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王的世界(5)

在适合睡覺的日子裏被人吵醒,放到任何人身上都不會是件愉快的事,更遑論對睡眠有着同樣執着的周防和越前。

一早就被一陣堅持不懈的捶門聲驚醒之後,越前悶悶的坐在床上,一邊抓着淩亂的墨發,一邊羨慕的看着就算這樣依然把頭埋在被子裏巋然不動周防,認命的嘆着氣下床了。沒辦法,他昨天答應過十束的,今天要參加由對方組織的吠舞羅核心成員游玩,不能言而無信。

即使沖了澡睡意也依然不減,越前搖搖晃晃的打着哈欠,才一走進一樓的酒吧就被八田瞪視着抱怨道:“看看,我們住得遠的都到了,你守着這麽近還能遲到,怎麽不睡死你算了?”

相處這麽多的日子了,越前自然知道八田美咲這個人就是個嘴上愛耍刻薄,脾氣又暴躁的家夥,其實沒什麽壞心眼。所以他對這番抱怨充耳不聞,徑直走到還擺着早餐的桌子邊坐下,先端了杯還沁着水珠的葡萄汁一飲而盡,震了震精神,開始埋頭享受美味的早點。

早點是十束一早起來準備的,見越前吃得這麽香,他顯得很高興。走過去坐在越前身邊,伸手替他理了理頭上還翹着的一搓呆毛,十束笑問:“怎麽就你一個人下來了?King呢?還在睡?把他叫起來啊。”

“唔……”想起沙發上那一團人形的被子越前就覺得有點不爽——憑什麽他被弄醒了那個人還能睡得四平八穩的?捧着碗将熱騰騰的味增湯喝得幹幹淨淨,他舔着嘴唇看向十束,皺眉嘟哝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們那位王有嗜睡症,起床氣也很大,你要不怕你去叫。”

一句話說得在場的人臉色都有些不好,畢竟赤王那大得吓人的起床氣基本無人可以領教,就連一向對他有辦法的十束多多良和草剃出雲也不敢輕易嘗試。在這一點上,他們都認爲越前龍馬這小子跟他們家王簡直是絕配,如果沒人打擾的話,這兩人可以各自蒙頭大睡到天昏地暗,越前甚至還隐隐有超過赤王的勢頭。

絕對不肯表現出自己在這件事上的膽怯,八田想了想,轉頭對吠舞羅的小公主安娜用商量般的語氣道:“安娜,要不你去試試?你也很想一起去玩對不對?尊先生那麽疼你,肯定不會對你發火的。”

“不要,尊剛起床的時候很可怕。”半點幻想的機會都不留給八田,安娜用力搖了搖頭,擡起一雙漂亮的酒紅眼眸直直盯着越前,道:“龍馬去的話一定沒問題。”

再度将目光轉回到越前身上,所有人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就好像把全部的希望都交托給了他一般。最後,由草剃出面,輕咳一聲對把頭埋得像鴕鳥般的越前道:“越前,還是拜托你吧,我給你漲工資怎麽樣?你看,安娜都這麽說了,你舍得讓她失望嗎?”

安娜乖巧懂事,吠舞羅上下無人不疼,越前也不例外。所以草剃在說完之後還把安娜推到他面前,基本算是威逼利誘了。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那位王在面對越前時表現出的耐心和包容,他們任何人都望塵莫及,包括安娜。

被十來雙渴望的眼睛這麽直勾勾的望着,越前也沒法繼續裝得像沒事人一樣,皺着眉挫敗的嘆了口氣,帶着認命的表情站了起來。他是半點都不想去招惹那個人的,但大家一直對他很好,他也不能總這麽置身事外。這麽想着,他邊走邊道:“我試試看,如果他把房子燒了你們可別怪我。”

一步分成三步走,但短短的一段樓梯總歸有盡頭,越前再怎麽磨磨蹭蹭還是很快把這段路走完了。站在房門口看着仍然裹成一團動也不動的周防,他想了想,走過去道:“喂,起來了,大家都在等你出發。”

一連叫了好幾遍,可棉被下的那個人就仿佛是睡死過去了一般半點回應都沒有,看得越前頓時火大起來。明明這家夥才是今天的主角,憑什麽自己困得要死他卻能睡得這麽熟,實在太不公平了!咬牙切齒的瞪了周防好一會兒,越前惡向膽邊生,抓起放在茶幾上的玻璃杯,猶豫着是不是該拿水把他潑醒。

就在越前即将下定決心的當口,周防突然一掀被子坐了起來,半眯着根本沒什麽睡意的赤瞳動也不動的盯着他,唇角浮起一絲玩味的弧度。被那頓拆墻似的捶門聲驚醒之後,他怎麽可能還睡得着,只不過是懶得動,不想起來。但此刻如果再不有所動作,他能肯定這個像壞脾氣的貓一樣的小孩一定拿水潑他。

