是心酸,又是得意的。

冷不防,一只手提着她長袍衣領,直接把她從被單底下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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