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離婚公投.中

那聲“頌香”伴随着薄荷香似遠又近。

猶他頌香心裏苦笑。

他都盼着蘇家長女叫他“頌香”都盼出了幻聽。

數小時前, 他連哄帶誘,讓她和他說話讓她叫一聲頌香,她的嘴角始終抿得緊緊的。

為蘇家長女那聲“頌香”猶他家長子臉面全無。

按照計劃他應該是明天才回戈蘭的, 可因想她一結束沒一分鐘多待。

回到家,看到她站在窗前,心砰砰跳, 晚餐餐桌上,她明豔動人,俨然一副“丈夫出差回來我就稍微打扮了一下自己”模樣。

瞬間, 心猿意馬。

晚餐只用一半,匆匆忙忙拉起她的手, 拉至角落,吻很粗暴,她溫順得很,任他吻任由他肆意妄為,也看他了,也和他笑了,可就是不願意開口說話, 不願意叫他名字。

好吧, 不就是想看他出糗,不就是想看他為她幹傻事嗎?

沖入雨中。

沖入雨中顯然還是不夠的,他在雨中給她表演了幾套皇後樂隊的經典動作。

還不夠是吧,那雨中倒立呢?

她側靠在門廊柱上,無動于衷。

蘇家長女的冷酷無情, 他是見識到了。

沒事。

他還可以更傻一點。

腳底踩着的是草坪,來了,手朝蘇深雪站立方向做出你等着的手勢。

倒着走,走到中央位置,這個位置暴露在何塞路一號的監控範圍裏,安保室若幹工作人員想必很好奇他們的首相先生想做什麽。

倒走到中央位置,停頓,發力,十米左右長的助跑,後腳跟一蹬,借助柔軟草坪一個滑翔式跪地,滑行急速向前。

距離剛剛好,讓他清清楚楚看到被他吻得紅豔豔的嘴唇,和垂落于她肩上黑黑的發。

漂泊大雨中,問:“首相夫人還想看點什麽?青蛙跳?”

她搖頭。

“或許來一個滑稽的男式天鵝舞?”

她搖頭。

“表演一分鐘被子彈射中倒地?”

她再搖頭。

顯然,她那副樣子是想讓他停止愚蠢行為,回到她身邊。

馬上就來,懷揣柔情蜜意。

但。

她還是緊緊抿着嘴。

該死的,這世界要是有一個固執獎,那蘇深雪肯定是不二人選。

據說,一個人一旦太迫切得到某事某物就會産生幻覺幻聽。

是幻覺,還是幻聽?

揉了揉眉心。

擡頭。

觸到盈盈雙目。

猶他頌香腦子一空。

目光直直落在她唇瓣上,極力想從通過若幹特征分析出那聲“頌香”是否來自于他的幻聽;還是來自于她那兩片紅豔豔的唇瓣。

下一秒。

又一聲“頌香”來到猶他頌香耳畔。

那聲“頌香”是如此的清晰。

他還親眼看到她那兩片紅紅的唇瓣動了動,于是就有了那聲“頌香”。

那聲“頌香”可謂銷魂蝕骨、美妙至極。

忽然而至的那聲“頌香”讓他表現得就像一不小心接住燙手山芋。艿荇片不不,這個比喻法不對,蘇深雪怎麽會是燙手山芋呢?

從蘇深雪口中的那聲“頌香”已經被賦予魂牽夢萦意義,因為來得太忽然,他一時間無法消化。

從辦公椅站起,手不知道怎麽地碰到酒杯,杯裏的酒倒在若幹文件上,“該死!”下意識間咒罵出,下一秒,又害怕她以為他那聲“該死”是在罵她。

怎麽可能,怎麽舍得罵她?

