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世事無常
聞自谙被家族除名了。
我跟他去民政局辦離婚,他還是跟我說對不起。
我沒理他。
馮雲中搖搖欲墜了。他爸斷了跟馮總所有的生意往來,也不知能不能洗清嫌疑。
這種時候逐他出家族,是對他的保護。
他說他知道,所以更覺得對不起我。并告誡我小心他爸。
這話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跟他吃了可能是這輩子最後一頓日料,聽他說了一段往事。
他說他一直以為他爸媽是相敬如賓,沒想到早已感情破裂,他讀的是英國的高中,本來要考的也是英國的大學,卻在高考前發現他爸跟一個男人關系暧昧。
我淡定地咽下口中的檸檬水,并沒把它噴出來,請他繼續往下說。
“我沒看清他的臉,只看見一個後腦。他衣冠楚楚地坐着,那個男人縮在餐桌下……都挺投入,我貼着門縫,沒敢看太久。”
我無語了:“這就是你勾引我舅的理由?”
他很無辜:“開始只是好奇,時間長了就做|出|感情了。”
“我爸看着坦蕩,其實邪|門|得很,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好比你,我以為算是有幾分真感情,結果他接近馮雲中也的确賺了不少錢,我差點把你坑死,到頭來也沒怎麽罰我,姑奶奶,你一定不能被他騙了……”
他看着我越來越尴尬的表情,終于發現不對勁:“你怎麽不說話?”
他爸沉怒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想死,可以直說。”
聞自谙終于男人了一回,當着他爸的面對我說:“盡快跟他斷了!我這次真是為你好!”
他爸讓保镖把他拖走,目測又是一頓揍。
事情越來越明朗化了。既然表叔提到了老聞,我也不會跟以前一樣傻白甜,認為他完全無辜。
只是一時理不清頭緒。
如果表叔有把柄在老聞手裏,為什麽不直接把他做|掉呢?
知道我心裏存了疙瘩,老聞把別墅完全留給了我。學校放了寒假,上學期我缺課又缺考,便去教務處申請下學期重修,教務處的老師說重修可以,但是實習的學分還差點,宋老師讓我去找他一趟,争取利用假期修滿。
說實話,這種因愛生恨的對象,換成之前我肯定能避就避,不過現在節|操|已經掉|光|了,也就無所謂了。
我給他發信息,他讓我去他家,還是飯點。
這回我沒蹭到飯。他爸媽出門旅游去了,他自己也不會做,只能叫外賣。
他問我吃什麽,我嫌他選的那家東西太少,幹脆自己叫。我叫了烤冷面、烤鱿魚、山楂球、炸雞、薯條、部隊火鍋、鐵板豆腐、千層蛋糕、鮮榨果汁,問老宋要不要也來點,他說他還是吃他的紅燒牛腩飯。
我點的東西擺滿了餐桌,他目露嫌棄,問我能吃完嗎。
“慢慢吃,能吃完。”
他首先恭喜我劫後餘生,接着切入正題:“能不能停止散播謠言說我喜歡你?”
被他發現了。為免他再因愛生恨,我在學校論壇上發帖,揭露了他的狼|子|野|心,這樣他再想坑我就會顧及名聲。
“這是事實!”
他啼笑皆非,“你從哪兒得出的結論?”
我說你把爸媽都介紹給我了,他們還對我那麽好,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他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那不知你記不記得,我爸說他想抱孫子。”
“你真的不喜歡我?”
他深吸一口氣,笑容清新無比,“我不喜歡豬。”
我失望得放下了鱿魚串,“我就說嘛,人的品位怎麽可能突然就變好呢!”
等等,那也就是說,老聞對我有想法,應該也不是最近的事了?
老宋雖然不喜歡我,不過考慮到我這情況,還是給我開了後門,不用我再去律所上班也能積學分。
最後他強調:“萬事還是要靠自己。”
我總覺得哪裏不對。
老聞的事我想不明白,初戀和表叔也都沒聯系我,尋思着不如找個地方散散心,也許就能理清思路。
可惜現在老聞的保镖二十四小時跟着我,我身邊說不定還有便衣警察,只能去古北水鎮轉一圈。
我正坐橋上看夕陽呢,就接到了聞自谙的電話。
他問我在狼窩都經歷了什麽。
夕陽映着我的臉,溫暖宜人,心中便生出愉悅。我說沒什麽,反正我也沒啥|節|操。
他在電話那頭笑了,“姑奶奶你還是這麽可愛。”
“姑奶奶,再見。”
“嗯,挂了。”
聞自谙死了。
他跟他爸鬧別扭,甩掉了保镖,恰好黑|幫|的人想綁架他,追着他的車不放,他慌張之下打錯方向,沖下大橋……
那通電話是他在水裏給我打的。
我趕到醫院的時候,只看見了他的|遺|體。
護士推他去太平間,聞媽媽抓着不讓走,哭得肝腸寸斷。
老聞坐在長廊上,雙手托着垂下的頭,一下子老了許多。
聞自谙是我唯一的朋友。他坑了我這麽多次,我一直沒想好怎麽報複他,沒想到報應來得這麽快。
說不快意是假的。可快意之外,也不免唏噓。
世事無常。
我已經是他的前妻,聞媽媽仍允許我參加了他的葬禮。葬禮白花花的一片,夾雜着黑色的身影,聞氏家族的人都到了,沒人提他被除名的事,都在安慰他爸媽。
我手持白菊,朝遺像三鞠躬後,将花放在靈柩上。
他這一生任性到了極點,也懦弱到了極點。
被他們抓住了又怎樣?節|操|能比命值錢?
