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心動
? “太太,安府派人來,煩請姑娘過府”外院的丫頭替門上小厮朝裏回一聲。
“可是二舅太太的娘家?”程春媳婦問。
丫鬟呈上帖子,季氏看看,點頭,“正是,京城方家的大姑娘請二姑娘過府去玩。”
“母親,是方家表姐下帖子讓我去嗎?”月娥走到門口就聽見母親和程春家的說方家。
季氏把手裏的帖子遞給她,月娥看一眼,帖子是方玉容下的,這一定是方子謙的意思,讓方玉容出頭,省得人閑話,這人倒是心細,體恤人。
“既然請你,你就去吧!都是親戚,不去不好”
“那日遇見方家表兄,說他府上年下要做新衣,要在咱家鋪子裏訂做”
“你順道帶金師傅過方家,親戚的事,你上點心,你二舅母對我母女不薄”季氏囑咐道。
月娥嬌笑着挨着季氏身上蹭了蹭,“女兒正是這個意思”
兩乘馬車出縣城,道路寬闊,跑起來,不久,就到臨縣境地,馬車沒進城,拐了個彎,又走出幾裏路,雲珠探出頭去,“車老板,還有多遠?”
車老板拿鞭子一指,“那不是,就快到莊子了”
又驕傲地道:“這一帶方圓百裏的田,都是方家的”
“方家有多少佃戶?”雲珠好奇。
“莊子周圍百十戶人家都租種方家的地,就連後面那座山都是方家的,山上産藥材,有不少珍稀草藥”
月娥遠遠眺望,影影綽綽山影,離得遠看不大真切。
月娥一出城,就命雲珠把馬車窗簾子卷起,空氣清新,剛下過小雪,天空一片澄淨,到處幹幹淨淨的,空氣微微泛着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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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路上幾匹馬駐足,朝月娥她們來的路上看,中間馬上一年輕男子身材颀長,宛若冬日裏的白楊,清新幹淨,恍然非塵世中人。
“方公子”雲珠叫了聲。
方子謙打馬迎過來,笑容如寒冬裏的暖陽,“妹妹來了”
月娥看他雙肩落一層雪,很是過意不去,展顏一笑,“表兄久等了”
方子謙前面引路,月娥兩乘馬車緊随其後,在一個很大莊子前停住。
換成小轎子,擡進中門裏,轎子剛一落地,傳來玉容歡快聲兒,“月娥妹妹,你總算到了,害得我外頭站着,腳都冷了”
月娥徒增親切“姐姐這大冷的天外頭傻站着”。
二人見了平禮,玉容拉着她的手,“我帶你去見我們老太太去”
方家宅院極大,一眼望不到頭,院落連着院落,月娥心裏尋思,就是有幾百口人住都不擠。
方子謙栓好馬,從後頭趕上來,笑道:“玉妹妹總說閑着無聊,盼着妹妹來”
“住在鄉下莊子,空蕩蕩的,整日就這麽幾個人,悶死了,月娥妹子你陪我住段日子在走”
月娥笑笑,想她是客套話,也沒當真。
“老太太,客人來了”月娥剛走上臺階,門口立着兩個穿紅衣的丫頭,急忙朝裏回,一個打起氈簾子。
撲面熱氣夾雜着杜衡香沉沉的味道,正中香妃榻上坐着一位雍容貴婦,依稀可見年輕時的美貌。
“這是誰家的姑娘,像是畫上走下來的”方老太太柔聲道。
“拜見老祖宗”月娥翩翩下拜。
“過來,讓我看看,這聲兒也好聽,年輕就是好”方老太太一團和氣,擺手招呼月娥近前。
丫鬟就在香妃榻旁設了座位,月娥謝座,玉容攀着方老太太,撒嬌地問:“老太太好好看看,是妹妹美,還是我美”
方老太太近處仔細瞧看,突然,臉色微變,眼神疑惑,似乎努力尋思什麽。
方老太太的神色突變,月娥心下暗驚,記憶中搜索,方老太太是初次見面,并沒有什麽記憶。
方子謙跟在後面,進門一直未說話,看氣氛一時有點尴尬,微笑着道;“老太太,這就是姑母的外甥女,秦家表妹,在季家住的時候,跟玉表妹很合得來”
