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父愛

林信試圖用科學理論,向顧淵說明,他不能生,更不能生一窩貓。

但是顧淵是一個修仙者,他不信科學理論。他自生時就在天池,晝夜修行。不曾出過天池,就算外出,也是為了公事,不明白人情俗事。

直至遇見林信,方知塵世情愛。

此時,教他塵世情愛的林信,正一手抱着貓,一手拖着顧淵,在自家門前喊蠻娘:“姐,你快來呀。”

院子裏傳來一聲回應:“你自個兒開門啊,我曬被子呢,沒手。”

林信看看自己的雙手,回道:“我也沒手。”

“那你等會兒。”

蠻娘拍拍被子,放下挽起的衣袖,走上前給他開門,開了一半,忽然想起:“你是仙君啊,你為什麽要等我開門?”

林信理直氣壯:“因為我沒學過開門的仙術啊。”

他轉頭看看顧淵:“你看清楚了啊。”

随後他把三只小貍花貓還給蠻娘:“姐,你的崽,還給你啦。”

林信拍拍落在手上的貓毛,對顧淵道:“你看,這真的不是我崽。”

顧淵點頭,林信見他面無表情,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想了想,只好對蠻娘道:“姐,擇日不如撞日,我們一直也沒辦過禮,不如今天,我就設壇祭天地,我們——”

“義結金蘭。當兄妹,當姐弟,當兄弟都可以。不過我最想和你當姐妹——”林信舉起半面衣袖,遮住面容,嬌俏道,“人家超想姐妹花一起出去逛街的啦。”

林信,你竟然是這種仙君。

顧淵輕笑,摸摸他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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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信用手肘捅他:“你現在明白了嗎?這真不是我崽。”

蠻娘卻道:“那敢情好啊,仙君,不瞞你說,我一直想給三個孩子找一個幹娘。”

林信一愣,微笑咬牙:“為什麽是‘幹娘’?”

“是你說你要和我做姐妹的。”蠻娘笑了笑,“反正你們石頭無所謂性別。”

“我們石頭……”可真是個小機靈鬼,出了這坑跳那坑。

還沒有辯論清楚石頭到底有沒有性別,一張傳音符從遠處飛到他面前。

是他上回離開天山時,留給天山搗藥的兔子精何皎的傳音符。傳音符很短,一句話只有四個字:“急事,速來。”

符紙上還黏了一根火雞羽毛,表示“十萬火急”。

林信對蠻娘道:“麻煩姐姐幫我傳封信給江月郎,就說我忽然有點事兒,先不去他那兒了。”

他轉頭看看顧淵:“你去嗎?何皎那兒,我們上次一起去過的。”

顧淵點頭:“去。”

尋常仙君駕鶴騎鹿,林信比較不一樣,他太懶,懶得喂鶴養鹿,所以平素都是駕雲來去。

此時趕去天山,他在雲上擦拭武器。

想想上回與何皎分別時,何皎與天山占地為王的那個山大王秦蒼之間有點事兒,這回應當也與秦蒼有關。

兔子精何皎深居簡出,平常只與藥材打交道,認識的朋友不多,林信是其中一個。遇見事情,也沒其他朋友,只能找他。

他吹了吹折扇上的灰:“那個秦蒼,看起來腦子就不太好使。他要是敢對何皎這樣那樣,我就把他剁了。”

顧淵卻道:“你換扇子了。”

“哦,上回不是弄壞了嘛,我就在老君那兒找了塊布,重新做了扇面……”林信一頓,“現在是講我的扇子的時候嗎?”

“那‘這樣那樣’是什麽?”

“‘這樣那樣’就是……強取豪奪。”林信道,“你還真是什麽都不懂啊。不過沒關系,沒關系。”

林信收起折扇,朝他伸出雙手:“你看這是什麽?”

顧淵不明就裏:“你的手?”

“不不不,這是充滿父愛的手掌。”林信笑着摸摸他的臉,“你不懂沒關系,以後我教你。”

天山苦寒,他二人到時,山上正下雪。

林信拿起倚在門邊、用來砍藥材的砍刀,然後才敲了敲門:“何皎?”

房裏乒乓亂響。

過了好一會兒,何皎才狼狽地來給他開門,看清楚來人,給了林信一個充滿友誼的擁抱:“信信,你可來了,可吓壞我了。”

顧淵擡手想推開他,被林信按住。

林信拍拍他的背,試圖安撫他:“怎麽了?扒皮兄又欺負你了?”

何皎松開抱着他的手,拿走林信手裏的砍刀:“不是,他現在欺負不了我了,你也用不着這個東西了。”

林信一臉震驚:“你……你把他給藥死了?然後找我過來毀屍滅跡?”

“也不是。”

“那……”

“你來。”

何皎拉着他的衣袖,把他拉進房裏。

何皎平時搗鼓藥材,有時候也練練醫術,他的鄰居們還沒有被高價地租逼走的時候,他經常給鄰居們看診。

他有一個小房間,專門用來看診。

房間裏一張小榻,上邊躺着一只灰狼。灰狼折頸斷腿,渾身是傷,被何皎用粗布纏好,只是還在淌血,洇透榻上被褥。

這只灰狼,明顯就是秦蒼。

林信瞪大了眼睛:“你把他暴打一頓,還打回原形了?”

