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們私奔吧?

紀真宜和瘦猴走在大年初二行人寥寥無幾的街上,難兄難弟苦中作樂。小馬不在,他家裏說不上多幸福,至少正常,正在外婆家走親戚,晚上才能回來。

兩人打打鬧鬧走到一半,瘦猴突然踟蹰起來,“那什麽,謝橋不在吧?他在我不去了。”

“怎麽,你怕他呀?”

瘦猴連忙矢口否認,“沒有!怎麽可能!老子怕過誰?!”在紀真宜接連的眼神迫視下,終于支吾着咕哝,“也不是怕啦……就是就是,他還挺牛逼的。”

瘦猴這人牛逼标準很詭異蹊跷,上一個他說牛逼的人還是班長,那也是班長确實作風彪悍又風騷。

于是紀真宜抱着兩顆筍問他,“怎麽牛逼了?”

瘦猴像個特務左瞄右瞄,神秘兮兮地湊到紀真宜耳邊,“我聽說啊,他有個基金會。”

紀真宜緩緩扭頭,看智障一樣看着他。他滿眼真摯地看着紀真宜,生怕他不信,小腦袋搗蒜似的點,“真的真的!”

果然不高興的時候把瘦猴叫出來沒錯,耍猴帶來的快樂是無窮的。

紀真宜死死繃住不笑場,“你知道基金會是什麽嗎?”

瘦猴不怎麽有底氣,“知、知道啊,不就是捐錢的地兒嗎?”

紀真宜點點頭,“就因為這個牛逼?”

“還有!我初中也跟他一個學校,他那時候在我們初中就特有名,特傲成績特好,特……咳,挺帥。這人怎麽回事,怎麽什麽好事都讓他一人占了?還有他媽,看着特漂亮一官太太,來學校一次轟動一次!”

“因此嫉妒他?”

“不是!我初中不長個了嗎?那句話怎麽說,人帥是非多。就有人在我們學校貼吧發帖,說‘有人覺得初三七班那個田心很帥嗎,跟謝橋比怎麽樣?’”

瘦猴現在說起來都義憤填膺,“我現在都記得,有個人回的是,怎麽什麽阿貓阿狗都拿來跟謝橋比啊?我、我,誰他媽是阿貓阿狗,誰他媽是阿貓阿狗,老子是阿猴!”罵得擲地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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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氣這個?

“我特麽要是能查到這貨是誰,這次人口普查早沒她了。”

紀真宜讓他浮誇可愛的肢體動作逗得不行,“那其他人呢,其他人怎麽回的?”

“還能怎麽回?就說老子比不過呗,說謝橋是一中明珠,我是魚目混珠!”瘦猴暴跳如雷,臉都漲紅了,“這群八婆,憑什麽對老子評頭論足,她們算老幾?!”

一中明珠。

紀真宜捧着兩顆毛茸茸的胖筍笑得直打跌,蹲在地上,“一中明珠,是你們一中的明珠嗎?我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瘦猴氣得作勢要踹他,情緒不怎麽高地癟着嘴,“搞得我看見他都有點怵,人家是一中明珠,老子他媽是魚目混珠,跟矮他一截一樣!而且,他成績那麽好,又傲得要命,我總以為他挺看不起我們這種……”

紀真宜笑飽了,站起來很哥倆好地搭上他肩膀,“看不出來,你心思還挺敏感的嘛,不會,他人很可愛的,走走走。”

瘦猴連忙閃開,嫌棄地拍拍胳膊上沾着的土,“你那幾個破筍拿遠點,把爸爸衣服都蹭髒了,癢死人,摳摳搜搜的,丢了不行嗎?”

謝橋今天一早就回學區房了,葉莺莺和許意臨前天飛瑞士,許意臨父母定居蘇黎世,葉莺莺肚子四個月,胎位穩定,許意臨不放心,随行帶了兩個醫生。

他們當然想要帶謝橋去,但謝橋說不去,找的借口是學習。

葉莺莺向來覺得兒子大了,沉穩又獨立,做不了他的主,卻還是來勸了他。學習要緊,也要勞逸結合啊,瑞士的雪山特別漂亮,寶寶不是喜歡雪嗎?我們去看看好不好?

謝橋當時沒說話,心裏其實已經松動了,葉莺莺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哄過他。在他“長大”以後,除了紀真宜,再沒人這麽哄過他。

他想了想,站起身出門去。葉莺莺正坐在樓下沙發上吃甜品,驚喜地叫許意臨,“寶寶好像在肚子裏踢我!”