我跟聞自谙離婚分了不少財産,包括幾處物業。參加完葬禮我本想收拾東西搬去其中一處,想想還是作罷。且不說如今保镖都是老聞的人,我搬到哪兒都一樣,萬一他因此黑化,豈不是得不償失?
何況聞自谙跟他鬧別扭也是因為我。
小聞啊小聞,無論你在哪層地獄,都要保佑姑奶奶跳出你爸的坑!
最近發生的事實在太多,我耗費了過多的腦容量,當晚早早就上|了|床。半夜感覺有些熱,睜眼發現面前多了個人,他松了松懷抱,聲線沙啞得厲害,“別怕,是我。”
我原本是不怕他的,被他兒子一說才有些怕。可怕也沒用,幹脆任他抱着,又閉上了眼。
他說:“自谙沒了。”
我沒睜眼,“先睡一覺,別想這些。”
他說:“你惹的禍。”
我“嗯”了一聲,卻聽他笑了。我沒忍住睜眼,對上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聽他說了第四句話:“你得賠個兒子給我。”
我幾乎把他當孩子哄了:“一覺醒來什麽就有。”
他還是那句:“怎麽這麽好騙。”
說完便阖了眼。
我終于知道為什麽小聞說他爸邪|門|了。別人喪子都得頹廢一陣子,他倒好,一大清早就纏着我“要兒子”。
我沒心情,怕反抗會适得其反,只是被動承受。根據我的經驗,這種委曲求全很容易會被誤認為愛意。
他果然只做了前戲。
這回我被他吊起的胃口消下去得很快。他因動作粗暴了些,吃早飯時過來親了我額頭一記,權作道歉。
聞自谙的骨灰下葬那天,聞媽媽當着衆人的面,扇了我一巴掌。
她不知從哪兒聽來的消息,說我做了那挑撥父子關系的貂蟬,罵我是狐貍精,是害死她兒子的兇手。
她還想再扇卻被老聞攔住。他有些疲倦地說:“鬧夠了沒有。”
我就此成為圈內新的傳說。
上次我進狼窩,是因為聞自谙以為他爸色令智昏;這回我成貂蟬,又是誰放出的消息?
難道……是老聞的那個男朋友?
我聯系這兩件事,發現它們都涉及同一個人——馮雲中。
我問遲源馮雲中之前是否跟聞江潭有所往來。
他說有是有,不過都是我爸授意。馮雲中這個人背景很清白,出身小富之家,國內上大學,國外讀研究生,還經常做慈善,看上去跟黑|道|沒有絲毫關聯。
那就邪|門|了。如果他不是深得我爸和表叔信任,怎麽可能做信使?
他說那就還有一種可能。真正的馮雲中已經死了,現在這個本來是混|黑|道的,後來頂替了他。
可是個人的戶籍資料是警方把控的,他是警察,才能把“遲源”這個身份僞裝得天|衣|無縫,所以我爸一開始就認為他不是黑|道。如果現在這個是假的,豈不是說明……
他苦笑了一下,“我們內部并不幹淨。”
既然馮雲中的身份是個外殼,那麽表面上他與老聞的清清白白,恰恰說明他與老聞早有勾結。
現在放了寒假,我找不到借口去美院,只能在電影院和遲弟弟見面。保镖坐在後排,雖然座位相鄰,我也不方便跟他交頭接耳,只能用手機打字聊天。
自從知道內部出了叛徒,他連微信都不讓我用。所以是真打字,打完給對方看,看完立馬删。
發覺老聞有問題後,他投來一道同情的目光。
我很無語:“靈魂和|肉|體可以分開。”
我懷疑老聞,也不妨礙我享受歡愉嘛。
他白我一眼,緩緩打出三個字——
“算你狠。”
作者有話要說:老宋這個口是心非的貨,暧暧居然信了他的邪=_=。
女主出入狼窩一趟,長了不少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