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往事如煙

遲弟弟很聰明。

他知道老聞跟馮雲中有生意來往,最近馮雲中被警方盯得緊,老聞的生意難免受影響,就會變得更忙。

老聞本就不是每天都回別墅,那次酣戰後,他回別墅的頻率更低了。

正好便宜了遲源。

白天他跟只老鼠似的跟家政阿姨玩躲|貓|貓,順便偷點東西吃,晚上等我回來,就堂而皇之地問我要藥品。

我真服了這些警察蜀黍的腦洞——他們是怎麽想到在來伊份裏藏藥的?

他給了我一張寫着一串數字的字條,囑咐我去的時候戴個墨鏡,我把字條給店主看,就拿到了包裝成零食的藥品。

清創換藥都是他自己來,一般我都當他是透明人。

除了晚上睡覺的時候。

別墅有好幾個房間,他偏偏看中我睡的這一間。理由是這間最大,設施齊全、死角衆多,便于藏身。

我懷疑他就是為了找刺激。

他表示人在卧室裏是最放松的,萬一他露出什麽痕跡也不易被察覺。

他先在地板上鋪一層塑料布,再鋪褥子,再鋪塑料布。睡前先往身上蓋塑料布,再蓋被子,弄得像個乞丐。

一般老聞回來會提前告訴我,但也不排除他突然出現的可能。每天晚上我都提心吊膽,既怕他發現遲源,又怕遲源像上回那樣圍觀,萬一落下心理陰影……

不|舉|咋辦?

他表示他是專業的,不該聽的不會聽,不該看的也不會看。

然後就被我撞見他在打|飛|機。

卧室的衛生間歸我用,他從來不用。最近老宋布置的作業越來越多,我在學校沒做完就帶回來躺|床|上|做,做着做着就睡着了,連晚飯都沒吃。因為睡得早,半夜就醒了,摸索着去了衛生間,剛聞到一股味道,還沒開燈就被人捂住了嘴。

那只手上還黏着他的那個!

他讓我別叫,也別轉身,慢慢松開了我,過了會兒往我手裏塞了團衛生紙。我趕緊擦嘴,擦完嘴擦手,潔癖使然想漱口,伸手去摸洗手臺,腳下卻打了個滑,還沒倒地就被人攬進懷裏,身後抵着洗手臺,咻咻的雄性呼吸緩緩靠近。

我後悔不疊。我一直喊他弟弟,心裏知道他是警察,都快忘了他還是個男人。

也許黑夜就是容易釋放人的本性。漆黑一片中,他的鼻尖抵上我的,問我是不是從不介意對象。

我說那還是介意的。就跟集郵一樣,不會收集兩張一樣的。

他這才放開我,徑直出去了。

我洗完手漱完口,看向鏡中的自己,突然覺得很可笑。

居然還在守着少得可憐的|節|操。

終于意識到自己羊入虎口,接下來的幾天我連話都不敢跟他說。有天晚上他做了面膜來示好,我捧着盆警惕地看着他,他露一個清純無害的笑,“猜猜我多大?”

我有一瞬間的想歪。很快轉過腦子來,知道他在問年齡。

這是個困擾了我很久的問題。他看着最多十八,猜了幾次都沒猜對,直到他自己揭曉答案:“跟你們宋老師同年。”

我驚了,好半天合不攏嘴。

他再問:“想知道真名嗎?”

我放下盆搖擺雙手:“不不不、不想知道!”

“林坳。”

我完了。我知道了他的真名,來日他黑化肯定不會放過我QAQ。

過了十幾秒他再問我他叫什麽,我試探着答遲源,他就笑:“你看你記性這麽差,很多事都該忘了對吧?”

我還能咋辦,只能點頭。

他摸摸我的頭,“真乖。”

好在他在別墅只待了半個月。期間老聞只回來過一次,發現我正認真學習十分欣慰,還幫我看作業,并沒讓他再看|春|宮。

瘟神走的那天晚上不忘将別墅裏裏外外都檢查三遍,确定沒有留下一絲痕跡,最後打量了下我,表示這些天食材吃得多,我卻瘦了,惹人懷疑。

我快哭了:“大哥,能不能快點滾?”

老聞也發現我瘦了,我沒好意思說是想他想的,只能甩鍋老宋,說他作業太多。

才大三老宋就給我們安排了實習,我堂堂聞少奶奶正式淪為社|畜|一枚,周末去某律所做律師助理,日常接待客戶、收發文件、确定行程,外加端茶倒水。

老聞倒是得了閑,我沒空奏笙歌了。

老宋果然因愛生恨了。

遲弟弟死裏逃生後初戀居然沒再對他下手,我正懷疑他們舊情複燃,他就對我下手了=_=。

我身邊是一直有保镖的,卻在送我去上班的路上,接到老聞出車禍的消息。

他們都是老聞心腹中的心腹,忠心中帶了感情,當即帶我去醫院。我不疑有他,結果就在途中被人劫走。

聞自谙出賣了我。

他表面上掩護我,實則依舊介意。

我能理解他。初戀手腕強硬,馮雲中亦神秘莫測,他只是在保護他爸。

這是岑為期第三次劫持我。前兩次都在倉庫,這次他帶我去坐了摩天輪。

重逢以來他第一次對我說了這麽多的話:“你知道嗎,如果你真心悔過,我或許還能給你機會……”

下一秒他掐住我脖子,将我半個身子推出窗外,“可你看看你做了什麽?毫無悔過之心、依舊汲汲富貴!不知廉恥、爬了一張又一張的床!”