許意臨初為人父,愣頭小子一樣俯下身去,将耳朵貼在葉莺莺肚子上,故意板着臉,“不準踢媽媽,壞寶寶。”

明明我才是寶寶。

謝橋怔怔看着,轉身回去了。

他去幹什麽呢?她言笑晏晏挽着自己的新丈夫,肚子裏懷着即将誕生的新寶寶,光彩照人地走進新家庭裏,加一個他顯得多格格不入。

葉莺莺把兒子寄放在哥哥家,開開心心和丈夫去了蘇黎世過年。

謝橋在舅舅家住了兩晚就走了,被強行留過,還是執意走了,找的借口又是學習。

他一個人回到這個學區房,沒有紀真宜,也沒有祝琇瑩,這裏空落落的,只裝着一個擰巴又幼稚的謝橋。

紀真宜一進門,在玄關往屋裏眺了一眼,自己在那念叨,“一中明珠在家額。”

瘦猴正換鞋,沒聽清楚,“什麽?你說什麽?”

紀真宜把兩顆筍夾在肘彎裏,食指比在唇前,突然正色,囑咐他,“別出聲,等下不準出聲聽見沒?”

瘦猴摸不着頭腦,黑眼珠圓溜溜的,“幹嘛?”

紀真宜壓低了聲音,“噓!”他蹑手蹑腳往謝橋房門口走,頭偏一偏,示意瘦猴,“跟上來。”

瘦猴将信将疑地跟上,左顧右盼,在後頭嘟哝,“你真住這啊?怎麽跟個賊似的?”

紀真宜立在謝橋房門口,低咳了兩聲,狡黠地看着瘦猴,突然軟着嗓子叫起來,“啊,哥哥,要死了,別在這搞我,嗯嗚,不要……”

瘦猴差點吓哭了,“你!”後半句被紀真宜的眼神逼得活活吞回去了。

坐在書桌前的謝橋渾身一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扭頭看向房門,瞳孔巨震,小紅嘴唇抿成一線,手裏的筆生生讓他握折了。

門口還在叫,放蕩又無恥,“哦,哥哥手好大,好爽,別摸那,唔——”

謝橋拳頭都要捏碎,忍無可忍地拉開門,一下撞見紀真宜那雙得逞含笑的眼睛,和一旁上蹿下跳竭力想捂住他嘴的瘦猴。

恭候多時的紀真宜明知故問,“小橋在家呀?”

瘦猴被謝橋眼風一掃,手立馬舉起來了,面紅耳赤,戰戰兢兢地解釋,“小橋……呸呸呸,謝橋,不是我,我真沒有,我我我是冤枉的。”

紀真宜蹬開瘦猴,敷衍得就像丢一張擤過鼻涕的衛生紙,“行了行了,你沒利用價值了,回吧回吧。”又無視瘦猴出門時的叫嚣和罵罵咧咧,“終于舍得出來了?”他提着兩顆毛茸茸的、還沾着泥的新筍,挑着眉得意地對謝橋說,“來小橋,哥哥給你露一手。”

事情反轉得太快,謝橋仍然無法判定眼前到底是不是幻覺,他木偶似的走到廚房門前,聞到那裏傳來烹饪食物的香氣,溫馨熱鬧的人氣頓時盈滿整間屋子。

他忽然有一種家的感覺。

然後他們對着一盤燒成黑幹的竹筍炒肉吃了頓飯。

“怎麽樣?菜硬吧?”紀真宜把所有沒燒糊的筍和肉都撿進謝橋碗裏,張羅說,“別客氣啊小橋,多吃點多吃點。”

紀真宜手撐着下巴專注地看着他垂着睫毛,一口一口吃着,“小橋不高興啊?怎麽了?”

這對他來說其實太好猜了,大年初二所有人都忙着阖家團圓走親戚,謝橋自己一個人孤零零來學區房,還能為什麽,不就又被他天真的媽“抛棄”了嗎?

真可憐,他,瘦猴,謝橋,三個人,都那麽可憐。

謝橋沉默地吃着飯,既不回答他的問題,也不問他為什麽會在這裏,跟沒問他為什麽回來。他面不改色地把紀真宜夾進碗裏的筍和肉全吃了,又不聲不響地起身,擡步回房裏去。

軟底拖鞋踩在地上,無聲無息,他突然聽見紀真宜在身後說,“小橋,我們私奔吧?”

謝橋腳下一頓,驚魂未定地轉過頭,看見紀真宜大大方方地站着,臉上是笑,好像給他抛出了一個天大的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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