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王的世界(12)
和青王相處的日子,事實上幷沒有越前想象的那麽難熬,因爲除了要求随時陪伴之外,宗像幷沒有更過分的要求。漸漸的,越前對他沒有像初到Scepter4時那麽冷漠了,偶爾在宗像工作閑暇時陪他喝杯茶,或者站在他身邊看他玩玩拼圖。
只不過,越前再也沒去看過周防了,一方面是擔心周防會起疑心,一方面也是因爲某一天和伏見猿比古碰面時,對方帶着古怪的神色問他:“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想要追随兩位王權者,你會不會感到辛苦?”
追随嗎?不,他從不認爲自己是在追随任何人,就連那個人,他也只是陪伴。追随永遠都是站在被追随者的身後的,他想要的卻是和那個人幷肩而行。那個人被關在Scepter4的監獄裏,那麽他就留在Scepter4的總部,不管回吠舞羅和草剃道別那天,八田美咲是怎麽痛斥他的。
蜷縮在宗像辦公室的沙發上,越前靜靜的望着窗外,默默計算着時間。他有一種奇妙的預感,距離這件事結局到來的那天,已經不遠了。
就在越前沉思的時候,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了兩下,伏見出現在門口。先對越前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睹,他轉眼望着宗像,正色道:“室長,無色之王的位置已經确定了,他正由夜刀神狗朗陪着前往一個體育場,我們是否立刻行動?”
“讓淡島帶隊先過去,我随後就趕過來。”仍盯着桌面上完成了大半的拼圖,宗像淡淡吩咐了一句,等伏見關門離開之後他才起身慢慢走向越前,道:“你要去嗎?我答應過你只要是無色之王的事都不會隐瞞,如果你想去,就準備一下跟我出發。”
“我去。”握住宗像伸來的手借力站起,越前望着他,微微皺了皺眉,道:“如果抓到無色之王你會怎麽做?要殺了他嗎?你說過弑王要付出很大的代價的吧。”
聽了越前的問題,原本正回身去拿佩刀的宗像腳步微頓,轉頭望着他,突然輕輕笑了笑,反問道:“你在擔心我嗎?”見越前楞了楞露出些許羞惱,他又若無其事的轉過頭,漠然道:“我似乎沒有殺他的理由,所以不用擔心了。”
瞪着修長削瘦的背影,越前低哼一聲,帶着些許不自在快步走向門口,一邊走一邊嘟哝道:“誰會擔心你,我只是怕你濫殺無辜被雷劈,先提醒一下而已。”
拿了佩刀放在腰間,宗像不緊不慢的走過去,将手輕輕搭在越前的肩膀上,帶着他朝前走的同時用缭繞着些許沙啞的語氣輕笑:“怕我被雷劈還是怕我濫殺無辜?如果要我選,我選前者。”
等宗像和越前冒雨趕到體育館的時候,由淡島世理率領的Scepter4成員正被對方帶入幻境中不知所措。見此情景,宗像示意越前在原地等候,自己緩步上前。目光在兩人一貓身上流連而過,最終鎖定那只正被銀發少年抱在懷中的貓,他唇角勾起一絲冷淡的弧度,眸光一凜,擡腳輕輕一踏。
然後,他不再多看一眼被識破之後變回少女模樣的白貓,徑自道:“原來如此,是有未知的權外者幹涉。能以自身爲中心将力量擴展至特定範圍,同時對置身其中的人介入幷操縱其感官和認知,這能力實在太危險了。”緩緩擡起手,眼前的幻境頓時消失得無隐無蹤,他們仍站在被照明燈照得雪亮的體育場館內。
打從宗像出現的那一刻起就一直緊盯着他的黑發男子似乎幷不打算就此束手就擒,回頭低聲吩咐銀發男子和少女找機會離開之後,他替兩人打開一個通道之後将手緩緩放到佩刀上。而看他這副全然戒備的樣子,宗像冷冷一笑,依然用平緩的語氣道:“名刀‘理’,前代無色之王三輪一言的愛刀,你就盡管用它來與我一較高下吧。”說到最後,他的話語中已帶起了不加掩飾的嘲弄,就像在嘲笑對方不自量力一般。
那黑衣黑發的男子似乎受了刺激,也不拔刀直接沖上來就對宗像拳腳相向。但他明顯不是青王的對手,幾次交鋒之後臉上挨了不輕不重的一巴掌,緊接着頭也被宗像一只手抓着提了起來。不過那男子也的确很硬氣,無論宗像怎麽嘲弄他就是不願拔刀,即使一次又一次被打倒在地。
最後,他被宗像一腳踏着脊背上,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而面對男子狼狽的模樣,宗像臉上仍帶着那種冷淡又嘲弄的淺笑,慢慢的道:“夜刀神狗朗,那位少年就是你目前服侍的主子嗎?無色之王,位居第七位,也是最弱的王。雖然其存在本身稱不上強大,卻是能左右王之間實力均衡的一張鬼牌,也就是我最應該防備的人,就是那個少年,對嗎?”
看着宗像雖然笑着但絲毫感覺不出笑意的樣子,站在遠處的越前朝前走了幾步,似乎想要說點什麽。可就在這時,體育館內所有的照明燈突然熄滅了,那個剛才已經逃離了的銀發少年又回到了場內,在黑暗中渾身上下缭繞着一抹明亮的銀色光芒。一柄被銀光缭繞着的劍從他手中慢慢升空,越變越大,最後懸浮在他頭頂,讓在場所有人都臉色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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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錯愕的瞪大雙眼,越前久久凝視着被包裹在銀光中的巨劍,卻始終看不清那劍的真正模樣。一種違和感充斥在心頭,他眼中帶着一絲困惑,因爲他始終沒有從這柄突然出現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裏感受到那種王權者強大的氣息。
看看劍,又看看那個和出現在十束留下的影片裏的殺人兇手一模一樣的少年,越前想了想,開始轉頭在四周尋找那位能夠變成白貓的少女。找了一圈都沒有看到那少女的身影,他恍然大悟——這,應該又是一個騙局吧?剛才不是說過那個少女有介入和操縱他人感官和認知的能力嗎?但爲什麽其他人都沒有發覺到這一點呢?
