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天色漸晚,別墅外海天一線的落日餘晖,将天空映得炫彩斑斓,鹹濕的氣息被海風送來,潮漲潮退的聲音波濤洶湧。

蔣聿城在客廳等了有一個多小時,才等到西辭徐徐從房間裏出來。

臨走前,顧南歌将這個別墅的鑰匙和房卡給他,“知道你喜歡,以後想來就來,這個房子,哥給你留着。”

“謝謝哥。”

顧南歌笑着送西辭上車,車尾離開視線的下一秒,顧南歌沉了臉,“那個人呢?”

喬喬知道顧南歌問的是誰,“調了監控,西辭被帶走之後,他就從偏廳裏溜了。”

“溜了,”顧南歌冷笑,“拿了錢反悔也就算了,還把腦筋動到西辭頭上。”

喬喬垂眉,沒有說話。

回家的路上,西辭向蔣聿城道謝,“聿城哥,今天,謝謝你。”

蔣聿城開車,笑道:“謝我幹什麽,我又沒做什麽。”

“謝謝你今天來找我,”西辭看着他,“不過,你是怎麽和我哥認識的?認識很多年了嗎?”

蔣聿城言簡意赅,“嗯,國外認識五年了。”

車拐了個彎,蔣聿城随口問道:“你哥沒想着去見見你媽?”

“他說過段時間,好好準備準備,給媽一個驚喜。”

蔣聿城嘴角勾笑,“明天是宋家的宴會,你想去嗎?”

西辭微楞,“宋家?”随即又笑道:“媽媽之前答應過宋骁哥,一定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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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聿城眼神晦暗難辨,許久,才嗯了一聲。

***

宋家盤踞海濱幾十年之久,這麽多年大風大浪依然屹立不倒,實力不可小觑。

宋成舟生日宴會的請帖發出去,位高者多多少少要給些面子,位低者自然倍感榮幸。

西辭在元皎的目光下,将出席宴會的西裝換上。

十八的年紀,無論是身材還是五官,都稍顯青澀稚嫩,頭發全部往上翻,露出飽滿的額頭,漂亮的眼睛熠熠生輝,腰細腿長,在合體西裝的襯托下,倒有了些文雅隽秀之風。

元皎滿意上下打量,伸手給他整理細枝末節,“西西,既然答應了要去,不管怎樣,禮貌還是要有的。”

西辭将眼底的不悅隐藏。

今天這場宴會如果不是元皎答應了宋骁會去,他是不會去的。

他幾乎能想象宴會時聽到的一些上不得臺面的流言蜚語有多麽難聽。

但他是個男子漢,他要保護元皎!

西辭記得,上輩子這場宴會他和元皎都沒有去,而元皎從來沒有以蔣沉壑妻子的身份出現在任何公共場所。

其實算起來,蔣沉壑與元皎結婚,沒有婚禮,沒有宴會,沒有賓客,更沒有介紹。

因為沒有,所以他和元皎一直處于一種尴尬的身份。

似乎從未被人所認可過。

以致于流言不斷,備受構陷。

蔣沉壑父子三人已經在客廳等着了,元皎與西辭下樓的瞬間,移不開眼。

元皎一身白色連體裙,将她窈窕的身材,不盈一握的腰肢展現的淋漓盡致。

這是個風情萬種,且十年如一日的女人。

即使是蔣沉壑這個已不是年輕熱血的年紀,依然難以抗拒。

短暫的沉默被蔣聿城打破,“爸,車在外面等着了。”

蔣沉壑回過神來,上前握住了元皎的手,“那走吧!”

蔣沉壑替元皎開了車門,臨上車前,蔣沉壑卻大力拉住了元皎,在她耳邊低聲卻格外有分量說:“我想把你藏起來。”

元皎卻在下一秒展顏一笑,她啄在蔣沉壑臉頰,很妩媚,“你沒這個本事。”

說完,上了車。

西辭與蔣聿城兄弟兩坐的另外一輛車,蔣明城坐在西辭身邊,湊近他耳邊低聲說:“你和你媽還真有本事,把我爸迷得團團轉。”

西辭也低聲回了句,“這不叫本事,叫魅力。”

蔣明城望着他,“是,是魅力。前天晚上我說的話依然有效,如果……”他看了眼一側閉目養神的蔣聿城,笑得極其惡劣。

西辭懶懶一笑,逞口舌,不想和他計較。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宋家宴會地點。

華麗的宴會大廳金碧輝煌,鑽石般璀璨的水晶燈将大廳映得寬敞明亮,越發的富麗堂皇,大廳裏身着華服的男男女女人頭攢動,端着酒杯說說笑笑,氣氛和諧至極。

幾人的出現,登時虜獲所有人的目光。

元皎挽着蔣沉壑的手彎步入會場,在或多或少充滿惡意與鄙夷的目光中,她揚起了下颚,那一抹高傲的頸脖,姿态像只聖潔而高貴的白天鵝。

身後跟着她的兒子,她不能有任何的退縮自卑之意。

“小西西!哥哥可等你好久了!”張揚清朗的聲音從一側傳來,西辭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他回頭,就看到人模人樣的宋骁端着酒,丢了一群纨绔子弟朝他走來。

宋骁皮相不用說,精心打扮之後更是俘虜不少大家閨秀的芳心。

西辭臉上的笑不能再假了,“宋骁哥。”

宋骁對西辭的稱呼很滿意,可眼神觸及西辭身邊的蔣明城時,眉心一擰,“又見面了。”

之前在酒店,他們曾有過一面之緣。

蔣聿城已經跟着蔣沉壑走了,身邊唯有蔣明城冷笑一聲,瞥眼。

“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敢來,沒想到……”

“我為什麽不敢來?”西辭反問。

宋骁眯着眼,輕浮打量着他,“今天是不是特意收拾過?”炙熱而大膽的目光赤裸裸在他下半身打量,“幾天不見,西西似乎更加……漂亮了。”

西辭厭惡凝眉。

每次被宋骁點評說漂亮,他總有種說不出的反感。

仿佛自己是一塊待價而沽的商品。

“哪有宋公子漂亮,宋公子穿西裝這身段,西辭怎麽比得上?我看,就連天上人間那些MB都比不上吧。”

宋骁口臭,蔣明城也不是善茬,往日和西辭針鋒相對,現在俨然是以蔣家人的身份,将他護在身後。

天上人間不是什麽好地方,他們這些放蕩的公子哥喜歡流連的場所。

将宋骁和天上人間那些MB相比?

