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書吟覺得自己似乎遇到了戀愛生涯中的一大瓶頸。
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書吟起初并不相信這句話,但她現在覺得自己好像已經一腳踩進了墳裏。
沈欽最近變得十分奇怪,白天不來跟她一起癱着發呆了,半夜也不來爬床了,每天不知道在忙些什麽,原來書吟出去逛街時,有意無意都能感覺到沈欽會躲在什麽地方悄悄跟着他,但這幾天她出去逛了幾圈,連沈欽的半個影子都沒看到。
書吟趴在窗邊,無聊得發慌,只能拿着瓜子逗鴿子玩兒,這只鴿子是前兩天沈欽送來的,全身有着雪白的羽毛,沈欽那天好不容易來了一趟,陪書吟吃了個飯,放下鴿子,人又不知道忙着去幹嘛了,只說有事情就用這只鴿子送信給他。
書吟跟鴿子黑豆般的眼睛對視,彈了下白鴿的粉粉嫩嫩的喙,鴿子被她彈得撲騰了一下翅膀,不解地看了書吟一會兒,啄了啄書吟的手指,把她手心裏那幾顆瓜子仁吃掉,又歪頭把臉埋進羽毛裏給自己順毛。
白鴿的腳上綁着一個信筒,書吟寫了一張紙條放進去,拍了拍鴿子的腦袋,讓它自己飛去找沈欽了。
再收到回信的時候,已經到了書吟的夜宵時間,書吟端着一碗酸梅冰乳酪靠在八仙桌旁邊吃,白鴿咕咕咕地飛進來,繞着她轉了一圈,然後落在書吟的腦袋上,啄她的頭發。
丫鬟:“啊啊啊臭鳥,快停下,小姐的頭都要被你啄禿啦!”
書吟:“……”大可不必內涵我的發量。
書吟摸了把自己烏黑順滑的頭發,古代崇尚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一套論調,不管是男女都不可以随意剪頭發,不過這一套放在書吟身上是沒用的,書吟曾經還想辦法把自己的頭發弄成過渣女大波浪,做了個發型去冰燈節上溜了一圈。
那些官家小姐表面上說她裝扮怪異,背地裏還不是偷偷學做她的發型。
人類的本質都是真香。
那次花朝節之後沒過幾天,書吟還被召進了宮,她一頭霧水地被帶到了後宮,一進門看到了就當下最受寵的南嫔娘娘,抱着只波斯貓,慵慵懶懶地坐在那兒。
這南嫔的事跡書吟在坊間就聽過傳聞,聽說南嫔以前只是貴妃宮裏的一個掃撒宮女,有一次在背後跟人說貴妃壞話時直接被貴妃聽見了,當即被貴妃賞了一個巴掌,好巧不巧的時,貴妃命人扇耳光時,皇帝正好過來。
狗皇帝跟電視劇裏一樣狗,并不關心事情的真相,只看見南嫔楚楚可憐地跪在雪地裏,一時間心生憐愛,怒斥貴妃嚣張跋扈不說,竟然還直接将跪在地上的南嫔封了答應。
估計皇帝也是吃膩了貴妃張揚火辣這一款,想換換口味,一時間南嫔榮寵無雙,位份跟竄天猴一樣晉了又晉,沒有多久就成為了有封號的嫔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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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嫔見書吟來了,連身子也不曾直一下,挑起眼簾瞥了書吟一眼,将書吟從頭到尾打量一遍,才收回目光。
她淡淡道:“書家小姐來了,坐下喝杯茶吧,是今年新進貢的龍井,早晨本宮專門命人采了梅花上的雪水泡的。”
“今年上品龍井的産量不多,我估摸着今年是勻不出多的賞給朝臣了,書大人愛茶,原來陛下每年都會賞一些給書大人的,今年忽然沒有,書大人怕是要不習慣。”
“正好我這裏還有一些,書小姐等下便帶一些回去吧。”
書吟:“……”一上來就裝逼?這是什麽路數。
書吟抿了口茶,只覺得嘴裏苦的不行,但她不可以說,不但不能說,表面上還要吹寵妃的彩虹屁:“當真是好茶,好喝好喝。”
南嫔一臉“你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土鼈”的表情,又跟書吟說了些有的沒的,一會兒問問自己的波斯貓眼睛是不是像藍寶石一樣漂亮,一會兒有意無意地秀她手上新得來的翡翠指甲套。
所以你把我叫來就是為了讓我看你裝逼嗎?
