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辦公室只剩下蘇深雪和猶他頌香兩個人。

她笑得別提多得意了,手即将搭上他肩膀時, 被他拍開。

看也沒看她一眼, 猶他頌香往辦公室走去,指紋門打開,蘇深雪也不惱, 緊随猶他頌香, 越過門線。

她在他背後笑嘻嘻說“心疼了吧?”

他加快腳步。

“頌香, 你誤會我了。”她的聲音別提多委屈了, “我只是看還有點時間,想讓實習生見識一下難纏的外國賓客們,我這是為她好。”

停在辦公桌前,猶他頌香開始解襯衫紐扣。

聳肩,問:“就那麽心疼嗎?”

他看着她。

一字一句:“是女王陛下自己離開這裏?還是按一號鍵,讓我的秘書帶女王陛下去停車場?”

蘇深雪緩緩收起笑容。

無需他建議,她也想走了。

但在走之前,她得把因嫉妒變得不可理喻的妻子角色扮演完。

手一橫, 蘇深雪把她觸手可及的物件一一掃落在地面, 如果讓首相秘書來收拾的話,會影響女王形象, 還有夫妻和睦。

所以,被她弄亂的辦公室,只能由首相先生自己收拾。

掉落在地上物品發出的聲響,伴随她歇斯底裏的質問:“首相先生,和實習生共進晚餐的感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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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在咫尺的那張臉眼神一滞, 繼而,皺起眉頭:“蘇深雪,你跟蹤我?!”

懶得回答,蘇深雪很快就找到目标,但大衣架太重,第二次出手時被猶他頌香反剪住雙手。

掙紮中,發夾掉了,一只鞋也掉了。

但她管不了那麽多,沖他喊:“首相先生是不是和實習生共進晚餐的感覺太好了,所以,利用職權讓實習生在你的眼皮底下多呆兩個禮拜,兩個禮拜太少了,為什麽不讓她在這裏多呆一個月!”

“不不不,一個月也解決不了問題,幹脆,把她藏起來就得了,頌香,當真要把她藏起來的話,可要藏好……”

冷不防,猶他頌香手一松,失去平衡的身體往牆上,頭結結實實磕到鋼化玻璃。

那一下,眼前發黑;那一下,也把她的眼淚撞了出來。

腳一軟。

女王不可以跌倒,單手撐在地面上,想站起但一點力氣也沒有,第二次想嘗試站起來,但猶他頌香一手提起他。

狠狠拍開他,穿回鞋,整理完頭發,蘇深雪給何晶晶打電話。

“我要你來接我,馬上。”聲音微微發抖。

猶他頌香一動也不動站停于一邊。

忽地,蘇深雪覺得沒意思了。

但,有一件事情她還是想知道。

低頭,背對猶他頌香,問:

“在你推開門的那一瞬間,你有沒有想過,是實習生自己不小心把咖啡倒在我鞋上?別和我說,女王陛下,你想聽真話還是漂亮話。”

猶他頌香沒有應答。

老師,我還是太天真了。

拖着沉甸甸的腳步,蘇深雪打開辦公室門。

晚間七點半,李慶州出現在何塞宮。

李慶州帶來了若幹文書。

女王陛下所指的“首相先生和實習生共進晚餐”為首相辦公室所安排。

其原因:為首相舍身犯險的實習生拒絕了獎賞,故而,才有那頓為時三十分鐘的晚餐,用餐餐廳為秘書室在三挑選,首相財務室有當晚用餐費用支付賬單。

至于把實習生實習周期從七周延長至九周,是因最近西北部突發暴雨導致人手不夠。

此決定來自于何塞路一號人事部門,過去十年何塞路一號有過三次類似事件,延長周期從一周到三周不等,首相先生對此事并不知情。

最後,負責首相辦公室茶水請假的秘書已于今天銷假,明天将回歸自己工作崗位。

三份文書下來,蘇深雪覺得自己是壞人。

特別是第三封文書,弄得她像一名被嫉妒沖昏頭腦、不擇手段的惡婦。

當然了,這些事情都是在暗中進行。

顯然,這是猶他頌香在式警告她:蘇深雪,适可而止,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李慶州收回文書,沒和以往一樣提出告辭。

蘇深雪心裏嘆了一口氣,說:“請轉告首相先生,說……說以後不會有類似事情發生。”

李慶州問能不能私人邀請女王陛下到花園散步。

花園裏。

李慶州意有所指“人性不是草本植物,草本可以通過科學規劃,限制它們的成長。”

