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二天趙成歌要去上班，一早就起來了。
昨夜有點失眠，因此他的臉色不太好。
但他經過一夜也冷靜下來了，覺得自己心情不好遷怒于小豹子實在不應該，何況還把他關在卧室外一整夜。
他在走廊裏站了一會兒，聽見廚房裏有動靜便走了過去。
紀谌正在做早飯，聽見腳步聲便轉過頭，笑道：“趙先生早上好！今天的早餐是龍須面哦。”
他仿佛昨天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除了眼睛裏有幾條顏色很深的紅血絲。
趙成歌忍不住有點自責。
紀谌動作麻利地把面條盛好端上桌，一擡頭見趙成歌還在一邊站着，“別愣着了，趕緊來吃呀。”
他越表現得若無其事，趙成歌心裏就越是愧疚，自己這麽大人了還要無理取鬧。
他捏着筷子吃了兩口面，有點食不知味。
紀谌也不怕燙，端起面來吸溜了大半碗，習慣性地從自己碗中挑了幾個蝦仁給他，“不好吃嗎？”趙成歌放下了筷子，有點愧疚地說：“對不起……”“先不說這個。”
紀谌道：“快吃飯，等會兒我送你去上班。
我請了假，有什麽話咱們晚上再說，嗯？”“……嗯。”
趙成歌垂下眼來，慢慢地吃面條。
————————————紀谌把趙成歌送到醫院門口。（公 衆 號：盒 子 呀）
趙成歌下車前，被紀谌拉住了：“別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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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趙先生，“好好工作，晚上我來接你下班。”
趙成歌看着他，低聲問：“那你一會兒要去看看段蘅嗎？”紀谌的手指撫過他的後頸，“不去。
等你休息的時候我們一起去。”
趙成歌那點私心好像被拆穿了，耳根微微發熱，“我不是這個意思……”紀谌看他如此，沒忍住又壓着他親了一下，輕笑着說：“我是這個意思。”
他松開人，用拇指擦去他唇上的水澤，“好了，再不進去趙先生可就走不掉了。”
趙成歌從抽屜裏拿出手包，匆匆忙忙地下車了。
紀谌看着他進了醫院大門，才調轉車頭回家去。
他請假主要是為了陪趙成歌。
生理課上說Omega被永久标記時總會對自己的Alpha産生一些依賴情緒，雖然Beta無法被永久标記，但大部分人也是會有相似的反應的。
誰知趙先生一點也不粘他，還把他關在卧室外面一整晚。
坦白地說暗中期待被趙先生依賴的小豹子還挺失落的。
紀谌邊收拾家務邊安慰自己，趙先生的反常一定是因為吃醋的緣故，這樣一想心裏就好受多了。
他哼着歌把才裝了一半的垃圾袋打了個結放到門外，又在垃圾桶旁邊仔細噴了除味劑，沒過多久那點淡淡的草莓味道就徹底聞不見了。
中午的時候他又趁着天氣好，把床單被罩重新手洗了一遍，都用除菌液泡過，曬幹以後殘留着淡淡的松木冷香。
直到現在紀谌才發覺趙成歌有多喜歡這個味道，家裏幾乎所有清潔用品都是這個香型的：儲物櫃裏滿滿一櫃子的雪松味沐浴液，平時的香薰是雪松味，除味劑是松木味，衣物除菌液也是松木味……啊對了，他最喜歡用的香水前調也是雪松味。
紀谌産生了一個“可怕”的推測：趙先生不會是因為他的信息素是雪松味才跟他在一起的吧？！這樣一想他立刻變得沮喪起來，或許在趙先生眼中他只是一個人形香薰罷了！對此感到很生氣的小豹子最後決定取消今晚的燭光晚餐，炖一鍋趙先生最不愛吃的黃芪黨參烏雞湯給他喝好了。
下午，他去菜市場挑了只烏雞，又到藥店買了些做藥膳的材料。
雖然趙成歌自己住的時候不常做飯，但是自從紀谌搬來同住以後，廚房裏湯鍋炒鍋添置得一應俱全。
他從櫥櫃裏找出前不久才用過的砂鍋，洗淨後開始炖湯。
湯的火候不難把握，也不需要人時刻在旁邊盯着，他調好火力定上鬧鐘後便離開了廚房。
他雖然請了假，但是新隊員入隊後的安排還需要他處理。
他花了将近兩個小時拟定了一個培養方案，分別給總隊長和尤明宇各發過去一份。
看看時間已經不早了，該去接趙先生下班了。
正好這時候廚房鬧鐘響起來，他去将火關上，把湯繼續煨在鍋裏。
接到趙成歌以後，他發現對方今天的狀态似乎很差。
“今天工作很忙嗎？”趙成歌靠在座椅上，有點疲憊地捏了捏眉心：“還好。”
如果沒有一直走神的話确實不算忙。
