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神交
神交,指仙君之間,本心相近、本體相歡的做法。是仙君之間,互表心意的重要手段,也是仙人結作仙侶的必要步驟。
——《仙界百科大詞典》
西山天池,水汽彌散。
林信濕漉漉的,被顧淵按在池壁上,試探着喚了一聲:“漂亮小魚?”
“漂亮小魚”站在他身後,叼獵物似的,咬住他的後頸。分明是“魚”,呼吸卻是溫溫熱熱的,打在他耳邊,有點灼人。
林信提醒他:“魚兄,反了。”
顧淵再往前靠了靠,不想腰間“魚鱗”,抵在林信腰上,才一下,就劃了一個大口子。
鮮血淋漓。
林信回頭一看,差點兒被腰上傷口吓昏過去,趴在池壁上,虛弱道:“你看,我就說反了吧。”
顧淵只是低頭弄水。
見“公魚”沒有半點悔改的意思,林信咬咬牙,一把抓起他的手腕,找準位置,狠狠地啃了一口。
顧淵嘆了口氣,手指拂過他腰上的傷口,幫他止住了血,腰上一道疤,卻沒有幫他抹去。
林信的血是鮮紅的,顧淵手上被他啃的一口,流出來的血卻是赤金色的。
在水中混成一色,還有淡淡的血腥味。
林信大驚失色:“媽呀,溶在一起了。魚兄,難道我們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顧淵失笑,低頭看着,緩緩地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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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後,一雙眼睛都變作赤金色。
他擡起左手,左手五根手指都牽連着紅線,紅線那頭,牽着的是林信。
紅線遇水,濕噠噠的挂在林信的肩上腰上。
顧淵按住他的後腦,教他回過頭來。
他是頭一回,但是好像有什麽東西,把青澀笨拙推到一邊去。憑本性趨勢,顧淵試着吻了吻他的唇角,不是很讨厭,于是愈發趨近。
林信喝了太多酒,哪哪兒都透着一股酒味。方才掉進天池裏,嗆了幾口水,沖淡了一些,卻還是有些酒香。
顧淵專心修行,不飲酒,不溺情,從前不知,竟是這等滋味。
甜絲絲的。
浸在天池池水裏,池水将林信袖上的星光都沖淡。他試着推開面前的人,沒能推動,卻叫顧淵順勢握住他的手腕。
從剛才開始,就有哪裏不太對了。
不對啊。林信想想,這模樣,也不知道到底是誰調戲誰。
于是他拍拍顧淵的肩,反了!反了!
但是推拒與撕咬,沒能讓他掙脫出來,反倒叫顧淵學會了新的東西。
上神的領悟能力強,什麽東西一點就通。
還挺不公平的。
實在是憋不住氣的時候,林信才終于把他推開,顧淵也才終于将就地被他推開。
林信抿了抿唇,試圖找回一些調戲的主動權。
他雙手一推,反手把顧淵按進水裏:“漂亮小魚,方才反了,今日我教你分分上下。”
星光透亮,照進水裏,金光熠熠。
天池水不深,顧淵“整條魚”都泡在水裏,透過清澈的池水,林信看見他腰腹上,才傷過他的“魚鱗”上,光彩随水波流轉。
倒是意趣得很。
林信深吸一口氣,就憋着這一口氣,也潛進水中。
他整個人沒入水中,顧淵伸手便扣住他的後頸,把他往前一帶。
林信忽然反應過來,好像還是不太對。
對面是條“小魚”,他跟“小魚”在池子裏鬥,他定然占不了上風。
失算了。
果真是失算了。