看來,李慶州也看出一點什麽。

首相事務官這是想告訴她,人性和那些草本植物恰恰相反,越是壓制就越會蓬勃成長。

次日,是猶他頌香到何塞宮住的日子。

一早,克裏斯蒂就接到首相先生要去西北部查看災情的電話,這趟西北部出差時間為一天半,所以來不了何塞宮。

蘇深雪也讓克裏斯蒂向猶他頌香傳達:多注意安全。

三月十八號,何塞宮落成典禮五十周年紀念日。

何塞宮落成典禮周年紀念日這天有拍全家福照活動,女王,受冊封的王室成員,首相,副首相,總理穿上特制的服裝,于星月湖前合照留念。

距離拍照還有十五分鐘,在克裏斯蒂一再催促下,蘇深雪打開猶他頌香的更衣室,女王親手給首相佩戴禮花是歷屆紀念日的傳統。

那扇門緩緩打開。

一抹颀長身影立于全身鏡前,一步步往前,停在猶他頌香面前,半掩眼眸,拿着禮花的手頓了頓,踮起腳尖,把禮花別在他左襟西服領上。

禮花別得有點費勁。

期間,他沒說話,她也沒說話。

待會會有攝影師來為女王和首相拍照,她只能幹站在他。

蘇深雪去看窗外,戈蘭三月上午十點的日頭耀眼得讓人睜不開眼,還不到三十秒,眼睛就受不了,扭頭,那一下扭到頸部,低低哼出一聲。

“怎麽了?”從頭頂處傳來。

擡眼,觸到他眼眸。

想起那抹着職業裝的明麗身影,黯然垂眼,至此,目光再也沒從地板離開,在地板和他筆直褲管來來回回着。

開門聲響起。

不約而同,臉轉向門口,咔嚓一聲,瞬間被定額。

這張照片成為了何塞宮落成五十周年紀念日最受民衆歡迎的瞬間。

他們說,那個瞬間的女王眉宇間有了女人的風韻,西服衣領別着禮花的首相,氣質超凡,二人身後,是滿目繁花。

十點半,全家福合照開始。

女王和首相站在正中間,數百人要集在一個框框內,難免你挨我我挨你,你碰我一下我碰你一下,好幾次,蘇深雪和猶他頌香的手碰在一起,碰一起躲開,躲開了又碰一起了。

攝影師做出倒計時的手勢,倒數到第三,她和他的手第五次碰到一起,她想躲開,但被他一手抓住。

倒數二,她的手還在他手裏。

倒數一,她扯動了一下手,沒能掙開。

鏡頭定額。

這一天,還是戈蘭法定大使日。

何塞路一號每年這天都會舉行聯歡晚會歡迎各國大使,作為首相夫人,蘇深雪需出現在這場聯歡晚會上,和各國大使夫人互動。

五點半,女王專車開進何塞路一號。

六點,聯歡晚會開始,聯歡晚會舉行到一半,猶他頌香姍姍來遲。

這種時刻怎麽少得了首相先生和首相夫人的共舞呢?

舞跳了,含情脈脈凝望也表演了,盛情難卻之下,蘇深雪還喝了點酒,剛放下酒杯,就被斯裏蘭卡大使夫人的酒潑了滿身。

大使夫人焦急解釋她只是想和女王碰杯,和大使夫人說不礙事,說她正好想換套衣服。

“女王在何塞路一號可是有超大號衣櫥。”莞爾。

在工作人員帶領下,蘇深雪進入為此次聯歡會設定的更衣室。上衣濕透了襯衫也是,蘇深雪脫下上衣和襯衫,等着何晶晶給她送衣服,更衣室門外有工作人員守着,她無需擔心有人闖進來。

靠在窗前,看窗外夜色,對面有一面全身鏡,那面全身鏡把倚在窗前的她一分為二,一半身體在鏡框外,一半身體在鏡框裏,着黑色內衣,修身及裸裙下松松懸在腰部上,稍微拉下拉鏈就露出三分之一平坦的小腹,索性,踢掉高跟鞋,在從包裏拿出口紅,原本已經很紅豔的嘴色更深了,靠在窗框上,沖鏡裏半邊的自己笑,笑得有多輕佻就有多輕佻,她現在這個樣子若是被她的形象團隊看到非得罰她禁足不可,此時,要是有一根煙在手,女王就變成了夜場女郎。

女王變成夜場女王?

眯起眼睛。

有腳步聲進來,何晶晶的速度真快。

她要不要吓吓她的私人秘書,挑落胸衣肩帶,嘟起紅唇,附上輕佻語氣:“客人,我這樣的姿色一晚上值多少?”