紀谌沒多問，從抽屜裏拿出一瓶水：“嘴巴都幹得起皮了，沒顧上喝水？”趙成歌怕影響他開車，忙接過來，但沒有要喝的意思。
紀谌見狀也沒說什麽，只是嘆了口氣。
回家以後，趙成歌放下包就去洗澡了。
紀谌又進了廚房，做剩下的幾個菜。
他正忙着，忽然聽見門鈴響了，他一時空不出手，便沖着浴室喊：“趙先生，你洗完澡了嗎？好像有人來了！”但不知是不是浴室裏水聲太吵，趙成歌并沒有回應，他只好手忙腳亂地暫時熄了火，擦着手去開門。
門一開，一個Alpha便低頭走了進來：“臭小子，怎麽這麽久才開門……”紀谌一下子緊張起來：“您、您好！”“诶？”Alpha一愣：“你是？”紀谌緊張地搓了搓手：“我是成歌的男朋友紀谌。”
“啊，小紀你好，”趙澤微打量了他一眼，向他伸出了手：“我是成歌的小叔。”
“小叔好，”紀谌跟他握了握手，才反應過來要把人迎進家裏：“您快進來吧。”
趙澤微換了鞋進門，不着痕跡地在屋裏打量了一圈：“成歌呢？還沒下班？”紀谌把他引到客廳，拿杯子給他倒了杯水，“他剛下班，在洗澡呢。”
趙澤微接過水杯來，見小朋友十分拘謹，不由得笑了一下：“別緊張。
我不是特地來堵人的。”
紀谌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嗯……不、不緊張。”
趙澤微笑了笑，見他身上穿着圍裙，便問道：“你在做飯？”“啊，”紀谌有些忐忑地點點頭，“是，剛才在炒菜。”
“那不耽誤你忙了，快去接着做吧。”
趙澤微溫和的說：“我在這裏坐一會。
好久沒見成歌了，等會兒和他說說話。”
“可是……”紀谌覺得撇下長輩去做自己的事有點不大禮貌。
趙澤微笑道：“都是一家人，別這麽拘謹。”
紀谌這才點點頭：“那，那您坐一會兒，我先去做飯了。”
他回到廚房裏，重新打開爐竈。
鍋雖然還是那口鍋，但紀谌掂起來卻格外地不順當了，拿着鍋鏟的手抖了好幾次，還差點把調料放多了。
幸好沒過一會兒浴室的門就開了。
趙成歌原本赤裸着上身就出來了，他身上的痕跡都還沒褪去，青青紫紫的實在有傷風化，一見到沙發上坐着的人忙又回去套了件家居服。
“你怎麽一聲招呼沒打就過來了？”趙澤微哼了一聲，“怎麽，我來我兒子家還要提前報備一聲？”“不是，”趙成歌倒了杯水喝，“要是正趕上家裏沒人你不是白跑一趟？”趙澤微挑眉：“我怎麽覺得你不大希望我過來？”趙成歌讪笑道：“我可沒這個意思。”
“來，解釋一下吧，”趙澤微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談了戀愛怎麽也不把人帶回家給我們瞧瞧？”趙成歌在他旁邊坐下來，“這不是還沒找到合适的機會嘛。
我忙，紀谌也忙，原本說過幾天去家裏問你讨只小狗給他玩呢，結果這兩天事又多……”趙澤微嘆氣，聲音低了一些：“你不想管公司的事我和你爸沒意見，但你都快三十的人了，好歹趕緊把感情上的事定下來……”趙成歌皺了皺眉，不悅道：“你特地過來催婚的？”“你這孩子，”趙澤微無奈道：“行，我不管你這些事了。”
趙成歌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點，“你吃飯了嗎？”趙澤微笑了一下：“要留我吃飯？雖然我剛喝完下午茶，但也不是不可以……”趙成歌沒好氣地說：“別鬧我，我心煩着呢。”
他們父子倆說話向來随意，因此趙澤微也不介意，下巴往廚房一點：“吵架了？”趙成歌有點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沒有，是我自己的原因。”
“別揪——嫌頭發太多是嗎？”趙澤微輕輕把他的手拍開，“你脾氣一向很好，有什麽事能讓你煩成這樣？”趙成歌往廚房看了一眼，紀谌在忙着炒菜，似乎沒注意到這邊。
他低聲道：“我太小心眼了。”
他簡單地說了一下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垂着頭十分苦惱地說：“昨天就是控制不住想要和他發脾氣，我以前不這樣的啊……”趙澤微看到了他頸後的腺體貼，又聯想到他剛從浴室出來時自己一瞥而過的那些暧昧痕跡，忍不住低聲問：“你倆……咳，他标記你了？”“我……”趙澤微下意識地摸上後頸，自暴自棄地點點頭：“咬了幾下，但也不是很重。”
“不重那也是标記啊，”趙澤微氣笑了：“你說你還是個搞腺體醫學的，怎麽三番兩次犯這種錯誤？Beta的腺體能随便被咬嗎？上回是為了救人，這回呢？”趙成歌不明白話題為什麽轉向了這個方向，為了避免趙澤微繼續唠叨下去，他只好說：“好了，不會有下次了。”
