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其實在西辭二十歲之前的認知世界裏,宋堯在他心目中,是最溫柔的一位兄長。
宋堯從小到大便被标上了優秀的标簽,無論是學業還是工作,都深得長輩的認同和喜歡。
因為性格随和,為人處事深谙其道,與他接觸過的人,無不是稱贊的。
然而相比之下,整日放蕩,享樂主義者的宋骁則沒那麽多好評。
宋成舟似乎對這點也很有自知之明,宋骁愛玩樂就随他去了,将公司的重任以及自己的期望全數放在了宋堯身上。
年僅二十四的宋堯,已然成為海濱這一塊最炙手可熱的青年才俊。
之前在宋家時,宋骁欺負自己,宋堯沒少幫他,如果是在從前,西辭還能毫無芥蒂甚至對宋堯親密有加。
可現在不同,他重生了,他曾經看到過宋堯的真面目。
在那溫柔善意的微笑下,是怎樣令他膽寒的偏執。
這樣的人太可怕了,再來一次,他沒有那個再去嘗試一次的勇氣。
大廳右側有一道小門,一開一關,吹來一股清涼的氣流。
西辭後背一涼,後知後覺滿身的冷汗。
明明知道眼前的人現在不可能對自己做什麽,但上輩子窒息的恐懼依然讓他惶恐至今。
不是一個重生能抵消的。
好在,宋堯和他打過招呼後,就沒有再多說什麽。
宋成舟将目光放在西辭受傷的右手上,“這手,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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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将目光在西辭受傷的右手上瞟過,手腕上纏繞的紗布層層疊疊,大半個手掌都被包裹了進去,越發顯得手掌瘦小了。
“之前打籃球,不小心摔傷的。”
宋成舟笑道:“既然手受傷了,宋堯,好好照顧西辭,這人多,磕磕碰碰的……”
西辭大驚失色,他可不想就這樣被交到宋堯手裏,“宋叔叔,不用,我自己能照顧自己,宋堯哥肯定事多,忙不過來,而且……待會宋堯哥怕是脫不開身。”
宋成舟一愣,轉而笑了起來,“從前在宋叔叔這,宋骁總欺負你,你們兩總打架,現在在你蔣叔叔家,沒人欺負你吧。”
宋成舟這話,看似關心西辭,可誰不知道是将元皎再次嫁人一事又擺上了臺面上。
元皎笑道:“他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誰還敢欺負他?”
蔣沉壑攔住元皎的肩膀,笑道:“明城也是個不大懂事的,對他我也是操碎了心,西辭就是性子軟了點,欺負算不上,但總有些小摩擦,不過也才幾天而已,以後會好的,最近我考慮了一下,我和皎皎結婚也有一段時間了,準備過幾天補辦婚禮,到時候,不知道宋先生賞不賞臉?”
宋成舟神色微動,不置一詞,低頭飲了口酒。
西辭聽了這話,驚訝看向蔣沉壑。
補辦婚禮?
上輩子別說是補辦婚禮,就是重要的宴會,元皎都不曾與蔣沉壑一同參加。
怎麽現在說要舉辦婚禮了?
“舉辦婚禮?”別說是西辭,就連元皎也楞了,“你沒和我商量。”
“現在商量還來得及。”
元皎凝眉,但在這時候,也沒必要不給蔣沉壑面子,片刻後風情萬種笑道:“好,既然你這麽說,那咱們回去之後好好商量。”
蔣聿城全程毫無震驚之感,似乎對蔣沉壑這個決定并不感到意外。
自從上次在書房,蔣沉壑和他談過之後,他隐隐就有了種蔣沉壑将要全盤接納元皎母子的決定。
而站在一側的蔣明城面色愕然,有些意外之餘,卻沒有西辭想象中的不給面子大吵大鬧,而是在外人面前很有涵養的笑了笑。
四周側耳偷聽的賓客聽了這話不由與身邊的人竊竊私語。
有人忍耐不住過來舉杯寒暄,蔣沉壑在宋成舟不動聲色的臉色中介紹,“這是我妻子,元皎。”
漸漸,過來寒暄的賓客越發多了,說說笑笑間,少不了夾了些公事。
宋堯靠的近了,西辭聞到他身上那股奇異的香味,眼皮越來越重,莫名有些困意。
冷不防打了個哈欠。
這哈欠一打,西辭瞬間清醒,悄悄後退了兩步,離得宋堯遠了些。
猝不及防,踩上了蔣聿城的後跟。
蔣聿城回過頭來,問道:“怎麽了?”
見蔣聿城一臉關切,西辭稍稍定心,搖頭說沒事。
來的賓客越來越多,宋成舟讓宋堯去招呼別的客人,西辭松了口氣。
元皎走過來,端給他一杯果汁,“累了就去旁邊坐一會。”
西辭點頭。
大廳右側角落有幾個卡座,西辭見這邊寒暄實在沒完沒了,端着果汁去角落坐上一會。
但好巧不巧,隔壁的卡座聊天的內容,并不是他想聽見的。
“诶,你們剛才看見了嗎?元皎竟然和西辭也來了。”
“看見了,要我說,蔣先生還真是心大,竟然把宋先生的前妻給帶來了。”
“前妻怎麽了?你剛才沒聽說,蔣先生還說要和元皎補辦婚禮,你們說,元皎到底有什麽魅力,能把蔣先生哄得團團轉?”
