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提親
? 月娥姊妹拜見知縣夫人,就告退出去,季氏也看出點端倪,有點忐忑,心不落地,王夫人看着月娥背影消失在廊子裏,方轉過頭,笑着對季氏道:“夫人好福氣,有這樣如花似玉的閨女”
季氏望着簾子外,沉住氣,賠笑道:“那是我們姑娘投夫人眼緣”
季氏也不擅長跟人繞圈子,看着王夫人的臉,直問道:“夫人來寒舍是有事?”
王夫人搖着宮扇手停住,唇角上挑,“不瞞秦夫人說,我今兒來是我家老爺有事相托”
王夫人便把來時路上想好的話說了,“是這麽回事,皇上幼弟,簡郡王早已及冠開府,新近剛選立王妃,現王府後宅空虛,只有簡王嫡妃,王妃甚覺無聊,沒個說話之人,管理王府內務缺少膀臂,再三給王爺提及,王爺答應,預請立二位側妃,簡郡王的意思就江南挑選品貌俱佳姑娘,送去王府,那日看龍舟,偏趕上王府長史一眼就看中姑娘,我家老爺特意交代,讓我先來探探夫人口風,男人在外奔波,嫁女之事,都是一家主母操心”
說吧,就看着季氏,等她回話,季氏心倏忽冰涼,臉白了,聲音微顫,“你是說讓我把女兒送去王府做小?”
王知縣夫人轉悠眼珠,嗔道:“看夫人說的,什麽做小,姑娘到王府金尊玉貴,進王府就請旨封側妃,體面風光,給秦家長臉,就是夫人也榮耀”
季氏聽完,眼前一黑,靠在椅子上,半天攢足了氣力,虛弱而堅定地道;“我們小門小戶的姑娘,不敢高攀王爺,小女不懂規矩,沖撞了王爺擔待不起,求夫人跟知縣老爺說,我小女已有中意人家,謝知縣老爺美意,等我家老爺回來,定當親自過府謝罪。”
季氏一口氣說長篇話,沒有半點猶豫,拒絕得幹脆利落。
王夫人開頭聽她說都是推脫之詞,可聽她說到已有中意的人,話說得死,不留一點餘地,猜想難道是跟方家大公子已有口頭婚約,若真是這樣,這件事就此作罷,得罪方家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王夫人應付這樣的尴尬場面是行家裏手,季氏婉拒,她絲毫未有不悅之色,笑容更溫和,态度更親近“我昨兒聽我們老爺一說,覺得是大好事,想都沒想,就應承下來,思慮不周,欠妥之處,夫人別介意,夫人說姑娘的婚事,已有中意的人家,但不知是本縣那一家?”
季氏為推親事,就順口一說,現在王夫人打破砂鍋問到底,一時之間,不知如何作答,看王夫人面帶詢問表情,不得不扯謊,“京城方家”
王夫人精乖,聽季氏脫口說出方家,就有幾分信,不好逼問,話鋒一轉,笑道:“我原是想讨杯喜酒喝,姑娘若做了側妃,我也跟着沾光,我家老爺提起王府長史親赴江南選側妃,我就巴巴的把滿城名門世家小姐在腦中過了一遍,還真是除了二姑娘,竟沒人配得起王府側妃之位。”
王夫人一張巧嘴,溜須買好,以為秦家和方家做親家的事八九不離十,不然八字沒一撇,季氏怎能随便說出。
季氏是一時着急,為搪塞王夫人,打消了她的念頭,至于以後親事成不成的,那是後話,暫解燃眉之急。
王夫人再坐下去無趣,就告辭。
季氏送出門,剛一下臺階,季氏眼前發黑,晃了兩晃,旁邊小丫鬟機靈,忙一把扶住,“夫人、夫人”
王夫人看季氏臉色不好,就吩咐小丫鬟,“快扶你家夫人進屋裏,晌午頭大太陽曬着頭暈。”
季氏這幾日孕吐,恨不得苦膽都倒出來,加上天熱,身子無力,就客套幾句,命丫鬟送王夫人出去,丫鬟送到中門,轉身回去複命。。
王夫人剛出二門,就聽見有女子小聲喊,“夫人,等等”
王夫人站住,回首,看是秦家大姑娘月芸,月芸從後面趕上來,嬌喘,“夫人留步,請夫人借一步說話”
王夫人有點納悶,又好奇她想說什麽,就随她到一棵柳樹陰下,月芸平複氣息,才道;“夫人是給我妹妹說親來的?”
