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萌生與枯榮

思緒在黑暗中沉澱着,她的聲音聽上去很堅定, 先是叫了他一聲“頌香。”這聲頌香讓他環住她的力道又重了幾分。

很疼來着。

“我不會因為你回答錯兩個問題而離開你, ”籲出一口氣,蘇深雪緩緩說,“但有一天, 假如有這麽一天, 我發現我失去看住你的能力, 又或者, 你已經不值得,不值得我把精力用在你身上,我會選擇離開你。”

這段話裏,她沒提及地是:即使我是女王,即使你是首相。

在蘇深雪說出“我會選擇離開你”時,感覺肩膀都要被捏碎了,吸氣,說:“你弄疼我了。”

他這才松開手。

片刻沉默過後。

“蘇深雪, 我們讨論的話題有點無聊。”猶他頌香恢複了一貫的輕飄飄語氣。

是嗎?

“我指的是最後這個話題。”他馬上補充, “這好比沒購買彩票者卻在讨論要把巨額獎金花在哪裏。”

蘇深雪暗地裏做了一個鬼臉,這話題是首相先生您開始的, 又不是我。

“我們不要讨論這個話題。”

“好。”

“畢竟,我們不是那些為了一頓晚餐而分手的群體。”

說得也是。

“蘇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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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深雪。”

“嗯。”

“你剛剛說了一句什麽來着。”

“什麽?那句?”

“你說……”他拉長聲音,“你說我弄疼你,我真的弄疼你了?”

怎麽沒?她現在肩膀骨頭還一片麻辣來着:“我拿這個騙你做什麽?”

“那就是我真的弄疼你了,是哪裏疼還是那裏疼?”一個翻身, 他把她牢牢鎖在身下。

反應過來,蘇深雪想再給他一巴掌,居然還敢提?但手軟綿綿的,一絲力氣也沒有。

無力的還有那顆心,比起答錯測試題,他昨晚行為也沒好到哪裏去,但這兩樣加起來,以及過往他對她的疏忽,傷害等等等加起來分量都沒有“我丈夫為別的女孩無名指戴上戒指”這個事實重。

蘇深雪很清楚,在這件事情處理上,誰都沒錯,猶他頌香沒錯,桑柔也沒錯。

但是呢,敘利亞廢墟那個熊熊篝火的夜晚已經變成她心上的一道傷,她不知道如何去處理好它,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愈合的一天,受到傷害自然想要去反抗,心想反抗身體也想反抗,所以,才有那徒勞想阻止他的手,所以,才有那打在他臉上的一巴掌。

但他們不是可以因為一頓晚餐就分手的群體。

這寧靜清晨,鳥兒叫聲很好聽,他的呼吸均勻,這樣的一個清晨,他和她說了一些話,有混賬話,也有聽起來算是讨好她的話。

要怎麽辦才好?

身體逃離他的掌控,翻一個身,背對他。

這一次他沒發怒,唇落在她發上。

低低說:“深雪,對不起,我再一次讓你失望了,對吧?你也知道……我讨厭背叛,我知道我有很多臭毛病,說這些……不是想為我的行為開脫,當你……當你拒絕我的時候,我腦子裏想地是,你和瀝那晚在戲水池發生的事情,會不會,你和他背着我還……還做了什麽,做過些什麽,這些讓我煩躁。”

“我讨厭被蒙在鼓裏,而且,我很介意他送給你的那匹阿拉伯馬,那匹馬我看到了,很漂亮,就像……就像你名字,該死!”猶他頌香說到這裏,俨然忘了他對她做的混賬事,以警告語氣,“蘇深雪,你應該把馬退回去,你也說了那匹馬值半座大廈,這不是一盒巧克力,蘇深雪,你是這個國家的女王,這是大忌,拿人的手短。”

如果前面的話勉強還算有點誠意,那後面簡直就是原形畢露了,這家夥手腕上還戴着海瑟薇兒幾百萬美金的腕表。

她應該因他這番話而生氣,這混蛋那番話絲毫沒有一絲悔過之情,甚至于聽起來一切還是她的錯,但,他說了,他介意那匹阿拉伯馬,他介意那匹阿拉伯馬是不是……和她耿耿于懷海瑟薇兒送給他的腕表?

這刻,猶他頌香也意識到了,他後面的話和“表達歉意”無半點關系。

“深雪。”他輕輕喚,“我……我得和你坦白一件事。”

老師,“萌生與枯榮”物種論無限循環又開始了,除去歡欣還有一絲絲期待,因期待一顆心砰砰跳着。

“什麽事?”問。

“不是因為被困在地鐵才失去聯系的,是……是因為去了賽車場才掐斷定位系統。”那語氣細聽有點像做錯事情的孩子。

“去賽車場做什麽?”