然而——

出現在她面前地是猶他頌香。

四目相對,一秒,兩秒,三秒。

回神,蘇深雪拉來一角窗簾裹身,猶他頌香似乎也意識到他這樣的行為不妥,掉頭回走。

聽到關門聲響起,蘇深雪啞然失笑。

她身上哪個地方他沒看過,她裝什麽嬌羞,慢吞吞穿回一只鞋,開門聲響起,這次應該是何晶晶了吧,然,那串急促的腳步聲在告訴她,不是何晶晶,急促的腳步聲還伴随着若有若無的灼灼氣息,開始慌張,也懶得去找另外一只鞋,半瘸半拐想往窗簾後躲,手還沒觸到窗簾,整個身體就被納入一個懷抱中,咄咄逼人之下,一時之間忘了掙紮忘了去反抗,裙子掉落在地上,是因為喝酒的關系嗎,腦子暈乎乎的,他的動作帶着濃濃懲罰性,他的聲音于她耳畔:“為什麽要出現在這裏?為什麽要出現在我面前?為什麽要穿成這幅鬼樣子出現在我面前?你知不知道……”一聲悶吼,而她的那聲“疼”在他那聲之後。回過神來,她才意識到他對她做了什麽?他憑什麽這樣對她,不對,她和他是夫妻……

他的身體緊緊貼着她的後背,真的是無任何的憐香惜玉來着,咬牙承受,吃吃笑問:“頌香,我剛剛在假裝歡場女人來着,你覺得以我這樣的姿色可以标多少價碼?”

這話讓她再一次疼得呲牙。

疼自然罵了,疼了就破口大罵。

“猶他頌香,你把我當成什麽?我……我要和你!”胸腔有什麽在蠢蠢欲動着,呼之欲出,“猶他頌香,我要和你離……”

最後一刻,似乎有一雙無形的手遏制住她的咽喉,急得她淚水從幹澀的眼眶溢出。

咬牙。

“猶他頌香,我要和你離……”

為什麽,為什麽就說不出口?明明想過的,那天在他的辦公室,她是想過了。

老師,還是不敢說出那個。

不,老師,應該說是舍不得。

舍不得和他說出那句“我要和你離婚。”

猶他頌香剛走,何晶晶就拿着衣服進來。

掉落在地上的裙子已經穿回蘇深雪身上,是他給她穿的,給她穿完裙子,順帶把他外套披在她身上,在她身後站了會兒。

何晶晶給她穿鞋子時她腿還在抖着,自然,她的私人秘書知道這是為什麽。

“如果女王陛下不舒服的話……”

“不用。”蘇深雪打斷何晶晶的話。

出了更衣室,蘇深雪就看到取代工作人員位置的猶他頌香。

頓了頓,朝他走去。

挽着猶他頌香的臂膀,兩人一起回到聯歡會現場。

當晚,蘇深雪住在何塞路一號,成年男女解決矛盾有時候也可以很簡單,比如在氣氛還算不錯的夜裏來一場歡愛,抵死纏綿時他喚她“深雪寶貝”,而她似乎把一切忘得幹幹淨淨的,前會兒是大聲咒罵這一會兒是眼淚汪汪,他捧着她的臉,他額頭上的汗滴落在她身上,聲線黯啞,勒令她看,“看什麽?”“看我現在為你發狂。”她說沒看到,他就以他的方式迫使她說出“看到了。”“看到什麽?”“看到……猶他頌香在為蘇深雪發狂,發着狂。”喃喃說出。

老師,我知道。

只有在特定的時刻,猶他頌香會為蘇深雪發狂。

次日醒來,她看了他一眼,他也看了她一眼,又不約而同別開目光。

也許是三十秒,也許是一分鐘,他說“蘇深雪,我們和好吧。”“嗯。”她淡淡應答到。

三月二十號,女王官網終于貼出女王生日相關信息:女王二十九生日要和首相先生過二人世界,所有信息均不對外公開。

此告示一貼出,鵝城商販們搖頭嘆氣,但大部分戈蘭民衆還是表示出了支持。

蘇深雪比誰都清楚,所謂“女王生日當天要和首相過二人世界”源于安全問題。

從那塊掉落防盜玻璃後,戈蘭安全部部門一個個如驚弓之鳥,何塞路一號的戒備更是密不透風。

當然,所謂“二人世界”形式還是得走的,戈蘭民衆眼巴巴等着女王和首相的二人世界。

女王辦公室向外界透露:首相先生将在鵝城一家酒店頂樓為女王舉行生日派對,派對只邀請彼此友人參加。

陸陸續續,女王公關部收到很多戈蘭民衆寄給女王的生日禮物,截止生日前晚,蘇深雪沒收到桑柔送的禮物,過去幾年桑柔都給她送了生日禮物,換成她是桑柔的話,發生了那樣一件事,她也不會寄送給她禮物。

恍然想起,她的生日也是桑柔的生日。

蘇深雪沒收到桑柔的禮物,倒是收到了陸驕陽的禮物。

陸驕陽送的禮物是通過何晶晶之手。

密西西比州小青年似乎窺探到她的心聲,給她畫了一張“人體畫”,這是一幅卡通版的人體畫,除去頭頂上的皇冠,臉蛋身材都和她無任何相似。

蘇深雪把陸驕陽送的“人體畫”擺在房間不起眼的所在。

午夜到來。

明晚,午夜到來時,二十八歲的蘇深雪就要變成二十九歲的蘇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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