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紅線
除夕夜,衆人一同守歲。
仙君祠裏傳來新年的第一聲鞭炮聲,衆人互道一聲“歲歲清平”,便算是過了除夕。
明日一早便要分離。
老道士才被封做枕水村的地仙,要與小雀兒一同,留守村中。
秦蒼要去召集失散的手下,随時準備輔佐前任魔尊的後裔上位。何皎要跟着他。從前何皎玩笑說,要去魔界當“随行軍醫”,這下算是成真了。
席間,林信飲了不少酒,昏昏沉沉的。回去之後,睡了一陣,然後被尿憋醒——
縱是仙君,也不免此俗。齊天大聖也這樣,還是随地的,在如來佛的手掌上。
他跳下床,連衣裳也來不及披,推開門,小跑着出去。
事了,他正準備小跑着回去睡覺的時候,陡生變故——
何皎與秦蒼不知道什麽時候跑到院子裏來了。
倘若只是在院子裏還好,但此時,秦蒼正把何皎按在桃花樹上。
林信站在廊下燈火照不見的地方,嘴角抽了抽。
他的房間在院子的對面,他要跑回去,勢必要被那兩個人發現。
那也太尴尬了。
這種事情要是被他撞見,大家明日一別,今後就不用再見面了。
林信單衣赤腳,站在風口,凍得瑟瑟發抖。心道他二人實在是沒公德心,在他一個單純善良的仙君面前,上演這種少兒不宜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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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找個地方躲一躲,躲一躲他二人,也躲一躲透心的冷風。
柴全的房間也在對面,過不去;老道士倒是在這面兒,就是進去了不好解釋。
“有倆人在院子裏啵嘴,所以我回不去。”
這話要對道長講起來,太難為情了。什麽是啵嘴?啵嘴是什麽?本君什麽都不懂。
這樣想想,倒是有一個話少、可靠又體貼的——
顧淵。
林信攏着手,從院子後邊繞過去,敲了敲顧淵房間的窗子:“圓圓?圓圓?”
顧淵不睡覺,夜間只是閉目養神。
他盤腿坐在榻上,卻專心得連林信的腳步聲都聽得見。
他上前,給林信開了窗。林信把他往邊上推了推,雙手一攀,直接爬窗子進來。
動作之間,抖落下肩上細雪。
顧淵伸手摸摸他的肩:“又下雪了。”
林信拍拍有點濕潤的衣裳:“一點點。”
他回身掩上窗扇,解釋道:“院子裏……何皎他們在……”他握着一雙拳頭,豎起大拇指,兩個拇指相對點了點:“你懂嗎?我暫時回不去,所以就……”
房裏沒有點燈,只有月光映着雪光,透過窗紙照進來。
顧淵看着他,點頭應了一聲。
林信再笑了笑:“打擾你了,你繼續修行吧,我待一會兒就走。”
顧淵再應一聲,重新坐回榻上,閉上雙眼。
卻又是專心得連林信的腳步聲與呼吸聲都聽得見。
窸窸窣窣地響了一陣,林信摸黑走到小榻的另一邊,在顧淵另一邊坐下。
沒一會兒工夫,林信連呼吸都放緩了,就快要睡着了。
晚上喝了點酒,他睡得昏昏沉沉的。
又過了一會兒,原本坐在一邊閉目養神的顧淵忽然睜開眼睛。他從懷中拿出一捆紅繩,轉頭看向林信。
他在夜裏視物清晰,林信此時用左手撐着頭,靠在一邊,面上薄紅,眼睫微顫,想是睡得正好。
顧淵近前,将紅繩绾了個結,輕輕握起他的右手。
他二人相對而坐,所以他的右手與顧淵的左手相對。
顧淵掐了個訣,他二人兩手之間,便顯現出五條紅線——每個手指上綁了一個。
這五條紅線是林信調戲公魚的時候綁的,但他不一定記得。
顧淵忽然有些心虛,後來想想,林信給他綁了五條,他回一根,應當也沒有什麽。
黑暗裏,顧淵目光灼灼。
忽然,林信被他捉着的手往前摸了兩把,顧淵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識就要解釋:“林信……”
林信還是閉着眼睛,原來他沒醒,只是做夢。
而且,應當是做了什麽旖旎的美夢。
因為林信一面摸他的臉,一面傻笑:“好俊的魚,本君的紅線給你綁一條……”
林信夢回自己調戲“公魚”那晚。
那晚原該他在西山點星燈,但是他翹了班,和朋友們一起去喝酒。
幾個要好的仙君鬧到很晚,都喝得醉醺醺的。
林信右邊抱着月老的大徒弟江月郎,左邊摟着孟婆的小徒弟小孟君,活像是個昏君。
江月郎也喝醉了,抓起他的右手,從袖子裏抓了一團紅線,往他的手指上纏。
“信信啊,你這麽貪戀美色,一根紅線恐怕不夠你用的。”他一揮大手,“我給你纏五根,你看上誰了,就給他纏上,保準他愛你愛得死去活來、撕心裂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于是他的右手上,每根手指都纏了一根紅線。
林信看着自己的右手,笑了兩聲,然後舉着右手,四處找自己的仙友們。
“小孟君,我們綁一根?”