“不知道。”

猶他頌香的那聲不知道還真是實打實。

狡猾的男人還談及他在賽車場發生了事故。

即使眼前的人毫發無損,她還是吓得手腳發軟,背過身,手捧着他的臉,急急忙忙問:“怎麽了,怎麽了?”

“車子撞向輪胎牆,要不是喬治啓動安全護欄……”

慌慌張張捂住他的嘴。

四目相對,他眸底有淡淡笑意,拿開她的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說得也對,眼睛不敢回看他,就怕看到在他的瞳孔裏映着傻兮兮的自己。

“她身體在拒絕我,她不像往日那般順從,甚至于我還在她眼角處觸到淚水,這發生在另外一個男人送她阿拉伯馬的當晚,這很難不讓人産生聯想。”他澀聲道。

蘇深雪在心裏嘆了一口氣,又是阿拉伯馬,這個笨蛋。

“不是,不是因為阿拉伯馬。”瞅着他,說。

“那為什麽拒絕?或許他還送了你別的東西?!”

猶他家長子又……又原形畢露了。

老師,這男人,我都要瘋了。

“不是因為阿拉伯馬,也不是……也不是因為瀝。”垂下眼眸,慢吞吞說,“是因為,因為你在別的女孩無名指上戴上了戒指。”

“啊?”

“我的丈夫在別的女人無名指上戴上戒指,這和你口中,蘇深雪和瀝背着我在戲水池幹了點事情道理一樣,你讨厭背叛,我也讨厭背叛。”

猶他頌香,你應該慶幸你娶的女人叫蘇深雪。

你看,她甚至連嫉妒也不敢讓你知道。

一名妻子嫉妒自己丈夫和別的女人有過那麽浪漫的夜晚,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可她知道,你打從心裏不想背負你媽媽那樣的愛,知道你對于愛持敬而遠之之态度,所以,她找了一個背叛當借口。

你看,她總是能找到讓你舒服的理由。

“女人?!”

猶他頌香一個下壓動作,就牢牢遮擋住蘇深雪的視線,也牢牢把她的身體遮擋在他身下。

瞅着他。

“首相夫人,你沒發現你口中的‘女人’穿着童裝嗎?我讓酒店服務生給她弄的,首相夫人,我必須再次強調,所謂給別的‘女人’無名指上戴上戒指,因太過滑稽,我一刻都不想回憶。”這是在國會駁斥反對黨的語氣。

安安靜靜瞅着他。

“深雪寶貝,”他學她從前禮儀老師的口吻,“我說,深雪寶貝,你再這樣看着我的話,我會想入非非。”

“頌香。”

“嗯。”

手緩緩環住他:“你要牢牢記住,你的妻子叫蘇深雪。深是深深的深,雪是雪白的雪。”

“怎麽了?”

他現在肯定又在皺眉,蘇家長女又在說奇怪的話了,

“頌香。”

“蘇深雪?”

“你說你很介意那匹阿拉伯馬?”

“蘇深雪?!”

“回答我。”

“嗯。”

微微揚起嘴角。

老師,世間萬物從來不是與生俱來,世間萬物有他們的萌芽期,成長周期,我也不是從一開始就愛上這個人,這個人對那個叫蘇深雪的女人也需要經過一段萌芽期。

就這樣吧。

“頌香,我原諒你了。”

原諒你在別的女人無名指上戴上了戒指。

鳥兒在窗外叽叽喳喳叫個不停,有點吵,但很好聽。

“深雪,現在時間還有點早。”

“說這個做什麽?”

他趴在她耳畔,低聲問可以嗎?

他詢問她時手已經先行了,想躲,他更近貼上“可以嗎?嗯?我保證不會像昨晚那樣。”“我對你昨晚抗拒我耿耿于懷。”

找出一個空隙,蘇深雪看了一眼窗外。

的确現在時間還有點早,手緩緩搭上他肩膀。

這個早上,蘇深雪做了她從擔任戈蘭女王來一直想做的事情,穿着睡衣赤腳坐在卧室陽臺圍欄上,什麽事情也沒幹,就光坐在那裏,等太陽出來。

時間很慢很慢。

這一刻,她心裏喜歡極了這慢吞吞的時間,看一眼天空,太陽出來了嗎?沒有。低頭,她的腳在空中懸蕩着,腳底下,青草沾着露珠,她觀察了自己一會兒腳,考慮過她要是從這樣掉下去會造成什麽效果,陽臺距離地面約四米高,這個程度掉下去也許就屁股摔疼而已,但這也足以把何塞宮攪得人仰馬翻,笑。

太陽還是沒出來呢。

蘇深雪掉頭去卧室,床上空無一人,床單皺巴巴,被套淩亂,掉落在地毯上的枕頭,還有若幹小物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麽,還有,首相先生早就走了,心滿意足走的。

