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說媒

? 月娥自知縣王夫人走後,這幾日坐卧不寧,這件事母親一定不敢瞞父親,去上房探探母親的口風,走到上房門口,好像堂屋裏有客人,月娥收回伸出去的腳步,生客她不便進去,蹑手蹑腳去窗下,朝裏張看是什麽人,聽裏面說什麽。

原來季氏正跟一個老婆子說話,這錢婆子是本城的官媒,媒婆進門,牽線搭橋,無非男女之事,姐姐月芸心高氣傲,多半成不了。

錢媒婆正想上季家兜攬這宗親事,季氏就派人來找她,因此滿心歡喜,老臉笑開了花,“太太要想找個什麽樣的,跟老身說說,老身也好心裏有個譜。”

“窮富先不論,要找個家事好,人品好的”

錢婆子趕緊附和,“太太說這話,可巧了,老身手頭上就有個人,家住離此不遠騾馬市後頭,巴掌胡同,掌櫃的做米行營生,家裏日子好過,相公為人正派,公婆極老實忠厚,過門就當家,說了算,吃穿不愁……”

月娥捂嘴,差點樂出聲來,巴掌胡同,雖說誇張了點,可也好不到哪去,姐姐月芸知道不定怎樣生氣。

月娥這裏偷聽,宋姨娘也躲在後窗戶聽裏面消息。

她得信太太請媒婆前來,心裏高興,太太總算沒忘了她娘倆,要為大姑娘選女婿,錢婆子是本縣有名的官媒,大半官家姑娘小姐都是由她說成了的。

宋氏待聽錢媒婆一番話,兜頭一瓢冷水,心涼了半截,嫁去這樣小戶人家,白糟蹋了花容月貌的女兒,她原心裏盤算,大姑娘庶出,即使趕不上二姑娘,婚事也差不離,可是這門親事可是離着十萬八千裏。

宋姨娘還指望姑娘嫁去高門大戶,過上錦繡膏粱的日子,騾馬成群,金奴銀婢,自己也跟着沾光,這婚事定得太低了,她巴眼朝裏頭看,就怕太太答應,恨不得耳朵貼在牆上,聽裏面說話。

季氏等錢媒婆說完,“大娘說的千好萬好,就是門戶不相當,出身低點,怕我家老爺不願意。”

錢媒婆湊近壓低聲,“哎呦,我的好太太,您老跟佛爺似的,一般嫡母巴不得庶出女兒早點嫁出去,有幾個像太太似的,挑三揀四的,女大不中留,留在家裏淘氣,不省心,不若早點打發出門,還省了嚼過。”

這番話,說到季氏心裏,宋氏母女令她屢屢失望,庶女心機重,老大不小,留在家裏,不安生,對這門親事她尚猶豫,即便她對宋氏母女不滿,女兒家一輩子大事,總要過得去方心安,這是季氏一點善念。

錢媒婆看季氏對程家的親事,沒滿口答應,便三言兩語點破季氏心事,季氏态度有一點松動,就又撺掇她,“程家的後生,一表人才,有好幾家姑娘都相中了,托老身前去說親,太太可要提早拿主意,晚了,就被別家搶走,太太細數數,本城富戶不少,難得有年貌相當的,姑娘過門,一般也有幾個人侍候着,不受一點委屈,現放着好人家,去那裏找,若嫁高門大戶,妻妾成群,日子那裏比他家好過,清清靜靜小倆口過日子,比什麽不強。”

月娥點頭稱道,日子清貧,夫妻相守,一心一計過日子,好過嫁豪門貴胄公子哥,同別的女人争男人,姐姐心高,必不肯低就。

季氏想了一會,“媽媽容我在掂量掂量,同我家老爺商量,畢竟終生大事,草率不得。”

宋姨娘聽到此處,再也站不住,忙忙地趕奔女兒房中。

月娥剛想走,錢媒婆起身告辭走了。

季氏朝窗外喊了聲,“出來吧,別躲着了,人都走了”

窗戶上人影子,她一猜就是女兒月娥,鬼機靈地瞧。

月娥怏怏進屋,讨好地笑着福身,“母親”

“都聽見了”季氏嗔道,聲兒有幾分寵溺。

月娥嘻嘻笑,“母親何不趁現在把姐姐的婚事辦了,就靜心了,過陣子就該準備生産的事,孩子下生,有得忙,那還有空閑為姐姐的婚事操心,依女兒看,錢大娘說的程家就不錯,若依姨娘母女兩個,恨不得做王妃,那才稱心,若真有天上掉下來的好事,母親就不擔心姐姐嫁過去,宅門裏是非多,萬一錯了主意,惹出事端,到那時外人不說姐姐甘願,倒以為是母親不盡心。”

