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們都是他長輩
到現場之後,齊衛東破天荒地主動和高麟打了個招呼。
高麟有些受寵若驚,并不知道自己敬仰的高冷前輩為什麽突然變得如此平易近人,激動地差點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又被化妝師眼疾手快一把按住。
齊衛東笑了笑,随口安利道,“今天開場的影片你看過沒?一會兒可以認真看一下,拍的可好了。”
高麟小雞啄米般瘋狂點頭,“我會寫觀後感的!”
“……”倒也不必。齊衛東扶額。
閑聊幾句,齊衛東的化妝師也到了。
因為場地原因,幾十號選手們被分別安排在四個大化妝間,而三個嘉賓則共用剩下的一個化妝間。齊衛東曾經私下跟王檀吐槽過蘇凡瑜摳門,這會兒卻是不會再這麽想了。
他覺得把三個嘉賓安排在一間,能夠促進他們的交流,提升上節目的默契,可謂是用心良苦。
等兩人妝化的七七八八的時候,陸昊“姍姍來遲”。
與兩位“靠臉吃飯”的明星相比,陸昊這個半素人并不習慣花一兩個小時拾掇自己,至多花個十五分鐘就會主動喊停,所以在了解了大家的時間安排後,他總是會比其他兩人晚個一小時左右到。
“抱歉,我來晚了一點,剛才在外面看了兩眼熱鬧。”
“不晚不晚,我劉海還沒弄呢,昊哥說不定要比我快一點。”高麟被發型師箍在原地,只能從鏡子裏看向後面,開玩笑道。
“外面發生了什麽?”率先做完造型的齊衛東一轉椅子,并不知道一向不聞窗外事的自己為什麽突然對此感到好奇。
陸昊搖搖頭,“就停車場那兒看到一堆人在吵架,周圍又有不少圍觀群衆,具體的看不見,我經紀人也不讓我下車。”
齊衛東突然有些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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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下車的時候,蘇凡瑜說想抽根煙,讓他們先進來。他不會被卷進這種事情裏去吧?
“我出去一下。”他坐不住道。
“想去看熱鬧嗎?還是別去了吧,亂的很。”陸昊提醒道,“你可是大明星。”
“我找一下蘇凡瑜。”齊衛東一邊毫不在意地在化妝師和發型師痛心疾首的目光中戴上帽子和口罩,一邊偷換概念道。
八月的日照火辣辣的。
齊衛東問了一圈也沒問到蘇凡瑜在哪兒,急着出門,并沒有帶傘,只覺得自己的頭皮隔着帽子都像是在火上烤一般。好在停車場并不遠,他一路小跑着過去,很快便看到了陸昊口中的那堆人。
圍觀的群衆松散地與吵架的中心隔着一小段距離,有閑着無聊的大爺大媽,也有沒有門票堵在門口想看一眼自家偶像的粉絲。
而被圍在中間的那群人操着不知哪裏的口音,此起彼伏地說着什麽話,又吵又鬧。
“你們幹什麽?!”齊衛東聽到一個聲音喊道,只是被包裹在其他聲音中,并不真切。
他覺得那個聲音像極了易冉,眼皮忽然開始瘋狂跳動,一時間顧不上怕被人認出來,猛地甩開了跟着他一起出來的幾個小姑娘和保安,三步并作兩步沖了過去,迅速擠進人群,到了最裏面。
他的直覺是對的。
被烏泱泱的人群團團圍住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蘇凡瑜。此刻的他額角微微淌着血,稍佝着身子站在易冉身旁,白色的襯衣上全是斑駁的泥土印,樣子十分狼狽。
“小時!”齊衛東控制不住地喊了出來,“散開散開,都散開!出了人命你們負責嗎?”
周圍被他這麽一吓,呼呼啦啦往外鋪開了些,雖然仍談不上散開,但至少沒有剛才的環境那麽壓迫了。
喊完,齊衛東立馬走到了蘇凡瑜身邊,扶住搖搖欲墜的他,急切地問道,“你沒事吧?這是怎麽回事?”
蘇凡瑜有些頭暈,不敢搖頭,只能擺擺手勸道,“你別摻和了,趕緊回去吧。”
齊衛東怎麽肯,“救護車叫了嗎?報警了嗎?”
外面的人群聽到他說這話不樂意了,“不用吧,就磕了一下,哪兒那麽嚴重。”後面一片附和。
齊衛東氣得七竅生煙,卻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只好暫時按下揍人的沖動,趁着易冉向對面科普“故意傷人”的處罰條例,留了個心眼,沒有直接打電話,而是給王檀發了消息,讓他報警叫救護車。
另一邊,易冉在利用法律知識鎮住了人群後,悄悄在背後打開了手機的錄音機,問道,“你們是誰?為什麽打人?”
