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高考分數線公布以後,報考通道開放,紀谌卻沒有再報名。

家裏亂糟糟的,大人們瘋的瘋,癫的癫,他哥紀楠也很突然地發了一次病,險些死掉。

在紀延去世一個多月以後,他媽還是整天坐在紀延房裏,摟着他的照片,時不時地哭一場。

他爸一個月沒有去上班,已經被公司開除了,每天喝得爛醉,抱着酒瓶一會哭一會笑。

面對這麽一個爛攤子,紀谌沒辦法抛下他們毫無負擔地去上大學。

但是,這世上的無常那麽多,誰又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呢。

厄運總是會揪着苦命人不放,紀谌的十七歲,注定沒有安穩寧靜。

紀谌在一個濕熱的晚上被悶雷驚醒。

紀延去世後,他就在客廳裏打了個地鋪守着,怕他爸媽和哥哥出什麽事。

南方的三伏天又悶又熱,讓人透不過氣。

紀谌坐起來,不知是不是太熱了,他心裏有些難受,眼皮也在不停地跳。

外邊下起雨來了,瓢潑似的,暑熱卻絲毫未減。

紀谌摸着黑去倒了一杯水,端起來正打算喝時,紀谌忽然聽見他哥的卧室裏傳來一聲尖叫。

“走開——”紀楠的聲音在發抖,還伴随着什麽東西被打碎的聲音。

紀谌連忙放下水杯,跑到紀楠的卧室外邊敲了敲門:“哥,你沒事吧?”“紀谌救我……啊!你走開!別碰我!”紀楠驚慌失措的尖叫着。

紀谌擰了擰門鎖,被人從裏面反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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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力拍了拍門:“哥!哥,你怎麽樣了?”紀楠掙紮得很厲害,一邊哭一邊尖叫着讓人走開。

紀谌沒再猶豫,一咬牙把門踹開了。

擡手按開開關,紀谌被眼前的一幕激怒了——紀通海正光着身子,壓在紀楠身上。

“救我……谌谌!”紀楠的衣服已經被扯得七零八落,正絕望地哭着向他伸出手。

紀谌大腦充血,從身邊拎起一張椅子,一步一步走過去。

“紀通海,你放開他!”紀谌低吼着,舉起椅子狠狠地砸了下去。

“操你媽的!”紀通海摸着流了血的後腦勺,搖搖晃晃地爬起來,瞪着那雙血紅的眼,死死地盯着紀谌,“你把我兒子弄沒了,不得再給我賠一個?你他媽生不出來,我就來搞紀楠,反正是個廢了的Omega,不用白不用……”紀谌沒等他說完就一拳将他的臉打歪了,“紀通海,你他媽還是不是人?那可是你的親兒子!”紀通海似乎陷入了一種癫狂的狀态,兩個人迅速扭打成一團。

紀通海雖然個子不高,但他常年在海上打漁,一身力氣堪比Alpha,紀谌原本就瘦弱,又因為紀延的事已經好幾天沒好好休息,他很快就落了下風,頭上腹部接連挨了好幾拳。

“紀谌……別打了!你打不過他、你快跑……別管我了!”紀楠哭道。

“操你媽的小兔崽子,敢打你老子,我今天就送你去給紀延陪葬!”紀通海掐住了紀谌的脖子,發瘋似的往地板上磕。

紀谌的臉因為窒息而漲紅發紫,頭骨像是裂開了一樣,紀通海的咒罵聲和紀楠的哭聲都漸漸變得很遙遠。

他以為自己要死了,忽然紀楠尖叫了一聲,紀通海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慢慢地沒了力氣,整個人往一邊倒去。

紀谌大口大口地喘了一陣,等他終于緩過來,再擡頭時便看見他媽面無表情地在一邊站着,紀通海後背上插着一把水果刀,血流了很多,他倒在地上,嘴唇開合,好像還在惡毒地咒罵着。

紀谌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

紀楠不知什麽時候翻下了床,一邊哭一邊往這裏爬。

“媽?”紀谌的嗓子十分沙啞。

楊芳忽然沖出門去,不到兩分鐘便又跑了回來,她跪在紀谌旁邊,語速很快,但是咬字很清楚:“紀谌,這是你和紀楠的身份證,這個卡是原先給紀延存的,裏面有不到十萬塊錢,密碼是紀延的生日……你得帶着紀楠走,走得越遠越好。”