“是酒杯該死。”急急解釋。

“我知道。”她說。

雙手手掌擋在臉上,猶他頌香閉上眼睛,那聲“頌香”不可能是他的幻覺了。

蘇深雪不僅叫他頌香,還和他說話了。

蘇深雪終于和猶他頌香說話了。

眼眶發刺。

直到因“蘇深雪和猶他頌香說話”這個認知而洶湧而澎湃情感沉澱,沉澱成最柔軟最柔軟的情感,手從臉上滑落,睜開雙眼。

他要以溫柔的眼看她。

這一眼。

又得為她神魂颠倒了。

吊帶設計淡紫色睡裙很長,擺滑都堆落至地板上,一個一個褶皺看起來是那麽柔軟和可愛,可愛地又何止是那裙擺。

黑黑的發垂落至肩後,肌膚勝雪,唇紅齒白。

蘇深雪這是故意的吧?

故意這樣出現,讓他再次出糗讓他再做一些傻事情?

嘆着氣,繞過辦公桌,站在她面前

啞聲道:“蘇深雪,怎麽辦,我好像又想為你幹傻事了。”

她垂着眼眸。

“說看看,想讓猶他頌香為你幹什麽傻事?”溫柔詢問。

片刻。

“我可不想讓你為我幹傻事。”她低低回答。

話音剛落,雷聲響起。

這雷聲,把她都吓到往他懷裏竄,順勢環住。

“一直在打雷,一直在下雨,我……”細細的嗓音貼着他胸腔,“我有點怕。”

收緊手臂,親吻她的發頂,說一些安慰的話“別怕。”“沒什麽好怕的。”

外面雨聲和着雷聲,室內靜悄悄的,他和她的呼吸交纏交疊着。

“頌香,我讨厭沒完沒了的雷聲,雨也讓我煩,它們太吵了。”她說着話,他聽着她說話。

說完這說完那,她似乎才想起推開那扇門的目的,問:“頌香,我可以呆在書房裏嗎?”

怎麽可能會不可以。

“我保證,我就在一邊待着,不會打擾到你。”這瞅他的眼神,這說話語氣,這浮動于她雙頰處粉粉的紅。

美好,夢幻。

開始恍惚了,恍惚間試探性叫了聲“蘇深雪”,猶他頌香得承認,他有點懷疑這是自己的幻覺,忽然而至的她,沒有任何征兆的那聲“頌香”。

她應答了。

即使應答了,他還是忍不住說了傻話“蘇深雪你是真實的吧?”

“噗嗤”一聲,她笑。

再一個躍身,像袋鼠一樣挂在他身上,下一秒,從頸部處傳來刺痛感,蘇家長女又化身夜行生物了。

至此,他再也沒讓她離開,只是他不敢輕舉妄動。

前幾次雖然不至于說是他強行要她的,但他知道她心裏面不樂意的,但短短半分鐘一些想法已經來到猶他頌香腦海中,那張雙人沙發柔軟度很不錯;掃開辦公室桌面把她放在上面;或者把她擠到牆上去,但,一掌拍開那些想法。

這樣一直讓她挂着而他一直站着似乎很奇怪,于是,像把在戲院呼呼大睡的孩子抱回家一樣,從這邊走到那邊,又從那邊走到這邊。

“頌香,你這樣抱着我走來走去有點傻。”她和他說。

“我知道。”

“頌香,你不工作嗎?”她問他。

對,還有需要處理的文件。

于是,他處理文件,她在沙發看書,外面雨聲雷聲。

再一次雷聲響起時,猶他頌香從辦公椅直直站起。

“怎麽了?”她問。

慌忙坐下,埋頭于文件中,酒香,薄荷香,發香,女人香,合上文件,順手拿起一邊酒瓶,猶他頌香快步來到蘇深雪面前。

眼前厚厚一片陰影,擋住放在膝蓋上的書頁,蘇深雪擡起頭,就觸到直直站在面前的男人。

“怎麽了?”問。

無回應。

耐心等待,半響,等來他悶悶一聲:“蘇深雪,你要喝酒嗎?”