顧淵在水裏有絕對的主導權,一手反剪他的雙手,一手扣住他的後頸,把他往前帶了帶,額頭抵住他的額頭。
就連林信快要斷了氣,還是顧淵給他渡的氣。
最最要命的是,這個人在水裏還能說話。
“小魚”一說話,就是一個泡泡。
但他說的話,卻不像他吐的泡泡那樣可愛。
他說:“你反了。”
西山空曠,夜間山林,天池水中,傳來低沉的龍吟。
天池水汽彌散,在虛空之中幻化出一處虛幻的意識界。
顧淵的人形把林信摟在水裏,顧淵的本相在意識界裏盤旋沉吟,把林信的本相也勾出來。
那時顧淵的本相,是一尾銀白色的蛟龍,長得很,化了形,恐怕整個西山都裝他不下。
林信比較特殊,他是人間帝王成仙,原本應該以人心為本心。但他拿自己一顆本心,換了一雙眼睛,又随地撿了一塊石頭,充作自己的本心,所以他的本相——
挺好笑的,是一塊石頭。
而且這塊石頭還沒有蛟龍的一塊鱗片大。
早知如此——林信心想,應該找一塊巨石來做本心。或者找一只刺猬,這樣蛟龍要是想盤他,他就紮他一身的刺。
西山地界,天氣忽變,陰雲聚合,驟起狂風,将林信點起來的小星燈吹滅。
漆黑一片,石頭見狀不妙,下意識要跑——用小樹枝似的兩只腳,卻被蛟龍一爪子拍住,險些拍碎了。
石頭被他一爪子按在意識界的雲霧上,吓得連小樹杈似的手腳都縮回去了。
蛟龍俯下身子靠近,噴出熱氣,打在他身上。
如果說,蛟龍的模樣是人間年畫上的,那石頭應當是許多年後,漫畫書裏才會有的。
簡直就不像是一個世界的東西。
陰雲聚散,銀白色的蛟龍低吟一聲,變作一尾拇指粗細的銀龍,盤在石頭上邊。
吓得石頭的豆豆眼都豎起來了。
小銀龍盤起身子,卧在石頭上,微微垂着眼眸,看見小石頭傻了吧唧、被他吓得連轉也轉不動的豆豆眼——其實那是林信修行的時候,自己用墨石點上去的。石頭又不能有什麽丹鳳眼、狐貍眼,不倫不類的,他索性就點了兩個墨點做眼睛。
小石頭的手腳——小樹杈似的短手短腳,也像是墨線畫上去的。
傻得可愛。
蛟龍在石頭上卧得久了,石頭也開花。
大約是石頭的頭頂,他的手腳上方,被蛟龍盤着的中間,長出兩片圓圓的青綠色嫩葉。
林信欲哭無淚,想要掙脫。走開走開,別往我頭上種草,頭上長草,寓意不好。
顧淵不懂得人間這許多禁忌。只是林信一開始推拒,他的本心石頭也跟着反抗。
顧淵反剪他的雙手——蛟龍用爪子扣住石頭的短手,尾巴纏住他的“小樹杈”腳,是絕對的占有姿态。腰腹上的堅硬鱗片,抵在石頭上,慢慢地,竟在石頭上印出一道不深不淺的弧形痕跡。
天池裏,林信瞪大了桃花眼,意識界裏雲消霧散。
本心歸位。
打擊太大,林信整個人還浸在水裏,再吐了兩個泡泡,閉上眼睛,不受控制地往水底倒去。最後一個念頭是——我錯了,我再也不随便調戲仙君了。
顧淵摟着他的腰,把他從水裏抱起來,撥開他貼在額上的濕頭發。
龍族行雲布雨,他顧淵行的是高唐雲,布的是巫山雨。
枕水村的小庭院裏,林信靠在小榻上,皺着眉頭正做夢。
當晚他喝醉了,醒來之後,許多情形記得不清楚。倘若記得清楚,他就不會還以為,當日調戲的是條“公魚”了。
夢中的西山一片霧蒙蒙的,什麽也看不清楚。
他泡在天池裏,面前的“公魚”也看不清楚臉。
可是他卻忽然聽見有人喊他:“林信。”
他循聲轉頭去看,看見水霧那邊,有一個玄色衣裳、頭束金冠的人,正看着他,仿佛是察覺到他看過來的目光,那人腳步一頓,轉身便走。
他拍起水花,忙對那人道:“我都改了,真的。你別生氣,你別走啊……”
池子裏的“公魚”用手扶住他的臉,拇指按在他的唇上,要他看向自己。
“我都改了!”