孟婆的小徒弟小孟君拿着酒碗,半碗禦酒,潑在他的衣襟上。小孟君笑道:“你又不喜歡我。”
林信起身,抱住夜游君的手:“夜君,綁一根?”
夜游君無情地推開他:“不要胡鬧。”
“那……”林信轉身去找江月郎,“月郎?”
“不要,我寫話本子,又不是為了讓自己體驗的。”
席散之後,林信捧着自己沒人要的右手,還有五根紅線,東倒西歪地駕着雲,回了西山。
他駕着雲,低空飛過,沾染滿袖星輝。
因為沒看清楚路,收起祥雲時,往下落去,“撲通”一聲,掉進西山後邊的天池裏。
可憐天池的“公魚”顧淵,才從魔界辦完事情回來,正泡在天池裏将養。就被從天而降的“醉仙”吓了一跳,吓得他連“魚尾巴”都收不住了。
林信跌在池子裏,撲騰了兩下,很沒有求生意志地随口喊道:“救命啊,我要淹死了……”
顧淵還在猶豫,是把他拽起來,還是把他直接丢出去。
沒有給他選擇的機會,林信一把抱住了他的“魚尾巴”。
“好硬。”
虎狼之詞!
盡管他只是在說尾巴上的“魚鱗”。
感覺手都要被堅硬的“魚鱗”劃破了,林信松開手,把他的尾巴放回水裏。
順着尾巴向上看看,林信沒有感情起伏地驚嘆道:“喔,是我沒有見過的漂亮仙君。”
顧淵不耐,伸手想要提起他的衣領,把這個攪亂池水的小仙君給丢出去。
他朝林信伸出手,于是林信也朝他伸出手。
于是——
兩手相扣,四目相對,呼吸相遞。
林信打着酒嗝,很禮貌地問他:“漂亮小魚,能和我綁一條紅線嗎?”
就像問他那幾個要好的仙君朋友一樣。
顧淵目光一沉,廢話,當然不……
林信低頭嘆了一聲,可憐兮兮的:“我就知道,沒有人願意和我牽紅線。”
顧淵凝眸,裝可憐也不……
但是林信醉了,醉了的仙君是有耍無賴的特權的。
他扣着顧淵的手,撚起一根紅線,飛快地将兩人相扣的手指纏在一起。
在夜裏,紅線亮了亮,很快就隐沒不見。
林信傻笑,握着他的手,把他往前帶了帶,切身相貼,還一把扣住他的腰。
哦。林信察覺到他的腰背肌肉都繃緊了,壞笑兩聲,原來他沒同別人抱過。
沒抱過,沒抱過肯定也沒親過。
林信一時興起,捧起他的臉,準準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林信拍拍他的背:“放松一點,不要緊張,我又不是壞人,我是六界美人之友。”
顧淵不語,林信便朝他瘋狂眨眼:“漂亮小魚,我每天在這裏值班都沒見過你,你是哪裏的漂亮小魚呀?”
顧淵深吸一口氣,強自定下心神,将“魚尾巴”變作雙腿。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把他往後扯開一些。
林信仍是笑,扣着他的左手,又纏了兩根紅線:“怎麽樣?漂亮小魚?有沒有喜歡我一點?”
顧淵試圖放狠話:“你現在逃跑還來得及。”
“你有一點喜歡我哦。”林信醉眼朦胧,拍拍他的腰腹,“要不你變出雙腿來做什麽?你懂不懂?要不要我教你?”
顧淵呼吸一滞,林信趁機又親了他一口。
“你……”
林信拍拍他的“魚屁股”,帶着醉意傻笑道:“小魚小魚快點長大,你和仙君牽了紅線,長大以後要嫁給仙君哦。”
他捋了把濕漉漉的頭發,滿袖星輝映照,顧淵忽然覺得這小仙君似曾相識。
一股無名火。
林信扭頭,把剩下兩根紅線全部纏好。顧淵把他拽住,摁在池壁上,重新扣住他的手。
他靠近林信耳邊,低聲道:“不用你教,本君都懂。”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是【名詞解釋·神交】
阿淵愛上了阿信,在一個烏漆墨(ma)黑、小星官的星星都被吹滅的夜裏
由六界狗血大手江月郎撰寫的《小星官調戲上神之後》《上神日常:林信我恨你是塊石頭》《還有一條壞魚冒充上神》明天入v,當日有萬字肥章掉落,希望大家多多支持(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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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憫身兼兩職。
白日是起居郎韓大人,跟在皇帝蕭凜身後,記錄日常起居。
夜裏是白石書局松煙墨客,著有《陛下與朝堂某二三事》全十冊。
某天當值,蕭凜倚在榻上看書,韓憫輕手輕腳地靠近:“陛下,你在看什麽?能不能讓臣記一下?”
蕭凜悠悠地舉起《陛下與丞相的二三事》:“文風浮誇,不像你的手筆。”
韓憫才要跪下請罪,蕭凜抛開書卷,扶住他,用拇指摩挲他的臉頰:“朕同禦史不是青梅竹馬,同探花郎也不是年少至交,同丞相更沒有起居同行。”
蕭凜用拇指按住他的雙唇:“你與我青梅竹馬,年少相交,此時起居同行,你怎麽敢寫別人?”
韓憫怕極了,想要求饒,卻一口咬住他的手指。
韓憫:“呸。”
感謝陛下的1個地雷!
感謝陛下的10瓶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