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上京
? 月娥去上房請安,秦老爺碰巧也在,月娥朝父親丢了個眼色,秦老爺何等精明,立刻明白,朝炕桌對面的季氏道:“夫人,知縣老爺提及娥兒入王府為側妃的事,娥兒大了,這事還是要她知道的好”
季氏斂了神色,口氣堅決地道:“不行,側妃也是做小,上面有嫡妃壓着,日子怎麽能舒坦,我秦家雖出身低賤,姑娘也是當小姐養,不能由着人糟踐”
秦老爺眼風瞥向月娥,月娥走到母親身邊,挨着母親坐下,撒嬌地嘟着嘴道:“女兒想去京城,女兒打小沒出過遠門,想去京城見見世面,做王爺側妃有何不好,金尊玉貴,女兒就要過風光日子,求母親答應吧!”說吧,扳着季氏搖晃。
季氏恨聲道:“你以為王府是那麽好呆的,王爺就你一個側妃?沒有旁的姬妾,後宅争鬥,幾時休過,你還想過清淨日子,想得美?”
月娥扭動身子,佯作賭氣,半是撒嬌,“男人的心思在我身上,有多少妾又有何妨,男人的心思不在我身上,不納妾也還不是一樣日子過得不舒心,母親嫁給父親,秦家當年倒是寒門小戶,又怎麽樣,父親還不是照應納妾,母親這些年日子就舒心了,好過了,但凡什麽事沒有絕對,與其像母親空守這些年,還不如趁着年輕享富貴日子,倒好過母親這樣活法”
“住口,你為人女的,說的是什麽話,竟敢當着母親的面 ,編排你父親,拐着彎的數落你父親”季氏半是含酸,半是生氣呵斥道。
秦老爺的笑容僵住,神情尴尬,又不能繃臉訓斥女兒,女兒歪纏,是為說服季氏,自己少不得忍氣配合他,于是臉上讪讪的,“夫人莫責怪女兒,是為夫做得不好,不過娥兒說得也有道理,就是嫁貧寒人家,相公一旦出息了,還不是一樣納妾蓄婢,男人喜新厭舊,不在高門不高門”
季氏态度和緩,嘆口氣,“娥兒嫁門當戶對,好歹也是正妻,這是做妾,我不答應”
月娥反駁,“富人妾也強似窮□□,再說,女兒即便是委屈點,也值得,王爺庶出子女,也比平頭百姓尊貴,畢竟皇家血統”
季氏不禁狐疑,娥兒這孩子出身不一般,為何執意與富貴榮華,難道她真的是……”
季氏畢竟見識有限,又有塊心病,低頭思想,月娥察言觀色,知道母親态度已松動,故意撅嘴,“母親若不答應,女兒終生不嫁人,留在家裏陪母親,女兒說到做到,母親若嫌女兒累贅,女兒剪了頭發,當姑子去,就靜心了”
說吧,伸手抓起炕上針線笸籮裏的剪刀,就要往頭上比量,秦老爺故作慌張,“快攔下她”
唬得季氏忙一把奪下,恨得使勁捶她兩下,嘆聲,“既然你父女都願意,我說不過你們,就由着你去吧”
說吧,手指用力點點月娥額頭,“不過将來不許埋怨娘,別說娘沒攔着你”
話是這樣說,終究還不是不放心,對秦老爺道:“娥兒去王府這事我還是覺得心裏不踏實,京城人生地疏,身邊沒個親人”
秦老爺開解道:“我尋摸在京城買幾間鋪子,等你生産後,打算舉家搬到京城去,這樣你大可放心。”
秦老爺邊說邊瞅瞅女兒,女兒的演技逼真,思維缜密,知道從哪裏入手說服季氏,抓住季氏弱點,女兒跟自己提的四個條件,也是抓住他急于求成的心态,軟硬兼施,談判桌上,幾乎沒有籌碼情況下,談下最大利益,就憑着這點,他認定女兒是塊可造之材,因此,他說出搬去京城的話,不是敷衍季氏,是真有這個打算,如果可能為女兒做個援手,畢竟女兒與秦家休戚相關,王府宅門深,可他相信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些年的經驗告訴他,沒有拿銀子辦不了的事,但是最終還是取決女兒自身,能幫到她的,最主要的還是她自己。
父女各懷心思,