自夢中驚醒,林信猛地睜開眼睛,想要坐起來,“砰”的一聲,與他面前的顧淵撞了額頭。
林信捂着受傷的額頭,疼得龇牙咧嘴的,忽然愣了愣,垂眸看去——
原來最後那個場景不是夢,“公魚”用拇指按住他的唇,其實是顧淵用拇指按住了。
他“嗷嗚”一口,咬住他的手指:“你在做什麽?”
顧淵收回手,面不改色地轉移話題:“你做噩夢了?”
“沒有。”林信掐着小指尾,“只有一點點‘噩’。”
他笑了笑,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退,然後踢踏着鞋子下了榻:“估摸着秦蒼他們該親完了,我先回去了。”
他一面往外走,一面道:“明日一早就回仙界去了,你有什麽人間的朋友要道別,或者想帶什麽東西回去給仙界的朋友,今晚都辦妥了。”
顧淵道:“我沒有……”我沒有別的朋友,我只有你一個。
林信推開門,卻很快又縮回來,小跑着回來,利索地脫鞋上榻。
“顧淵,他們還在院子裏。”
真是精力旺盛啊。
顧淵喚了他一聲:“林信。”
“嗯?”
“秦蒼的強取豪奪,終究是得手了。”
“啊?”林信一愣,随口道,“哦,主要是何皎他重色輕友。”
顧淵若有所思:“是這樣。”
後來林信又躺在他房裏的小榻上睡着了,仙君無謂寒暑,但是顧淵想了想,還是給他蓋上被子。
顧淵就坐在他面前,手裏還拿着月老給他的那捆紅繩。
林信的雙手就露在外邊,紅繩已然挽好了結,往手指上一套,就能把人給套住。
終究還是沒有捆上,顧淵只是捏捏他的手指,像那時神交一般,纏住他的手。
倘若可以,他希望不只是紅線。
次日,天光大亮。
林信終于回到自己的房間,把早先準備的、要帶給仙界的朋友們的新年禮物歸整歸整,裝在小竹簍裏,背在背上,便出了房門。
院中桃花灼灼。
秦蒼要去召集失散的手下,何皎與他一起。
老道士青陽子新封了枕水村的地仙,與小雀兒一同留守村中。
而他要同顧淵一起返回仙界,還要把柴全送回妖界。
仙君一向來去灑脫,臨別前也不過寒暄兩句。
林信對何皎道:“皎皎,上回留給你的傳音符還有吧?”
“還剩一張,你放心。”
他又對老道士說:“既然道長留下來做地仙,這宅子就留給道長住了。”
老道士俯身作揖:“貧道會守好枕水村的。”
林信笑道:“我又不是不回來,其實我常回來住的。”
簡簡單單地道過別,林信便與顧淵一同回仙界去。
還有柴全。
林信對他說:“現下六界各處都在放年假。妖界那兒,等什麽時候,我向他們打聲招呼,然後再送你回去。”
妖魔兩界,弱肉強食的事情經常發生。柴全太傻,直接把他送回去,林信怕害了他。不如等他跟自己的妖界朋友們打聲招呼,再把他送到他們那兒,也算是有個照應。
柴全問道:“我就不能留在師父那兒嗎?”
“好像也不是不行……”林信站立雲端,提起他的衣領,“那你現在下去吧。”
這麽高,摔下去可能會變成肉餅。
柴全死死地抓住他的手:“對不起,仙君,我錯了。”
仙界正放年假,三三兩兩要好的仙君聚在一處,喝酒吟詩。
林信人緣兒好,還沒入仙門,就有仙君朝他打招呼。
仙君們問道:“信信,回來啦?”
“嗯。”
諸位仙君又問:“去哪兒玩了呀?”
林信揚了揚腦袋:“體察民情。”
衆仙表示懷疑:“咦?”
