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這世上怎麽可能會有人滿心滿眼都是另一個人呢?即便是再愛,也需要有自己的空間和追求,會有自己的工作和事業;人活一輩子,不可能只被愛情充斥着,這才是正确的。
謝汀不知道嗎?他受過那麽高等的教育,心裏再清楚不過什麽正确的三觀;但他偏不,他非要把自己所認為的愛強加給姜零榆,再迫使她回報以差不多的愛,如若不然,便要心中不平,繼而左右猜疑,自尋煩惱。
順着他,他會被慣成一個愈發極端的瘋子,不順着他,他會瘋得更快。
這個世界本來就不是非黑即白,謝汀只覺得姜零榆不愛他就是錯,他朝她微微一笑,在心裏給她上了一副鎖鏈。
姜零榆一看到他用那種眼神盯着自己,不自覺的就覺得心裏有點兒發毛。
“新婚夫妻本來就是要有洞房花燭夜的,零榆,你在害怕什麽?”
他語氣很平和,好像有的是耐心和她周旋,他朝她招招手,像在誘哄獵物。
從始至終,她都被蒙在鼓裏,她不知道一個人精神變得不正常有多容易,或許根本不需要什麽巨大的刺激,只需要日積月累的怨念滋養。
她不知道自己嫁了個什麽樣的男人,她以為他還是當初那個清冷矜貴的,月亮一樣的謝汀;就好比現在,她以為他只是被欲望驅使而向她求歡,其實他是在通過另一種隐秘的方式,來滿足自己變态的占有欲。
她什麽也不知道,所以她朝他走過去,謝汀臉上的笑意越來越大,抱她入懷的那一瞬,謝汀分明聽到了腦子裏名為理智的那根弦,崩裂而斷。
在姜零榆低低地驚呼聲中,她被謝汀攔腰抱起來,只感到耳邊溫度略高的熱風,還有熟悉的低語:
“叫老公也饒不了你了。”
姜零榆瞬間瞳孔放大,經過卧室門時,死命地扒着門框是她最後的掙紮,但顯然是徒勞的,門被“哐”地一聲關上,什麽旖旎都被關在裏面了。
有道是含香玉體說溫存,多少風和月。
今宵魚水和諧,抖顫顫,春潮難歇。
怎一個妙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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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份進入盛夏,已經熱的不行,單那太陽挂在天上,硬生生像要将人烤焦。
姜零榆下午有個說好的面試,這會兒中午剛吃罷飯,洗了頭發,正躺在謝汀腿上,他在給她吹頭發。
吹風機開了最小的風,謝汀低着頭,微微笑着,一绺一绺細細地撥弄着吹幹,姜零榆已經睡着了,胸/部微微起伏,呼吸均勻。
姜零榆的頭發比起他們剛認識的時候,已經長長了不少,烏黑柔順的,而且因為剛洗過,很香。
謝汀有時候吹着吹着,手就不由自主地去輕撫她的臉,白白嫩嫩的,手感很好,他要是興起了,也會低頭親一口。
吹的差不多了,他關掉吹風機,屋裏空調向外散發着呼呼的涼氣,整個室內瞬間一片靜谧。
他擡頭看了看牆上挂着的鐘,已經快兩點了,他想起姜零榆睡之前給他囑咐的:
“兩點的時候一定要叫醒我,我三點有個面試,是清林的,特別重要。”
謝汀斂眸,眼中笑意不再。
那家叫清林的公司,謝汀也算早有耳聞,雖然跟謝氏不搭邊,只是一家文化傳媒公司,但勝在名氣夠大,最近兩年也是蒸蒸日上,未來發展不可限量。
他曾經聽姜零榆提過很多次,說她的夢想就是能進清林工作。
“清林裏可有不少我敬仰的前輩,我們老師天天說,前幾屆的優秀學長學姐,有大概十幾個,現在都在清林擔任要職。”
“藝術氛圍,公司文化,更別提發展前途,福利待遇,天哪,想想就很向往。”
——謝汀當時聽了倒沒什麽,現在想來,真是越深思越覺得不對味兒。
整個公司都是搞藝術的,也就是說裏面的人都能和她有共同話題了?有共同話題的人裏再出來幾個藝術造詣高的,小姑娘決計就屁颠屁颠兒地湊上去了,肯定要仰慕的吧?
誰能保證仰慕時間長了會不會變成愛慕?那姜零榆一開始也說仰慕他,最後還不是把他搞到手了?