剛才說不嚴重的那個顯然是這群人的領頭,看起來五六十歲,聽易冉一個年輕人沒大沒小地質問自己,一張口,便是很兇悍的樣子,“就推了他幾下,還沒開始打他呢。就算打了,怎麽,我們都是他長輩,打他你管得着麽,你誰啊。”
易冉心中狂怒,臉上卻不顯,只有語氣中低于零度的寒意透露着他此刻的心情,“你們是誰?我是他朋友,我不知道他有親戚。”
領頭人旁邊一個年輕些的人安撫地拍了拍領頭男子的背,像是不願意場面搞得太僵,一指蘇凡瑜,搶先道,“我爸是他爸的弟弟???,之前不常聯系,你不知道也是正常。這是我們家的家務事,做朋友的,就別管那麽多了吧。”
易冉顯然沒有順着他的話放手的意思,“不常聯系,但打人?”
“都說了只是推……”年輕人也有些急了。
“就打了你說怎麽着吧,”他爸打斷了他,大聲嚷嚷道,“這小子不厚道,父母死了之後,就連蘇家這個外家都分了幾千萬,我們好歹是他嫡親長輩??,屁都沒拿到。今天我們來,就是要讨個說法,他不就看我們鄉下人好欺負嗎?要是不把該給的錢吐出來,我們就替他爸教訓教訓他。老話怎麽說來着,棍棒底下出孝子啊。”
易冉之前從沒聽過這句老話,也壓根兒沒聽到他這後半句。作為“分了幾千萬”那件事的親歷者,在對面提起的那一瞬間,他便覺得腦子裏崩着的一根神經猛地斷了,憤怒的情緒控制不住地往外冒,理智幾乎蕩然無存。
餘光瞄了一眼幾乎被齊衛東摟在懷裏的蘇凡瑜,他強行控制住自己,關掉了錄音,把手機遞給齊衛東,“報警吧。”正當防衛的證據有了。
對面并不知道警察已經在趕來的路上,聽到他要報警,一下子虛了,“小夥子,這好端端報什麽警???大家都是自家人,有什麽不能好好說。”
?後排一個人則道,“表哥,你慫啥,這打架哪有抓起來的道理。你別聽他胡說,我們人多,他們怕了,诓我們呢,信不信就揍他娘的。”
易冉還真怕他們不願意打,聽他這麽說,只覺得正合心意,活動了一下手腕,一只手捏緊了拳頭,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了領頭人的肩膀,對着他的腹部就是一拳。
瞬間,跟着他來的人一半躲閃着散開,一半沖向了易冉,還有幾個“機靈的”沖着蘇凡瑜招呼過來。
齊衛東下意識想幫他擋,卻被他眼疾手快地往後推開了。一時間,拳頭紛紛揚揚地落在了蘇凡瑜身上,發出悶響。
站在圍觀人群中的粉絲們發出了一陣驚呼,其中有個像是齊衛東粉絲的姑娘立刻大喊道,“齊齊快回來,那裏危險!”還打算往他這裏沖,被保安一把攔住。
齊衛東看都沒往那裏看一眼,捏着拳頭就對着蘇凡瑜周圍幾個人揍了過去。
寫着寫着又開始虐星星了……(自我檢讨
憑什麽
高中的時候,由于耀眼奪目的長相和沒心沒肺的個性,易冉時常會因為自己根本沒注意的男男女女,而被意圖打抱不平或是打擊報複的人堵在校門口。也是因此,他在跆拳道和泰拳的專業訓練外,還練就了一身打街架的本事。
而齊衛東的拳腳功夫則是完全不同的故事。作為齊父齊母兩個顯貴世家聯姻的獨苗,他一出生就備受矚目和呵護。因為家裏怕他遭到黑手綁架或傷害,他從三歲開始便一直風雨無阻、全年無休地接受每周三次的格鬥及防身訓練,直到大學才停止。
從小鍛煉的本能,讓齊衛東出手既穩又狠,而當他看到蘇凡瑜身上那些刺眼的腳印子時,力量便更是源源不斷地從心口冒了出來。
三個中,唯獨蘇凡瑜并不是一個喜歡或擅長動手的人。
在齊衛東過來分擔掉部分火力後,他喘了口氣,顫巍巍站起身,餘光看着周圍那些或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忍不住咬牙握拳,感受着身體不由自主地一會兒冰冷一會兒發燙,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控制住身體因為疼痛和恥辱感而引發的顫抖。
他想不起來要怪父親生在這樣的家庭、有這樣的親戚,只覺得父親當年從這樣的環境中出來一定很不容易,也一定吃了不少苦頭。
而今天的局面,他很清楚是誰的問題。是他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老板又給人添麻煩了。