“……就是吃喝玩樂。”
衆仙豎起大拇指:“林信,不愧是你。”
林信從背着的小竹簍裏,拿出一先預備好的新年賀禮,送給仙友們。仙友們各自回贈丹藥法器不等。
顧淵在一邊看着,一開始只覺得無趣,交換來交換去,不過就是那麽回事兒。
後來林信背簍裏的東西送來送去,輪番兒都換了一遍,連仙門門前掃地的老大爺都有禮物,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此時應該吃醋。
林信不覺,仍舊散財童子似的送禮,同仙友們打招呼。
後來,有位紅衣裳的仙君,身邊伴着兩只紅鸾,踏雲乘風而來。他在林信面前站定,以袖掩面,微微一笑,然後——
就用拳頭狠狠地捶了一下林信的胸口。
原是月老的大徒弟江月郎。
只聽江月郎道:“你這死鬼,你還知道回來?你幹脆死外邊得了,也好讓我眼前幹淨,一了百了。”
林信差點被他砸出內傷,趴在顧淵肩上咳了兩聲,迅速反擊:“他比你溫柔,比你體貼,比你包容,他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我就是喜歡他!”
顧淵一愣,這樣直接?
江月郎目眦欲裂,額頭上青筋暴出,挽起衣袖,拳頭咯咯的響:“我倒要看看,他到底哪裏比我好一千倍一萬倍。”
這兒動靜大,引得仙君紛紛側目。
新來的小仙道:“喔,抓奸現場。”
“不是。”仙君們見怪不怪,指了指江月郎,“那個是寫話本的,走火入魔了。”
再指了指林信:“那個是風流帝王,很早之前就‘金盆洗手’了。”
“這兩位都是仙界的實力派,在飙戲。”
果不其然,那頭兒,江月郎吼道:“你這個負心漢!”
林信亦喊道:“那今日我們就做個了斷!”
兩人各自放慢了動作,推掌向前,兩掌即将相接前,江月郎變掌為剪,林信握起拳頭。
嗯,石頭把剪子錘壞了。
林信道:“你輸了。”
這兩位演了一出滑稽的短劇,很快就和好了。
林信摸摸江月郎額角青筋:“你演得還挺像的嘛,最近在寫多角糾纏話本?”
江月郎點頭:“在寫新年賀文。”他拉起林信的手:“今晚我組了局,去天喜峰喝酒。”
他說着就要把林信拉走,徑直走出去兩步,林信連忙拉住他:“等會兒,等會兒,你等我一會兒。”
他走回顧淵面前,拿出一個油紙包着的什麽東西——不是從他背上的小竹簍裏拿出來的,是從他懷裏拿出來的,被林信捂得溫溫的。
“新年好。”
顧淵點點頭,亦是回了一句“新年好”。
林信把小紙包塞到他手裏:“給你的新年賀禮。”
隔着油紙,顧淵用兩指小心地撚了撚:“這是什麽?”
林信很認真地看着他,定定道:“魚食。”
站在一邊的柴全驚道:“魚屎!”
莫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林信深吸了好幾口氣,終究還是沒忍住,“啪”的一下,拍了一下他的腦袋。
“是魚食啊!”林信道,“就是曬幹的小蝦米!”
顧淵收了禮,又道過謝。
林信問道:“我等會兒去喝酒,你去嗎?”
顧淵想了想,還是搖頭推了。
“行吧,那過幾日老道長封仙,你記得去觀禮。”
他看起來就是什麽事都不上心,都淡薄随意的模樣,林信怕他忘記,沒忍住多說了兩句,随後就被江月郎拉走了。
顧淵的目光落在他別在腰後的折扇上,林信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仙界的雲霧宮闕裏。
冬日的西山落木蕭蕭,點星燈的林信又放了年假,替他值班的,是南華老君宮中的一個小道童。
顧淵不再跟着林信,反倒一個人回了西山。
主要是因為,他拿了林信的新年賀禮,沒給林信預備回禮。
林信送他的那個小紙包被他拆開,放在玉案上,弓着身子的小蝦米玉鈎似的,散在紙上。
越國江流縱橫,水産豐盛,他弄這個給他送禮,尋常得很,但是——
顧淵撚起一個小蝦米。
很合“本魚”的心意。
要給林信還禮。顧淵想了想,去自己藏寶貝的宮殿逛了一圈——實際情況是,他根本沒有收藏什麽寶物。
他恨他自己,為什麽是這麽一條不愛收藏的、看輕外物的“魚”。
面上不顯,卻有點苦惱,一直苦惱到了夜裏。
而此時,沒心沒肺的林信正與仙友們一起玩耍。
今日江月郎做東,他們在天喜峰姻緣殿裏飲酒玩鬧。
平日裏負責報時打更的夜游君背對着衆人,面對着牆,身後衆仙齊聲問道:“夜游君,現在是幾點鐘啦?”
