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萌生與枯榮

次日中午,蘇深雪再次來到外賓招待所。

她今天有一個下午的空閑時間, 首相先生說了“你也認識丹尼爾斯。”“所以呢?”“所以丹尼爾斯的妹妹你也有責任。”首相先生這話大致想表達, 桑柔是他們共同的責任。

不是他一個人的責任就好。

更有,猶他頌香一副想把這個責任甩給她的意思。

“我已經負責把她帶回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他是這麽說的。

理由?“你是這個國家的女王, 丹尼爾斯對這個國家有傑出貢獻。”

好吧, 好像有那麽一點道理。

于是, 中午, 蘇深雪只能再次往桑柔寓所跑一趟。

桑柔臉色比起昨天更加的蒼白,兩名護工在輪流陪着她,房間周遭還殘留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下月,桑柔将會被送進戒毒中心。

慶幸地是,桑柔情況不算糟糕,只需兩個月,就能完成第一階段治療療程, 完成第一階段治療療程桑柔就不會出現昨晚的那種症狀, 以後只要按時吃藥,半年至一年時間, 桑柔就能完完全全戒掉嗎啡所産生的藥物依賴症。

在桑柔住進戒毒中心前,得先解決一些事情。

蘇深雪帶着桑柔去了一趟王室制衣坊,冊封日她需要一件正規服裝,離開制衣坊他們去了百貨商場。

問女王也逛百貨商場嗎?

會,女王不僅會逛商場, 也會逛超市。

互聯網廣為流傳女王逛商場逛超市的照片被民衆們津津樂道,其中女王把從購物車的物品放進車後備箱的一組照片最受民衆歡迎,女王在處理購物袋時的利索勁深入人心。

眼尖的民衆還從女王的購物袋裏找到打折商品,“我們的女王也熱衷于打折商品。”這是戈蘭底層民衆最愛挂在嘴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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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所謂女王逛商場逛超市的照片是王室一級攝影師的傑作。

當然了,碰巧遇到女王逛商場的民衆是不會見到攝影師的身影,他們躲在車上呢。

至于女王逛商場超市帶保镖沒有?有,但就兩個,其中一名還要兼開車。

故而,不少熱心民衆給王室問題反映處打電話,女王逛商場超市需要更多的保镖,相信接到此類電話的接線生肯定會在心裏鄙視王室的虛僞,陪女王逛商場超市的兩名保镖是給人們看的,其實在女王數米範圍內,身着便服的壯漢十有八九都是她的保镖。

事實上,女王不需要購物。

女王有專門的采購團隊,駐鵝城的一些國際名品店也會定時派出經理,帶着最新樣品來到何塞宮。

偶爾出門購物還是有的,一年大約幾次,和何塞宮有長期合作的名品店在接到王室電話會提前清空顧客和VIP停車場。

就像今天,他們一行人抵達時,幾個旗艦店都挂上歇業牌。

蘇深雪讓導購為桑柔選衣服,她對于給一名十八歲的女孩挑衣服沒什麽經驗,想及猶他頌香強調的“責任”,她還是裝模作樣給點意見。

桑柔太瘦了,即使是最小號衣服穿在她身上還是空蕩蕩的。

十幾套衣服試穿下來,沒一套好看的,最後何晶晶只能把桑柔的身材尺寸給了店長。

桑柔還穿着那天猶他頌香給她買的衣服。

說也奇怪,猶他頌香口中的“童裝”穿在桑柔身上很适合,麻杆似的身材套上哥特風圖案運動外套,配上桑柔毫無血色的面孔,咋看,有點像從漫畫裏走出的哥特少女,古靈精怪中透着神秘晦澀。

曾經,當一名哥特少女是蘇深雪年少時的夢。

這會,她有點嫉妒桑柔了,穿在桑柔身上的運動外套越發顯得不順眼。

挑了一套衣服,蘇深雪遞給桑柔。

桑柔大眼睛裏打着問號。

看什麽看?站在你面前地是女王。

拉下臉,把衣服交到何晶晶手上,懶得再去看桑柔一眼。

何晶晶精準地把蘇深雪想要說的話傳達給桑柔,然而——

“衣服才洗過,我保證很幹淨。”桑柔還是沒接衣服。

“這套衣服更适合你。”何晶晶好言好語,幾名導購在一邊看着呢,不能欺負人。

“明天再換,可以嗎?”桑柔還是沒接衣服。

這真倔強,這份倔強是否因為衣服?還是因為給買衣服的人?

考慮到女王的形象,蘇深雪不好發作,和顏悅色和桑柔說到:“你現在十八歲,已經過了穿童裝的年齡。”說完,又嘆了一口氣說“都不知道頌香是怎麽想的?怎麽會把十八歲的大姑娘當成是孩子?”