見紀谌愣着,她又說:“你聽好,我知道紀延不是你害死的,你不要再自責了,媽就剩下你和你哥兩個孩子了,你們得好好的活着。

紀通海瘋了,他可能沒死,我得看着他。

你們倆留下也只會叫人罵是殺人犯的兒子。

快走,永遠別再回來。”

她把幾張卡和一些現金全都塞到紀谌手裏。

紀楠趴在地上抱着她的腿痛哭。

紀谌看着這鬧劇似的場面,再看看他媽決然的眼神,他長出了口氣,給他媽磕了三個頭。

他将卡和錢全部收好,給紀楠套上了一件外套,背着他就出了門。

楊芳站在一片狼藉裏,看着兩個孩子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快天亮時,紀通海斷了氣,她找出手機來報了警。

然而紀谌和紀楠到底沒有走。

紀谌背着紀楠出門後,由于太晚了,根本打不到車。

他就這麽背着哥哥一路往車站走。

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他的手腳都開始顫抖。

紀楠突然嚎啕大哭。

雨下的很大,撐傘也沒有用,兩個人身上早就濕透了。

紀楠邊哭邊說:“我們回去……谌谌,不能丢下媽媽……”紀谌似乎等他這句話等了好久。

紀楠的話剛說完,紀谌便背着他,轉身沖回了雨幕盡頭的那間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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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芳被逮捕後,紀谌去殡儀館把紀通海的骨灰盒領了回來,他沒找人幫忙,自己拎着一把鐵鍬,在紀延的墓旁邊挖了個坑,把紀通海的骨灰盒草草的埋了,弄了個小土包,也沒給他立碑。

因為案子還沒開庭,紀谌還沒辦法去見楊芳,只能托律師帶了句話,讓楊芳別為他們擔心。

為楊芳做辯護的律師是張崇陽他爸幫忙聯系的,聽說是個很有名的刑辯律師,在他的幫助下,經過多次取證,最終楊芳被認定為防衛過當,由于她沒有采取救助措施,而是眼睜睜地看着紀通海死亡,所以也沒辦法認定從輕的情節,最後判決結果出來,她以過失致人死亡的罪名被判處了五年監禁。

楊芳被帶到監獄服刑的那天,紀谌和紀楠去看她。

隔着厚厚的防爆玻璃,楊芳對着兩個孩子笑了笑:“你們兩個這回安心走吧,我在這裏你們不用擔心。”

紀楠只低着頭哭。

紀谌低聲說:“我買了去洛城的票,過幾天就走了。”

楊芳愣了一下:“好。

你要好好照顧紀楠……也要照顧好自己。”

紀谌點點頭,帶了一點鼻音:“你……你也要好好的,争取能早點出來。

到時候……我們來接你。”

“嗯,媽知道。”

楊芳紅着眼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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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宣城剛進入秋天時,紀谌和紀楠坐上了北上的火車。

臨走那天,張崇陽說要來送他,被紀谌拒絕了。

張崇陽考到了全國排第二位的大學,前兩天才剛剛去報到,兩地相隔幾百公裏,紀谌不想再折騰他。

火車一路向北,走了将近二十個小時。

到達洛城時,紀谌推着紀楠走出車站,北方幹燥的風帶着落葉的氣息穿過車站廣場,吹盡旅人身上的落塵。

這裏比起那座海邊小城繁華許多,人們步履匆匆,奔往各自的方向。

看着這陌生的城市,紀谌有一瞬間的迷茫。

這座城市這麽大,可他們該往哪裏去呢。

作者有話說:

第二把玻璃渣終于撒完了……下一章大概可能會跟趙先生見面……這幾章都挺虐的,後面我一定把糖補回來!!!(最近在忙結課和論文,累成狗了……我也想吃小紀和趙先生的糖,但是按照我原定的大綱距離他們倆正式認識還有許多年呢……畢竟這時候的趙先生也還是個稚嫩的大學生_(:з」∠)_好啦,劇透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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