“還能有什麽魅力,當然是……床上功夫了得。”
“哈哈哈,沒錯沒錯!女人啊,要想牢牢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床上功夫了得,寧寧,你學着點,不然怎麽把宋堯的心虜獲過來?”
一個矜貴的冷笑聲傳來,“得了吧,別什麽人都拿來和我比,我和宋堯可是名當戶對,元皎那種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女人,我可看不上那點手段。”
遠遠一個服務生走了過來,經過西辭身側時,不小心,竟然絆了一下。
服務員猝不及防往前栽去,手上托着好幾杯香槟與果汁,全數倒在了隔壁卡座的人身上。
“啊——你怎麽回事!”
矜貴的聲音無比刺耳。
服務員不停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不小心絆了一下,真對不起!”
那被潑了飲料的女人衆星捧月般被兩男兩女圍在中間。
隔壁卡座有人注意到了西辭,理所應當道:“西辭?是你幹的吧!”
西辭原本就是對着他們一群人坐着的,此刻對上質問人的眼睛,懶懶散散靠在靠背,漫不經心瞥了一眼,“我?”
說話的人是個年輕氣盛,血氣方剛的年輕人。
這種人西辭見得多了,閱歷不夠,熱血富有正義感,卻極其容易當槍使。
西辭眼睑眉梢往上揚,大廳璀璨燈光之下,眸中熠熠生輝,似有流光湧動,像是最最純粹的寶石,鑲嵌其中。
而那白皙透亮的肌膚,如冠玉般,剔透無暇,給人一種極其幹淨純潔之感。
小臉一揚,有些桀骜不化的意思在,卻不讓人讨厭。
西辭和他媽媽一樣,很美的。
慵懶起來像只貓。
笑起來像狐貍。
這些人對于西辭的印象,存在于別人的嘴巴裏,說什麽聽什麽,對西辭只有一個大概的印象。
在今天之前,或許誰也沒想到過,西辭會是這麽一個年輕且如冠玉般的男孩子。
也是,媽媽有着三嫁豪門的能力,兒子怎麽會差。
那年輕人臉色驀然一紅,被那雙眼睛蠱惑而沉迷,反應過來後想起西辭曾經勾引過宋骁,卻又無比惱怒,主觀認為自己也受到了勾引。
“不是你絆了那服務員,還能有誰!”
西辭握着果汁,并不生氣,輕飄飄一句,“你那只眼睛看到了?”
或許是因為重生,比上不足卻比下有餘,他雖然怼不過宋堯那類人,但對于眼前的人,氣勢猶在。
明明是很細聲細氣無足輕重的一句話,西辭卻莫名的,輕而易舉的占據上風。
“不然這服務員走得好好的,怎麽會絆倒的?你……還不趕緊過來道歉!道完歉,這事就算完了。”
西辭窩在沙發裏,不置一詞。
可這幾句話将四周不少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女人只得忍氣吞聲揮手,保持自己良好的淑女形象,“行了行了,沒關系,別道歉了。”
“可是這麽好看的裙子,好端端的就被弄髒了!”說完,那人還瞪了西辭一眼。
這鍋西辭背的莫名其妙,“別瞎說,像這種小人行徑我可不會做。只有那種亂嚼舌根的小人,才會做這樣的事。”
“你!”那女人氣急,過來想要拉扯西辭,“你這個人年紀小,心思怎麽這麽歹毒,弄髒了我的裙子,我只是讓你道個歉就行,有那麽難嗎?”
拉扯之間,西辭嘶了一聲,不小心碰到了右手。
“幾位美女,發生什麽事了”
宋骁的名聲都有所耳聞,放浪形骸,但勝在……長得帥!
女人的閨蜜抱怨道:“還不是西辭,故意絆了那服務員一腳,把寧寧裙子都弄髒了。”
“故意絆了一腳?”宋骁看着那人,“你看見了?”
“我雖然沒看見,但是那服務員總不會無緣無故摔一跤吧。”
“沒看到就不是事實!”宋骁冷笑道:“各位,這是宋家的宴會,是不是剛才我不來,你們人多勢衆還要欺負他?怎麽?不把我宋骁放在眼裏?”
那人憋得臉色通紅,急聲道:“宋公子,你別被他給騙了,他根本就沒安好心!”
“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你們連看都沒看到就對他橫加指責?”宋骁向來想說什麽說什麽,低聲罵道:“欺負我弟弟,什麽玩意。”
那矜貴的聲音有些僵硬,“抱歉,宋公子,是我們誤會了,裙子……髒了沒幹系,我去換一件就好。”
說完,面色尴尬離開。
宋骁坐在西辭面前,靠在靠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西辭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眨眼,“看着我幹嘛?你也懷疑是我幹的?”
宋骁搖頭,“當然不會,畢竟,那個服務員,其實是沖着你來的,結果太緊張,角度沒調整好,倒了那姑娘一身。”
西辭一愣,“我?”
“那個倒黴的姑娘哦,怕是真的要倒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