看了他手上的酒瓶一眼,頓了頓,接過。

“我去拿酒杯。”他說。

手拉住他,低聲說出:“喂我。”

“蘇深雪,你再說一次。”細聽,這聲音是在微微顫抖着的。

猶他頌香屏住呼吸,直到耳畔清清楚楚傳來——

“我不要酒杯,我要你喂我。”

一把她從沙發上抱起,兩人擠在一張辦公椅上,她坐于他腿上,小口酒由經他過渡到她口中。

酒香混着彼此交纏的氣息。

他還想再進一步,她和他提出一個要求。

“頌香,我們來玩游戲。”

“玩什麽游戲?”

她做出思考狀,他趁着這個機會唇請觸她耳垂,她一邊躲一邊嚷嚷着“癢”該死,這個單純發音足以讓他想起她于自己身下各種各樣的版本。

“要玩假裝看不到我游戲嗎?”臉深深埋在她發底,頭發是剛洗過的,那麽濃密那麽柔軟,那麽的令人遐想,像兒時想象中安靜的魔幻森林。

這會兒她表現得像面對琳琅滿目的糖果時,不知該從哪裏挑起。

“沒關系,深雪寶貝喜歡的游戲我們可以一個個玩,今天玩不了放到明天玩,一直輪一直論,到老掉牙也沒關系。”

她忽然就沉默了,與燈光,與酒香,與同擠在一張椅子上的男女格格不入的沉默。

“怎麽了?”問。

“我們玩回到二十歲的游戲吧。”似乎拿定注意似的。

酒杯在空中碰在了一起。

“為蘇深雪回到二十歲。”

那一年,她二十歲,他二十一歲。

——二十一歲,鬼使神差,猶他家長子稀裏糊塗被蘇家長女迷住了。

——哪有這麽敷衍的?

她瞪着他。

——臉上寫得再清楚不過。

讓她好好看他的臉,被蘇深雪迷得神魂颠倒的臉。

她朝他豎起中指。

——也許是無意間發現她的耳垂很可愛,連同那一說話就晃動的耳環。

還不夠嗎?

——蘇深雪和猶他頌香在籃球場上玩一對一,男女力量懸殊,要防住他是不可能的,可也不知道蘇深雪是受了哪門子刺激,特意請來幾百名觀衆,比賽前大放厥詞,會單防他投進任何一個進球,這話太可笑了,就憑你那張漂亮臉蛋嗎?但,猶他家長子還真得被蘇深雪那張漂亮臉蛋給防住了,很奇怪,眼睛也沒多漂亮鼻子也沒多漂亮什麽什麽都沒多漂亮,但他就是覺得,那些五官一旦屬于蘇深雪就異常的順眼,百看不厭,眼睛牢牢盯着她的臉,手運球,要過她太容易了,可……要是過了她把球放進籃筐裏,她嘴角會抿起吧,嘴角抿起眼簾垂下,她那副模樣光是想着心就被揪起,然後……像個傻小子,把籃球遞到她手上,沖着幾百名觀衆“她成功防住我了。”

輕觸她臉頰。

“蘇深雪,你成功防住我了。”

誰知,這一句,就讓她兩眼淚汪汪。

慌了。

“頌香,”淚汪汪的,“我看到二十一歲的你,有點傻。”

很遺憾,蘇深雪,那時沒能和你說出這樣的話,在心裏嘆息。

——當晚,蘇深雪和猶他頌香确定了戀愛關系。

她沒反對。

于是,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肆無忌憚。

她以手遮擋住。

——都确定關系了,當然可以看。

他拿下她的手。

肌膚勝雪,若隐若現,直把他看得喉嚨發澀。

——很快,一個月圓之夜,她和他偷嘗了禁國。

這話讓她瞪大眼睛,瞪大眼睛,做反對手勢。

好吧,就換一種說法。

——很快,一個月圓之夜,她和他幹柴烈火。

她頓腳。

——很快,一個月圓之夜,一場極限電影,她和他情不自禁。

“壞蛋。”她笑倒在他懷裏。

迫不及待,唇貼在她唇上。

輕輕試探,再三試探,直到确信她無任何拒絕之意,吻變得兇狠起來。

在一陣乒乒乓乓聲中,他讓她坐在辦公桌面上。

指尖輕觸她雙頰。

“蘇深雪,好好看,看我為你神魂颠倒。”

