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後來謝汀再沒提過一句關于訂婚或者結婚的事了,甚至連原本百般懇求姜零榆的,雙方父母見一面的計劃也暫時擱置了。

他不提,姜零榆心裏除了有些愧疚,倒是松了一口氣。

她也并非是有了二心,純是因為考慮太多而猶豫不決;說到底,她還是沒有那麽堅定地把自己交給謝汀的意願,且又念及年齡工作等原因,是覺得現在不合适。

其他的她都可以順着他,但是只有這個,她想要等以後根據自己的意願來決定。

謝汀好像和從前相比沒什麽異常的,只是偶爾她畫畫趕稿的時候,他總喜歡坐在她旁邊,其實也很安靜沒有打擾到她,但很多次她不經意間瞥眼過去,看見他失神發呆,也不知是在看着她,還是透過她在看哪裏。

那眼神平靜地有些滲人,姜零榆反應過來,又暗罵自己多心,謝汀對她有多好,但凡長個眼睛都能看出來,他不過是盯着她看而已,怎麽可能會不正常呢。

兩人雖然同居,卻一直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發生關系,謝汀那種性格,本就有些禁欲的,再加上姜零榆大四了比較忙,一直沒有合适的契機。

後來等到過年,除夕前三天,由謝汀父母那邊出面,邀姜零榆這邊的家長見了個面。

兩家長輩相談甚歡,蘭瑛也隐隐有商議婚事的意思,姜零榆心下不悅,但看了看身邊垂着頭一言不發的謝汀,她突然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去阻止了。

——她要是說了,依着她對謝汀的了解,他一定會難過的吧,自己心心念念想娶的女朋友,公然在席面上暫時沒有結婚的意思。如果真的說出來了,她都不敢想象謝汀的表情。

但又不知道被什麽情緒驅使着,她還是微微起身:

“伯母……”

謝汀突然出手,但動作不重,按住了姜零榆的手腕兒,示意她先坐下,待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其他人也都被動靜吸引過來時,他這才開口:

“零榆還沒畢業呢,她想等學業結束了,工作穩定的時候再談婚事,也不差這一年半載的,我尊重她的意願。”

謝汀笑得很是得體,說的話也讓人挑不出錯處來,既然這小兩口都說了,那雙方父母也沒什麽非要堅持的,都随着孩子們。

只是在謝汀坐下的一瞬間,姜零榆坐在他旁邊,分明看到他低垂着的臉上,剛才勾起的十足勉強的微笑慢慢冷卻,最終回歸面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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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沒看她,很安靜地喝自己的湯;姜零榆心裏五味雜陳,知道謝汀這會兒心裏一定特別難受,這場感情裏,她的确比他自私的多,他卻還是處處順着她,即便心裏一萬個不願意,卻仍是按着她的意思來辦。

出了吃飯的地方,兩家長輩道過別後便分道揚镳,秦女士囑咐了姜零榆除夕前一定要回家,說完就和丈夫離開了京都。

姜零榆轉過身,看到謝汀站在她身後一動不動,眸中神色不明;有紛紛揚揚細密的雪花落到他身上,他毫無所覺,只是眼都不眨地盯着她。

姜零榆走近謝汀,他穿的羽絨服厚重,卻因為他修長的身形并不顯得臃腫,反而格外高挺。

有點兒冷,不止是天氣,還有謝汀的表情。

姜零榆心知肚明是為何,卻苦于左右無解,又大約是人本性都自私,她仍是不願妥協委屈,以換得謝汀片刻歡愉。

她并不覺得自己有錯。

但謝汀什麽也沒說,只是把自己脖子上的圍巾取下來圍在姜零榆身上,又解開外套拉鏈,把姜零榆整個包在懷裏。

“冷不冷?把手伸到我背後,那兒暖和。”

他聲音極低沉,但姜零榆怎麽也沒想到他還能這麽心平氣和地哄她暖手,她心下不由得一顫。

“好。”

外面的天色不早了,已經有些昏暗,路兩旁暖黃的路燈亮了,能清晰地看看見越來越大的雪。

不一會兒,謝汀和姜零榆的頭上就落滿了雪,姜零榆有些摸不清,不知道謝汀到底想做什麽,想說什麽。

——雪都下大了,還不回去嗎?