書吟猜這位娘娘到底為他媽啥要把自己叫來都要猜累了時,南嫔才開口道:“本宮聽聞書小姐最近發明了一種新的發型,名為渣女大波浪。”
“……?”
書吟:我從來沒說過是叫這個名字啊,別瞎說,我不是我沒有。
南嫔:“近來馬上就要到年底,除夕那天,陛下會在宮裏舉行家宴,到時候各宮的妃子都會盛裝打扮參加,那麽現在你知道本宮為什麽要召你過來了嗎?”
懂了,年底公司要開年會了,這位娘娘想要再年會上豔壓群芳勾引大老板,所以叫自己過來做造型的。
在南嫔的瘋狂暗示下,被迫上崗變成托尼老師的書吟只能順着話接下去:“我懂了,那娘娘想要個什麽樣的造型呢?”
南嫔:“像你之前那款渣女大波浪那樣,能讓陛下眼前一亮的就可以了,但本宮不要和之前那個一樣的,你替本宮想個新的出來,最好是能讓貴妃黯然失色的。”
書吟:臭弟弟,你還挺牛,踩着人家上位還要倒打一耙,小白蓮說的就是你。
書吟在內心翻了無數個白眼,順便嘔嘔嘔幾聲,然後才道:“我想到一款發型,簡直就是為娘娘您量身打造的。”
“哦?說來聽聽。”
“這款發型名為綠茶公主切。”
南嫔皺了皺眉:“那是什麽?綠茶?”
對啊綠茶,小綠茶說的就是你,聽到了沒!
書吟面不改色地道:“這款發型,就适合像娘娘您這樣,和綠茶一樣溫柔婉約的人,能将娘娘您的魅力襯托到最大,保證您到時候像一朵純潔無瑕的白蓮花。”
“白蓮花您知道吧,特別好看,我覺得也特別适合用來形容您呢。”
南嫔被書吟誇得有些飄飄然:“那好,就這個,你去教本宮的貼身宮女如何梳這樣的頭。”
書吟從宮裏出來的時候,憋笑憋得人都要不好了,她爬上馬車,示意車夫快走,在離開皇宮後,終于鵝鵝鵝地開始笑個不停,她笑得肚子疼,捂着肚子哎呦了兩聲,沈欽伸手直接探進書吟的衣服裏摸了下她的肚子。
書吟上車的時候就看到沈欽坐在裏面了,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進來的,她的丫鬟居然也沒有發現,沈欽總有一種“所過之處都是瞎子”的特殊技能,大晚上翻書吟窗的時候,府裏的護衛也是全員瞎子。
書吟習慣之後,在哪裏看到跟個鬼魂一樣突然出現的沈欽都不會被吓到了。
沈欽問她:“肚子疼,這次又是葵水?”
書吟一歪,往沈欽身上靠,還在笑:“不是,我跟你說,宮裏那個南嫔也太蠢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膽子不小,現在連宮裏的人也敢随便議論了。”沈欽說,“不過蠢貨皇帝的嫔妃,自然都是一樣的蠢貨。”
書吟:……明明你的膽子更大好嗎。
書吟把在南嫔宮裏的事情都跟沈欽說了一遍,結果并沒有把沈欽成功逗笑,反倒是自己更笑得直不起腰了,沈欽用一種俗稱看傻逼的眼神看着書吟,最後把書吟的腦袋按在胸口,嘆了口氣,任由書吟在他懷裏笑得跟一只發了瘋的鵝子一樣。
……
書吟回過神,把鴿子從自己腦袋上抓下來,她覺得手裏濕漉漉的,定睛一看,才發現白鴿原本潔白的羽毛上,有些地方沾染了血跡。
身邊的丫鬟驚呼了一聲:“天啊,咕咕怎麽了?”