剛想出聲提醒宗像,可話還未出口,被宗像踩在腳下的黑衣男子突然掙紮着站了起來,一拳重重砸在他清俊的臉上,砸飛了他的眼鏡,緊接着一轉身便朝出口通道跑去,很快便不見了蹤影。
記憶裏似乎從未見過宗像如此狼狽的模樣,越前有點想笑,似乎又覺得人家剛挨了揍自己笑出來不太好,畢竟還有好多Scepter4成員在場,也該給對方留點面子。一步一步走過去,彎腰撿起掉落在草坪上的眼鏡,越前走到宗像面前,借着一絲微弱的光似笑非笑望着微微腫起的俊臉,輕哼道:“太自負了,收到教訓了吧?”
“是啊,讓你看到這一幕,稍微有點丢臉。”宗像也算是大度了,沒有惱羞成怒,眼裏帶着些許苦笑。其實稍微想一想就該知道是那個少女搞的鬼,只不過一切出現得太突然,他一時沒有防備。
低頭用衣角擦掉鏡片上的水漬,越前把眼鏡遞過去,微蹙着眉道:“不知道爲什麽,我總覺得殺死十束先生的應該不是那個人。不對……是他,又不是他……”說這話的時候,越前的表情有些苦惱,因爲他不相信這世界上真會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但看着那個銀發的少年,他又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但說不上來。
接過眼鏡戴上,回頭示意淡島先帶人回去,宗像低頭靜靜望着越前。在一片昏暗的環境裏,他依然看得見琥珀色的貓眼一片清澈,稍微沉吟了一下道:“夜刀神狗朗是前任無色之王的弟子,能夠被他追随的只可能是王權者。”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就是感覺這裏面有問題。”認真想了好一會兒依然沒能理出個頭緒,越前有點不耐煩了,轉身道:“困了,回去睡覺了。”
知道繼續讨論下去也沒什麽結果,宗像也就不再多說,和越前一起幷肩往回走。擡手揉着仍有些刺痛的臉頰,他道:“回去還要麻煩你幫忙上點藥,不然明天消不了腫。”
“活該,誰叫你那麽自負,那麽明顯的騙局還要一腳踩下去。”擡頭看了一眼宗像有些懊惱的雙眼,越前突然笑了,眯着眼道:“可以給你提個建議嗎?”
微微挑眉,宗像眼裏飛閃過一抹意外,還沒說話,又聽見越前用憋着笑的聲音繼續道:“就是,那個,你們每次準備打架之前能不能不要說誰誰誰拔刀之類的廢話,挺傻的,我很早之前就想對你說了。對了,尊也說每次聽到一大幫人所這個就想燒了你們。”
回想周防說這話時那副一本正經的表情,越前說到最後時已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而看着那極難見到的燦爛的笑臉,宗像不知爲何心中湧起一陣沒由來的沖動,上前一步伸手扣住他小巧的下颌,俯身對着俏皮揚起的唇瓣吻了下去。
驚詫于彼此唇瓣貼合那一瞬間的美好,他不顧越前微微怔楞後的掙紮,死死将纖瘦的身體勒在雙臂間,放肆在柔軟的嘴唇上輾轉。那一刻,宗像在想,也許他早就想這麽做了,忍到如今也算到了極限。每一次聽到越前提起周防時就會産生的不悅和煩躁,應該就是在嫉妒吧。嫉妒同樣身爲王權者,爲何周防尊能擁有的,他卻沒有。
用力推拒不斷迫近的結實胸膛,越前眼裏閃動着羞惱瞪視着近在咫尺的褐色眼眸,好不容易等到唇上的壓力減輕了,他連忙一仰頭躲了開去。擡手掩住還要湊過來的嘴唇,他輕喘着怒道:“你幹什麽?放開我!”
嘴唇貼着越前的掌心,望着羞惱與驚惶交織的眼睛,宗像不再逼迫但也不後退,就這麽深深的看着他。許久之後,他緩緩擡手拉下越前的手握在掌心不放,啞聲道:“我不會放的,既然有膽子招惹我,你就要承受這個後果,越前龍馬。”略微一頓,他俯身湊到越前耳畔,低低的笑道:“其實你就算不承認,但你也有些喜歡我吧。”
在宗像呢喃般的低語聲中愕然瞪大了雙眼,越前嘴唇顫抖了半天也沒能說出反駁的話。如果宗像不說,這是他始終不肯面對的問題,相處了這段時間,他對這個一直照顧,甚至有點不問理由寵着他的人的确有好感,但不可以這樣的,他知道。
看着越前漸漸蒼白的面孔,宗像微微皺了皺眉,發出一聲輕輕的嘆息。那嘆息聲裏有不甘,也有失落,但最後他還是淡淡的說道:“算了,我不逼你,一切等到這件事結束再說吧。你不用害怕我會對你或周防做點什麽,我們,還是和以前一樣吧。”
默默跟在宗像身後,越前慢慢朝前走着,突然又聽到對方問他:“如果周防尊死了的話,你是否就能接受我了?”
用力抿了抿唇,越前擡頭望着仍在不緊不慢朝前走着的宗像,倔強又堅定的回答道:“尊不會死的,我一定不會讓他死的,不管付出什麽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