——一聽到對面說蘇家分了他幾千萬的事,他就知道這些人是誰找來的了。當年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而和他有仇又能想出這種低劣招數鬧到他拍攝現場來的,更是鳳毛麟角。
“你們要錢,好啊,”他看着亂作一堆的“親戚”,冷笑了一聲,心中湧出些破釜沉舟的決絕,輕輕道,“我賠你們醫藥費。”
說着發狠地向着一個準備從齊衛東背後攻過去的人掄起了拳頭。
那人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猝不及防地被打倒在地,又被蘇凡瑜壓着一拳一拳打在臉上。
另一個人見狀,趕忙沖過來幫忙,一肘子敲在了蘇凡瑜背上。蘇凡瑜吃痛松開拳頭,又立刻擡腿往後踢,把人踢得滾出幾米外。
就這樣憑着不要命的發狠,竟也撂倒了不少人。
和蘇凡瑜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打架方式不同,易冉深谙以一敵多的群架法則,絕大多數的拳頭都落在了對面人柔軟的腹腔,腿腳也對準膝蓋下方的穴位一踢一個準,憑着一己之力幹掉了一大半的人。而剩下的人,則大多被齊衛東卸掉了胳膊。
當警笛聲從遠處響起時,現場已經倒了一片,少數站着的也沒有再要動手的意思了。
易冉整理了一下褶皺的襯衫,拍拍褲子上沾到的灰塵,除了嘴角有一點點淤青外,看起來就像一個徹頭徹尾的局外人。
齊衛東也依樣畫葫蘆地拾掇了一番,正準備拿出家屬架子迎接警察,便聽蘇凡瑜安排道,“你們先走,影響不好。”
礙于周圍有一堆耳朵,他的話有些沒頭沒尾的,但好在并不妨礙人聽明白。
齊衛東對他用完就扔的态度并不是很滿意,“易冉去警局做筆錄,我陪你去醫院。”他道。
“小钊,”蘇凡瑜不知道周圍圍觀群衆裏有多少人認出了他,也不敢冒險叫他大名,情急之下便用了這個稱呼,“把你們扯進來,已經是我的錯了,我求你別再讓我一錯再錯了,行嗎?”
齊衛東聽他這麽說,雖然心裏不太舒服,卻也無法說出拒絕的話來。
“證據确實,但是背後肯定有人指使,要讓警察查一下。醫院叫了嗎?”易冉道。
齊衛東見易冉和他搭話,忙點點頭,“應該馬上到。”趁機磨磨蹭蹭地不肯走。
“是證據确鑿不是證據确實,是叫救護車不是叫醫院。”蘇凡瑜拍了拍易冉的肩,糾正道,“小船,你也別留着,還要錄節目的,你們在這兒多待一分鐘都是不少錢。”
“可是……”易冉一時語塞,抓着蘇凡瑜不肯放。
“我沒什麽大礙,救護車都是多餘的,”蘇凡瑜輕輕扯下他抓着自己手臂的手,又湊到他耳邊,“你要是想查他們背後是誰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是蘇子昊。之前他被我硬生趕走、沒能撈到《成名在望》的油水,怕是懷恨在心。但是這事兒,警察是管不了的,蘇家護犢子的很,你又不是不知道。”
“……”易冉欲言又止,看上去十分不甘心,卻又不得不承認蘇凡瑜是對的,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還是查一下腦子。”
“那這樣,”蘇凡瑜想了想,“你把齊衛東拎回去,我乖乖去做身體檢查,成交?”
“成交。”
齊衛東就在他們旁邊聽完了所有對話,心裏酸得直冒泡泡。
雖然他很清楚這兩個人要是有什麽的話,早就沒他的事了,但他還是覺得酸。
憑什麽對他是“我求你”,而對易冉是“成交?”。
憑什麽蘇凡瑜對着他,像對着一個徹頭徹尾的外人。
憑什麽。
可能憑他們做了那麽久的朋友吧。
也可能憑易冉是這些年陪在蘇凡瑜身邊的人。
還可能憑易冉從來沒有傷害過蘇凡瑜。
心底的一個聲音這樣告訴他。
愧疚和悔恨瞬間充滿了整個心髒。他看着狼狽不堪卻腰杆挺直的蘇凡瑜,再也想不起來什麽忘恩負義、什麽唯利是圖,只覺得他這些年該是受了蘇家不少欺負。
可不管他怎麽滿懷深情和心疼地看向蘇凡瑜,蘇凡瑜卻連眼神都不往他身上瞟一下。
蘇子昊是之前蘇凡瑜打電話的時候提到過的人,試圖給蘇凡瑜推薦導演團隊吃回扣,還想取代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