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把我嘴都咬破了

謝橋晨跑回來吃早餐的時候,紀真宜破天荒地已經上學去了。他坐在飯桌前,獨自應對祝琇瑩的念叨。祝琇瑩苦悶地和他說起紀真宜的成績,不聰明不努力還吊兒郎當,怎麽能考上大學。

他順勢問起紀真宜複讀的原由,說實話他對這件事并沒有多少好奇,只想接幾句話不顯得那麽木讷。

“高考都沒參加,小孩子家家走歪路……哎,也不是,放筝是好孩子,誰知道就這麽沒……”她說得颠三倒四,擺擺手,不僅話說不下去了,連飯也吃不下去了,筷子放在桌上,手扶着額低頭不再說話。

早上紀真宜走得急沒帶書包,可以想象這是個多散漫的人,學生連書包都不帶,祝琇瑩念叨了好半天,最終才托謝橋給他捎過去。

謝橋到藝體班的時候,紀真宜正和前桌的女孩子翻花繩,兩人你來我往高手對招正起勁。藝體班對學神的到來非常熱情,滿屋子“喔喔喔”的起哄,靠門那座的小矮個弓着腰上前問他,“喲,帥哥找誰呀?”

“紀真宜。”

一個接一個的遞話,像皇帝宣人觐見。

“紀真宜——”

“紀真宜——”

“紀真宜——”

紀真宜從繁瑣的花繩中探頭出來,睜着眼睛茫然四顧。

田徑隊的瘦猴擠眉弄眼地跟他說,“有人找。”

他一站起來就看見了門口的謝橋。

藝體班雖說紀律和成績遜色了點,幽默指數和凝聚力說句很高不過分,紀真宜往門口走的時候,班長還語重心長地拍他肩膀,“多虧有你,這是本班自創立以來,教室平均分最高的一次。”

“你怎麽來了?”

謝橋默不作聲地把提着的書包拎到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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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真宜一時有些尴尬,其實他至今還沒發現這茬,但他絲毫沒表現出自己的尴尬,“其實書包裏沒什麽東西,我故意不帶的,當然你送過來也不算添亂。”

得,一句謝沒落着,還差點給人添亂了。

謝橋“嗯”了一聲,轉頭要走。

身後人叫住他,“就走了?”

謝橋回頭,實在想不清還有什麽事,“嗯。”

紀真宜沒話找話,“嗯……不留下來吃個飯?”

像兩家人串門子似的。

謝橋還認真回答了,雖然他為這無厘頭的話攢起了眉,“不了,謝謝。”

紀真宜回到座位上,圓臉妹妹探頭問他,“你怎麽認識謝橋的?”

紀真宜也不說緣由,只故作高深地反問道,“怎麽樣?哥牛逼吧?”

圓臉妹妹點頭,指了指左前方兩組外正摔書發火的女孩,低聲說,“桃樂絲追他兩年了。”

桃樂絲本名樂陶,學播音主持的,是個盤靓條順的漂亮女孩,經常擔任學校晚會活動主持人的角色,以家境好,眼界高,脾氣傲聞名學校。

紀真宜想了想,由衷稱贊道,“那他是真的牛逼。”

晚上吃完飯洗過澡,謝橋受祝琇瑩所托,端着水果盤去紀真宜房裏一起學習,這項活動讀作共同進步,寫作幫他輔導。

事情起因是前陣子的摸底考試,考完回家,祝琇瑩殷切地問謝橋考得怎麽樣,謝橋沒什麽表情,只說,“一般。”

又如法炮制問了紀真宜,紀真宜笑眯眯,很自信很篤定,“很好!”

結果謝橋全校第一,紀真宜藝體班倒數十七。

紀真宜洗澡總是很拖拉,一般情況下得磨蹭大半個小時,也不在乎讓謝橋等久了。

他走進紀真宜有些淩亂的房間,把水果盤放他書桌上,看見上頭放着一盒煙,硬殼的黑蘭州。他好奇地拿起煙盒打開嗅了嗅,煙草有種幹燥苦醇的香,又瞥見煙盒下面壓着一摞簡筆畫。他随便抽出來一張,沒畫背景也沒畫臉,只簡單勾勒出了人物線條,兩個人一架機車,前頭那個高高大大提着罐飲料斜倚着機車,後邊個子小點的坐在機車上,下巴磕在前頭那人肩上,雖然什麽表情也沒有,但看着也覺得意氣快活。

他看着這張畫也些些的出神,又抽看了兩張,房門口冷不丁響起一句,“你在幹什麽?”