季氏緩和臉色,一家三口,商量月娥進王府的事。
季氏被迫答應女兒,心裏卻不舒坦,秦老爺心明鏡似的,為讨好妻子,把陶氏搬出秦府的事告訴她,并許諾說,“我這些年在外,掙了些錢,都放在陶氏屋裏,陶氏掌管,除了留出慧姝嫁妝,和天佑倆兄弟娶妻所需的銀錢,都歸你掌管,即使我早你先走,善待陶氏母子,我深信你能做到,另外,陶氏一房每月的月錢,還是從秦府出,日後一應所需,按妾身份供給,族譜你一個嫡妻,其他同妾,一般無二”
季氏聽了這番話,感動得淚光瑩瑩,又慚愧道:“妾身的性情老爺是知道的,日後陶氏生的三個子女,妾身權當親生看待,不枉老爺相信妾身,只是,妾身沒為老爺誕下嫡子,實在是有愧秦家列祖列宗,萬一肚子裏是女嬰,豈不是辜負老爺一片厚愛”
秦老爺聽季氏的話得體,心中滿意,季氏厚道,說到就能做到,對陶氏母子他也大可放心,摟住季氏,安撫道:“夫人肚子裏若是女,你從庶子中挑一個養在膝下,到老了也有靠,這個取決夫人的心意,不用太過內疚”
季氏含淚笑了,依偎着秦老爺,小聲道:“妾身這一生得嫁老爺,年輕時獨守空房,從沒後悔過”
男人這一生被一個癡情的女子眷戀,自尊心莫大的滿足,秦老爺周身一熱,身下火苗竄起,夫妻親熱,小心雲雨一番。
秦老爺不愧辦事精幹,短短五六日,就把月娥說的打聽明白,月娥看秦老爺給她謄寫紙上的內容。
秦老爺又解說道:“簡王是先帝十三子,先帝十幾個兒子,就當今和簡王是一母同袍,為太後所出,簡王年前大婚,娶的是當朝許皇後親妹,也是武平侯、鎮北将軍的妹子,國舅武平侯許章,戰功赫赫,為皇上寵信,皇帝對許家一門格外厚待,欽賜許章之妹為簡王妃”
秦老爺停頓一下,臉色有點沉重,“國舅許章,據說為人低調,常年在外帶兵打仗,将士多擁戴他,可就是……”
秦老爺想想該怎麽說,月娥道;“事已至此,就我父女二人爹爹但實話說不妨”
“就是許侯之妹,将門之女,驕縱跋扈,至今未選立側妃,足見此女道行,簡王和王妃同為皇室至親,半斤八兩,簡王為人倒也尊禮守法,就是一點,好女色,簡王勢大,下級官員,不乏讨好巴結之輩,聽說簡王府姬妾成群”
秦老爺說到這裏,瞅瞅女兒,月娥面色如水平淡無波,像是聽別人事,這男人好壞與己無關。
秦老爺接着說,“先皇後已逝,許皇後是繼後,雖說不算得寵,但皇上看在許家功勳份上,許後又為人頗賢惠,帝對皇後頗敬重,許後無子,只有一位公主,太子是先皇後所出。”
關于簡王的情況就說完了,秦老爺指着月娥手裏的紙張,“這是上元縣選送的其她三個女子,信息都寫在上面”
月娥道;“女兒拿回去,仔細看”
秦府短短一月,陶氏母子搬出,月芸出嫁,月娥收拾行囊,準備赴京。
秦府一下子空了許多,季氏省心不少,安心養胎,惦記月娥,母女即将分離,時不時的心酸哭上一場,月娥下死力勸說,方好轉。
立冬,上元縣官道駛過四架馬車,第二乘馬車一只素手掀開氈簾子一角,月娥偏頭,望着熟悉的街道,惆悵。
“姑娘,別看了,徒增傷心”雲珠體貼地道。
“姑娘,老奴方才看見後頭乘轎子坐的那位梅姑娘像是手捆着塞進轎子裏,前面那位韓姑娘看着倒是挺樂意,緊後面的車子裏的唐姑娘好像也不大高興,估摸心裏不樂意”說話的是她奶娘姚媽,月娥本意是不要她跟來,安排姚媽留在秦府,享清福,可這老婆子非要跟來,大體是不放心姑娘。
月娥心想,“姚媽有年紀,閱歷深,能看出些事,帶上她對自己有好處,就是苦了姚媽,京城山高水遠,一路颠簸,到王府不知是什麽局面,若有什麽差池,愧對她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