“不是我打的。”何皎輕聲道,“前幾日不知從哪兒來了一群妖怪,為争天山的這一片地兒,打起來了。秦蒼被他手底下那個刺猬推下山崖,就滾到我這兒來了。他手下我找不到,沒辦法,就寫信給你了。”

“那你怎麽打算的?”

“他的那些手下都各自逃了,他仇家又在找他,我不敢把他交出去。最要命的是——”

這時正好灰狼醒了,化作人形,不着寸縷。

站在林信身後的顧淵反應迅速,捂住林信的眼睛。

何皎幫秦蒼蓋好被子,秦蒼乖巧道:“謝謝爹爹。”

林信驚訝到吃手手,感嘆道:“你們好會玩啊。”

顧淵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林信安撫似的拍拍他的手背:“以後我告訴你。”

“最要命的就是他失憶了,他醒來的時候非問我是誰,我就随口說……我是他爹。你知道的,我這個人一向口無遮攔。”何皎捂臉,“現在改不過來,他就認準我是他爹了。”

林信偏過頭,努力想忍住笑意。

何皎急得捶他:“現在不是笑的時候,你快幫我想辦法啊。”

“好好好,我想辦法。”

沉默了一會兒,林信正色道:“原本我是很不喜歡扒皮兄的,但他現在既然是你兒子,我當然不能坐視不管……”

“你正經一點啊。”

“好好好,我正經一點。”林信又想了想,“你先帶着你兒離開這裏吧,我在昆侖、蜀山幾個山頭都有朋友,你想去哪裏?”

“不行,秦蒼不是好人,在外邊得罪的人太多,要是連累了你朋友反倒不好。也不能去你那兒,壞了你的名聲,我心裏過意不去。”

直接說秦蒼不是好人,這話還挺直接的。

“而且他要養傷,恐怕不能跟着我東躲西藏的。他的仇家還在出山的路上設了關卡,信信你把我和……這個狼帶出去就行,至于我們在哪兒落腳,我自個兒想法子就行……”

“那就……”林信靈機一動,“不如去人間吧。”

“人間?”

林信摸摸下巴:“是呀,人間可好玩兒了,我也熟悉。而且有《六界共同協議》在,秦蒼得罪過的那些妖怪不敢追到人間來的。”

他拍拍何皎的肩:“收拾東西去吧,你兒都傷成這樣了,多帶點藥。”

何皎想了想,下定決心。于是去收拾東西,準備帶着“兒子”逃亡。

顧淵還站在林信身邊,林信轉頭問他:“你去嗎?”

“去。”

那個兔子精動不動就抱林信,那個狼妖差點讓林信看光了。

本君要和林信待在一起。

何皎收拾好東西,背起自己平常采藥用的小竹簍,又用布袋子把化作原形的灰狼裝起來。

林信見他背的東西多了,順手接過去:“我來背吧。”

何皎道:“你小心一點。”

“知道了,知道了。”

他話還沒說完,顧淵就把布袋接過來,甩在背上:“我背。”

何皎表示贊賞:“話不多,但很可靠。”

一切準備就緒,林信揮了揮手中用竹簽和布條做的小旗子:“前往人界的游客們請注意,我們現在出發。”

鎖好木門,立即出發。

何皎道:“信信,實在是不好意思啊。你都放年假了,還麻煩你陪我去人間一趟。”

林信很義氣地拍拍胸脯:“沒關系,沒關系,一開始交朋友的時候就說了,我罩你嘛。”

顧淵淡淡道:“原來那話不是只對我一個人說的。”

“顧仙君你最近怎麽回事?我總覺得你有點……”

我怎麽回事?我喝醋,噸噸噸。

妖界魔界,權力輪轉,地盤易主,原本是很尋常的事情。

秦蒼落敗,對方要趕盡殺絕,也符合妖界魔界行為處事的一貫原則。

此刻占據了天山陰面的妖怪,據何皎所說,是一只入了魔的黑虎。

精怪修行成妖,妖怪修行,或成仙,或入魔。也就是說,仙君與魔君,其實是一檔的。

此時那黑虎變作人形,一身玄衣,就堵在何皎門前。

林信暗自試了試他的修為,好像不一定能打得過。有點丢人。

所幸這黑虎還算懂禮貌:“仙君來訪我天山,有失遠迎。”

旅游團外交擔當——林信與他客套:“本君來接朋友搬家,馬上就走了。”

“仙君帶的是……”

林信迅速作答:“布袋子裏的是阿拉斯加雪橇犬,長得像狼,不過是拉雪橇的。你看這裏冰天雪地的,拉起雪橇來噌噌的。竹簍裏是草藥香料,腌木乃伊的。狗子前幾天過勞死了,準備做成木乃伊留作紀念。木乃伊你懂得嗎?埃及的,就是那種……”

那黑虎往邊上退開半步,含笑道:“仙君請。”

林信朝他揮手:“拜拜。”

下一秒黑虎就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拍了一掌,後退三步。

顧淵揣着雙手,表示自己是無辜的:“林信,埃及的木乃伊是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阿拉斯加雪橇犬·秦蒼:病中垂死驚坐起,林信我(哔——)你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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