宋骁雙眼輕眯,看了一眼将手搭在西辭肩上的蔣明城,危險的氣息一瞬而逝。

“這才幾天,西西這麽快就得手了?”

宋骁身後端着酒的纨绔子弟戲谑一笑。

西辭當然明白宋骁話裏什麽意思,鄙夷望着他,以一種冰冷而微嗤的語氣說:“像個女人似得,唧唧歪歪。”

“女人?女人能幹……”

“西西,過來!”西辭遠遠聽到元皎在喊他,不等宋骁說完,幹淨利落打斷了他的話,“抱歉,失陪。”

宋骁卻攔在他面前,在蔣聿城漸漸不悅的目光與蔣明城略帶敵意的眉眼中,湊近了西辭,悄悄話似得在他耳邊說:“西西,今晚上別亂跑哦,否則,遇着什麽人,哥哥可不會去救你。”

西辭不由自主凝眉,繞過他朝着元皎方向走去。

元皎此刻手挽着蔣沉壑,正站在宋成舟面前,端着香槟,把酒言歡。

宋成舟雖已不如蔣聿城等年輕人,但在西辭眼裏看來,比之年輕人,更多了些成熟的魅力。

比如蔣沉壑,比如元皎。

他們比年輕人更沉穩,更有經驗,更有魄力。

“幾年不見,西西長高不少。”在西辭面前,宋成舟總是習慣斂去人前的鋒芒與銳利,是個慈愛晚輩的長輩形象。

從前在宋家,西辭也曾被宋成舟不遺餘力的照顧過。

西辭低眉順眼,很是乖巧的樣子,“宋叔叔,祝您生日快樂。”

宋成舟大笑,“難得你還記得是宋叔叔的生日,今天在場的,只怕沒幾個在意。”

這話說的也是,來大部分端着香槟笑容得體的人,嘴裏談論的,心心念念的無非是商場那些事。

“聽說前兩天手受傷了,沒事吧。”

西辭将裹着紗布的手露了出來,“謝謝宋叔叔關心,沒事,骨折而已,過兩天就好了。”

“待會如果累了,就去後面客房休息,我讓人帶你過去。”

西辭禮貌笑道:“好的,謝謝宋叔叔。”

蔣聿城與蔣明城也與宋成舟客氣打過招呼。

宋成舟笑着稱贊,“不錯,蔣家兩位少爺一表人才,蔣先生好福氣。”

蔣沉壑笑着握緊了元皎的手,兩人手上璀璨的鑽石戒指格外刺目,“宋先生客氣,我家兩個可比不得宋家兩位公子,不過,今天怎麽沒見着宋堯?”

聽這名字,西辭心一緊,不留痕跡退了一步。

“他待會就出來,”宋成舟将目光放在元皎身上,目光微沉,面色動容似在隐忍,卻始終沒有說什麽。

其實從前在宋家,作為繼父,宋成舟待他是真的不錯。

因為身份尴尬,兩家人也有一年多的時間沒見過面了。

時隔多年,西辭再次見着宋成舟,莫名有些眼熟。

不是許久未見的眼熟,而是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特別是宋成舟與蔣沉壑站一起時,不茍言笑的神态與氣韻,似乎有些像……

西辭腦海中倏然閃現一個寵溺縱容的笑容。

爸爸!

西辭極力回想他的第一任繼父霍津霖,久遠而模糊的記憶漸漸撥雲見日。

心一跳,望着一旁面無表情的元皎,倒吸了口氣。

心裏有個了個大膽的猜測。

外人總以為這些年元皎嫁的都是有錢有勢的豪門,元皎面對這些流言蜚語從來不當回事,也從來不與之計較。

西辭知道,元皎并非性情豁達之人,之所以能這麽泰然自若,或許是因為,無論是霍津霖,宋成舟還是蔣沉壑……

都是他那個深陷牢獄裏的爸爸的……替身?

“不好意思,來晚了,讓各位久等了。”可以說得上是溫文儒雅的聲音傳了過來,聲音不大,低沉,語速緩慢,聽着聲音,都能想象得到說話主人嘴角的微笑。

幾人向聲音方向望去。

有一人從在那半明半昧、燈光與黑暗交融的陰影裏走來,走在人群中,卻又仿佛游離在人群外,有種不大真實的錯覺。

剪裁得體的西裝襯得那人越發綽約,眉目溫柔,眼底似晃蕩着一汪清泉,清澈透亮,嘴角含着一抹歉意的笑,姿态謙卑得體,永遠的從容不迫,舉手投足與話語間,莫名讓人心生好感,讓人找不出一絲的差錯。

宋成舟驕傲介紹,“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二兒子,宋堯。”

宋堯與在場的人打過招呼後走到西辭身側,溫柔笑彎了眼,“西西,好久不見。”

一股奇異的香味萦繞四周,西辭屏住呼吸,心跳卻驀然加速,仿佛被藏在暗處不知名的生物盯住了般,令他遍體發涼。

“宋堯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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