完全沒想到周防會來這麽一招,越前毫無心理防備,吓得不自覺往後一退,腳跟在身後的茶幾邊絆了一下,踉跄幾步仰面倒下,眼看後腦就要磕上茶幾尖銳的轉角。但周防的動作很快,伸手抓住他的胳膊一扯,讓他避免了頭破血流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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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們倆誰也沒有料到,就在越前被周防拉回來的時候,他們的嘴唇會撞到一起。溫暖柔軟的觸感和近在咫尺的赤紅雙瞳讓越前無法克制的瞪大了雙眼,手腕一抖,被緊緊捏在手中的水杯杯口朝下,半杯水還是兜頭澆在了周防頭上,連他自己也沒能幸免于難。

“啧!”原本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搞得心神有點恍惚,可被冷水這麽一澆,周防算是徹底清醒了。頭微微後仰分開彼此還粘在一起的唇,他抓了抓滴滴答答滴着水的發,拎起越前的衣領站起身,懶懶的道:“去換衣服。”

基于這番不可告人的發展,越前在吠舞羅衆人出發時死活都不肯與周防同乘一輛車,擠走了八田坐上由十束駕駛的車子後座,白晰的面孔還帶着可疑的紅暈。而看着這樣的越前,坐在副駕駛位上的草剃忍不住回頭笑問道:“說起來你是怎麽把尊叫起來的,越前?我看他下樓的時候心情好像很好的樣子。”

你到底是怎麽從那張永遠都像睡不醒的臉上看出那家夥心情很好的?在心中偷偷腹诽了一句,越前把頭一扭,硬梆梆的回答道:“我拿水把他澆醒的。”

“哎?這樣他也沒發火?”回想自己學生時代叫周防起床的慘痛經歷,草剃好驚訝的挑高了眉,還想說點什麽卻感覺到駕車的十束在膝蓋上輕輕按了一下,也就閉嘴不問了。

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輕咬着嘴唇一臉苦惱的越前,十束無聲的笑了笑,繼續無聲的開着車。越前有沒有說謊他不知道,但在越前叫醒King的過程中一定還發生了點別的,他卻是可以肯定的。不然,外表總是酷酷的越前不會流露出這麽異樣的表情還不自知。

天氣很好,再加上滿目的楓紅讓吠舞羅衆人都度過了愉快的一天。最令他們不可思議的是一向對這種漫無目的的游園總是興趣缺缺的王竟然也能配合,全程沒有流露出半點不耐煩。

眼看西邊的天空漸漸轉紅,十束招呼衆人聚集在一棵格外繁茂,紅得似火的楓樹下坐定,舉着最近才買的中古相機溫和笑道:“難得一起出來,拍張照片紀念吧,今天的晚霞很美哦,是最适合我們吠舞羅的顔色。”

“十束先生,你是哪裏找來這種古董的,愛好就像老年人一樣。”看着十束小心翼翼的擺弄鏡頭,坐在人群裏的八田笑着帶頭起哄:“前段時間不是還對彈吉他有興趣嗎?對了,歌呢?不唱啦?十束先生還真是三心二意的家夥呢。”

毫不介意八田的笑鬧,十束把所有人納入鏡頭當中,按下快門之後才眯眼笑道:“我呢,喜歡嘗試不同的東西。最近我還買了臺攝影機,打算找個高的地方拍夜景呢。”

“不管,你之前說要唱歌給我們聽的,現在就唱一個。”才不願十束就這麽輕描淡寫的轉移話題,八田推推身邊的安娜,笑道:“安娜最喜歡聽十束先生唱歌了,對吧?”

“嗯,多多良唱歌很好聽。”

“對,十束先生唱一個,唱一個!”

鑒于安娜的附和以及一群愛瞎鬧的人的起哄,十束只得放下相機,拿出帶來的吉他撥弄了一下琴弦,随意坐在一邊慢慢唱了起來。溫柔的聲線仿佛是一只可以安撫所有暴躁的手,讓原本哄鬧的人群漸漸安靜了下來,臉上都浮起淺淺的,但明顯是發自內心的笑容。

在悠揚的歌聲當中,草剃關注的卻是那位以慵懶姿态倚坐在楓樹下的王,他正單腿曲起席地而坐,一只手搭在膝蓋上用手指緩慢摩挲着嘴唇,微眯着的眼落在人群邊緣的越前身上,神情有些深沉。周防似乎看得很專注,所以絲毫沒有防備,幷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毫無保留的被草剃全部看了去。

草剃從中學時代就一直是周防的同學兼好友,但這麽多年相處下來也極難得見到對方如此不設防的時候。那個少年真的有那麽特別嗎?帶着這樣的困惑,草剃俯身湊到安娜耳畔,壓低嗓音問:“吶,安娜,你說過越前是尊最重要的人,到底有多重要?”

擡起頭,如琉璃般晶瑩美麗的眸子靜靜仰望草剃認真的眼,安娜搖搖頭,用平淡無波的聲音輕聲回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尊爲了他是可以什麽都不要的。”

是的,在那個少年身上,她看不見過去,也看不透未來,所有的一切都仿佛籠罩在一層迷霧當中,半點也窺視不到。只是她的直覺卻告訴她,那個少年有一天會像出現時一樣悄然無聲的離去,還會把尊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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