這個時間點,女王的兩名貼身秘書該上場了,側耳傾聽,倒數……

即使這樣安靜的清晨,你也很難聽到上樓的腳步聲,何塞宮的每一名員工都可以輕易做到走路不發出聲音。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這是第一個步驟,這個步驟在提醒,女王您該起床了,不管有沒有回應,五分鐘後,她們都會拿出備用鑰匙打開卧室門。

今天備用鑰匙沒用,她破壞了感應器。

一直關閉的卧室門勢必讓兩名貼身秘書驚慌失措。

很快,克裏斯蒂和何晶晶分別帶着兩隊人馬從正門和右側門趕來,當克裏斯蒂從陽臺下經過時,蘇深雪手裏幾個納豆找到準頭——

“咚”擊打在克裏斯蒂一絲不茍的發型上。

克裏斯蒂擡頭,果然,是掌管何塞宮一百零六把鑰匙的人,一張臉面無表情。

真沒趣,她還以為能從那張撲克臉上看到一丁點情緒來。

太陽出來了,幾縷從樹梢穿過落在她腳丫上,感覺還真不錯,蘇深雪伸了伸懶腰。

女王做錯事也要受到懲罰的。

早上的心血來潮給蘇深雪換來在書房禁足一天。

直到晚上,蘇深雪才從電視上看到猶他頌香出席聽證會的部分新聞畫面。

出席聽證會的猶他頌香臉上不見她昨晚留下的五指印,這讓蘇深雪心裏多多少少有點遺憾,但很快遺憾便消失不見了,眼睛盯着電視畫面,看着首相先生漂亮的手,這手……在透亮的天色裏,讓她又是哭又是笑又是求的,即使還是沒什麽耐心,但比起之前已經很不錯了。

三天後,蘇深雪見到了桑柔。

可以說這應該算是一次心血來潮的探訪。

今天是她需要住在何塞路一號的日子,下午她有一個前往福利院探望孩子的公務活動,因福利院幾名孩子感染了風寒,活動被臨時取消,蘇深雪沒回何塞宮而是讓車往何塞路一號開。

過去幾天她就和猶他頌香只通過一次電話。

首相先生忙得很。

春季出訪結束,恰好趕上一年一度的“和首相先生連線”節目。

“和首相先生連線”為直播形式,長達兩百分鐘,有兩百名特邀國際媒體和不計其數來自世界各地的網民,會在這兩百分鐘通過網絡熱線向首相先生提問,只要你膽子夠大,給首相先生制造點麻煩是可以被允許的。

去年“和首相先生連線”為猶他頌香贏得“年度最有好感度的政治人物”頭銜。

為此,首相辦公室決定把兩百分鐘的“和首相先生連線”延長至兩百二十分鐘,因是直播類型節目,猶他頌香要準備的很多。

或許她可以試試像“田螺姑娘”一樣等首相先生回家,只是,她不具備田螺姑娘的烹饪手藝。

車子經過外賓接待寓所時,蘇深雪心裏一動,她聽李慶州說過,桑柔現在就住在這裏。

蘇深雪和桑柔的見面時間安排在下周末,這是一場會記載進女王行程的會面,類似于慰問形式,也是即将接受女王冊封的例行接觸,桑柔是此次受冊封人員之一。

何塞宮已經在為冊封日做準備了。

還不到兩點半,距離首相回家的時間還長着呢。

蘇深雪讓車往外賓接待寓所方向開。

要進入外賓寓所都得接受身份登記、探訪目的登記、等等等一系列繁瑣的手續,女王唯一的特例是不需要身份登記,探訪理由蘇深雪讓何晶晶選了私人探訪。

至于探訪人和被探訪人的關系?這個條例還讓蘇深雪思考了小會時間,最後填上:被探訪者哥哥的友人。

填完登記表,工作人員想必怕給女王留下壞印象,一再致歉說這是按照慣例辦事,如果女王下次想探訪,可以和首相先生一樣,先讓秘書打一通電話,登記可以通過電話完成。

所以?

“首相先生來過了?”蘇深雪忍不住問。

昨天她和猶他頌香通話,他可是號稱“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的人這幾天抽空來看那個“小家夥”了?

蘇深雪的問題讓工作人員愣了一下,片刻才回答出:“沒有。”

是沒有,但也快了。

就在一個小時前,外賓寓所負責人接到首相辦公室的來電,首相先生将于下午五點到五點半左右時間,前來寓所探訪一名外賓,以私人名義。

“這名外賓和女王即将探望的……”介于接受探訪的性別年齡,工作人員如臨大敵,“名字一致,房間號一致。”

值得一提地是,猶他頌香也是以“被探訪人哥哥的友人”身份探望桑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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