遲疑片刻,桑柔接過衣服。

桑柔換下的那套哥特圖案運動裝被服務生裝進紙袋裏,蘇深雪搶在桑柔之前接過紙袋,她有點不想紙袋回到桑柔手裏。

沒成功拿回紙袋,桑柔臉色又蒼白了幾分。

臉蒼白,手更可以用毫無血色形容,幾條青色血夜脈絡遍布于她手背上,順着青色血管,蘇深雪看到桑柔臂彎處幾道刮痕,刮痕很深,一看就是剛愈合又添上,跟随那些人從這座城市到達那那座城市,桑柔一次次用利器刮傷自己,以這樣的方式杜絕嗎啡依賴症,這些是李慶州告訴蘇深雪的。

心裏嘆了一口氣,蘇深雪把紙袋交到桑柔手裏。

轉瞬,蘇深雪心裏又不樂意了,猶他頌香都還沒給她買過衣服呢。

當着一衆人的面,蘇深雪把垂落至肩上頭發往後撥,她今天穿地是U型領,此舉成功吸引住店長導購的目光,蘇深雪自然知道那幾位在看什麽,當然了,她們是不敢明着看的。

那麽,桑柔看到沒有?看到了的話,又能不能看懂那映在她鎖骨處的紅印?

這女孩總給人一種不谙世事的感覺。

很好,桑柔的目光和導購店長落位一致,觸及,迅速垂下眼眸。

顯然,桑柔看明白了那處紅印是用吮出來的,昨晚午夜發生的事情,外面下着磅礴大雨,那道閃電劈下時,她幾乎要把整片窗簾扯下,窗簾沒扯下,倒是把那只花瓶拍落,花瓶碎片一地,明明都是他的錯,明明是他在大占她的便宜,他還讓她賠花瓶,她又急又惱,推他,不推還好,一推他更是把她往死裏整。今天早上,她站在浴室全身鏡前,眼睛都不敢瞧鏡子裏的自己,讓蘇深雪更頭疼地是,何晶晶送來了U型小禮服,硬着頭皮穿上,用頭發把該擋住的都擋住了。

看明白了那個水紅色印記,自然而然會聯想到留下印記的人。

蘇深雪看着桑柔,看着她小小的肩膀,懂了嗎?這就是成人世界,是男人和女人的世界。

是夜,蘇深雪接到猶他頌香的電話。

接到電話時,何晶晶正給她點睡前香油,一名貼身秘書在打理床鋪,另外一名拿着電子測試儀測試室內舒适度。

牆上鐘表臨近十一點整。

女王正常休息時間為十一點半,考慮到明天南部有公務要起早,正常休眠時間被提前到十一點。

問猶他頌香這麽晚打給她電話做什麽,他卻什麽也不說。

猶他頌香這通電話是從酒店打來的,今晚他不住何塞路一號,明天是戈蘭民衆萬衆期待的《和首相先生連線》直播節目。

據說,為了能全程收看《和首相先生連線》節目,戈蘭百分至三十六的上班族向上司遞交了請假條,百分之八的人表示鐵定會翹班,請假翹班都是為了能碰運氣,如果運氣好,說不定他們會被抽到和首相先生通話。

《和首相先生連線》直播時間為上午,猶他頌香七點半就得抵達電視臺準備,何塞路一號距離電視臺較遠,猶他頌香住進了和電視臺只隔一條街的酒店。

這個時間點,猶他頌香不是應該養精蓄銳,迎接即将到來長達三個多小時的直播嗎?

蘇深雪沒好氣提醒。

提醒無果,電話彼端還是一派沉默,不說話也不挂斷電話。

猶他頌香這樣不挂電話也一直不說話還是頭一遭,莫名,心砰砰跳。

這種心砰砰跳又和緊張擔心無關,那又是為什麽呢?

那聲“頌香”蘇深雪叫得結結巴巴的,結結巴巴說出“你……你要是不說話,我挂……挂電話了。”

終于,電話彼端出聲了,他問她身邊有人在嗎。

蘇深雪如實相告。

“讓她們走。”

“她們完成工作後自然會走。”也是大實話。

那麽低,那麽沉的一句“深雪”仿佛帶着電流,直灼她耳膜。

“怎麽了?”她的聲線在微微顫抖着。

“讓她們走,嗯?”

好吧,蘇深雪示意何晶晶和另外兩名貼身秘書離開。

房間就只剩下她。

“房間沒人了?”