夜游君回頭:“三點啦。”
他回頭時,正巧孟婆的小徒弟小孟君沒站穩,被夜游君捉住了。夜游君随手抓起江月郎寫情劫簿的玉筆,蘸了蘸墨,在小孟君面上畫了一個圈兒。
如此幾番,幾乎所有仙君的臉都被他畫花了。
夜游君擱下玉筆,對花了臉的衆仙道:“都是手下敗将。”
江月郎正用衣袖擦臉,道:“還有一個人臉上沒花。”
衆仙忙問道:“哪位?”
“信信啊。”
江月郎往邊上一閃。原來林信早先就喝醉了,這會子正趴在衆仙身後的案上睡覺,衣袖上一片水漬,不知道是灑了酒,還是他睡到流口水。
江月郎撿起玉筆,悄悄靠近林信,在他面前蹲下,用墨汁塗黑他的鼻尖,又在他面頰兩邊,各添了三道貓胡子。
林信睡得熟,竟也一動不動,由他畫了。
畫完之後,江月郎才把他推醒:“信信,信信,起來了。”
喊了他好一陣,他才迷迷糊糊地坐起來,揉揉眼睛:“怎麽了?”
總共六道貓胡子,在他面上,還挺有意思的。
衆仙相視大笑,林信打了個哈欠:“你們不玩兒了?再玩一會兒嘛。”
他站起身,懷裏卻掉出兩個東西。
一張素箋,還有一片魚鱗。
“诶?”江月郎俯身撿起。
林信吃醉了酒,反應得慢,一擡手,先把魚鱗拿回來,收進懷裏。然後伸手,再去拿那素箋。
這素箋的花紋看着眼熟,江月郎目光一凝,斂了神色,喊了一聲:“林信!”
林信揉揉眼睛,含含糊糊地說:“你喊那麽大聲幹什麽啊?”
江月郎拿着素箋,質問道:“那個‘公魚’又找你要東西了?”
那“公魚”時不時找林信要東西的事情,他也知道,只是林信覺着對不起“公魚”,總是盡力去辦。
這事情久了,林信不煩,江月郎都已經有些煩了。
“就是找我要個東西嘛,又沒關系。”
江月郎狠狠地戳了一下他的額頭,惱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林信拿回素箋,也收進懷裏:“沒關系的,又不是什麽大事。”
這樣一來,衆仙也就沒心思再玩兒了。正巧天也晚了,也就各回各府。
臨走時還囑咐林信,不要再走錯了。
回去時,林信醉駕——駕雲。
但是他沒回家。
他醉得厲害,還以為自己要回西山去值班點燈,于是一路往西山去,然後跳下雲端,挂在桑樹枝上睡覺。
西山雲宮裏的顧淵,微放神識,便知道有個小星官過來了。
原以為這人是愛崗敬業,放年假了還回來上班,其心可嘉,結果——
顧淵站在桑樹下,微微仰頭,看着吊在樹上,呼呼大睡的林信,也看着他的“花貓臉”。
結果他就是玩瘋了,找不到路,才跑到這兒來了。
顧淵把他從樹上抱下來。還沒怎麽動作,林信就醒了,抱着桑樹樹幹,死活都不肯走。
“不行,我要值班的,不能走。”
從前沒見你這麽愛工作。
顧淵沒法,只好陪他坐在桑樹下。
坐了一會兒,林信四仰八叉的,靠在樹下睡着了。
林信睡着了也不安分,還要伸手撓撓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