擡頭。

某年某日櫻花下的少年,現在長成了成人面孔,渴求肆無忌憚寫在這張面孔上。

那一眼,讓蘇深雪看得眼眶發刺。

手擱在他肩膀上,主動吻住他。

二十歲的蘇深雪和二十一的猶他頌香才确定戀愛關系,就幹柴烈火了,地點,一個有點像辦公室的地方。

雨聲雷聲還在沒完沒了着,他打橫抱着她離開書房,往他們的房間。

窗外是蒙蒙亮天色,第三次之後他們再也沒從浴室離開第四次在浴缸裏,那懶懶靠在浴缸沿的女人在透亮天色和幽幽的暗橘色光線下,帶着一種羽化之美。

這美讓人驚心動魄。

他看着她時,她也在看他。

愛她嗎?這樣不算愛這人世間還有什麽算是愛的。

那句“蘇深雪,我想我是愛你的。”或者是更加直白的“我愛你”眼看就要幻化語言,但最後一秒,深深被按住。

關于愛,于猶他頌香而言,是悲劇是詛咒,是母親至死都沒有閉上的雙眼。

狀若回到八歲那年,那個下午靜悄悄的。

唯一響動來自于浴室。

滴答,滴答,分不清是古董鐘擺聲,還是水從浴缸滲出在大理石上流淌的聲音,打開門……不,不不,快速抛開所有,猶他頌香不清楚為什麽自己會在這破曉之時想起那一幕。

一個翻身,吻住她。

雙雙卷縮在浴缸裏,看一點點亮透的天。

那麽小會時間過去,她嗓音柔美,問:“他頌香,我好嗎?”

“這個世界,蘇深雪最好。”發自內心。

“頌香,我美嗎?”

“美。”

“有多好,有多美?”

有多好,有多美。

閉上眼睛。

“像藍天,像海洋,像晨露,像夜晚繁星,像茫茫人海,像母親喂養孩子的乳。汁,像讓游子們在醉醺醺時呼喚的故土。”

耳畔傳來嘆息聲。

她嘆息着:“二十一歲的猶他頌香可真讨人喜歡。”

回到蘇深雪二十歲的游戲還沒結束嗎?

以最為柔軟飽滿之心靈,說出:

“還像一曲猶他頌香的安魂曲。”

她捂住他的嘴,叱喝他怎麽說了這麽不吉利的話。

笑了笑,她說,頌香,我口渴。

“我給你倒一杯水。”

“嗯。”

帶着她身體給予他歡愉,離開前還特意看了她一眼。

在霧白狀天光下,她這會兒像極了一條美人魚,雙臂橫在浴缸沿,下巴擱在手背上,被水打濕的頭發濕漉漉貼在肩膀上,一雙眼直勾勾盯着他。

做撫額狀,二十歲的蘇深雪還真不害臊。

她沖着他皺鼻子。

皺鼻子別提多可愛了。

找杯子,倒熱水,在熱水上加上一點檸檬汁。

水放進托盤裏,打開浴室門——

那一眼。

宛如有能力超強的魔法師,魔法棒一指,冰凍從他腳下延伸,瞬間,席卷整個世界,一切一切連同那躺在浴缸的女人。

唯一在流動地是,那女人手腕上的紅色液體。

那紅着液體把猶他頌香帶回來八歲那年。

世界以一種極具扭曲的形狀。

蘇深雪以一種最為殘忍的方式,在這個黎明時分,硬生生把他拉進往昔噩夢裏。

這個夜晚她在他面前所呈現地有多麽的美好,那麽此刻,她所賦予他地就有多麽的殘酷。

一聲清脆聲響打破了被冰封的世界。

響聲落進。

是女性清脆的聲音,這個聲音前幾分鐘還溫柔喚他頌香。“頌香,給我倒杯水。”“水要熱的,最好加一點檸檬水。”最後,還說了俏皮話,說首相先生可不要跌倒,他沒好氣回再來一次都沒問題。

