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轉過三月份以後，天氣漸漸暖和了，但生活依舊如常。
這期間紀谌參加了中考體育測試，測量基礎數據時，那位醫生阿姨還以為他是隔壁小學部的，核對了好幾遍才敢相信，這麽瘦小的孩子居然已經十四歲了。
測完數據後那位阿姨還特別叮囑他，一定要好好吃飯，好好補充營養，不然很可能影響身高。
紀谌笑眯眯地答應了。
紀谌雖然很快就要考試，但是每天的家務以及照顧哥哥的任務仍是必不可少的。
除了紀楠，這個家裏也許沒有人真正關心他到底考不考得上高中。
考試的前一天，孫老師知道紀谌的父母對這孩子不夠上心，便将他留了一會。
聊了一會兒天，孫老師把一個很精致的文具袋遞給他：“紀谌，這裏面都是考試需要準備的文具，老師送這個給你，希望你能帶着這些武器，取得最後的勝利。”
紀谌拿着文具袋，眼圈紅了，半晌他才低聲說：“謝謝你，老師。
我一定不會辜負你對我的期望的。”
孫老師拍拍他的肩膀，沒有再說別的，就讓他回家了。
晚上喂紀楠吃飯時，紀楠比他這個要上考場的人都還緊張，一直在搓手，“谌谌，你可一定要好好考啊！我就盼着你趕緊考上高中、大學，再找個好工作，把自己養得好好的！到時候也帶我出去見見世面！”紀谌笑了一下：“有哥哥給我加油，我肯定會好好考的，我們老師都說我發揮穩定的話能考進元溪的。”
“真的啊！”紀楠先高興了一會兒，又開始發愁：“要是萬一……”還沒說出口他便連忙捂住嘴：“不能亂講話，你一定能考上的。”
紀谌點點頭：“我會盡力的！”第二天吃早飯時，楊芳大概是聽鄰居家的小胖嚷嚷着說要考試了，想起來自己也有個要去考試的孩子，她煮了四個雞蛋，給紀延兩個，剩下兩個給了紀谌。
紀谌捧着熱乎乎的雞蛋，傻呆呆的看着她。
楊芳依舊沒什麽好臉色，“怎麽跟個傻子似的？”紀谌低下頭，抿嘴笑了一下：“謝謝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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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芳哼了一聲，“吃了這兩個雞蛋，好好去考試吧。”
說完，她就去院子裏收拾蔬菜裝車，準備拉着去出早攤了。
紀谌吃完了雞蛋，紀延把自己的豆奶也扔給他，小霸王依舊擺出一副嫌棄臉：“今天我吃了好多，快撐死了，這奶喝不上了，你趕緊喝了吧，別浪費了！”說着他便拎起書包飛快地跑了。
紀谌呆了一會，拎着小袋子咬開了一個角，慢吞吞地把豆奶喝完，又拿着半透明的包裝袋看了看，才把它扔進垃圾桶裏。
中考考了兩天，那些題目對于紀谌來說沒有太大的困難。
第二天下午，他結束了最後一場考試，到小學部接了紀延，兩人一道回家。
考完試，紀谌就暫時沒什麽事情了，每天幫他媽去鄉下收菜進貨，然後擺攤或者去菜市場上賣給菜販子。
紀谌他爸叫紀通海，跟他媽一樣也是一個Beta。
紀通海在一家漁業公司上班，除了換班日和休漁期，平時他大多數時間都在海上。
休漁期時他會在家待很長一段時間，紀谌不喜歡他在家裏，因為紀通海愛喝酒，喝了酒就愛撒酒瘋，唯一一點好臉色是給紀延的，作為Beta，有一個Alpha兒子是他最得意的一件事。
紀谌算了算時間，再過幾天就到休漁期了，那時候紀通海基本上每天都會待在家裏。
要是他能不在家就好了。
紀谌暗暗地想。
沒想到這個想法居然很快就實現了。
這天紀通海回來的很早，還讓楊芳做了一桌好菜。
吃晚飯時，紀谌難得被楊芳叫上餐桌一起吃飯。
紀通海高興地喝了兩杯白酒，黑黑的一張面孔被酒精燒成了紅色，他大着舌頭宣布：“我、我升職了！以後伏休也有班上了！”楊芳也高興極了：“那咱家不就能多存點錢了？老紀，你可得好好幹啊，我前兩天去買菜，聽鄰居們說，咱這一片的小學全劃進了元溪一中的初中部，那元溪可不好進，成績不達标的沒個五六萬想都不敢想，等咱延延升初中的時候，咱說什麽也得把他送進去！”紀通海嘿嘿直笑：“對對對，咱延延必須得念好學校！”紀延夾了個雞腿，正要吃，眼瞥見正在角落裏默不作聲正在認真扒白飯的紀谌，咬了一口雞皮，皺着眉把剩下光溜溜的雞腿丢進了紀谌碗裏，嘴上還在咕哝：“這雞腿做得油死了，誰愛吃這東西，看着就膩得慌。”
“都是媽媽的錯，那下次咱不吃雞了，給你炖排骨吃好不好？”楊芳連忙哄他。
紀延哼了一聲，提要求說：“我要吃蓮藕炖排骨，蓮藕炖得爛一點，湯多一點的那種。”
楊芳一疊聲地應下了，根本沒注意到那個雞腿最後落進了誰的碗裏。
紀谌就着那只紀延“不愛吃”的雞腿，吃完了一碗米飯，中間紀延挑挑揀揀，間或丢給他一筷子自己“不喜歡”的菜。