謝汀把頭放在姜零榆的肩窩,他最喜歡這個動作,覺得很有安全感,而且姜零榆看不到他的眼神和表情,他也不用費力去遮掩什麽。

“零榆。”

他輕聲地喚,且執着地等待着回應,姜零榆應了一聲之後,他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不知怎麽鼻頭一酸,眼尾就變得有些潮紅。

“零榆,”

他扶着她的後腦勺,将她更靠向自己。

“你知道的,我把一切都賭在你身上了,你要永遠記着,不要讓我輸。”

——我輸不起。

但你受了我這般深情,至少要回報以一半,否則天理難容。

姜零榆好像有些懂了,且她敏銳地發現了謝汀身上和往常不太一樣的情緒,但人心本就難以捉摸的,她只是下意識地答應了他剛才說的話。

謝汀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在面對她的時候,底線總能一降再降,他明明好累好累了,他原以為這世上的所有愛情都是美好甜蜜的,可其實不是。到最後,這諸多苦難他都嘗過了,他還是不願放手。

謝汀執拗,他這輩子認準了姜零榆,即便是撞到南牆,磕的頭破血流,也絕沒有放棄的道理。

他只怕她的辜負。

謝汀聽着耳邊姜零榆輕淺的呼吸和風雪聲,慢慢閉上眼。

——“謝先生,我個人建議,您還是接受一下治療……”

“可能是您愛人當初性單戀時期發生的事情所造成的,你衍生出來遺留到現在的後遺症……你心裏有陰影……患得患失……”

“你潛意識裏不信任你的女朋友……也就是俗稱的安全感缺失……總覺得她會離開你抛棄你……”

“或許,姜小姐她,向你提出過分手嗎?你是否做過關于這件事的噩夢,且不止一次?……”

他真的病了,拜誰所賜?

這世上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心理上有些不健康,不影響生活的話,便不用稱之為“病”,他的情況并不樂觀,而且她又屢次拒絕逃避結婚。

他心裏慌亂,整日郁郁,她從未發現,依舊像以前那樣,正常的上學放學。

她沒錯,他也沒錯。

可是憑什麽呢,憑什麽她能置他于不顧,憑什麽她不能回報以他一樣的愛?

謝汀睜開眼,看着面前的雪愈下愈大,忽然由心底深處,生出些若有似無的恨意。

姜零榆的手在他衣服裏已經被暖的溫熱,她在小聲地跟他解釋着剛才在席面上表态說暫時不想結婚的原因;也就是從前那套說辭,年齡學業工作一類的,句句在理。

可謝汀聽得頭痛欲裂,莫名地,他突然不想再妥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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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下半學期,大約四月份中旬的時候,天氣已經隐隐有了點兒夏天的悶燥了。

姜零榆她們專業接到通知,說要開始着手準備畢業設計了。

她忙得不得了,手頭連載的漫畫也請假了,大部分時間都窩在畫室裏,和許娉婷他們一起度過的。

這也就導致她一忙起來就忘了時間,好幾次晚上都是□□點鐘才出校門;一次兩次還好,可是後來她每每回家的時候,都能看見謝汀一個人坐在飯桌旁等着,人在發呆,等的桌上的飯菜都涼透了。

姜零榆心頭有些愧疚,跟謝汀說如果回來的晚了不用等她,自己先吃就可以;但謝汀笑笑沒說什麽,只告訴她說到了夏季公司的上下班時間也調整了,他可以下班後去z大接她回家。

姜零榆本來下意識想拒絕,因為她做那個設計一旦靈感來了,中途剎車的話第二天再弄效果不會理想的;可是看了看謝汀略有些失神的眼,她心裏一顫,還是同意了。

不知道為什麽,這幾天回家,總覺得謝汀有點兒怪怪的,也說不上來,就是一些行為不太正常。

比如他特別喜歡插手她的一切,有時候軟磨硬泡的,想喂她吃飯,想幫她洗頭發,這些也就算了,她勉強可以理解為情侶間的情趣吧;但是最近幾天晚上,她睡到半夜被弄醒,迷迷糊糊地,能感覺到有人在舔咬她的耳朵,待她反應過來是謝汀以後,她下意識去阻止他,他倒是停止了,卻又上手上腿的抱得她死緊,勒得人喘不過氣來。

一開始姜零榆沒有多想,只當謝汀是太過依戀她,她又回家的晚,她把他那些異常的行為歸咎為補償式親密,因為為相處時間短,所以就盡自己所能地從另一半身上索取來補償空虛的心。

姜零榆性格其實還算随和的,再加上和謝汀感情并不淺,他又那麽好,她本能地就會對他多加包容,基本上能滿足他的,她都會盡量滿足。

這種情況下,相安無事的生活又過了兩個月。

兩個月以後,姜零榆的畢業設計已經完成得差不多,最終效果她也挺滿意的,就和謝汀約好,一起去百貨商場買了很多菜,要兩人一起做頓大餐慶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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