“沒人了。”

從猶他頌香口中的“深雪到我這裏來”讓蘇深雪愣了一會神,這是頭一遭,她更不明白猶他頌香口中的“到我這裏來”是指什麽,又是意為何為,她都要睡覺了,而且現在已經十一點,她明天還得起早呢,而他明天要應付三個多小時的直播節目,兩百家資深媒體光是聽着就讓人頭皮發麻。

傻傻問:“頌香到你那裏去幹什麽?”

電話彼端傳來一聲嘆息聲:“蘇家長女真無趣。”

這話聽進她耳朵裏就不樂意了,猶他頌香說她沒趣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再有他昨晚明明說她可愛得緊,這縷念想一經回味臉頰頓時微微發燙,後知後覺昨晚他說她可愛分明不是說她這個人。他說這話時雨打在地上像群鼓演出,閃電襲來,花瓶掉落,“女王陛下,這花瓶是澳洲外長所贈,是戈澳兩國友誼的偉大象征,這下好了,說說看,你要怎麽賠?”他趴在她耳畔,“我說,深雪寶貝,你要怎麽賠?”他說着壞透了的話,她氣壞了,推他讓他出去,他更壞了“是打開門出去,還是?”拉長聲音,又一道閃電襲來,雨聲更大,蘇深雪趕緊讓思緒從昨晚的那場大雨離開,該死的,這家夥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趕緊調整好聲音,以一名女王的派頭奉勸首相先生當務之急是好好養足精神。

猶他頌香壓根沒把她的話放在眼裏:“蘇家長女還真無趣。”

又!又!已經是第二遍了。

蘇深雪急急讨伐:“我哪裏無趣了?我到底哪裏無趣……”

又是一聲仿佛帶着電流的“深雪”溜進她耳朵裏,控訴變成虛虛的一聲“做……做什麽?”

“到我這裏來,現在。”

瞬間,說不出話來了。

“到我這裏來做什麽?就當……”猶他頌香拉長聲音,“就當首相先生想讓首相夫人陪他玩德州.撲克,這個理由可以嗎?”

這個時候玩德州.撲克?!還說這個理由可以嗎?

還有……還有蘇家長女不會玩德州.撲克,會玩德州.撲克地是海瑟家長女。

她的丈夫可真是粗心大意。

“我不會玩德州.撲克。”眼睛看着地板,蘇深雪慢吞吞說。

那個混蛋無一絲心虛,沒心虛感還繼續耍賴“猜字游戲,芝麻開門游戲,首相夫人又是喜歡哪個?打游戲也可以。”

時間已經來到十一點。

這人讓她趕走房間的人,占有她睡眠時間就是為了和她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頌香!”頓腳,本應該帶着濃濃警告意味的話卻又是軟綿綿的,“我明天得早起……”

冷不防——

“如果說,首相先生想現在看看首相夫人的臉呢?”

啊?啊!啊……

老師,別問我現在是不是瘋了,別問。

我心裏很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麽樣的狀态,差不多四米高的高度說跳就跳,萬一不僅僅是屁股摔疼了呢?也只有這個地方才能逃開監控設備,因為這裏是女王換衣區。

現在,她穿地是夜行衣,她手裏拿着何晶晶的電子身份卡,她會從員工通道離開。

員工通道外有何晶晶的朋友在等她,一旦順利離開,何晶晶的朋友會開車把她送到猶他頌香居住的酒店。

女王深夜離開何塞宮需要申請,除去公務,私人行程從地點到所見之人需團隊敲定,深夜十一點的臨時出行想都不要想。

她可是好不容易說服何晶晶的,确切說,是她求何晶晶。

慶幸地是,從差不多四米高的地方跳下還真是屁股挨疼而已,她的行為吓到躲在暗處的何晶晶。

想必,何晶晶也以為她這是瘋了。

想到這裏,蘇深雪心裏惱怒起猶他頌香來,還有,為什麽要她去見他,想看她臉的人是他,她可壓根沒想見他的臉。

沒有嗎?

不,一直有,一直都有的,只是她把念想控制得很好。

隔着電波他說想見她,城牆瞬間土崩瓦解,腦子發熱,一顆心砰砰亂跳,最終只剩下那個意念:去見他。

十一點二十分,蘇深雪坐上何晶晶朋友的車,從何塞宮到猶他頌香所在酒店來回車程一小時左右,給半個鐘頭讓他看她的臉夠不夠。

“半個鐘頭顯然不夠。”何晶晶低聲說。

“為什麽你會這麽肯定?”蘇深雪有些納悶。

何晶晶沒有回答,只是說“女王陛下我兩點半在員工通道等你。”

坐在車後座上,蘇深雪低着頭,不知道怎麽的,想到何晶晶說的“半個鐘頭顯然不夠”臉頰莫名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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