“你說得何嘗不是,這頭親事待我跟你父親說知”

季氏話鋒一轉,“你姐姐的事好辦,可娘擔心是你的事,娘寧可要你夫家貧,若相公肯上進,總有出頭之日,也不想你進王府,侯門深似海”

月娥低垂頭,“側妃是要上玉蝶的,不是随便什麽人都有資格,一準是這些外官為巴結王爺,挑選民間女子獻給王爺做進身之資”

季氏有點着急,抓住月娥的手,“你父親你是知道的,娘怕萬一 ……”

末了輕聲說了句,“方大公子回京算來已三月有餘,怎麽就沒一點消息”

深秋,梧桐葉落紛紛,月娥輾轉無數不眠夜,揣測是什麽原因把方子謙絆住,方子謙為人端直,不像能做出背信棄義之事,若得相見,問個明白,也就死了這顆心,好過如此煎熬,她心尖上劃過一絲絲刺痛。

月芸正趴着窗子朝外看,焦急等她姨娘的信,見宋姨娘進院子,爬下地,迎着出去,忙忙問,“怎麽樣,那一家”她心存僥幸有那個高門大戶好親事等着她。

宋姨娘眉頭皺着,扯着她進裏間屋,月芸心一點點沉下去,看她姨娘的臉色,就知道不是頭好親事。

宋姨娘指使丫頭門口看着,掩門,這才小聲罵道:“錢媒婆這老貨,狗眼看人低,把姑娘說給這般不像樣的人家,程家做米行生意,後生頂天出息了,也就是少掌櫃的,這樣的小門小戶,哪裏配娶姑娘,這不是往死裏作踐姑娘,姑娘是一朵鮮花插牛糞上,難不成讓這等粗人白白糟蹋了”宋姨娘說完,猶自氣哼哼的。

月芸聽了,心涼了半截,半晌,醒過神來,急忙拉着她姨娘問;“太太怎麽說,不會真答應這門親事吧?”

宋姨娘懊惱,“太太說在合計合計,沒說準。”

月芸着急拉住宋姨娘,“我一個姑娘家,不便出頭,姨娘去幫我說說,就說我不願意”

宋姨娘想了想,“姑娘的事,姨娘當然不能眼看着不管,我是擔心太太,若太太肯少不得我苦求。”

“姨娘快去”月芸往外推宋姨娘。

宋姨娘定了定神,就裝作沒事人似的,走去太太屋裏,季氏被月娥說活了心,正想着人去打聽,宋姨娘進來,便道:“你來得正好,我正有要緊的事同你說”

宋姨娘行禮,站過一旁,賠笑道;“太太有什麽盡管吩咐婢妾”

季氏便把方才錢媒婆說的親事跟她說了,又道:“大姑娘哪裏,你好生勸着”

宋姨娘聽完,撩裙就跪倒,砰砰叩了幾個頭,“太太若不問婢妾,婢妾也不敢說,論大姑娘容貌,比這更好的人家都不算高攀,大姑娘不敢跟二姑娘比,二姑娘是個好的,但大姑娘好歹也是太太看着長大的,還求太太憐惜。”

宋姨娘這番話說得有點不中聽,季氏心裏不悅,宋氏話裏話外是說她偏心,自己生養的心疼,庶出的随便就打發了,她何嘗不是一樣對待,月娥有的,月芸都有,聽宋姨娘話頭,不由心寒,生出幾分反感。

淡淡地道:“你起來說話,這樣吧!我着人打聽打聽,看是不是像錢媒婆說的,若果真像她說的,後生本分,我看着就挺好,不是人人都有命做诰命夫人,二姑娘的事,我這還煩心,你倒好,哪壺不開提哪壺。”

宋姨娘聽太太怪罪,忙趴下連連叩頭:“婢妾笨嘴拙腮,不會說話,太太多擔待,婢妾也不是說不好,一家女百家求,太太是大姑娘的母親,大姑娘若嫁去好人家,太太臉上也有光”

季氏心底冷笑,這母女心高,打量是什麽金枝玉葉,婚事上還想壓過月娥一頭,從前對她母女不薄,是看在她母女能安守本分,可是一旦生了歹毒的心思,事事與月娥攀比,嫉妒妹妹,背後做出有損妹妹的事,心地不純良,還是趁早打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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