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王的世界(2)
雖說整個第二層都是赤王的私人活動區域,但說白了就是一個很大的房間,卧室、起居室都是連成一片的,很多扇窗戶讓整個空間看起來空曠明亮。站在門口把房間環視了一圈,越前略帶驚訝的眯了眯眼,心想這個名叫尊的男人連住處都和他說話一樣簡單。不過這種幹淨簡潔的裝飾風格,正好是他喜歡的。
知道越前就站在門口,周防也懶得招呼他進來,徑直拿了衣物走進浴室,不多久後頂着濕漉漉的發又走了出來。一邊擦拭着頭發,一邊快步走向鋪着酒紅色床單的大床,就在準備上床時他稍微遲疑了一下。轉頭瞥了一眼仍站在門口的越前,彎腰抱起自己的枕頭和被子往一旁的沙發上一扔,又去儲物櫃中拿了幹淨的寝具扔到床上,他這才躺進沙發背對越前用被子把自己一裹。
默默看着周防的一舉一動,越前目光閃了閃,只覺心中浮起微微的暖意。這個男人雖然表現得很不耐煩,但還記得把床留給自己,應該不是壞人吧。這麽想着,他漸漸放松了戒備,慢慢走到床沿走下,盯着男人線條剛硬的臉廓猶豫了片刻,開口道:“我叫越前龍馬,我們是不是認識?”
他對周防尊這個名字一點印象都沒有,卻在看到對方第一眼時就确定是他要等的人,所以他只能認爲他們之間從前有過交集,想借這個人之口換回哪怕一丁點的,失落的記憶。
然而,越前的期望無疑是要落空了。因爲別說是回答了,周防根本連眼皮都沒動過,依舊裹着被子蜷縮在沙發上,安靜得仿佛真的睡過去了一般。
面對周防不理不睬的态度,雖說已被十束提醒過,越前仍覺得有些挫敗,低着頭坐了好一會兒才又悶悶的開口道:“我完全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了,但總覺得到了這裏,看到你,會對自己有幫助,如果你知道我的過去,請告訴我。”越說就越覺得不自在,因爲在越前的潛意識裏,他認爲自己幷不是喜歡說那麽多的人,結果說到最後火氣也上來了,幹脆緊緊閉上嘴恨恨瞪視着那一頭赤紅的發。
其實周防幷沒有睡着,也睡不着,睡眠于他而言不過是平和身上随時可能暴走的力量。聽着越前自顧自的訴說,他眉心微微一蹙,慢慢睜開眼來望着沙發的靠背。安娜說這個陌生的孩子是他很重要的人,但他幷未從這孩子身上感覺到那種屬氏族的羁絆,所以才會對草剃詢問該怎麽辦的眼神視若無睹。他所有的,是另外一種奇怪的感覺,在此之前從未有過。
“喂,你到底要裝睡到什麽時候?”似乎真的有點怒了,越前跳下床快步走到沙發邊,居高臨下盯着周防,聲音裏滿是氣惱。垂在身體兩側的手不自覺的緊握成拳,雙臂輕輕顫抖着,就象是在極力克制自己不要一拳捶過去。
還真像一只壞脾氣又容易發怒的貓啊,這家夥。在這樣的認知裏,周防不自覺的勾了勾唇角,翻身坐起,用象是無奈又象是不耐煩的目光盯着越前,淡淡的道:“我不認識你。”
“哎?”原以爲無論怎麽問都得不到回應,越前吓了一跳,退後一小步戒備的看着那雙赤紅色的瞳,眨了眨眼,滿是困惑的問:“你不認識我,可我爲什麽覺得你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
如果可以,周防真想爆一句粗口——“我他媽怎麽知道?”可看着那雙帶着茫然的琥珀色貓眼,他只是皺了皺眉,拿了支香煙彈出一小團火焰點燃。深吸一口,隔着裊裊升騰的煙霧注視越前許久,他突然伸手掐住線條姣好的頸,眯着眼冷冷道:“你找我?做什麽?”