現在,這個聲音在告訴他——

“頌香,歡迎回到蘇深雪二十九歲時。”

“二十九歲的蘇深雪嫁給了猶他頌香;二十九歲蘇深雪是女王;二十九歲的蘇深雪還是首相夫人,但,二十九歲的蘇深雪一無所有。”

蘇深雪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為對于猶他頌香來說有多殘酷。

三十歲的男人,這會兒就像一個孩童,水杯從他手上掉落,四分五裂。

水杯掉落聲音在提醒他,眼前發生了什麽。

歷史重演。

只是躺在浴缸裏的女人從媽媽變成自己的妻子。

一開始以為是噩夢,意識到躺在浴缸裏的女人有着和媽媽不一樣的面容,恍然想起,那是蘇深雪,同時也是自己的妻子。這很不對勁,幾分鐘前兩人還玩得好好的,更早之前兩人還玩了一出“床上的農場主和奴隸”游戲,會不會?這次還是游戲。

跌跌撞撞來到她面前,手掌拼命觸摸她的臉,說“蘇深雪你是從哪裏找來的番茄汁?”“你這是玩‘浴室驚魂記’嗎?又或者是‘萬聖節來了’?”

瞅着他。

“我猜對了嗎?”他小心翼翼問,一邊問手一邊在她手腕上摸索着,“是在和我玩游戲,對吧?”

滿手掌的血,壓根不是番茄汁。

慌得他跌坐在地上,慌得他一張臉煞白煞白,煞白煞白的臉上有汗漬不停冒出,眨眼功夫變成顆粒狀,一雙眼睛死死盯着她正流着血的手腕看。

“頌香,別慌。”她告訴。

用無恙的手擦去從他額頭處不停冒出的汗珠,以安慰孩子般的語氣,讓他別擔心,她只是在手上劃了一個小口子,告訴他浴室就有衛生箱,衛生箱放了繃帶消毒水。

就像她和他保證那樣,血很快就止住了。

但浴室地板上,還是落下了不少血跡。

猶他頌香就地坐在血跡上,煙一根一根抽,此時,蘇深雪才發現,從不沾煙的人現在抽煙手法娴熟。

煙盒空了,他就改成看窗外天色,窗外那方天色呈魚肚白時,他看着她。

出神看着她。

“頌香,”蘇深雪艱難擠出聲音,“現在,相信了吧?”

“相信什麽?”他問。

“相信我是真的想離開你。”

他笑了笑。

淡淡說:“如果這一次不成功,那麽還會有下一次吧?下一次不成功,還會有下下一次?第四次第五次一直到成功為止。”