謝橋毫不驚慌,他坦坦蕩蕩地拿着那幾張紙,平靜地對着紀真宜表示,“看看你的畫。”

紀真宜剛洗完澡,穿着白短袖,毛巾大咧咧地挂在肩上,頭發也沒吹,蒼白的皮膚被熱水蒸得有些泛紅,渾身漫着股浸潤空氣的清新水汽。他大步走過來,輕飄飄抽走了謝橋夾在指尖的那張畫,“仰慕我的才華不早說,改天把哥壓箱底的巨作拿出來給你長長眼,也充實充實你枯燥無聊的靈魂。”

轉頭不聲不響把那摞簡筆畫都收進抽屜裏。

謝橋看着他,随即冷漠地轉開了視線,“嗯。”

紀真宜饒有興致地看着他,越湊越近,越湊越近,嘴角惡劣地翹着,“帥哥,真來給我補習啊?”他左手食指輕輕點在謝橋短袖外裸露的肘彎,蔥白的手腕上系着根色差明顯的紅繩,一個沒了鈴芯的銀鈴铛啞鈍的挂在上面,無聲無息,冒尖的指甲沿着手臂內側迂緩地往上滑動,慢慢滑進謝橋袖口裏。

他話說得很輕,“這麽夠意思,怎麽謝謝你呢?嗯?”

紀真宜的指尖很涼,點上皮膚的那一刻卻燙得驚人,謝橋甚至覺得自己的後腦都被燙麻了。紀真宜又逼近了幾分,近得謝橋再躲不過去,他氣息飄忽,半啞的聲線帶着蠱惑人心的力量,“你看着我呀。”

謝橋喉頭攢動,和他眼神對上的那一瞬間,紀真宜半墊起腳一股勁吻上了他。雙唇相觸的那一刻,謝橋一把摟住紀真宜的腰把他狠狠上箍進懷裏,抵死纏綿似的吻得難舍難分。唇舌纏繞的水聲清晰而火辣,紀真宜房門還敞着,謝橋嘗到他嘴裏清新爽冷的薄荷牙膏,掌心在他後背動情地撫摸着,仿佛要把這個放浪的婊子摸化在懷裏。

祝琇瑩端着兩杯牛奶進來時,紀真宜正坐在書桌前,一手撐着頭,并不怎麽老實地在玩筆。謝橋靠在一旁的衣櫃上,慌亂間手裏随意拿了本公式小冊裝模作樣地在看,整間屋子洋溢着某種做賊心虛的安靜。

祝琇瑩一進來就開始數落紀真宜,“你怎麽手裏拿支筆都不能好好學習呢?坐的是書桌,看的是書本,你在這轉筆?你看看人家小橋,站在這都知道拿本書看,你怎麽就不知道跟人學學?”她又絮絮叨叨念了紀真宜一通,轉頭笑着對謝橋說,“阿姨不吵你們了,牛奶現在還燙,你們再學一會兒,睡覺前喝。”

謝橋有一個禮貌性的笑,“謝謝阿姨。”

祝琇瑩對他可太滿意了,“謝什麽呀?是阿姨麻煩你了,他不好好學你就告訴阿姨,阿姨收拾他,有什麽需要的叫阿姨一聲就行。”

她走之前還搡了紀真宜一下,連帶着眼神迫視,“人小橋學習多忙啊,答應來幫你輔導多不容易,你趁這個機會好好學點東西不行嗎?過陣子集訓去了,更加沒空了!日子一天天的過,這麽大了怎麽就不知道懂點事呢?”

等她連磨帶蹭地出了門,紀真宜才沒了骨頭似的靠在椅背上,他昂起頭,掰開自己下嘴唇,露出紅嫩水盈的口腔來,朝謝橋口齒不清地發牢騷,“啧,把我嘴都咬破了。”

怪不得剛才沒找堆歪理來反駁他媽。

他仰視着謝橋,四肢舒展,彎彎的笑眼裏像藏着軟鈎,“這麽猛,怪不得那天敢趁我洗澡闖進去,哦?”

謝橋垂下眼簾看他,密茂的睫毛覆出一小片淡淡的陰影,紀真宜說話時輕凸的喉結上下游動,像一個魚餌上的浮漂,在瓷白的頸間隐隐現現。謝橋伸出手,食指指腹貼着他好動的喉結滑了滑,五指張開陡然掐住他的脖子。

紀真宜原本以為他在玩笑,還想逗他幾句,沒想到謝橋霍地收緊了虎口。紀真宜身體一下緊繃了起來,雙目瞪大,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幹……”

謝橋倏地收回了手,像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掩飾慌亂地坐在了紀真宜旁邊的椅子上,“學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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