“放……放開我……”毫不懷疑眼前這個眼裏閃爍着危險光芒的男人下一刻就可能掐死自己,越前被不斷收緊的手指逼得咳喘不已,捶打着堅實的手臂無比艱難的開口道:“我……不知道……我什麽都想不起來……”
看着漲得通紅的精致面孔和水霧漸起的貓眼,周防莫名覺得有些不忍,慢慢松開了鐵鉗般的手指。他幷不是真的想要掐死這個孩子,只是想确認對方是不是其他王權者派來的間諜,又或是不屬任何王權的權外超能力者。不過很可惜,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襲擊,越前所表現出來的一切根本就是普通人,這讓周防有點猝不及防。
如果眼前這孩子不是太過精明習慣僞裝,那就是徹底的無辜,到底是哪一種?從來就不喜歡玩心理戰,周防感到很是煩躁,擡手抓了抓淩亂的發,問:“爲什麽不願意加入吠舞羅?”想想這小孩還真是有骨氣,被那麽多人圍着還敢拒絕,稍微讓他覺得有趣。
“你們是黑社會吧?我不想給自己找麻煩。”揉着被掐出了指痕的頸,越前挑起眼角斜睨了周防一眼,見對方幷沒有什麽反應,他偷偷噓了口氣,大着膽子繼續道:“我不知道爲什麽一定要找到你,但我找的只是你,跟你們吠舞羅沒關系。”
意料之中卻又在意料之外的回答讓周防微微挑了挑眉,不語抽着煙。直到煙頭即将燃盡,他突然起身走到窗邊,眯眼看着外面早已習慣的景色,用低沉的聲音道:“我就是吠舞羅,吠舞羅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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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就是,既然你要跟着我,就要加入吠舞羅;如果不想加入,那就滾蛋。他的确想不明白安娜所說的“重要”是什麽意思,但幷不會因爲安娜說了這麽一句話,就給這家夥搞特殊的機會。對他來說,任何一個吠舞羅成員都是他的家人,他一向公平對待。
周防的意思,越前是懂的。擡頭默默看了對方的背影好一會兒,他象是下定了決心般的咬咬牙,道:“如果是這樣,那我還是走吧,反正我也不知道爲什麽要找你,找到以後也不知道要做什麽。”
不是賭氣,不想就是不想,他不願違心的去答應,更不會自負的認爲那個叫安娜的小女孩說了句奇怪的話就會讓對方百依百順。對眼前這個男人而言,他不過是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想到這裏,越前表情變得有些黯淡,但還是對着周防有禮的彎了彎腰,輕聲道:“打擾了,再見。”
“啧!”似乎不曾預料到越前會如此硬氣的轉身就走,周防略微一怔,夾在指尖的香煙被捏得粉碎。他不知爲何會突然有了火氣,明明這些年他已經學會了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緒,可這個陌生的男孩的确是真真實實的激怒了他,因爲那股不輸于他的倔強。
越前不知道周防的動作到底有多快,當他回過神來時,已被對方掐着肩膀死死壓制在床上。但他幷不因此而感到恐懼,在他的潛意識裏,無論此刻那雙近在咫尺的赤瞳閃動着多麽冰冷的光,他就是相信這個男人不會真的傷害自己。微微擡高下颌與對方無畏對視,他不說話,眼神依然驕傲而倔強。
太過清澈的眼眸讓周防感到隐隐的挫敗,卻又有一絲異樣的欣喜萦繞在心頭——這個孩子不怕他,不怕他這個被吠舞羅諸多成員尊稱爲王的人,他們之間沒有仰視與俯視,是平等的。直直盯着圓圓的眼睛,他慢慢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但依然壓着越前單薄的肩膀,另一只手抓過被子蓋住纖瘦的身體,低低嗤笑道:“雖然看起來沒幾斤肉,但你膽子不小,小鬼。”
“我不是小孩子了!”沒有忽略周防眼中一閃而逝的嘲弄,越前很不高興,緊擰着精致的眉眼掙紮着想要坐起,咬牙切齒的怒道。
對這個沒有營養的問題根本連理會的興趣都沒有,周防唇角一勾,手指在白晰的面孔上擰了擰,起身走向沙發。這麽鬧了一會兒,他似乎有那麽一點睡意了,正好抓緊時間睡個好覺。
“喂,我想喝芬達,葡萄味的,你去買給我。”眼瞧着對方又要去睡覺了,越前一骨碌爬起來,盯着高大修長的背影低聲叫道。沒辦法,外面太冷了身上又沒有錢,除了依靠這個讓他有點火大的男人之外,他還真想不出其他辦法了。既然這個男人不再逼迫他加入吠舞羅,那明顯就是已經妥協,不趁火打劫簡直有點對不起自己。
回頭看了一眼越前,周防懶懶打了個哈欠,伸手從外套口袋裏摸出錢包扔過去,他再次窩進沙發裹緊被子,閉眼帶着睡意道:“自己買。”翻了個身,他頓了頓又道:“櫃子裏有外套,自己拿來穿。”
看看手裏的錢包,又看看連頭都已經埋進被子裏,用行動表示絕不會再理會自己的周防,越前不滿的撇了撇嘴,小聲嘀咕着把錢包打開。不知道樓下那個像惡狼一樣的八田還在不在,萬一還在又看到他拿着這家夥的錢包,污蔑他偷竊可就說不清楚了,所以還是拿點零錢就可以了。
錢包打開了,還來不及去翻找零錢,越前第一眼就看見了被放在其中的照片。照片的拍攝地點是在一棵櫻花樹下,周防被好些人簇擁在當中,唇角帶着一絲淡淡的笑,眼神是溫柔的。那些環繞在周防身邊的人,有他見過的,也有沒見過的,但所有人都帶着大大的笑容。看着這樣的周防,越前似乎也被照片中一張張笑臉感染了,唇角不自覺的微微揚起。
也許,這個叫周防尊的男人幷不如表現出來的那麽冷漠,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