再者,她又說什麽前輩?z大是名校,依照姜零榆的成績,還出版過漫畫書,能在面試殺出重圍的概率是百分之八十五以上,再遇上個狗屁前輩,好家夥,謝汀已經能想象出自己成為下一個齊昭的情景了。
這有什麽不可能的?她本來就朝三暮四,見異思遷,說起來當初齊昭那件事兒,謝汀就代入感極強,以前他是倍有優越感的新歡,現在他是惶恐不安的舊愛。
謝汀很不爽,雖然單單只是一個沒什麽憑據,甚至還一點兒苗頭都沒有的事,他幻想了一下,還是心裏不舒服。
他又摸了摸姜零榆的頭發,再擡頭看向牆上的挂鐘時,發現已經兩點多五分了。
謝汀垂眸看了看頭枕在他腿上睡得香的妻子,仍然沒有一丁點兒要叫醒她的意思。
依着他對姜零榆作息時間的了解,如果沒人叫,她的生物鐘大約會讓她睡到兩點半甚至更晚,到時候任憑她長四條腿,恐怕也來不及趕上初試了。
謝汀這想法其實挺惡毒的,生生要斷送姜零榆夢寐以求的工作;但他就是臉不紅心不跳的,還在心裏振振有詞:
——又不是養不起她,不去工作在家裏玩兒不是更舒服?本來她有一個畫漫畫的副業,少了許多陪他的時間,他就已經夠心塞了。
謝汀在心裏給自己找了無數個理由,等到兩點十分了,他閉上眼睛,微微往後靠在沙發靠背上,佯裝自己也睡着了。
——逃避責任一把好手。
秒針一格一格地走着,屋裏安靜極了,不知道大概過了多久,姜零榆的生物鐘有動靜了。
她是自然醒的,然後下一秒就覺得不對勁,自然醒的話,現在幾點來着?
姜零榆猛的坐起來,動靜不小,謝汀也就“被吵醒”了,她顧不及他,趕緊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機,摁了電源鍵,一看,已經接近兩點四十了。
“謝汀!”
姜零榆驚叫一聲,趕緊赤腳踩在地上找她的鞋,着急忙慌的:
“遲到了,我面試要遲到了……”
“我不是說讓你兩點把我叫醒的嗎?你怎麽也睡着了……”
姜零榆苦着個臉,連看都來不及看謝汀,說着話,就往衛生間跑,這段路程,她又騰出手來把披散的頭發紮起來。
謝汀不緊不慢地坐直身子,還挺悠閑地喝了口茶,這才站起來,走到衛生間門口,倚靠在門框上:
“不好意思啊零榆,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自己居然也睡着了,就給這回事兒忘幹淨了。”
謝汀突然發現,自己撒謊的本事也是越來越爐火純青了,他面上一臉歉意,心裏卻因為達到了目的正高興呢。
姜零榆沒在意看謝汀,當然也就更不可能去懷疑他,她還當真以為他是疏忽了,也不忍心怪他,說起來她自己也沒有定鬧鈴,只能怪自己倒黴。
“不是啊謝汀,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是不是我剛才語氣不對,你誤會了?我就是太着急了,沒事兒啊,你要困的話就回去繼續睡吧……”
姜零榆還是沒看他,只一心一意對着鏡子梳頭洗臉,整理睡皺了的衣服。
“我等下打車去就好……”
話音一落,姜零榆看也沒什麽問題了。就轉過身,越過謝汀出了衛生間,她沒有發現謝汀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臉色因為她剛才的話變得很不好,只來得及抓起桌上的包就出了門。
這些動作毫不拖沓,一氣呵成,謝汀走到玄關的時候,只聽得最後的關門聲。
房子瞬間安靜了,安靜地沒有一絲人氣。
謝汀盯着那扇門看了很久,面無表情的。
——都遲到了,還有什麽好去的?就那麽想要這一份工作?他的計劃失敗了一半兒,他心裏那些細細密密的,堵着心口的那股悶氣又湧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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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零榆催着司機師傅緊趕慢趕,終于趕在還剩最後五分鐘的時候進了清林。
然後一路摸索到面試的地方,正好踩着點,剛開始,還沒輪到她。
姜零榆長長舒了一口氣,慶幸自己沒有因為遲到直接放棄,這不,還是趕上了嘛。
她緩了緩,從包裏拿出個人簡歷,靜靜等待着。
面試官共有五個,三男兩女,約摸三十多歲的年紀,單看面相挺好說話的樣子,一聽她說是z大藝術系的,一個個都看過來。
“挺有緣分的,姜小姐,我和那邊那兩位面試官,也是z大的畢業生,不過不是藝術系,是工商管理系的。”
姜零榆聞言也是一臉喜色,雖然可能這件事對她的面試并無太大幫助,但總歸是高興的。
而且剛才通過一番交流,幾個面試官對她的表現和資歷好像也比較滿意的樣子。
姜零榆心下暗暗開心,覺得這次估計十拿九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