至此我完全确定,他還沒把我放下。

可我不想像小說女主一樣,被他虐身虐心無數遍才得到一句我愛你,我從小到大就怕疼、怕苦、怕累,我受不了。

我仰面去看天上彎月,慢慢流了兩行淚,“你殺了我吧。”

三年前我考上了法國的藝術學院,他們願意破格錄取我,初戀也收到了同一院校的通知書。

我們高興瘋了。卻不知福禍本相依。

狂喜之下,我騙我爸說班級旅行,實則偷偷跟初戀出去寫生郊游,玩了一星期。

我們學美術的,難免要畫|人|體,畫着畫着便生出好奇,少男少女第一次一起看啓蒙電影,很自然偷|嘗|了|禁|果。

因為沒有經驗,我倆都菜,摸索許久才得了幾分樂趣,即便青澀,卻是滿心歡喜。

我媽死得早,我稀裏糊塗有了孩子,自己卻不知道。

回來後不久事情就敗露。我爸氣得撕了我的錄取通知書,告訴我再敢見他後果自負。

我就坐在地板上,一邊哭一邊把錄取通知書粘好。

我不想放棄自己的理想,于是跟我爸說會和初戀了斷,只求能去上學;誰知我爸不信,找上高中校長,直接開除了他。

我跟我爸大吵一架,他扇了我幾巴掌,罵我為了男人放棄前途何其愚蠢。

我絕食了。

我舅心疼我,帶我去吃我最喜歡的街邊小吃,在那兒我遇見了初戀。那時我恨死了我爸,于是支開我舅,就這麽定下了私奔的計劃。

我對我爸說我不想放棄前途,但可以放棄男人,如願拿回了錄取通知書。

我和聞自谙一樣,對自己爸的心腹保镖再熟悉不過,等我爸稍稍放松警惕,略施小計就甩掉了他們。

到了碼頭我卻開始猶豫。我和初戀都沒拿高中畢業證,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便未必能生效,但看他連爸媽都帶了來,便不忍心将顧慮說出口。

他們一家三口因為我,變賣了所有資産,是真的打算去法國定居的。

可是走|私|船很破,很污糟。我壓下的遲疑,終于在看到一個又一個色眯眯的黑|鬼|時被勾起。

當我看見有媽媽抱着孩子随地|大|小|便時,沒忍住吐了。

初戀說時間還早,可以上岸吹吹風透透氣。

走私船上很熱,我的外套還在他媽媽手裏。我知道岸上會冷,走出船艙時卻沒有帶上外套。

很順利地,吹了一會兒我就喊冷,讓初戀替我去取外套。

我目送他的背影,等它完全消失,轉身就跑。

我是個吃不了苦的人。

當時一腔熱血,卻以為自己可以。

我很快遇到了我爸。他打完我便脫了外套,将我裹住,走了沒多遠我便又想吐,他臉色不大好,等到了車上私人醫生一看,确認懷孕後他氣得又揚起巴掌,卻落在了自己臉上。

他握着我的手,眼神第一次流露祈求。我們是親父女,當然明白他在想什麽。

我願意舍了這個孩子,前提是他得讓他們一家三口平平安安到法國。

他答應了。

堕胎手術打了麻醉,其實不是太痛,只是那種身上少了一塊肉的感覺,卻是怎麽也忽略不了的。

從此我便知道,我的靈魂髒了。它貪圖安逸、出賣愛人、出賣理想,連自己的骨肉都可以舍棄。

可我不願承認,選擇自欺欺人。

三年了,我爸說把他們送到了法國,卻一點音信也沒有。我不敢深究,不過也是自欺欺人。

我夜夜笙歌,無非是在适應這個已經變髒的靈魂。為了讓自己習慣,不介意讓它更髒一點。

快樂是真快樂,可是終究,少了點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試想一只僞裝清純弟弟的沒啥X生活的苦|逼|卧底,看完活|春|宮,夜裏傷口痛,他會去做什麽緩解疼痛?

警察蜀黍本來就是懷着報複心理(他跟初戀鬧翻差點死掉就是因為暧暧挑撥)逗暧暧的,但暧暧拒絕他,就生出了點不一樣的感覺。

林坳:茅飛渡江灑江郊,高者挂罥長林梢,下者飄轉沉塘坳。

茅草亂飛渡過浣花溪散落在對岸江邊,飛得高的茅草纏繞在高高的樹梢上,飛得低的飄飄灑灑沉落到池塘和窪地裏。

既能飛得高、又能落得低的弟弟,其實是個叔叔=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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