他又想起來點什麽，對趙澤微道：“上次那孩子也是他。”
“嗯？”趙澤微有點驚訝：“你倆不是才在一起？”“是。”
趙成歌坦白，“但那一回跟現在沒多大關系，我們倆不是因為那次标記才在一起的。”
趙澤微有點意外，但還是點點頭，“不管怎樣，你都注意一點，雖然Beta不同于Omega，但是标記也會使人産生情緒問題——這個不用我跟你解釋吧？”趙成歌愣了一下。
“不是，你還真沒想到這個問題啊？”趙澤微咋舌，“你怎麽上的生理課？Beta雖然不像Omega那樣有發熱期，但受到Alpha信息素影響時多少也會有一定的激素變化——這在AA戀中也同樣如此，我年輕時也經歷過這個階段。
激素變化會導致情緒敏感低落，所以你的煩悶多少會有點這個原因。”
趙成歌陷入了十分難得的自我懷疑之中。
趙澤微打趣道：“不過對于你，估計不止這一點，我看還有別的原因。”
趙成歌茫然地問：“還有什麽？”“你在吃醋。”
趙澤微輕聲說。
趙成歌愣了一瞬，熱度漸漸地從耳根蔓延到臉頰，心裏也亂糟糟的，所以他是因為吃段蘅的醋才這樣煩躁的？紀谌站在廚房門口猶豫着要不要過去。
客廳那父子倆自以為說話聲小，但紀谌耳力好，他們說的話幾乎一字不落地全進了他耳中。
趙澤微摸了摸他的頭：“談戀愛吃醋吵架都很正常，一味地容忍遷就才是不對的。”
趙成歌有點無措地盯着自己的手，“所以我做錯了嗎？”“也不是做錯了，”趙澤微柔聲道：“不過既然要談戀愛，那就應該給對方一點信任，适當的依賴和示弱都不是什麽壞事。”
“可是……”“愛情是彼此需要，而非一方單純付出、一方單純索取。
你要從過去的失敗中吸取經驗，而不能只是逃避。”
過了很久，趙成歌才輕輕地“嗯”了一聲，“我明白了。”
仔細想想，他曾說段蘅對AO關系有刻板印象，他自己又何嘗不是犯了同樣的錯誤呢？他自認為比紀谌年長一些，便不願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不好的那一面，總想保持成熟穩重的形象，所以他在陷入煩躁不安的情緒後本能的反應就是不想讓紀谌知道。
——這是不對的。
趙澤微很溫柔地看着他。
“趙先生，飯做好了！”紀谌從廚房走出來，有點不太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小叔不嫌棄的話也一起吃吧？”趙澤微擡頭對他一笑：“今天就先不吃了，我陪客戶在這邊吃飯，順路過來看看。
改天我再過來嘗嘗小紀的手藝。”
說罷，他拍了拍趙成歌的肩膀，站起來：“你們吃飯去吧，我先走了。”
“好，”趙成歌也站起身，“替我給老頭兒帶個好，忙過這一陣兒我跟紀谌回家看你們。”
兩人把趙澤微送到了門口。
趙澤微拍了一下紀谌的肩膀，“小紀，有空了來家玩啊。”
紀谌彎起眼睛，很乖巧地點點頭：“嗯，一定。”
“好了，別送了，回去吃飯吧。”
趙澤微沖他們擺了擺手。
“小叔再見。”
“路上小心點。”
站在門外走廊裏目送趙澤微步入電梯後，兩人才回去。
回到廚房，紀谌默默地走到竈邊把湯鍋端下來，取出碗來舀湯。
趙成歌那一碗盛的多，幾塊雞腿肉全盛在他碗裏。
趙成歌捧着碗，心裏挺不是滋味。
“小豹子，我……”紀谌悶聲說：“剛剛你跟小叔說話我都聽到了。”
他低下頭：“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趙成歌握住了他放在桌上的手，“對不起，我應該跟你再坦誠一點的。”
紀谌搖了搖頭：“不用說對不起。
我也有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
他捏了一下對方的手指：“好了，都已經過去了。
現在快點吃飯，吃完飯我們再讨論這個話題，嗯？”晚飯後，趙成歌準備和紀谌認真地把這件事說開。
但兩個人坐下來以後才發覺，其實并沒有什麽需要說的——只用一個擁抱和親吻就能解決問題。
紀谌抱住趙成歌的腰，将臉埋在他頸窩裏，小聲地說：“趙先生，下次你再生氣也不能再把我關到門外了。”
趙成歌撫摸着他的脊背，澀聲道：“不會了，我向你保證。”
“嗯，這次的事我也有錯，我為了幫段蘅沒在意你的情緒，以後我不會再這樣了。”
紀谌吸了吸鼻子，“但你也要相信我，不管發生什麽我都絕對不會離開你的。”
趙成歌抱緊了他，“不會再有下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