不敢去看。

她告訴了他一件事情,去年聖誕節,她曾經偷偷買過測孕棒,種種跡象都表明她也許懷孕了。

在種種跡象面前。

“頌香,沒有喜悅,有的只是慌張。”她和他說。

所幸,沒懷孕。

他又問她,今晚為什麽要繞那麽大圈子,直接躺在浴缸上,在他打開浴室門前幾秒,拿刀片往手腕一劃,不就得了。

不敢回答。

他的手輕輕撫上她臉頰,一寸一寸移動着,那落在她臉上指尖溫度帶着徹骨之寒。

“蘇深雪,你這樣做虧大了,不惜以生命為威脅離開我,可見我很不受蘇深雪待見,可你卻讓這個不被你待見的人一個晚上爽了四次。”說到這裏,猶他頌香笑了起來。

笑着強行以拇指食指固定住她下颚,勒令她擡起頭。

勒令她的臉對上他的臉。

那張臉臉部表情呈現出的巨大痛苦讓挂于他嘴角處的笑意顯得陰郁猙獰,而……讓女孩們為之神魂颠倒的漂亮眼睛泛着厚厚浮光。

這個男人,她曾經愛他勝過自己的生命。

他痛苦,她也痛苦。

淚水瞬間充斥雙眼,眼前模糊成一片。

“蘇深雪,收起你那虛假的眼淚。”他冷冷說。

不說還好,一說,淚水來得更兇,沿着眼角,如斷線珍珠。

她聽到他的咒罵聲,他又開始變得手忙腳亂起來。

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喃喃說“該死的,你這樣在我面前落淚個不停,叫我怎麽相信?”“深雪,深雪寶貝,現在告訴我,一切都還來得及,告訴我這只是你在和我玩浴室驚魂游戲。”“你告訴我,我也告訴你一件事情,幾天前,我已經聯系了心理醫生,你給我時間。”“對了,我……我待會就打電話,讓那些人不要整天跟着你,你不想呆在這裏就不呆在這裏。”“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錯得有多離譜。”“還有,你不願意和我說話就不和我說話,我保證不會再幹那些傻事逼你和我說話。”

“是為了讓你記憶深刻才那樣做的。”蘇深雪低聲說。

“你在說什麽?”語氣煩躁,給她擦眼淚的動作也煩躁。

“你剛剛不是問,為什麽要那樣做嗎?為什麽要穿成那樣出現在你面前,叫你頌香,和你玩回到蘇深雪二十歲時游戲,”稍微提高聲音,“都是為了讓你有一個鮮明的對比。”

“你只是去倒一杯水,倒完一杯水,你發現,上一刻還和你共享人間極樂的人,下一刻就奄奄一息,她的身體機能在快速消退,那有氣無力垂落的手在幾分鐘前還牢牢纏在你頸部上,很快,它就會變得僵硬,讓你無法在那具正逐漸僵硬的軀體上窺探到一絲一毫,它曾經給你制造出巨大的歡愉,一塊小小刀片,甚至于一小片打碎的玻璃,都可以輕易做到。”

“頌香,假如我再用上一點力道,就可以達到以上條件。”

“這種,如果放在影片就是視覺沖擊;籠統說,是一種行為藝術表達手法;放在生活上,就更簡單,我們之間已經到了無法挽回。”

他收回落在她臉上的手,而她也停止了流淚。

咬牙,繼續說着:“你知道的,蘇深雪膽子不大,膽子不大還怕疼還貪心,比如,她想一次性收獲結果,她不想有第二次,甚至于第三次第四次。”

他在看她,以一種未曾有過的眼神。

心裏苦笑,最終,蘇深雪也和猶他頌輕一樣,變成那個八歲孩子心裏的魔鬼。

回看他,一字一句:

“蘇深雪以後要愛自己了,過去二十九年,蘇深雪都沒有好好愛過自己。”

猶他頌香離開了。

離開前,他問她“為什麽要用這種方式,為什麽偏偏要用這種方式?”

但他和她心裏都明白,也剩下這種方式了。

挂在他嘴角處的笑意慘淡絕望。

“蘇深雪,你成功做到把猶他頌香牢牢按在他八歲那個下午。”

他還說:“我發誓,不管過程多麽艱難,我都會把蘇深雪這個人物從猶他頌香的生命中徹底抹去。”

目送他離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老師,一切終于結束了。

在亮白天光下,蘇深雪打了一個盹,一個愣神,醒來,想起自己在浴缸泡得太久了,還想起她得把浴室清理幹淨,地板上的血跡會讓負責打掃的傭人吓壞的,這可是戈蘭第一領導人的卧室。