方老太太臉上換上慈祥的笑容,“你看我,人老了,說不準就想起什麽事,走神了。”
朝方玉容道:“帶你妹妹玩去吧,我這屋裏腐朽味,仔細熏到這麽美的姑娘”
月娥撒嬌外帶讨好似的道:“老太太一點都不老,年輕時一定是絕世美人”
“這丫頭像誰,真會說話”方老太太笑得有點耐人尋味。
方玉容拉着月娥的手,“我們去花園亭子間,賞梅最好了,正巧今兒飄雪,下晌怕就化成水,還有半天的空”
月娥告退,出了正房,方子謙也随之跟出來。
月娥立在正房門口,對方子謙道;“我帶來裁縫,表兄安排個人帶着她給府裏下人們量尺寸,方府主子的衣裳,妹妹親手做”
“怎敢老妹妹大駕”方子謙虛客套,心裏疑惑月娥并未量方家幾位主子的身量,笑笑,“午膳我派人送園子裏,兩位妹妹就不用來回勞動”
“月娥妹妹一來,哥哥變得體貼了”方玉容在二人臉上掃了一眼,打趣道。
月娥轉臉,佯作沒聽見,方子謙瞪了妹妹一眼,嗔她口無遮攔。
方家占地面積實在是大,月娥和玉容坐上婆子擡的軟轎,走了一炷香功夫看見梅苑月洞門。
一片梅海,月娥驚喜,“姐姐家裏有這麽一大片梅樹”
望梅亭裏生起三個炭火盆,月娥熱得臉紅潤,脫了外罩的棉衣,拿出随身帶的笛子,讨好笑,“玉姐姐,聽妹妹吹上一曲,可有長進”
玉容打趣她,“你是三句話不離笛子,難道見了我就沒別的話說”
月娥吃吃笑着,“我這不是好容易逮到你,難得老師指點”
“好吧,服了你”玉容朝香妃榻上一歪身,“我聽着”
月娥是個執拗性子,這說好是吹一曲,可足足學了兩個時辰,還不放過玉容,玉容拱手,“妹妹快饒了我吧,我這老師已江郎才盡,肚子裏倒空了,實在沒什麽可教的了,我也就是個半瓶子醋,現在我這師傅還不如你這學生”
“園子裏梅花正好,妹妹等着,我去摘花插瓶”玉容逃也似的出去透透氣。
方姑娘走了,月娥久等不見人影,漫步走出去,沿着小徑,梅苑裏閑看,轉過幾株灑金梅,竹青錦繡金袍角一閃,方子謙沿着梅苑小徑朝望梅亭走來。
月娥脫口叫了聲,“表哥”
方子謙笑着解釋道:“我被笛聲吸引過來,方才是妹妹吹的?”
月娥赧然一笑,“我胡亂吹,擾了表哥清淨、”
“聽妹妹笛聲,很有天賦,雖學得時日不長,但頗有靈性,細品頗有幾分韻味,你玉姐姐缺少這樣的悟性,很難精進”
方子謙邊說,看月娥只穿着水紅夾襖,凍得粉面紅豔豔的煞是好看,不覺心中一蕩,忙不疊收回目光,取下身上石青刻絲銀鼠披風,披在月娥身上,“妹妹穿得單薄,大雪天凍壞了”
月娥身上一暖,心随之熱乎,暗想,方子謙溫潤如玉,謙謙君子,對人體貼入微,是個難得的好男人,誰做了他的妻,日子一定舒心順暢。
方子謙突然語氣變得有點沉重,“我有一事相求,妹妹若有空,能多陪陪我妹妹?”
說吧,斂了神色,“玉妹妹三歲喪母,方家是大家,父親嚴苛,繼母家事忙,無暇顧及,玉妹妹是乳母帶大,從小缺少玩伴,一個人悶在深閨很孤獨。”
二人并肩行走,月娥這半年似乎長開了,竄了半頭,身材修長聘婷。
月娥嗯聲,心底羨慕方玉容有個好哥哥,擡頭,對上方子謙一雙溫潤迷人的眼睛,心頭微微一動,有點驚慌把頭垂得低低的,看自己的腳尖。
一棵梅樹樹枝垂得低矮,眼看要刮到月娥的臉,方子謙伸手把枝頭擋開,二人距離近了一些,身體幾乎挨上,月娥聞見方子謙身上淡淡的藥香。
方子謙低眼,目光觸到她修長頸項,白淨細膩,方子謙心突地,漏了半拍,臉微紅,讪讪地錯開一點距離。
月娥羞澀低聲地道:“我該回去了,玉姐姐回來找不見我着急。”
快走出幾步,想起,取下身上披風,笑盈盈一甩手,“表哥接着,妹妹謝了”
方子謙本能伸手接住,随着輕巧的幾聲笑,若空谷裏的翠鳥般,一抹鮮紅消失在梅林深處。
方子謙呆愣愣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