“爸媽，我吃好了，我去看看哥哥。”
紀谌吃完了最後一粒米，把碗筷擺的整整齊齊。
紀通海難得注意到自己的二兒子，他眯着一雙醉眼，含含糊糊地開口：“紀谌啊，上幾年級了你？”紀谌抿了一下唇：“剛中考完，開學就上高中了。”
“啧，”紀通海砸了咂嘴，嘟囔道：“這麽快。”
紀谌沒作聲。
楊芳見他這副樣子，心裏也不喜，但是這好歹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總不能視而不見，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溫柔了一點：“快出成績了吧，你估計着考得怎麽樣？”紀谌乖乖地回答：“還可以。
孫老師說差不多能考上元溪。”
“真的？”紀通海和楊芳都有點不敢置信，這個最不起眼的孩子學習成績居然還不錯。
紀谌點點頭：“我估了一下分，應該也差不多。”
紀通海摸着下巴，嘿嘿直笑：“那你小子還真行，不聲不響地就把高中考上了。”
楊芳推了他一把：“行了，成績還沒出來，考成什麽樣也說不準呢，你先驕傲個什麽勁。”
紀通海還在嘟嘟囔囔，紀谌跟他媽說了一句，便去看他哥哥了。
今天紀楠似乎很不舒服，臉色有點白，晚飯也只吃了一點。
紀谌放心不下，打算再去看看他。
結果剛推開卧室門，一股濃烈的奶香味撲面而來，盡管紀谌是個Beta，對信息素并不是很敏感，但他還是立刻反應過來，紀楠這是到了發熱期。
他不敢進去，只站在門口喊了一幾聲，紀楠的聲音有點發抖，“谌谌，去叫媽來……”紀谌連忙跑回廚房去，動作太大，忘了手裏還端着杯子，熱水撒了他一身。
“怎麽冒冒失失的？”看到他弄濕了衣服，楊芳又想發火，紀谌連忙說：“媽，你快去看看我哥，他好像……發熱期。”
楊芳一愣，反應過來便一邊起身往外走，一邊摸出一把鈔票給紀谌，也沒注意有多少錢：“去前面診所裏買幾支抑制劑來，要好點的！快去！”紀谌拿上錢飛快地沖出家門，等跑到診所，那裏值班的醫生正準備關門回家。
紀谌連忙攔住他：“劉叔，快給我拿幾支抑制劑，我哥哥到發熱期了！”劉醫生忙重新開了藥房門，一邊找藥，一邊問他：“第一次發熱期？”紀谌點頭：“對。
我媽說讓您給拿好一點的。”
說着把幾張整鈔遞過去。
劉醫生原本考慮到他們家的情況，想給他拿幾支便宜些的，一聽這話笑了：“你媽還怪疼小楠的……好，那給你拿五支高階的吧。”
說完他把抑制劑打包遞給紀谌，又從他手裏抽了兩張鈔票，“好嘞，這些就夠了！”紀谌瞥到了标價牌，知道這幾支藥遠不止二百塊錢，他知道劉醫生的心意，想要再給他兩張：“不行……您這得賠本了……”“不賠本，還有賺頭呢！趕緊的回家去吧，你哥可等不了這麽久！”劉醫生半哄騙半吓唬地把他推出了門。
紀谌只好給他鞠了一躬，抱着藥盒飛快地跑回了家。
楊芳沒料到他回來的這麽快。
紀谌把抑制劑和剩下的錢交給她，氣喘籲籲道：“劉叔給拿的高階的，只收了二百塊錢。
我再給他他說什麽也不收。”
說完這話，紀谌也不敢在屋裏多呆，幫忙把窗戶都打開，就遠遠的站在門口等着。
楊芳皺了皺眉，沒說什麽，床上的紀楠已經快燒暈了，她趕緊打開一支抑制劑，取了附帶的酒精棉片給他手臂上消了毒，把抑制劑裝上針頭，找到血管推注進去。
紀延吃完了飯，跑過來湊熱鬧：“紀楠怎麽了？”紀谌怕紀楠的信息素影響到他，忙推着他到院子裏去：“哥哥生病了，你是Alpha，不能離他太近。”
紀延對這種事情已經有所了解，他撇了撇嘴，一本正經地裝大人說話：“哦，我知道，他到發熱期了嘛。
啧，Omega可真麻煩。”
紀谌也不說話，他無趣地在院子裏轉了一圈，又跑過去踢了踢紀谌的鞋子：“媽怎麽還沒出來？你進去看看他醒了嗎。”
紀谌這幾個月又長高了一些，他看着小Alpha頭頂上圓圓的旋，笑了一下。
紀延被他笑得惱羞成怒，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笑什麽笑！趕緊進去看看啊，你不是和他關系很好嗎！難道都是裝的嗎！”紀谌忙收斂了笑意，回屋裏去問問情況。
他媽正巧從屋裏出來，紀谌低聲問：“哥哥沒事了吧？”“沒事了，剛喝了點水睡着了。”
楊芳長出了口氣，“唉，以後可怎麽辦啊。”
紀谌看着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過了一會，楊芳推了他一把，嫌棄道：“行了，蠢貨！別在這裏礙眼了，明早再跟我去鄉裏收菜，得趁着旺季多賺點錢，不然怎麽養活這一大家子？唉……你們這些讨債鬼，生來就是要我受苦的……”楊芳念叨着走遠了。
紀谌站在原地看着不到四十歲就已經白了許多頭發的婦人，心裏忽然有些悶悶的難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