咕咕是書吟給這只鴿子取的名字,因為它咕咕的叫,所以叫咕咕,如果沈欽送的是個鴨子,那現在就應該叫嘎嘎了。
書吟拎着咕咕的胳肢窩,從頭到腳的把它檢查了一遍,并沒有在它身上發現傷口,明明飛出去的時候還是幹幹淨淨的一只鴿子,回來就像浴血奮戰了一樣,書吟只能推測是沈欽那邊的問題了。
書吟抽出腿上的信紙,讓人把咕咕帶下去洗洗,展開信紙,還是書吟之前放進去的那張,不過後面多了一個字。
——今晚給你留窗戶。
——好。
書吟挑挑眉,拎起那張紙嗅了嗅,果然聞到了一點淡淡的血腥味,她幹嘔了一下,把那張紙揉成一團扔了。
沈欽估計又去搞什麽事情了,等下問問就知道了,書吟開開心心地喝掉酸梅冰乳酪,趕緊把房裏的丫鬟都支走了。
咕咕被洗幹淨送回來之後,就跑到了大黑的腦袋上去啄大黑的毛毛。
不一會兒,書吟就聽到院子裏傳來聲響,不過不是後院,是前院那邊。
今天居然直接走正門?這麽嚣張。
書吟從小榻上翻下去,跑過去開門,才發現來的并不是沈欽,而是她的小嫂嫂,手裏還抱着一塊大紅的綢緞和一些絲線。
小嫂嫂看到書吟臉上的表情,忍着笑:“以為來的是你的情郎嗎?”
書吟:“沒有啦……嘶!!!”她怎麽知道的!
書吟吓得一個激靈,小嫂嫂用帕子捂着嘴竊笑,她道:“我早就知道啦,你晚上不關窗戶,不就是為了方便南燕的世子殿下來找你嗎?”
書吟:“!!!”還連這個細節都知道!
小嫂嫂:“別緊張,這件事我沒跟別人說過,我有一次晚上睡不着,偶然撞見他一次,難道他沒告訴你嗎?”
小嫂嫂:“看你這個表情,看來應該是沒有了。”
書吟:你死了,沈欽,你馬上就要死了。
書吟一想到之前在大廳說的那番顯得自己特別深明大義的話,頓時自己都為自己尴尬,她抓了抓臉:“小嫂嫂,原來你都知道啊。”
小嫂嫂:“知道,這沒什麽的,這世道對女子的限制諸多,我剛嫁進京的時候,外面也天天傳風言風語,但在我聽來就跟放屁沒區別,你很不一樣,我覺得我們是一路人。”
書吟這位小嫂嫂原本是江湖上一個幫派幫主的女兒,性格很是灑脫不羁,跟書吟臭味相投,都是經常被京城的官家貴女湊在一起拿出來鄙夷的那一類。
“我來是給你送蓋頭的繡樣的。”小嫂嫂把紅綢和金線放在書吟手裏,“我知道你讨厭做女紅,我也一樣,不過嫁衣可以交給底下的人去做,這個蓋頭還是要自己繡的。”
書吟:“啊。”書吟覺得自己的手指開始疼了。
“不過你要做好準備,在這個世道,雖說能夠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對于女子來說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但一旦到了南燕,你就是南燕皇室的人了,我們隔着國界,其實并不能幫到你太多。”小嫂嫂說。
“與皇室沾邊,少不了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你真的想好嫁給他了嗎?不怕?”
書吟捏着紅綢,笑了一下:“怕還是有點怕的,但嫁肯定是要嫁的。”
“為什麽?”
書吟想了想。
“因為喜歡,可迎萬難。”
房間裏。
有人影晃動了一下。
作者:沈欽:偷聽牆角,嘴角瘋狂亂他媽上揚。