王夫人心底嘲嗤,看來這秦家家教不怎麽樣,方才她一定躲着偷聽來着,心裏想的,臉上卻不流漏出來,反倒親切幾分“大姑娘有話,直說不妨,這裏沒外人”
月芸瞅瞅左右,無人經過,遂狠狠心,“我妹妹不曾訂婚,就是方家公子口頭一說,後來方公子回京,杳無音訊,誰知是不是家中已有妻室,即便沒有,父母親不答應,他又如何敢違逆,或是眼高,逗我妹妹玩,我父親和妹妹就當了真。”
月芸從上房退出後,并沒走遠,而是繞道後堂,躲在窗子下偷聽,夏天熱,窗子敞着,裏面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等知縣夫人一出來,她就遠遠地跟在後頭。
王夫人心底不屑,對月芸出賣親妹妹的行徑,極瞧不上,又想套出她的話,就拉起她的手,好話籠絡,“你這孩子我就說實誠,你跟伯母說說,有什麽法子說通你嫡母,伯母記下你這份人情”
月芸躊躇一下,小聲附耳道:“秦家我父親做主,父親若肯了,嫡母也就沒話說了”
月娥跟王夫人咬了一陣耳朵,王夫人離去。
二門上的一個媳婦老遠看大姑娘跟知縣夫人嘀咕,這媳婦是季氏陪房楊媽媽的媳婦,賴着婆母老臉,找了二門上看門的輕巧差事,正愁寸功未立,主子的恩情未報。
這媳婦精明,吩咐另一個老婆子看着門口,自己往季氏上房,說有要事,央及小丫鬟通傳,楊媽媽的媳婦,季氏熟悉,命人喚進來。
那媳婦就把看見的一五一十學了,季氏恨得牙根癢,暗罵;“這個吃裏扒外的孽障,不消說,月芸從中使壞,想把她妹妹推進火坑”
季氏聽見外頭腳步聲,小聲對那媳婦道:“是老爺回來了,你下去吧,跟別人不用提及”
秦老爺進屋,季氏忙下炕,“老爺回來了”暗地裏朝那媳婦使了個眼色。
那媳婦退過一旁,溜邊出去,秦老爺瞅一眼,納悶,“這婦人是管家媳婦嗎?怎麽我從來沒見過”
季氏邊替秦老爺寬衣,邊道:“也難怪老爺不認識,這是楊媽媽的媳婦,在外面當差,平常不進來”
秦老爺沒在問。
宋氏腳跟腳來給太太請安,秦老爺夫婦剛在炕上坐下,宋氏殷勤地端茶壺,先給秦老爺斟上,然後給太太斟茶,秦老爺看着季氏問;“我怎麽看你臉色不好,早起吃東西了嗎?”
“吃了半碗粥”
“還是一點葷腥不能見”秦老爺關切地注視着妻子,宋氏一旁犯酸,老爺回來半年,就一夜留宿她屋裏,還是回來晚了,太太睡下,怕打擾季氏,陶氏哪裏孩子小,天晚不方便。
季氏點點頭,溫柔安慰道:“頭三月都是這樣,過了就好了”
秦老爺方不說什麽,轉頭問宋氏,“這些日子我怎麽沒看見芸兒?”
宋氏聽老爺主動問起月芸,心裏高興, “老爺出門早,太太現在身子沉,大姑娘怕擾太太休息,都是吃過早膳才過來給太太請安。”
季氏也不拆穿,宋氏為讨老爺歡心,把月芸懶床說成對她的體貼孝敬。
秦老爺贊道:“芸兒果然懂事”
宋氏看老爺高興,身前的茶盅空了,忙續上水,賠笑道:“下月是大姑娘的及笄禮,婢妾怕老爺忙忘了,提醒一聲”
秦老爺未等回答,季氏扶額,身子一軟,靠在身後板壁上,秦老爺緊張地問:“怎麽了?用不用找大夫來看看”
季氏弱弱地擺手,“不用了,我沒事”
秋月一旁從炕上拿過一個引枕,給季氏靠上,進言道:“夫人想是天熱,不思飲食,奴婢去廚房讓柳家的頓一盅雪耳紅棗羹,不方便用冰塊,用深井水鎮上,涼涼的夫人能吃幾口”
秦老爺點頭,“這個主意不錯,快去告訴”
季氏倚靠着,虛弱地笑笑,“方才說哪了,對了,宋妹妹說大姑娘及笄禮”
秦老爺擔心看着季氏,“你身子不方便,芸兒的及笄禮就不用辦了”
宋姨娘心急,接話道:“大姑娘及笄是大事,不辦惹大姑娘傷心”
季氏道:“妹妹說得是,我身子不方便,老爺,依妾身的主意,也不用請外人,姨娘親自替大姑娘梳頭,至于聆訓就讓陶家妹妹替我”
宋氏急了,陶氏主持,陶氏連正妻都不是,讓外人知道,不知怎樣笑話大姑娘,受陶氏聆訓,平白貶低了身份,這不明着告訴人大姑娘連妾生女都不如。
宋氏一急之下,口不擇言,“陶氏也是妾,大姑娘好歹是主子,這不是降了一等”
季氏不等老爺說話,接過話頭道:“話不能這麽說,陶氏進府時,大姑娘拜做二太太,既然當面尊太太,心裏也該一樣的,大姑娘是明白人,豈是那心口不一之人。”
說完這段話,季氏像是提不上氣,大喘了幾口,秦老爺便不耐煩朝宋氏道:“這事就照太太說的辦,你下去吧。”
宋氏委委屈屈,還想争,看秦老爺眉頭微皺,不敢多說,磨蹭着退出去。
剛離開門口,就聽裏間季氏的聲兒,“大姑娘及笄,也該說親了,我讓官媒替大姑娘物色合适人家”
秦老爺淡淡聲兒,“你先養身子,這事以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