穿好衣服,卻在收拾浴室時發現玻璃碎片上的血跡。

不對勁,從浴缸流出的血跡呈現的是溪流狀,而玻璃片的血跡是獨立區域。

猛地想起,猶他頌香是赤着腳去給她倒水的。

打開浴室門。

一行遍布血跡的腳印映在淺灰色地毯上,觸目驚心。

跌坐于地上,呆看那行腳印沿着房間門。

那個人到底知不知道腳底踩到玻璃,從玻璃的碎裂程度再到這斑斑血,就知道玻璃碎片植入很深。

她得提醒他,她得讓他馬上處理傷口。

快速找出手機,在按下他的聯系電話最後一秒縮回手。

蘇深雪給何晶晶打了一通電話。

很快,何晶晶就出現。

房間是何晶晶清理的,清理完房間,給她處理手腕傷口。

地毯是猶他頌香的管家和生活助理換的,卧室一切很快回歸原貌,那兩位和何晶晶一樣,對于這個房間發生的一切都保持視而不見态度。

一切妥當,管家詢問女王是否留下用早餐,又需不需要為女王備車。

老師,一切都回來了。

蘇深雪還是忍不住問起猶他頌香。

管家回答,首相先生因有事急需處理,于六點四十六分離開何塞路一號,兩名保镖跟随。

與此同時,李慶州的公寓響起急促的門鈴聲。

打開門。

門外站着猶他頌香。

用猶他頌香的話說:他因處理完忽發事件路經這裏,想喝杯熱水才按響他家門鈴。

號稱想喝杯熱水的猶他頌香卻順着那扇打開的門重重栽下。

不顧及猶他頌香反對,李慶州給猶他頌輕打了一通電話,他被自己上司的狀态吓到了。

那通電話打完三分鐘後,猶他頌香就陷入半昏迷狀态。

導致于他陷入半昏迷狀态地來自于刺入他腳底地是一塊棱形玻璃,但,猶他頌香對這塊刺玻璃卻渾然不知。

而那囤積在他鞋底的血用他的話來說——

“我以為是雨水。”

說完這句,不到一分鐘,他出現了神志不清。

一個勁兒叫媽媽,說媽媽你不能這麽殘忍,很快又強調昨晚一直在下雨,“一直在下雨,一直在下雨,下雨……然後,書房門被打開了,我一擡頭,就……就看見她了……媽媽,我寧願……寧願她不要出現,我……我寧願她一直不和我說話……寧願她……一直不叫我頌香。”

李慶州自然知道猶他頌香口中的那個“她”是誰。

能打開首相先生書房門地還能有誰?

和往常一樣在何塞路一號留宿大多時間一樣,蘇深雪是七點四十分離開的何塞路一號,乘坐地是女王專屬車輛。

這個早上,首相沒出現在早餐桌上,女王也沒有。

女王專屬座駕有一階段沒出現在何塞街上了,歡欣雀躍寫在人們臉上。

八點三十分,車開進何塞宮。

這是蘇深雪近半年時間裏第一次回到何塞宮。

回女王寝宮途中,和女王行禮的侍衛官,宮廷生臉上絲毫沒表現出何塞宮主人已經近半年沒出現的痕跡,她的貼身秘書們沒有,克裏斯蒂也沒有。

近半年被困在何塞路一號換來了蘇深雪長達十個小時的睡眠。

如回到少時盛夏午後,她也忘了自己從哪裏弄來的暈車藥,吞了幾片暈車藥就為了能得到一個下午的睡覺時間。

那一次,她覺得自己會死。

她也想,盼着自己能在盛夏某個午後死去。

老師,從前的我,就是這麽不珍惜自己,幾個小時前的我也還在不珍惜自己,但這一次,是為了往後,能肆無忌憚去愛自己。

醒來時,夜幕降臨。

蘇深雪按時出現在晚餐餐桌上。

這天鵝城無大事發生。

晚餐結束,何晶晶告知她,今天首相先生缺席國會例行會議,首相辦公室給出的訊息是首相因在德國出訪期間遭遇風寒,身體不佳。

接下來連續兩天都沒有猶他頌香消息。

蘇深雪打了一通電話到何塞路一號,管家告知她,首相已經連續三天沒回何塞路一號首相官邸,那位還在電話中告知女王務必擔心,首相先生這幾天都在猶他家宅靜養。

第四天,傍晚,何塞宮。

蘇深雪見到了李慶州。

此趟,李慶州是代替其上司向女王傳達口信,除去口信還有若幹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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